第67章 ☆、複國

一行四人混在滄州戲班的車隊裏,安然離開辰宮。在宮外接應的易家影士,聽從易雨的調配。先是讓葉子整理行裝,前往陶然小館會合。然後再令過半的影士留守陵和城,并讓其中幾人想方設法潛入辰宮,以作內應。

在天色微明之時,五人喬裝走出陵和城門。步行數裏後,即有易家侍者備車馬相候,領頭的人,居然是易刑風從南墉派遣而來的侍女青蒿。

後來才得知,青蒿的家族曾是南泊王族最得力的細作,心思缜密,且功法詭秘,最重要的是忠心不二。南墉易府之中,事無大小皆是青蒿一人執掌,游刃有餘。此次,易刑風命她一路相随,定可滴水不漏,免了不少後患。

半月之後,衆人乘易家商船,取道泊水,直至南墉。

當他們抵達南墉城後,竟然發現城樓上的景國旗幟,已換作幽藍色的南墉王旗,士兵們亦是換了裝扮。易家的作風,未免太過膽大。

對此,青蒿的解釋是,接到寧芷,且得知其複國之心的那一日,她便修書易刑風。駐守南墉城的景國文武官員,本就是隐姓埋名的南泊舊臣之後,聽聞此消息,無不狂喜。一夜之間,即使得南墉城改朝換代。

易刑風領南墉城守與一幹将領,步出城門,面朝寧芷,俯身叩拜:“臣等恭迎三公主。”此聲一出,周遭士兵亦齊齊跪下,齊喊:“公主千歲。”

“都起來吧。”寧芷的聲音平靜地像是嚴寒之地的冰湖,鑿不開絲毫裂縫。從離開陵和城開始,大家都察覺到她的變化。溫暖的笑容,不再有了,眉間充滿一股英氣,似乎不曾經歷過那些,也從來不曾哭泣。

“謝公主。”易刑風同衆人起身,眼神瞥向站在寧芷身後的昭月,突然大喝一聲,“來人啊,把景國公主拿下!”

“你敢?”寧芷擋在昭月身前,那雙美麗的眼睛裏,猶如卷起千萬道狂風,看得易刑風說不出一句話,“本公主已認了她作妹妹,誰敢動她!”

“……是。”易刑風吃驚地望着寧芷的眼睛,不到半會兒就不由得低下頭去。究竟是怎麽回事?這個人真的是當初見過的三公主嗎?為何一絲軟弱也無,盈上眉間的王族氣息,濃烈到看不出一點破綻。擺手喚士兵退下。

眼看着寧芷被衆人簇擁着,進入南墉城。葉子的神色卻是擔憂:“小姐怎麽變得這樣?變得不認識了。”

昭月一邊安慰葉子,一邊望向寧芷的背影:“她這又是何必?何苦這樣折磨自己?”發覺兩個男人正看着她,“別跟我說,你們看不出來。阿芷一定不願意像現在這樣!”

“但她必須這樣。”伏堇有意無意地問易雨,“易大俠,你怎麽看?”

易雨根本沒理會他,只是取出玉骨扇,與往常一般,潇灑地走

進城門。誰料他一進去,就聽見無數女人的尖叫:“易公子回來了!姐妹們,易公子回來了!”

伏堇不禁作扶額狀,昭月和葉子不由默默搖頭。直到青蒿的聲音從身邊幽幽響起:“三位貴客,請随我來。”

此次回到南墉城,城中格局已大有不同,最為明顯的就是易府。本就被伏堇評價為堪比辰宮的豪宅,是當真成了一座王宮。宮外街市全數後退半裏,與王宮相隔。府中亭臺樓閣也重新修葺,煥然一新。

伏堇站在湖邊白亭之中,嘆道:“真是奢侈。”

在辰宮長大的昭月,自然也對眼前的場景嘆為觀止,水榭風雅,遠勝辰宮。此處沒有令人窒息的威儀,更多是予人閑适的安逸之感。這就是南泊國嗎?還沒來得及想更多,昭月遠遠看見一個人,陌生而熟悉:“那是……”

伏堇循聲望去,見一人明眸風雅,眉目之間如是一湖春水,只是消了淺笑,換作一臉的冷峻威嚴,雖仍是一身藍衣,外邊卻裹上一層盔甲:“是易雨。”

“什麽!”昭月提起裙擺,朝着回廊那頭飛快跑去。越是接近,越是感覺不可思議,那個人居然真的是易雨。如此翩翩風雅的一位公子,披上戎裝,居然顯現出幾分剛毅,氣勢絕對不輸左丘世家的任何一人。

她匆匆跑到易雨面前,雙手攔住:“等一下!”

“何事?”易雨停步,冷面看着她,“我很忙。”

“我說你真的就不能笑一個嗎?”不知何時,伏堇已移步在他身後,看他手裏握着一柄戰劍,“喲,貴公子,怎麽不用玉扇子了?”

“行軍打仗,不比行走江湖。”易雨輕輕抛下這句,便徑直往前走,豈料伏堇輕易将他攔住,“你想怎樣,父親在等我。”

“你先告訴我一件事。”伏堇看他一身戰甲,與當日在南墉城門前看到的士兵完全不同,明顯品級較高,“你要帶兵打仗?”

“是又如何?”

“你們的主将是誰?他受得了你?”

“我便是主将。”易雨落下一句深重,“從小到大,父親便教導我如何成為一名将領,好在将來統領南泊大軍。”

伏堇會意一笑:“難怪你在關外帶兵如同行雲流水。原來如此。”

易雨看了他一眼:“我可以走了嗎?”

“易将軍,請。”伏堇拉着昭月讓開一條道,并引出手勢。

看易雨走遠,昭月才小聲問道:“真的要打仗了嗎?”見證荒雲戰場慘烈的昭月,對戰事不寒而栗。

伏堇倒是笑得輕松:“依我看,打是一定得打,但又不一定要打。說是會打得激烈,或許根本連兵刃也碰不到。”

昭月聽着繞暈了:“那到底打是不打?”

“我們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伏堇拉了昭月,悄悄尾随而去。

一路跟

到南墉城郊,竟是一處設備精良的校場。将士們訓練有素,不只單純地練習搏擊與兵器擊殺,很大一部分是訓練反應機敏的設施。

例如獨木橋兩側懸着無數沙袋,由專人不斷砸向過橋的士兵,若是墜下,則将面對滿池的冰水。也不知他們是從何處弄來那麽多冰塊,在這初春時節,當真冰冷刺骨。

伏堇兩人在校場邊上張望了許久,才見易雨拿着劍站在最裏邊,周圍布滿木栅,裏面的士兵似乎同外邊的有所不同。于是湊過去。

見易雨拔劍對着倒了一地的士兵……不對,那是曾經的易家影士。他對着那些面露痛苦之色的人,大聲吼道:“今日若是接不住我十招,你們就給我在那冰水裏泡一晚上!快!起來!”

其中一人心有不甘,抄起方才落地的長劍,從右側斬向易雨。估計是看見易雨慣用左手,便想碰碰運氣。怎料到易雨一聲嘆息,合上雙目,左手繞到身後,右手打出一道劍弧,即刻把那人擊落在地。

“兵不厭詐!我左手可以,右手亦然。別以為知道敵方一些蛛絲馬跡,就全數盡信,連半點判斷也無!”易雨再指向剩下的人,“你們給我一起上!”

“慢着!”伏堇忽然從暗處跳出來,唉聲嘆氣,“他們可真可憐。易将軍,你就不能讓他們歇一會兒麽?”

“我易雨自有方法,不必勞煩你來操心!”易雨低喝道。

昭月看不過去,也從一邊鑽出來:“喂!就不能好好說話麽!”

易雨瞪了她一眼:“沙場不是兒戲!大戰一觸即發,他們作為精銳,一切更是迫在眉睫!你也身處戰場,應該很清楚,現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能保住他們的命!”

“但是……”

“荛兒,他說的對。”伏堇對昭月點頭,後對易雨道,“你繼續吧,我們先行一步。”

話音剛落,一名侍者遠遠跑來,将一封信遞到易雨手上。

易雨和伏堇一見信封上的字跡,不約而同:“師父!”

迅速拆開信,薄薄的信紙上只有四個字:“無為,非攻。”

“看來師父不會來了。”雲須道人本是應允在南泊複國之際,前來助一臂之力,但看他送信來,必是不會現身了。他皺眉:“這四字究竟有何玄機?”

“真是沒有慧根。”伏堇搖着頭,附到易雨耳畔,低語幾句,“懂了吧?”

“怎麽可能?”易雨拿着信,對影士說道,“你們接着練,我一個時辰後自會回來。”說完,即往校場外走去。

昭月對信中內容更是不明,只知一個道家、一個墨家,到底有何關聯。還沒想清楚,就被伏堇拉到遠處。見四下無人了,才問:“可以說了吧?”

伏堇微微一笑道:“你可知這四個字是何意思?”

“知道。無為是不用做,非

攻是止兵息戰。”

“對。這就是師父給我那師弟的錦囊妙計。”

“妙計就是什麽也不用做?”

“對,什麽也不用做。”

“不是要打仗麽?如果不打,如何能争奪城池?”昭月不解。

這一次,伏堇卻沒有回答,只是笑着,望向那一群苦練的将士:“唉,都洗洗睡吧。”

半月之後,南墉擇吉日,更名南泊。三公主桑芷登位,成為南泊國歷史上,第一位女國主。易刑風複國相位,易雨任大将軍,掌兵權,其餘舊部後裔世襲先輩之位。

同日,南泊桑芷的第一封國書,快馬送入景國境內。

南泊終歸複國。但,究竟何為無為,何為非攻?

作者有話要說:最初易雨只是總受……後來……後來本攻愛上了這位總受……

于是……賜予了攻的形象~~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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