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番外二·年又十一

血……是血!當他再一次看見鮮血從門縫裏溢出,心中依是戰栗不已;當他再一次看見母親倒在血泊裏的情景,依然會悲恸,雙拳一次比一次握得更緊,含淚怒吼着每一個人的冷漠無情……即使一切只是在夢裏。

自從母親遇刺身亡,他每一夜都會做這樣的夢,血腥、無助,或是無奈。他是景國的二皇子,是承帝即将下诏冊立的太子。只因快要成為皇後的母妃,在封後大典的前一夜遭人刺殺,所有迎向他的目光,在一瞬間,盡數散去。

這一年,他才九歲,充滿勢利的生存環境,使得他不得不時時刻刻提防着一些人。父皇因母妃的逝去,根本無暇顧他。他,只能依靠自己,當然,還有他。

他的懷抱好溫暖,讓人不想挪動半分,但卻不止一次想看他睡着的模樣。怕弄醒他,只微微斜過眼角,豈料卻撞上他溫柔的眼神:“你……怎麽還沒……”

“我在等你睡着,二殿下。”他的聲音磁性而慵懶。

“我說過,無旁人在側,可喚我本名。”

“好,珩止。”

該死的,他說便說了,何必還要附在他的耳邊,有節奏地吐納撩人的熱氣。珩止忙把頭埋進被裏:“我先睡了。真的睡了。”誰知他卻同時鑽入被裏,并靈巧地摟住他,一種異樣的感覺,徒然生起,急躁地推開他,“伏堇,你做什麽!”

“你說我要做什麽?”這位名叫伏堇的少年,不過十四五歲,生了一張魅惑衆生的臉,平日裏總是一身墨畫蘭草的白衣。他用指尖挑弄珩止的喉結,繼而輕而易舉地握住下巴,揚起,“接下來的事,二殿下理應清楚才是。”

“該死的……”嘴上雖是這麽說,但他的理智已然接受後面的事,也不掙紮,任憑那雙大手的動作。可是,他卻不動了。

伏堇只是抱着他,沒有下一步動作,反是用很認真的語氣道:“你接下來準備如何?帝君今晨已下令,今後由儀妃已統領六宮。”

珩止一早便得知了這個消息,但只有無奈:“除了她,還能有誰?”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不出一月,她便會對你下手。”

“什麽?母妃已經死了,她還想怎樣!”珩止頓時惱怒,他很清楚,是這個儀妃派人害了自己的母親,但所有人卻視而不見,包括他的父皇。

“俞妃娘娘是走了,但這并不影響你成為太子。”伏堇将他完全擁入懷中,低聲道,“若是你死了,她的兒子便能得到你的位置。”

“他想要便給他!”珩止想也不想地說出這句話。

伏堇卻含住他的唇,輕聲道

:“你當真舍得?當真不想要?就憑胥珩啓那個庸才,你祖宗的家業可是會敗在他手中。”

珩止幾番抗議,他終于松了手:“現在不是我想不想要,而是就算想要,也得保住這條命。若是連命也保不住,這皇位不要也罷。”

“二殿下盡可放心,在下可日日夜夜守護殿下,絕不讓殿下有半點損傷。”伏堇含住他柔軟的耳垂,“我會有辦法的。”

“伏堇,你要幫我。”珩止說着,身體又開始不受控制。

還不到七日,儀妃已是按捺不住。對她而言,多等一日,亦是漫長。既然遲早要做,不如早些解決。免了他的憂慮,也免了自己的夜長夢多。

儀妃遣安蓉給珩止送去一盅雞湯,說是她願視他為己出,從此行母親之責。安蓉是個從宮人巷剛調到鳳儀宮的人,儀妃亦欲借此來考驗她的忠心。可惜安蓉太過謹慎,步步小心,但仍是藏不住眼底的恐懼。

珩止一看她的神色,即知這雞湯有蹊跷,且儀妃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面對那盅雞湯,本想以身體不适為由拒絕,但安蓉一下子就搬出儀妃,使得他不能再多說什麽。這到底是該喝,還是不該?

“娘娘說了,一定要奴婢看着二殿下喝下,要不奴婢很難跟娘娘交待。”安蓉有意面露難色,又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可我剛用過午膳,實在是……”當珩止不知該如何婉拒之時,伏堇的影子忽然出現在門後,見他颔首,應是示意自己安心喝下。“好吧,既然是儀妃娘娘的好意,我就卻之不恭了。”

珩止端起湯碗,猶豫了一陣,又見伏堇在門後點頭,便決定放手一搏。仰首将雞湯一飲而盡,後将碗遞到安蓉手中:“替我謝過儀妃娘娘。”

“謝二殿下。”安蓉如釋重負,“奴婢就先告退了。”說完,她把碗盅收回食盒,匆匆離去,還險些被石子絆倒。

安蓉一走遠,伏堇立即推門進來,對從旁的宮女道:“二殿下累了,需要歇息,你們先下去吧。”宮女們一聽,即應聲下去。

“伏堇,怎麽了?”珩止察覺他眼中有些異樣,但沒等想明白,他就移步到身後,并一掌猛擊自己的後背,“你……”話未出口,珩止便覺腹中燒灼難忍。

伏堇沒有說話,又從掌心灌入剛猛的氣流,麻痹着珩止的四肢百骸。直到珩止面色一白,哇地吐出一口污血,還有一些尚未發作的毒素。

“沒事了。”伏堇松了一口氣,兩手接住筋疲力盡而向後傾倒的珩止,拭去他嘴角的血跡,“她是真心要你死,毒發作地太快了,我已盡了全力。”

r> “怎麽……我還是得死嗎?”珩止感覺渾身發燙,像是被火燒一樣,但腹部的疼痛已明顯淡去。

“沒有我的允許,你如何能死?”伏堇邪魅笑着,在他唇上吻下一記,“只是你身體虛弱,這餘毒導致的發熱還得有幾天,你就忍耐一下吧。”

“儀妃見我沒死……會不會……”珩止的意識瞬間模糊,睡了過去。

伏堇将其抱回榻上,為他蓋好絲被。而後佯作焦急萬狀,出門說是珩止暈倒,要去尋禦醫,先讓宮女進去收拾那灘血跡。

很快地,二皇子吐血重病之事傳遍辰宮,尤其是謹蘭園的宮女,逢人便繪聲繪色地說起珩止吐血之事,像是她們親眼看到一般。

經禦醫檢查,珩止性命無憂,所有人都為他祈禱,除了儀妃。她将安蓉關進密室中拷問,懷疑她根本沒讓珩止喝下那碗湯,但珩止吐黑血又是千真萬确。

儀妃開始對這毒藥的功效産生疑問,但給她這毒藥的禦醫吳通已在一月之前被承帝賜死,死無對證。現在的她,只能在鳳儀宮來回踱步,誠心向上天祈求着,詛咒珩止永遠無法清醒。

珩止昏迷到第九天,在承帝前來看望後,悠悠轉醒。這時,房裏并無其他閑人。是伏堇算準了他蘇醒的時間,遣散了衆人。

“我還活着嗎?”珩止深瞳無華,十分疲憊。

“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伏堇說着,手指撥開他額前的發絲,“要不要聽我說接下來的事?”

“什麽?”

“若你想要活下去,斷了儀妃害你的心思,就必須按我說的做。”

“我要活。你說吧。”珩止的眼裏一時有了光彩。

“可能要委屈你一年、兩年,也許是十年。”伏堇望着珩止,沒有半分猶豫與憐惜,因為他相信,珩止一定會照做。

珩止掙紮着起身,無力地扯住伏堇的衣襟:“二十年又是如何?只要我能活着,遲早能奪回一切!”

伏堇握住他冰冷的手,靠在胸前,只說出兩個字:“裝瘋。”

“只是這樣麽?”珩止不以為然,“裝瘋賣傻,确是對她毫無威脅。可是,她會相信嗎?”

“她會。我查過那個藥,雖然會致人喪命,但若是只服少量,後果則是亂人心智。儀妃敢用這個藥,定是對它有所了解。所以只要你裝瘋,她就會相信。”

“好。明日清醒,我裝瘋便是。”此時的珩止,眼神已非一個九歲孩童,或許從俞妃死後,他就變了,不得不迫使自己擁有一個成人的心智與警覺。

“明日?那今夜呢?”伏堇的笑別

有意味,連日看着他在昏迷中的無能為力,心早已無端悸動。

珩止無暇考慮他言中之意,反是顯得有些落寞:“今夜,你便陪着我吧。明日之後,也許一個癡傻皇子就不再需要一個伴讀。”

伏堇低頭,拾起他的手指親吻:“難道二殿下不覺得,若是在這個關頭,有人仍然願意陪伴二殿下左右,帝君可能會很高興?”

“會嗎?”珩止盯住他的眼睛,試圖看出些什麽,卻一無所獲。暗自嘲諷一番,又繼續說道:“你是父皇帶進宮的。他所希望的,從來不是要你做一個伴讀,或是一個琴師,他想要的,是你為他效力,去做官,做一個能站在睿德殿的官。”

“可我只想站在你面前。”一句話,幾個字,伏堇說得輕描淡寫。

“可你也說,我需要裝瘋十年,可能更久……”珩止從來不曾奢望伏堇能永遠留在身邊,他文武雙全,機敏睿智,絕非池中之物。十年……人生能有幾個十年?這十年,足以令他名正言順地登上睿德殿。

“我這般辛苦,你卻不懂。沒辦法了……”伏堇突然伸手摟住珩止,将他按在床榻中央,用唇齒揭開他汗濕的裏衣,露出在月光下如雪細膩的肌膚,輕輕咬上去,微微擡頭看他微紅的臉頰,一如既往呢喃着,“虛名怎抵一心人。”

往後的十一年裏,謹蘭園終夜燈火通明。整個辰宮都知道,謹蘭園是不熄燈的,人口相傳的原因是二皇子怕黑。

事實卻是,有那麽一個人,希望時刻能看清他局促變化的表情,一絲一毫,入眼皆是珍貴無比。

【流蘇總攻有話說】

親,你們沒有看錯,本番外完全是在扭曲事實、絕壁是在造謠!

一個蟄伏深宮十一載的皇子,忍辱負重……忍辱?負重?好吧,本攻又想歪了。把一個那麽勵志的苦逼經歷,寫得比民間野史還野史……差點就把割袍斷袖的典故給搬上去了有木有!

一切皆有可能。純當耽美練筆。為耽美長篇……〖本攻剛說什麽?大霧!〗

【預告】番外空山新雨。屬性:BL向。CP:伏堇、易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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