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失身(上)

香爐輕點,煙絲缭繞;孤壺玉杯,酒香四溢。月光清亮斜射入帳,油燈将盡忽明忽滅,映出那床榻上半醉潦倒的身影,還有那随侍在榻前獨自伫立的女子。

“将軍,別再喝了。”終究是看不過去,伸手奪過那挂在對方手上的半壺酒,憤然的轉身放置桌幾上。

幾天幾夜,自從聽從閑王吩咐不再出兵,她卻在此獨醉解千愁。奈何酒過之後,徒添愁上愁。她的雙眉始終緊皺,眉宇間的那份凝傷刺痛了自己,也同樣刺痛着她的心。

原來不知不覺間的日夜相處,在淳于嗣衣心中,早将單風當成了自己的姐姐。雖然在軍中弟兄面前,她常常喜歡戲弄自己,也總裝作一副親密的模樣。但是只有嗣衣心裏明白,那不過是種僞裝,是為了在這軍營中保護她而故意做出的姿态。當然,這也是為了刺激鐵風,為了看看,他的心中到底有沒有她。

想到鐵風,嗣衣唇邊泛起苦澀的笑容。她與單姐姐的親昵,換來的是他越發的冷漠與疏離,而他對于單姐的忠心與尊敬,有時連她都感到嫉妒抓狂。

恍惚間看見床榻上的人坐起了身,嗣衣連忙退開幾步,卻攔在床榻前倔強的不願離開。

“夠了,如果大哥看見單姐姐如今的模樣,一定也不會高興。”壓低了嗓音,僅以彼此聽得見的聲音,嗣衣蹙眉勸說。

這麽下去,她會累垮。而整個鳳軍,不能沒有她。

“我的身體狀況我很清楚,嗣衣不要太過擔心了。”她可以遷怒任何人,唯獨面對眼前單純善良的嗣衣,她無法将脾氣與怨恨發洩到她身上。

這些恩怨都與嗣衣無關,而幾個月來嗣衣對自己的某些方面的照顧與掩飾,令她格外感激。

“你去休息吧,別把自己的身體累壞了。”

她趕人,卻是想走回桌幾前,拿回那還未被她喝完的酒。

“你別再喝了。”嗣衣不退讓:“這幾日就是你月事來的日子,酒氣對你身子影響太大,你體內餘毒未清,根深蒂固,更是不宜飲酒。”

她是神農山莊當世神醫,早就探出了她體內帶有古怪的毒素,改變了她的體質,還讓她看上去像個男子。

這種毒素太過古怪,讓她體內陽-性爆發,而本應遵循的女性陰柔部分則被完全破壞。天生陰陽被本末倒置,違背了常理。如此下去,最壞的結果便是破壞內府乃至整個髒器,便是大羅神仙也難救。

幸而,在她整治出病症前,這類毒素已經被抑制未有繼續服用。而她現在唯一擔心的……則是單姐以後是否還能孕育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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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将這些事告訴單姐,如今的局勢也不容她說出這些事來擾亂單姐的心緒。

“嗣衣,我真的無礙。這酒是好酒,能緩解我心中的痛。”

單風雙眼有些茫然的看着不知名處,口氣很是彷徨。似乎在思考些什麽,卻始終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姐姐不也說大哥未必身死。況且,即便身死了,姐姐難道就真的能放下一切追随大哥而去嗎?同生共死的誓言,說到底不過是你們之間情義深重的表現,不管是你還是大哥都不會真的希望對方跟着自己一起去死。更可況,姐姐如今背負的不是自己一條性命,還有鳳軍千萬将士的性命。姐姐難道忘了曾經答應過閑王什麽?又答應了文南王什麽?還有那些全心全意相信姐姐的将士們,遙平城與永閑城的百姓們。”

嗣衣難得一下子說出這麽多話,她跟在單風身邊的這些日子,成長了,也成熟了。她本就有顆七竅玲珑心,看待事物自然通透。

如今,單風忽然覺得,身邊能有這麽位丫頭相伴,真是她的福氣。

悵然喟嘆,她擡手摸了摸矮自己半個頭的嗣衣,唇邊努力牽扯出一抹笑容:“嗣衣,謝謝。”

這聲謝是真心誠意,她明白嗣衣是真心為她。如果沒有她在身邊,自己這越來越弱的藥性,當真令她在軍營中難以維持“男子”的形象。何況現在一到每個月的那幾天,頭一日的她,總是病弱到無法起身的地步。若是沒有嗣衣從旁照顧,恐怕她早就被人懷疑,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就目前為止,她雖然沒有刻意隐瞞性別身份,但在衆人眼裏,還是完美的鳳軍統帥,鳳将軍。

“還跟我這麽客氣。”嗣衣嘟起嘴,裝作不樂意:“如果姐姐能多聽些嗣衣的話,那嗣衣就很高興了。如果真要謝謝嗣衣,那現在姐姐就該好好回床上睡一覺,什麽都別想。明兒個還有好多事要等姐姐處理。”

嗣衣走近單風,将人拉回床榻邊按着坐下:“我去熬完熱姜茶給你去去寒,你身子酒氣太重,受不得寒氣。”

硬是将她鞋襪脫了,讓她躺進被窩裏,嗣衣才肯離開。

單風無奈,順着嗣衣的動作,穿着單薄的中衣躺入被窩。身體有些發熱,但四肢卻是冰涼。她的身體向來怕冷,就算在過去,她也是極怕冷的。只是在外人面前向來驕傲倔強的她,從不會表露這點。

靠在床頭假寐,她知道嗣衣匆匆離去,也知道她不久後就會回來。心裏沉澱這幾日的各種情緒,用酒精麻痹自己不是她的作風,可難得卻能夠為她排擠一些愁苦。她明知道醉酒無用,而軍中亦是禁酒。但叛逆的性子一上來,怎麽也就克制不住。

其實,她是在借此折騰自己。明知道月事将來,明知道那種撓心肝的疼會讓她老虎變病貓,說生不如死是假,但也真是差強人意。可能是因為之前藥物的關系,這幾回月事一來,她簡直痛不欲生,整個人在抽搐發冷,更是有幾次直接痛暈過去。

想到那種感覺,就連向來堅強的單風,也不僅有些後怕。

與冰峰交流了幾次,單風已經可以肯定大哥沒有死。她不知道當初到底是何種原因讓蘇括與天下人以為大哥死了。他們所見那挂在城門外的人頭到底是何人所有,單風也不得而知,可她知道冰峰不會錯。

如果說這個世上還有誰能斷定大哥的生死,那必定是與大哥的火蓮劍相生相持的冰峰。

一切的謎團都在等她自己的解開,如果大哥只是受傷躲避,那到未嘗不是件好事。等自己解決了瀾風這邊的事,害怕大哥沒有後盾倚靠?!怕就怕大哥現在落在敵人手中,最後成為敵人要挾自己的籌碼,那到時候……

垂在床側的手猛然用力,帳內擱置在一邊的冰峰忽然響起一陣鳴叫,“嗡嗡”聲讓閉眼假寐的單風倏然睜眼,涼風驟然吹入帳中,尚未等她反應過來,一道黑影便矗立在自己床榻前。

男人手持一柄烏黑長劍,輕巧的貼在單風頸側。他背着光,幽暗的油燈忽然“撲騰”一跳,帳內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而男人驚鴻間露出的,唯有那面具下清冷無波的褐色雙眼。

“交出虎符。”

猶如地獄索命羅剎,破啞難聽如銅鑼的嗓音,冰冷的吐出一句話。

不是威脅,而是命令。若是不從,他手中的劍便會在下一刻施力,取了床上人的性命。

只是,他太低估了床榻上的清瘦男子,低估了單風的冷靜與膽色。

須臾之後,床榻上的人複又閉眼歇息,呼吸平緩,沒有絲毫被驚吓的痕跡。

舉劍的男子眉眼微挑,眼底閃過一抹淺淺的驚訝與沉思。他沒有動,他在等,等對方先一步開口。

“交出虎符,在下小命不保;不交出虎符,在下尚且能茍且片刻。這位兄臺,若是此刻換做你,你會怎麽做?”

單風緩緩的道出心中所想,一點兒也不介意架在脖子上的冰涼劍鋒。哪怕脖子上已經有些微刺痛,感受到滾燙的液體滑落,她也無動于衷。

這份膽色,這份氣魄,不愧是文南王看重的左右手。

“三千兩買你命,你出幾千兩?”

男人再次開口,依舊是破嗓音,但這回聽起來,卻比剛才那回能入耳些。

單風因為男人的話而睜開眼,她唇邊緩緩勾起一抹笑意:這個男人,還真有意思。

“沒想到我的命還挺值錢,三千兩,我可拿不出這個價。”單風動了動脖子,見對方沒有逼近劍鋒,唇邊的笑意更深:“我想,我的這條命是買不回去了。兄臺不妨告訴在下是何人想要在下的命?也好讓在下在閻王府裏侯着,等他下來再找他好好讨回公道。”

“五千兩,我買你。”

男人忽然從懷中取出一張大額銀票,“啪”地一下單手壓在床頭。接着,在單風震驚的目光下,收劍出手,瞬間便點了單風全身大穴,令她動彈不得。

單風從未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更沒想到對方會有此一招。這是怎麽回事?難不成自己遇上了個古怪的斷袖殺手?難不成他還真看上了自己的美色?

五千兩買下自己?

這個笑話,一點兒也不、好、笑!

偏偏這個時候,她卻絲毫不得動彈反抗。而當那帶有剝繭的大掌撫摸上單風臉頰的那刻,她才發現到男子的異樣。

灼熱的溫度,異常急促的喘息,濃重的呼吸,還有靠近後透着月光才發現的額頭——布滿了隐忍的汗水。

這個男人,竟然中了毒?而且……還是那最不利于自己的春毒!

“娘希匹的,你敢!”

雖然虛弱,但她仍壓低嗓音抗議。看見男子面具下清冷的眼漸漸帶上欲-望的熱度,還有那雙挑開自己前襟的手,單風的心底第一次産生了恐懼。

想到前不久離開的嗣衣,她想,或許她還有機會。只要嗣衣能及時趕來,只要她能拖延住男人的動作。

“我是男人!而你也是男人!”

“無妨。”只要能解了自己身上該死的毒,他無所謂男女。反正無論男女,對他來說都一樣。

無情之人,何須顧及情愛。他要他,只是要他來除去身上的毒,讓他能夠不至于娶了那個女人。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娶那個女人。即便用了這樣卑鄙的手段,即便自己要背負斷袖之名,與一名素不相識的男子交歡。

“哼。”清冷的一聲冷哼,想到那個狂妄自大的女人,男子下手的動作反而更果斷迅速了幾分。

适得其反的結果讓單風簡直要瞪出眼珠子,一口氣提到了嗓子口,全身卻依然無法動彈。

忽然,她下定了決心,就算要受重傷也要沖開全身穴道。

卻是這時,屋外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單風一愣,便見男子揚手一揮,不知何時,手中已然多出一柄墨劍。詭異的伸手,簡直叫人寒顫。

這個男人,絕對有能力在嗣衣進來的瞬間,無聲無息的殺死對方。而從他眼底,單風清楚看見了這點。

“不,別傷她!我會讓她離開!”

她心中焦急,已經顧不得自己。只想着怎樣才能讓嗣衣停止靠近,離開這裏。

于是急中生智,揚聲道:“是嗣衣嗎?對不住,我已經躺下了。許是酒精作祟,人昏沉的很。姜茶就不喝了,這起身一動又該冷着。你也早點回去歇着吧,想必睡上一覺明兒個我會好上許多。”

“将軍你有沒有事?”幾步來到帳前一撩簾子,裏頭漆黑一片,只能借着月光看到床榻上背對着自己靜靜躺卧的單風。

微微蹙眉,最終還是無聲一嘆,“如此,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來替你看看。”既然已經睡下了,那就不要再累她起身了,免得着涼。

“恩,嗣衣你放心,快些去歇着吧。”

“好。”

嗣衣走後,一道黑影從暗處現身,眨眼間,人再次翻上床榻,将床榻上的人固定在自己身下。

俯身看着近在咫尺的清瘦臉龐,男子倏爾眯起雙眸,一股淡淡的不悅赫然出現在眼底。

“那是你的女人?”

他問,卻又在下一刻感到後悔。他總覺得今天的自己很奇怪,為何會變得如此莫名其妙?

看來,必定是那春藥作祟,而最該死的,還是那個女人!

該死的殷國公主,他阡陌陽絕不會放過她!

而在此之前的今晚,就只能委屈了身下這瀾風國的鳳将軍了。

“抱歉。”

湊近單風耳畔低聲一語,接着再不猶豫的掀開單風的衣衫……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快把小風第一次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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