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晉江獨家發表
宿舍得停水到明早, 為了他家嬌貴的小公主今晚能睡個好覺,今晚顯然不能繼續住在宿舍了。
學校附近都是小旅館,梁夙年不做考慮, 直接帶着人打車到了最近一家星級酒店。
謝嘉然情況看起來不太好,梁夙年沒敢讓他走路, 上下車前後的那一段路都是用背的。
偶然蹭到臉頰的皮膚溫度高出他一截, 他于是偏過頭貼上仔細感受了一下, 擰起眉心:“謝嘉然, 你是不是在發燒?”
“我不知道。”謝嘉然聲音有些疲憊的含糊。
梁夙年:“那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除了老毛病, 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有一點。”謝嘉然:“頭很暈,身上也沒力氣。”
“知道了。”梁夙年将他往上托了些:“沒事的, 我們馬上到酒店了, 如果困就趴在我身上睡了會兒。”
“我不困。”謝嘉然收緊手臂抱着他的脖子:“我下午在宿舍睡了很久。”
梁夙年哄着他:“不困也可以閉上眼睛休息, 不是頭暈嗎, 眯一會兒就好了。”
謝嘉然歪在他肩膀上, 聽話地閉上眼睛。
兩個人開了一間套房,梁夙年讓謝嘉然坐在沙發上,讓酒店服務生找來一支溫度計給他測了一下體溫。
一量,37.5, 果然在發燒。
“要去醫院嗎?”他蹲在謝嘉然面前問。
謝嘉然嫌麻煩怕折騰, 抱着膝蓋恹恹搖頭:“我不想去, 只是低燒而已。”
“好,那就不去,我下樓找個附近藥店給你買藥,你乖乖呆在這裏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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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夙年拍拍他的頭頂,站起來剛想轉身就被拉住手。
謝嘉然仰着頭看他, 猶豫了一下慢慢放開,剛撤離不到半寸又不甘心似的再次抓住。
謝嘉然躲着他的目光:“我睡一覺就好,不用吃藥。”
垂下的長睫在眼下打出一片陰影,嘴角輕輕抿着,看上去有些可憐巴巴的味道。
梁夙年怎麽會看不懂他的意思,眼中閃過一點無可奈何的笑,沒有拆穿。
“算了。”他回牽住謝嘉然的手,有模有樣道:“我想起來附近似乎沒有藥店,下去也是白跑,還是叫個同城快送吧。”
他挑了最近的藥店,跟早在樓下等着似的,買的藥從下單到送達不過十分鐘。
洗了澡,守着謝嘉然吃完藥,梁夙年才問他:“現在睡覺嗎?”
謝嘉然看起來很累了,眉宇流露着疲憊,但還是堅持搖頭:“我下午已經睡了很久了。”
梁夙年雖然不大明白下午睡很久和晚上不睡覺有什麽必然聯系,不過還是依着謝嘉然:“行,現在不想睡就不睡吧。”
說完想了想,覺得這樣幹坐着太無聊,半哄半提議:“要不要帶你玩兒兩把游戲打發時間?”
謝嘉然茫然看他:“可是我不會玩游戲。”
“不會也沒關系,很簡單的。”
一回生二回熟,梁夙年跟上次在畫室裏一樣輕車熟路把人撈進懷裏坐好,順帶再撈過自己手機:“你只要跟在我後面就行。”
謝嘉然在梁夙年手把手的指導下載了吃雞,注冊,登錄,過一遍新手教程,初步熟悉之後就被帶着奔赴海島戰場。
梁夙年把自己的外觀挨個換給謝嘉然看:“來,選選吧,喜歡哪件?”
謝嘉然第一次接觸這個游戲的畫風,審美還不大跟得上,大概看了一下,覺得都奇奇怪怪的,猶豫着指着一個電視機頭套裝:“這個……?”
“行,那就這個了。”
梁夙年點擊開始進入游戲,在準備界面找到謝嘉然,跑到他旁邊脫了衣服扔他腳下:“穿上吧。”
附近拾取亮了,謝嘉然點了兩下,看着自己一窮二白的角色轉眼變得花裏胡哨,有些驚奇:“還可以這樣的嗎?”
“是啊,好玩兒吧。”
梁夙年笑眯眯跟他解釋:“這游戲外觀都不是綁定的,一會兒在游戲裏殺了人,你還可以從盒子裏撿走他的衣服自己穿。”
謝嘉然打量着周圍花裏胡哨的玩家:“這些衣服是不用花錢買嗎?”
梁夙年說:“當然要買呀,而且很多還不能直接買,得花錢慢慢抽,抽很多次,比直購坑多了。”
“那不是很虧?”謝嘉然不能理解,仰頭去看他:“既然買了最後都會被別人撿走,為什麽大家會熱衷于白花這個錢?”
梁夙年理解到他的誤解了。
他忍着笑給自己換上一套小熊套裝,一本正經地胡說:“是啊,虧死了,所以你以後看到喜歡的也別買,告訴我,我帶你上游戲扒拉別人的。”
“就是去搶別的人的嗎?”謝嘉然皺了皺鼻子,低頭繼續看游戲:“會不會不太好?”
“不會,反正都會被搶,不是我們也會是別人。”
梁大騙子有模有樣地忽悠小朋友:“而且說不定他們的也是搶來的呢,我們最多算黑吃黑。”
有點扯,又好像很有道理。
謝嘉然立場薄弱,又是個新手半吊子,懵懵懂懂地被說服了。
梁夙年為保謝嘉然第一次游戲能有一個長久且舒适的體驗,不至于一把勸退,深思熟慮後把點标在了偏僻而和平的Z城。
結果飄過去之後才發現這一把跟他有一樣想法的帶新同志似乎特別多。
梁夙年偏了點方向,落地後以最快的速度将謝嘉然送進一個相對安全的房子,找到一把槍丢給他,帶着他躲到房子二樓一個小角落。
“外面人太多,你先躲在這裏等一會兒,我把他們解決了就來接你。”
“好。”
謝嘉然聽話地蹲在原地,槍口對着空蕩蕩的房子晃悠兩圈無事可做,就放下手機轉頭去觀戰梁夙年。
看他跑房子找物資的動作幹淨利落,視角拉得飛快,快到謝嘉然還什麽都沒看清,就聽一陣利落槍響:
【夙以往年淘汰了川貝枇杷精】
【夙以往年淘汰了騎豬上樹一百年】
【夙以往年淘汰了大漠無情寡婦】
…
【恭喜 夙以往年成為首位淘汰王!】
好厲害。
謝嘉然默默贊嘆,以及有點兒反胃想吐……
梁夙年視角轉得太快了,多看一會兒他就覺得頭暈,只好收回目光專心看自己的屏幕,盯着左邊跳出的擊殺信息默默數着梁夙年一共殺了多少個人。
專心數到第七個,周圍聲音忽然吵雜起來,謝嘉然一緊張不小心滑到操控鍵,人物躬着腰往右邊走了幾步。
“有人聽到你的腳步聲了,他們在找你。”
“?!”
謝嘉然不知道這游戲還可以聽腳步聲,手指僵住,龜縮在原地不敢動:“他們在哪兒?”
梁夙年說:“你看小地圖,紅色那個就是他們的腳印,至少有一隊人都在你附近。”
一隊?
謝嘉然不由咽了一口唾沫:“那我現在應該怎麽辦?”
“不用怎麽辦。”
梁夙年收了槍,以最快的速度往回奔跑:“繼續呆在原地別動就好,不害怕,我馬上就到。”
謝嘉然的人物蹲地靠牆,從他這個視角看過去就是逼仄壓迫,密集的腳步聲繞着他一圈一圈地走,甚至能聽見距離越來越近。
緊張氛圍在短時間拉滿。
謝小菜雞人還沒殺過一個人,就已經被大陣仗地四面包抄了。
驟然一聲槍響刺激到他緊繃的神經,謝嘉然不覺一抖,人也跟着下意識往後躲。
短促的笑聲落在耳邊,讓他耳垂都跟着麻了一下。
“淡定點小謝同學。”梁夙年樂得把下巴擱在他肩上:“子彈鑽不出屏幕,他們打不到你的。”
“……哦。”
謝嘉然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傻。
梁夙年沒有直接沖上謝嘉然所在的二樓,而是摸進了他對面那棟房子,從二樓的窗戶往外瞄準,包抄謝嘉然那幾個人露頭既爆頭。
【夙以往年淘汰了娃娃樂嘤嘤怪】
【夙以往年淘汰了紫夢蝶冰淚】
“可以這麽準嗎?”他忍不住問。
梁夙年:“不難,你有八倍的話你也可以。”
說話的空檔,梁夙年眼疾手快又幹掉了第三個大逆不道的包圍者,收槍下樓,悠悠道:“還有,不用這麽小聲,我們沒有開麥,他們聽不見的。”
“……”
哦。
腳步聲只剩下一個了。
隊友的陸續陣亡逼急了他,無頭蒼蠅地亂蹿一氣,結果還真叫他瞎貓碰上死耗子,直愣愣往謝嘉然藏身的地方奔過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謝嘉然顧不上看梁夙年的操作了。
他睜大眼盯着自己的屏幕,盯着槍口面對的一片窗戶和空地,屏住呼吸,緊張得指尖都用上了兩分力氣。
隔着一道牆,腳步聲忽然停了。
同時右下角地圖顯示縮圈,他們被擠到了圈外。
謝嘉然以為他要掉頭跑圈了,不想剛松一口氣,腳步聲就再次響起,那人竟然放棄跑圈直接拐彎沖了進來。
這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嗎?
斑斓的裙擺在拐角處一經出現,謝嘉然心都快蹦到嗓子眼:“梁夙年……”
他慌得小聲去叫他,急起來連開槍都忘了要摁哪裏,眼看對方已經手法熟稔地沖他舉起槍,槍口對準——
砰!
【夙以往年淘汰了一曲陳年老酒】
謝嘉然驚魂未定地看着那人成盒的方向,又是一陣腳步聲,只是這一次小地圖上沒了紅标提示。
不多時,身穿小熊套裝的梁夙年抱着花裏胡哨的槍繞過牆角出現在他面前。
碩大的小熊頭套正對着他,一點也看不出剛殲滅一個隊伍的英雄氣概,只有笨拙和可愛。
“走吧小公主。”
小熊做了個收槍的動作,音色慵懶:“接你來了。”
梁夙年技術過硬,帶着他這個連下車都要找半天按鈕的小菜雞一路披荊斬棘硬是殺到決賽圈。
而小菜雞本雞則是在心裏默默無言反思了一路,反思為什麽他剛剛會覺得一只大頭熊帥到離譜。
直到茍上決賽圈的房頂,他被帥得離譜的大頭熊塞了一只裝有八倍鏡的滿配狙擊槍。
謝嘉然:“?”
“205方向,石頭後面,看到沒有,有一個草人。”
謝嘉然點開八倍鏡,手法極不熟練地将面向調到205,果然看見石頭後面探出的一顆頭頂滿草的腦袋。
“看到了,要我來打嗎?”他不自信的程度和他的槍法成正比:“我可能會打不中。”
梁夙年無腦鼓勵:“沒事,打不中也沒關系,讓我們大膽地給他一梭子。”
謝嘉然抿緊嘴角全神貫注,努力瞄準——
砰!
偏了。
子彈擦邊飛過,那顆腦袋迅速縮回了石頭後面,周圍很快騰起一團白色煙霧。
“沒打中是嗎?”謝嘉然仰頭問他。
梁夙年用手指比劃出一個極小的距離,特別認真道:“差了這麽一——點點。”
謝嘉然有些挫敗地低下頭,忽覺手背一熱。
梁夙年放下了自己的手機,手把手握住他的進行操作。
“沒關系,他的三級頭和三級甲都被我打爆了,狙不中我們就扔雷,他現在就是只脆皮雞,一炮就沒。”
謝嘉然連□□和□□都分不清,像個剛學怎麽用筷子的小朋友,全程被動地由梁夙年帶着操作。
“來,對準這裏,扔過去,biu~~~”
随着嘭地一聲爆炸響,界面上方鏡頭拉近,出現八個大字:
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贏了啊,謝老師牛逼!”
梁夙年很捧場地開始鼓掌,謝嘉然被他捧得有點兒恍惚,差點真以為人是自己炸死的了。
梁夙年笑着問他:“怎麽樣,好不好玩?”
謝嘉然誠實點頭,确實比他想象中有意思。
“好玩就行。”
梁夙年重新拿起自己的手機:“來,再開億把,小梁帶你仔細體驗一下快樂。”
照舊在準備界面打開他耀眼的“海瀾之家”:“這把想穿哪件?”
“不用了。”謝嘉然還記着他那套外觀全靠搶的說辭,義正言辭搖頭拒絕:“你已經給過我一件了。”
梁大忽悠誠懇勸說:“衣服不嫌多,何況這些也都是我搶來的,不用幫我心疼。”
末了,不忘挽回一點自己的名聲:“當然我也被其他人搶過不少,這算扯平。”
見謝嘉然還在猶豫,梁夙年索性幫他挑了一件:“這件吧,青花瓷的好看,很适合你。”
進入等待場地,謝嘉然溫吞套着梁夙年脫給他的衣服。
他是真的有點想不明白,為什麽這麽一個違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規則的流氓游戲,會這麽的受歡迎?
同樣是四人局匹配,不過這把跟上把不太一樣。
匹配到的兩個路人沒有開局就與他們各奔東西,齊刷刷都點了梁夙年的跳傘跟随。
名字也有意思,一個叫“喝奶油果醬”,一個叫“吃小熊軟糖”,體感也是雙排,不過他們沒開麥,不能百分百确認。
奶油果醬中途标記了P城,梁夙年沒理,仍舊為了保護他的小公主不那麽早受槍戰傷害,挑了地處偏僻的漁村。
集裝箱方式的搜物資對謝嘉然來說簡單友好太多,暈3d的程度也大大降低了。
他不了解一個滿配搶都需要什麽零件,不亦樂乎撿了滿包,最後用的還是梁夙年扔給他的滿配AK,把自己背包裏的垃圾扔了一地。
“縮圈了,我們得找輛車往P城趕。”
梁夙年想讓謝嘉然在原地等他自己去找車,還沒開口,2號已經載着3三将一輛金瑪莎駛到他們旁邊,停下,然後換位到後座,主動讓出汽車駕駛權。
難得遇見這麽友好的路人,梁夙年不由挑眉,在隊聊敲出一句【謝謝】,帶着謝嘉然欣然上車。
車載音樂搖滾歡快。
他們駕車翻過山坡後路經一處小房區,掃一眼,路邊還停着輛爆胎的車,看樣子這裏已經被搜過了。
梁夙年不打算駐足,準備直接通過趕往目的地。
誰知車子剛駛上馬路就被砰砰砰一通掃射,1號和謝嘉然血量迅速告急。
2號情急之下跳車受了傷,挨了兩槍後直接被擊倒,血條持續下跌。
謝嘉然看不到對方在哪,捧着手機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麽辦。
“別急,聽我指揮。”
梁夙年打開組隊麥:“1號3號先進去右邊房子打藥,2號躲到左下角圍牆那邊,等我過來拉你。”
謝嘉然是3號,很聽話地立刻翻窗進了右邊房子。
1號和2號不知是不是被他的突然開麥指揮吓到了,愣了足有兩秒才回過神,然後忙不疊開始行動。
梁夙年幾乎在對方突襲的同時就判斷出了他大致所在的方向。
往2號腳下封了一枚□□,又朝左邊房子二樓扔了顆雷,槍口對準窗口,捕捉到突襲者一晃而過的身影便立刻開槍一通掃射:
【夙以往年擊倒了我是你爸爸的爸爸】
房屋裏面1號和謝嘉然的血條已經回滿。
梁夙年沒有追上去補刀,轉而收槍趕到牆邊,在最後一秒拉起只剩絲血的2號,順便在他腳下扔了個醫療包。
“不用不用,我有的,醫療包和止痛藥都有。”
2號開麥了,是個聲音很溫柔的小姐姐,聽起來年齡應該也跟他們相仿。
梁夙年說了聲好,重新撿起醫療包。
“那個人不管了嗎?”2號問:“要不要過去把他補掉?”
“不用,他是一個人,沒隊友拉照樣得死,補不補都一樣。”
梁夙年話音剛落,左邊便配合地跳出一條擊殺信息:
【夙以往年淘汰了我是你爸爸的爸爸】
“好厲害!”2號不禁贊嘆。
梁夙年笑笑沒說話,随手關閉了麥克風。
接下來十分鐘裏,2號時不時就會跟梁夙年搭上一兩句話,問他需不需要子彈,擴容,槍托,或者八倍鏡。
梁夙年沒再開麥,用【不用,謝謝】刷屏了隊聊頻道,但2號還是會堅持把物資送到他身邊。
謝嘉然搜得心不在焉,視線總會忍不住飄到隔壁手機上,看見穿着蝴蝶仙子裙的小姑娘走走跳跳,來來往往,一直圍着梁夙年打轉。
“要換嗎?”梁夙年忽然開口。
謝嘉然一愣:“換什麽?”
“這個。”梁夙年晃晃手機:“看你好像比較喜歡我的,換嗎?”
謝嘉然飛快收回目光,搖搖頭想說不用,兩人手機裏忽然同時傳出一道利落的女聲:“小哥哥,你好高冷呀,怎麽都不開麥講話啦?”
不是2號的聲音。
1號ID旁邊的麥克風亮了,是她在說話。
梁夙年在頻道敲了個問號。
1號:“小哥哥可以再開一下麥嗎?”
梁夙年操控人物跑到謝嘉然身邊,給了他剛搜到的一個平底鍋,順手點亮麥克風:“怎麽了,有事嗎?”
他一開口,麥克風裏就傳來一陣女孩子的笑聲和低呼,挺聽起來對面好像不止一個人。
1號咳了兩聲清嗓子,開口:“小哥哥是這樣,2號覺得你游戲打得好聲音又超好聽,就想問問你有沒有女朋友,要是沒有的話,可以加個聯系方式嗎?”
謝嘉然指腹滑了一下,一槍打在對面牆壁。
她們果然是雙排。
“不好意思啊,這個可能不行。”梁夙年婉言拒絕。
2號啊了一聲,聲音聽起來有些可惜:“小哥哥是有女朋友了嗎?”
“沒有。”
“那是為什麽不行?”
“因為我技術一般,聲音也一般,這個誇獎受之有愧。”梁夙年笑了笑:“3號小哥哥聲音就比我好聽100倍。”
1號驚訝道:“哎?你們是朋友?雙排來的??”
梁夙年:“你們不是麽?”
1號:“我們是的呀,我和2號是舍友,她現在人就躺在我對鋪。”
梁夙年就說:“3號也是我舍友。”
說完之後想了想,又悠悠補充道:“現在人就坐在我懷裏。”
對仗工整,以示禮貌。
1號:“……”
2號:“……”
3號:“……”
梁夙年說完後,隊伍喇叭裏安靜了良久,無人吱聲。
謝嘉然睫毛如破繭蝴蝶飛快顫了兩下,為免自己再手滑,默默将手指離開屏幕。
本以為這把游戲就這樣了,後來才知道兩個姑娘一時的無話只是再進行暴力沖擊後的緩沖。
緩沖完畢後不但沒有冷靜一些,反而更加興致高昂,一句游戲結束還不忘真誠地祝福他們一定要“天長地久,友誼長存”。
“這屆網友是不是太友善了。”梁夙年不禁發出感嘆:“國民素質之光照耀神州大地指日可待。”
謝嘉然良久無言。
受林杉日日熏陶,他當然猜到那兩個姑娘誤會什麽了。
不過這事解釋起來确實是尴尬又困難,尤其當對象是一位心懷神州大地的鋼鐵直男的時候,困難程度能直翻五十倍。
所以……還是算了,就這樣吧。
他頂着隐晦泛紅的耳尖,心想,左右被誤會的感覺也沒那麽糟糕。
梁夙年覺得兩個姑娘技術不錯也講禮貌,最關鍵她們願意配合自己把人機的人頭都讓給謝嘉然,所以在被邀請再來一局時沒怎麽猶豫便點了同意。
搜學校的時候,梁夙年餘光看見謝嘉然眯起眼睛打了個哈欠。
眼裏閃過笑,作不經意狀将他調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調低游戲音量,順便關掉了麥克風上面的小喇叭。
搜完正好縮圈。
2號開着閃耀的金瑪莎過來找他們,見只有梁夙年一個人出來,謝嘉然停在三樓一個房間久久未動,不禁問:【3號小哥哥還不走嗎?是不是卡了?】
梁夙年垂眸看了一眼靠在自己懷裏已然阖上雙眼呼吸綿長的3號小哥哥,無聲彎唇,打字回複:【小哥哥沒有卡,他睡着了。】
1號:【!!!】
2號:【O.O!!!!】
2號:【那小哥哥你呢(小聲o.o】
梁夙年瞄一眼場上剩餘人數,還好,只有13個人了。
本着不影響隊友有體驗的友善精神,他打字:
夙以往年:【我帶你們打完這把吧。】
誰料卻被兩個姑娘拒絕得果斷:
1號:【不用!不用帶我們,我們可以自力更生!】
2號:【dei!你快去照顧3號小哥哥吧!別管我們!真的!!快!抱!他!去!休!息!】
梁夙年揚了揚眉,實在有點搞不懂現在小姑娘的腦回路。
不過既然她們說了不需要,他也沒再堅持,恭敬不如從命地原地下了線。
将兩人的手機收到一邊,輕手輕腳把人抱起放到床上,拉上輩子蓋好,結果剛準備直起身就被勾住了手指。
謝嘉然尚在熟睡,眼睛都沒睜開,完全是下意識依賴的動作,睡着了也離不開人。
梁夙年順勢在床邊矮身蹲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小聲哄着:“乖,我不走,我只是去關個窗,馬上就回來。”
握着的手被抽走,謝嘉然在睡夢中也忍不住擰起了眉頭。
所以等到人重新回來拉開被子在他身邊躺下,他第一時間擠進對方懷裏,意識不清地在下颌皮膚處蹭了又蹭,手也跟着緊緊環上腰側。
可是隔着一層布料,總覺得不踏實不滿足。
指尖自發找到衣擺企圖伸進去,剛觸上腰側微燙的肌膚,就被人按住了手背。
梁夙年的聲音帶着很明顯的笑:“要不我脫了?”
謝嘉然半夢半醒的,還真迷迷糊糊點了點腦袋:“好……”
等到梁夙年真坐起來脫了T恤重新躺下,謝嘉然被帶着手腕摟住他光裸的上身,肌膚相接的極度舒暢感讓他短暫失神幾秒後,他便猶如被一道驚雷劈中腦袋,瞬間整個人都清醒了。
“……”
“………”
臉在沉默中轟地紅成一團。
唯一慶幸已經關了燈,他兵荒馬亂的模樣不至于被發現。
梁夙年感知到懷中人突如其來的僵硬,安撫地拍拍他的背脊,問:“怎麽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沒有。”
謝嘉然在黑夜中恍惚地睜着一雙眼睛,努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與平時無異:“沒有不舒服,我只是,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睡後的沙啞藏不住,還夾帶着未散的困頓,融進夜色裏就像是冰鎮的糯米糍,又清又冷,又軟又黏。
“嗯?什麽事?”
怕驚擾了他的瞌睡蟲一會兒會睡不着,梁夙年盡量放輕音量,低沉得格外悅耳。
“你,為什麽要回來啊?”
謝嘉然仰頭看着他的下颌:“花山那麽遠,你下午才趕過去,晚上立刻又趕回去,不麻煩嗎?”
“怎麽會。”
梁夙年說:“不回來才是麻煩,我得惦記你兩天兩夜,擔心得吃不下睡不好,旅游變成受刑,還不如早回來早心安。”
“對不起。”
謝嘉然很愧疚,或許一開始他就不應該沖動給他發信息的。
梁夙年笑笑:“真沒事,花山我不是第一次去,地方也不是特別遠,要是想随時都能去,沒什麽好遺憾的。”
謝嘉然沒應聲。
他知道梁夙年這麽說純粹是想減輕他的愧疚,即便是真的,但打擾了就是打擾了。
這位小朋友在某些方面的倔梁夙年是早就領教過的,無奈想了想,低聲道:“那就當你欠我一次溫泉之旅行不行?”
“因為你我泡不成溫泉了,雖然我這次本來也不是很想泡,但也當你欠我一次,什麽時候我想泡了,你陪我去,怎麽樣?”
謝嘉然低頭拱進他懷裏抱緊他,像個被大人耐心哄好的小孩兒,甕聲甕氣地應:“好。”
就當我欠你的,下次一定還給你。
梁夙年松了口氣,幫他調整到一個舒服的睡姿,摟着他閉上眼睛。
很奇妙的感覺。
他想,他好像真的養了一只貓貓。
謝嘉然醒得晚,睜眼的時候床上就剩他一個了,整個人都睡在靠近梁夙年的外側,自己那邊空了大半。
昨晚應該沒把梁夙年擠下床吧……?
他從床上坐起來,兩眼失焦地盯着被子醒神。
挺不可思議的,真的想不到他有朝一日竟然也會願意跟別人睡在同一張床上同一個被窩。
“喲,醒啦?”
梁夙年拿着手機從客廳那側走過來,游戲界面還沒有關閉,只是沒有聲音。
謝嘉然擡頭望着他,睡意未消,眼神有些迷茫的軟。
頭發也亂了,頭頂一小搓翹成了呆毛,配上他現在的表情,莫名有種平時難得一見的呆萌可愛。
梁夙年看着,忽然就笑了。
關了游戲打開相機,在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拍了一張,走過去彎下腰對上他的視線,一手撐着膝蓋,一手幫他壓下那搓呆毛,順便手癢地揉了兩下。
“早餐想吃中式的還是西式的?”他問他:“豆漿配油條還是三明治夾荷包蛋?”
謝嘉然在吃這方面不是很挑:“我都可以。”
梁夙年:“那就三明治配豆漿,油條裏灌兩個荷包蛋?”
謝嘉然:“……?”
還可以這樣子嗎?
他真的好好騙,好騙到梁夙年都不忍心逗他了:“跟你開玩笑呢,我去餐廳看看吧,什麽好吃給你帶什麽。”
謝嘉然點點頭:“謝謝。”
“再跟我說謝謝信不信真給你帶雞蛋灌油條。”
“你帶不回來。”謝嘉然說:“餐廳沒有這個,廚師應該也不會給你做。”
梁夙年這回是氣笑的,往他臉上不輕不重捏了一把:“學壞了啊小謝同學!”
從沒被人這麽捏過臉的謝嘉然愣了一秒。
垂眼悄悄抿了下嘴角,沒有躲開。
關門聲響起,他手機也跟着響了一聲。
你的杉杉:【我真的服了我的男朋友仿佛一個傻逼。】
你的杉杉:【/火冒三丈】
X。:【?】
你的杉杉:【他媽的大半夜咬我耳朵親我眼睛,愣是把我弄醒了三次,一夜弄醒三次!我做夢都被打斷三次!】
你的杉杉:【服了,我怎麽就找了個上輩子是只二哈的男朋友!】
你的杉杉:【要不是這兩天降溫抱着他睡覺暖和,我才不跟他一起睡!氣死我了!】
……
謝嘉然不了解小情侶的相處模式,但也知道林杉只是想找個人吐槽一下,所以沒有附和,只是偶爾發個表情包表示自己在聽,盡職盡責做一個合格的樹洞。
至于降溫睡覺話題,他倒是難得有了一次發言權。
默默回憶一下昨晚,擡手摸摸耳朵,心說,确實是很暖和。
考慮到謝嘉然渴膚症與感冒并發,回宿舍會不方便,梁夙年續了一晚的房間,準備陪謝嘉然呆過周末,等他感冒好了再回去。
于是周六那日,兩個人窩在客廳沙發上看看電影玩玩游戲很快混過一天。
吃過晚餐回到房間,梁夙年拿上衣服進浴室洗澡,謝嘉然在客廳刷朋友圈,點進去第一個就是林杉的動态,發表時間在一分鐘前:
你的杉杉:【好雨知時節,當游乃發生/微笑/微笑/刀/炸彈/大罵/大罵】
謝嘉然點開配圖,是從落地窗拍的一張照片,屋裏燈光溫馨,屋外大雨滂沱。
起身走到窗邊往外看了眼,并沒有下雨。
給林杉點了個贊,評論一條:【出去玩了嗎?】
林杉秒回一句【是的】,然後秒小窗敲謝嘉然,發了一長串大哭的表情。
你的杉杉:【嘉然我好慘啊!】
X。:【怎麽了?】
你的杉杉:【我周五不是沒課嗎,我男朋友正好也沒有,三天的假期,我們就準備去清水古鎮玩玩,結果才逛了一天就開始下雨下雨下雨!】
你的杉杉:【從昨天七點到現在,我跟我男朋友已經在酒店呆了整整一天一夜!誰能有我慘啊嗚嗚嗚】
X。:【我也是。】
你的杉杉:【還有好多景點沒去,好多項目沒玩,好多好吃的還沒吃到,我這趟出來到底是圖啥啊!】
你的杉杉:【氣死我了!我恨雨天!】
你的杉杉:【……等等。】
你的杉杉:【…你剛剛說什麽?】
你的杉杉:【你也跟你男朋友在酒店呆了一天一夜?梁校草帶你去出去玩兒了?】
謝嘉然打出一個【嗯】,臨到按下發送前一刻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
目光掃過那句“男朋友”,指尖忽頓。
迅速删掉回複,改為亡羊補牢的一句【發錯了】,上拉聊天記錄想要撤回,卻發現消息發出時間已經超過兩分鐘,撤回不了了。
“我洗好了,你去吧。”
梁夙年的聲音忽然在頭頂響起,謝嘉然猶如被踩了尾巴的貓,騰地站起身轉向他。
眼底慌亂一閃而過,很快銷聲匿跡。
梁夙年擦頭發的動作停住,有點懵逼:“是不是吓到你了?你在看恐怖片?”
謝嘉然望着他,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
幾度欲言又止後,幹脆垂眼斂眸扔下一句“我去洗澡”,轉身逃也似地快步離開現場。
梁夙年目光追随他離開的方向,頭頂緩緩冒出一個:“?”
剛被使用過的浴室裏面蒸騰着未散的熱氣,烘得謝嘉然臉上體溫也悄悄升高。
他地站在鏡子前面,茫然地捂着胸口的位置。
那裏心跳快得離譜。
好像有什麽他未曾發現,卻已經被催生出幼苗的陌生東西,正在努力想要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