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晉江獨家發表
周天下午, 兩個人收拾東西返回學校。
出租車路過距離校門口不遠的奶茶店時,梁夙年看見奶店門口立了只小黑板,上面用彩色熒光筆寫着“水果啵啵新品推出, 歡迎品嘗”。
“一會兒請你喝奶茶。”
他點了點車窗玻璃,興致盎然:“出新品了, 我們去嘗嘗。”
謝嘉然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好。”
下車時正好有一輛停在路邊的大巴駛離, 梁夙年留心看了眼車牌號, 不由笑道:“巧了, 是我們班去花山包的那輛車, 他們也回來了。”
不過他倆晚了一步, 這會兒從大巴車上下來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梁夙年張望了一眼,沒看到肖池他們的人影, 自己倒是不偏不倚撞進了別人的視線。
悅悅看到梁夙年, 眼睛頓時一亮。
拎着只粉色袋子一路小跑到他跟前才發現謝嘉然也在, 腳步一頓:“你們……”
“順路一起出門吃個飯。”梁夙年問她:“找我有事?”
悅悅點點頭, 紅着臉雙手将袋子遞到梁夙年面前:“謝謝你的外套。”
“不用。”
梁夙年沒接袋子, 直接從裏面拿出外套搭在臂彎:“山上溫度低,以後再出門玩的話,記得帶厚衣服。”
悅悅一愣,有些讪讪地收回袋子。
卻沒急着離開, 鼓起勇氣又道:“我請你……你們喝奶茶吧?放心, 只是單純表達感謝, 沒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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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夙年:“我們晚飯吃得有點撐,喝不下,好意心意領了,下次吧。”
“那,那好吧。”
悅悅眼裏閃過失望, 讷讷道了句再見,只得轉身離開。
在原地多站了一會兒等人走了,梁夙年想問謝嘉然要喝什麽味道的,轉頭卻見他正盯着自己手上的外套出神。
腦瓜裏不知道在想什麽,眉心擰着,臉色隐約有些不悅的冷淡。
謝嘉然也不知道心底那點兒煩躁從何而來。
他記得那個姑娘,第一次去球場找梁夙年的時候就見過了。
那件外套他也不止一次見梁夙年穿過,很好看。
梁夙年穿什麽都很好看。
但是他沒辦法想象它被別的女生穿在身上的模樣,盡管只是出于同學之間好心的幫助——
“怎麽了?”
下巴被輕輕撓了一下,打斷了他亂七八糟毫無邏輯可言的思緒。
謝嘉然擡頭才發現梁夙年在看他,琥珀色的眸子在陽光照射下流轉着淡而漂亮的光暈。
“不高興?”
“沒有。”謝嘉然下意識否認,他沒有不高興。
梁夙年拖着嗓子哦了一聲:“那怎麽冷着張臉?”
“……”
謝嘉然不自在地別開視線:“天太熱,口渴了。”
梁夙年看他別捏的模樣,咧嘴笑起來:“明白了,小的這就去給您買水,想喝什麽口味的?”
“……草莓。”
“行。”
梁夙年走了兩步,回頭見謝嘉然想跟着,就擡手用掌心輕輕抵住的額頭:“那邊人多,你別去了,在這兒等着就好,我很快回來。”
謝嘉然乖乖止步。
梁夙年一共買了四杯,多出的兩杯要帶回宿舍分給裏面兩個網瘾青年。
草莓味的沙冰裹着厚重一層海鹽奶油,吸一口便在口腔化開一團冰甜。
謝嘉然安靜了一路,一直走到宿舍樓下才開口叫了梁夙年一聲。
梁夙年:“嗯?怎麽了?”
謝嘉然有一下沒一下擺弄着吸管:“剛剛那個女孩兒,她是你同班同學?”
“不是啊。”梁夙年說:“好像是外國語學院的,不過跟我們是同級。”
謝嘉然:“那她為什麽會跟你們班一起去花山?”
“我應該跟你說過我們班班級活動是可以帶家屬的吧,她跟我們班班長是高中同學,。”
梁夙年側頭看他:“怎麽忽然問起這個了?”
“沒什麽。”謝嘉然垂眼咬住吸管:“只是随便問問。”
宿舍裏兩個人果然在鬼哭狼嚎地雙排掉分,開門聲一響,齊刷刷扭頭看過來。
“你們咋一起回來了?”黎塘問:“我還以為謝嘉然是回家了呢,原來是被你拐去花山了嗎?”
梁夙年:“瞎說什麽,只是回來路上正巧碰到。”
黎塘:“那還真挺巧……哎沈狗你特麽!路過也不幫老子擋個大!!!”
逆風局這把是沒希望了,兩位網瘾青年迅速結束掉這把,眼巴巴湊到梁夙年身邊:“梁哥梁哥,給我們帶的小禮物呢?”
梁夙年把奶茶遞過去:“喏。”
“梁哥真貼心~”黎塘插上吸管一口去了小半杯,滿足地感嘆一聲,再次問:“小禮物咧?我的草編大螞蚱,超級英雄木頭挂墜咧,收哪兒啦?”
梁夙年兩手一攤:“不好意思,忘了。”
黎塘狐疑地盯着他,滿臉寫着“我才不信”。
梁夙年把外套順手挂在床頭,拉開凳子坐下:“真忘了,不信你們搜搜?”
他沒帶包,渾身上下也沒什麽能藏東西的地方,黎塘和沈學豪對視一眼,失望地一聲長嘆。
“還以為總有一件東西可以安慰我因連跪破碎的心。”
“果然希望破滅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唉,辛苦的等待并沒有等來甜頭。”
“哎,不辛苦,命苦。”
梁夙年被倆戲精的一唱一和逗樂:“行了,這回是我食言,回頭請你們吃飯當賠禮。”
“好嘞!”
黎塘就等這句話呢:“正好西門那邊兒有家連鎖烤魚店正在裝修,過幾天就要開業了,聽說味道特別好,香飄十裏……”
他們興致勃勃商量着約飯的事,一旁安靜坐着的謝嘉然忽然站了起來。
從衣櫃裏随便翻出兩件衣服拿到陽臺扔進盆裏,帶上洗衣液,端着盆在路過梁夙年面前時停下,狀似不經意:“我去洗衣服,你有沒有要洗的?”
梁夙年想說沒有,謝嘉然的目光已經往後落在被他随意挂在床頭的外套上。
“她們剛從山上下來,應該沒有時間找幹洗店。”
他淡聲道:“給我吧,順便一起洗了。”
從量變到質變是一個緩而無聲的過程,等謝嘉然發現的時候,梁夙年的存在感在他這裏已經強到不容忽視了。
具體表現為在宿舍的時候他總會忍不住去看他,不在宿舍的時候又總忍不住想要去看他。
就連畫畫時注意力的集中程度都降低了不少。
時常畫着畫着就會走神,等他反應過來,大腦已經把梁夙年此時此刻可能正在做的事情全想了一遍。
比如現在,明明手上還有大堆的練習沒有完成,他還是被林杉一句“你拜把兄弟又在球場上殺瘋了”輕而易舉轉移了注意力。
“什麽殺瘋了?”
“體育課啊,你家那位随随便便都能連進兩個三分球,男神光環都快閃瞎人眼了。”
謝嘉然沒有糾正他的稱謂,只是問:“你怎麽知道?”
“還能怎麽知道。”林杉轉過手機給他看:“論壇校草實時貼yyds。”
是兩分鐘前新鮮出爐的照片。
拍攝者離球場有些遠,比起梁夙年并不顯眼的投球身影,更因謝嘉然注目的是球場旁邊圍觀的一群男女生。
人數不比之前球賽時多,甚至一半都不到,但是作為一節普普通通的體育課,這樣的圍觀數已經算嚴重超标了。
他總是這麽受歡迎,不管在哪裏,做什麽,都能輕而易舉得衆人矚目。
林杉觀察着謝嘉然的表情,張嘴剛想說什麽,謝嘉然就忽地放下畫筆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現在?”林杉看看時間:“可是還有20分鐘才下課。”
“我知道,如果老師來了幫我請個假。”
謝嘉然剛走,他另一邊的座位就傳來一聲乒乒乓乓的動靜。
林杉順着聲音一看,孫晗正臉色難看地瞪着門口的方向,腳邊歪倒着一個塑料筆筒,裏面畫筆亂七八糟撒了一地。
瞄一眼他畫板上和謝嘉然進度幾乎相同卻更顯粗糙的稿子,林杉瞬間了然,一聲嗤笑充滿嘲諷。
神經病。
見情郎他不香嗎?
誰有那個美國時間跟你個萬年老二比手速。
室內籃球場,打了有一陣的梁夙年準備休息會兒,沖陳文耀招招手示意他上,自己走到場邊跟肖池并排坐在一起當觀衆。
肖池轉手遞給他一瓶水:“牛還是咱們梁哥牛,體育課随随便便打個球玩兒都能吸引一幫小粉絲圍觀,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啊。”
梁夙年仰頭喝了兩口,随口道:“哪有粉絲。”
肖池環視一周,語氣誇張:“不是吧?這麽一圈人你看不到?”
梁夙年:“外面太陽大,你怎麽知道人家不是進來找坐乘涼的?”
“……”
肖池無言以對,長嘆口氣:“梁哥,真心話,求你早點找個對象,給我們清大廣大男同胞一條活路吧。”
梁夙年:“找對象幹嘛?”
肖池想了想:“嗯……打球的時候可以給你送水?”
梁夙年樂得晃晃手裏的礦泉水瓶:“不好意思,沒對象我也有水喝。”
肖池啧了聲:“這怎麽能一樣?”
梁夙年:“怎麽不一樣?”
“對象送的水是甜的啊。”肖池說:“而且又不是只有送水這一個。”
梁夙年:“比如?”
“隔壁1班趙國康你還記得不?”
肖池滿眼向往:“上次跟我們一起打球的時候他女朋友就過來了,又是剝水果又是幫擦汗的,看得我都想哭了,我打球打了這麽多年,還沒被人幫忙擦過汗呢。”
閨中怨男的語氣聽得梁夙年想笑。
正想說“你自己擦不也一樣”,結果“你”字剛冒頭,視線便定在一處不動了。
“我什麽?”肖池問。
“沒。”梁夙年把水瓶往旁邊一放,站起身:“我舍友來了,我過去一下。”
場外半數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一走動,那些目光也追着他移動,直到範圍內出現另一道身影。
謝嘉然把路上買的蘇打水遞過去。
注意到周圍投向他們的目光,他只猶豫了一下便掏出紙巾擡手靠近,不大熟練地幫面前的人擦掉額頭浮起的一層薄汗。
動作裏的生疏肉眼可見,但當柔軟幹燥的紙巾與皮膚相接觸的同時,梁夙年依舊難免一怔。
很奇異的感覺。
像是被一把小錘在心口輕輕敲了下,有點癢,還有點麻。
眨眨眼睛,忽然就想到了剛剛和肖池的對話。
好吧,他不得不承認,有另一個人幫忙,好像确實和自己擦的感覺不太一樣。
不過念頭只持續了短暫的幾秒,很快又覺得好笑。
要謝嘉然真是他對象,那麽別人對象幫忙擦汗是體貼,他對象幫忙擦汗估計就是單純嫌棄他髒了。
水更甜倒是真的
蘇打水可不就是比礦泉水甜麽。
圍觀者的目光越來越熾熱,加上梁夙年也垂着眼笑吟吟看着他,甚至體貼地彎下腰方便他動作,謝嘉然扛不住了,僵硬地收回手垂在身側,企圖用四下找垃圾桶的動作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給我吧,我來扔。”
梁夙年從他手裏接過紙巾,又問:“怎麽過來了,不是在上課嗎?”
謝嘉然已經可以很熟練地搬出他的萬金油借口:“有點不舒服。”
生理上的不舒服和心理上的不舒服歸根究底都是不舒服,他也不算完全在撒謊。
但這一趟跑得着實有點莫名了,不着痕跡退縮了半步:“現在還沒下課,我先回去——”
“你等我一下。”
梁夙年扔下這句,轉身回到場上找到肖池說了幾句什麽,又沖場上中場休息的幾個男生做了個手勢,很快返回謝嘉然身邊:“走吧,我們出去。”
出去?
謝嘉然一愣:“你,不打了嗎?”
“不打了。”梁夙年帶着他往門口走:“又不是什麽比賽,本來也只是打發時間玩玩而已。”
“那如果是比賽呢?”
謝嘉然未經大腦脫口而出,說完了,才反應過來自己這話問得有多麽奇怪。
擰着眉頭努力思考該怎麽補救,梁夙年已經不假思索給出答案:“都一樣啊,打球而已,都跟你比不得。”
他偏過頭看他,嘴角牽起的弧度盛着一貫好脾氣的閑散:“何況打球的事,不是都有替補麽?”
從體育館出來,梁夙年在最近的淨手池洗幹淨手,環視一圈後帶着人一路往教學樓後面走過去。
謝嘉然被他一句“都跟你比不得”攪得思緒混亂,只顧着跟在他身後走,連要去哪都忘記問了。
直到右手被牢牢牽住,幹燥的掌心緊緊相貼。
謝嘉然後知後覺回神過來,看向四周,才發現他們已經走到了明德樓後面人跡罕至的林蔭道。
“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現在才想起來問啊?”梁夙年牽着他拐進更窄的一條林蔭小徑,笑着看他:“是不是再遲一會兒把你賣掉了,你還能幫我數個錢。”
謝嘉然知道他又在逗自己了,抿起嘴角不說話。
牽着又往前走了一段,謝嘉然聽見梁夙年自言自語了一句“這裏應該差不多了”,疑惑剛起,就被對方扣着肩膀動作溫柔地擁入懷抱。
梁夙年已經抱過他很多次了。
他的懷抱寬闊溫暖,擁抱的時候總是習慣一手攬肩一手環腰,用一雙手臂将他完全護在懷裏,是最能給他安全感的姿勢。
似乎不管什麽時候遇到什麽危險,他都能為他安然擋下。
風踏響樹葉從他們身邊經過,拂過不遠處碧綠的湖面。
“那邊人多不方便,回宿舍再洗完澡又太浪費時間。”
梁夙年低沉好聽的聲音落在耳邊,謝嘉然悄悄放慢呼吸的同時,心底那片小小湖泊也同那處湖畔一般,徐徐泛起撫不平的漣漪。
“所以謝嘉然小朋友,就算嫌棄也沒辦法,只能暫時委屈你一下了。”
梁夙年體育課結束了還有一節專業大課,不放心謝嘉然一個人回去,于是故技重施,又把人帶到教室陪他上課。
在外面耽擱了好些時間,他們是緊跟在老師後面進的教室,裏面已經坐滿了人,本專業四個班的人都擠在一起了。
梁夙年牽着謝嘉然,彎着腰快步貓到角落的位置坐下。
周圍有人發現了他們,紛紛投來目光對他們上下左右地打量。
尤其是女孩子們,一個個眼裏光彩熠熠,笑得和藹慈祥又意味深長,好像發現了什麽了奇妙不可言說的大事。
謝嘉然剛平複好心情,這會兒被她們奇奇怪怪的眼神盯得格外不自在,悄悄拉了拉梁夙年,問他:“你們這堂課是不是不能帶家屬?”
“可以啊。”梁夙年也覺得莫名其妙。
謝嘉然:“那他們為什麽都在朝這邊看?”
梁夙年想了想:“可能是看你好看?”
“……”
坐在他們前面的肖池聽見動靜,回頭一看,立即見鬼似的瞪大眼睛:“我去!你倆還真在一起啊?!”
他情緒過于激動,一時間忘了壓低音量人工降噪,響亮的嗓門一出,投降角落的目光就更密集了。
連忙讪讪沖老師扯出一個抱歉的笑容,端正坐姿故作乖巧,等老師開講了,便溜下座位從坐子底下爬到梁夙年身邊的空位,抻個脖子眼神詭異地在他倆之間來回掃蕩。
“嘶——好像确實有那味兒了……”
“難怪不交女朋友,原來擱這兒呢!”
“奇了怪了,我居然沒受到多大驚吓,難道這就是傳聞中一眼般配的力量?還說是我接受能力有這麽強……?”
“嘀嘀咕咕說什麽呢?”
梁夙年側身擋住肖池看向謝嘉然的目光:“怎麽你們一個兩個奇奇怪怪的,今天頭回見我們?”
肖池:“分開了不是頭回見,湊一塊就是頭一回了。”
梁夙年:“說人話。”
肖池咕咚咽了一口唾沫,試探道:“你們,真在一起了?”
梁夙年磨了磨後槽牙,啧了一聲:“瞎說什麽?”
“可不是我瞎說啊。”肖池指指手機:“論壇上大家都這麽說的,而且有圖有真相,實錘了,我想不信都難。”
梁夙年:“論壇?”
“啊!”
肖池看他倆還不在狀态,幹脆直接打開手機翻出所謂的真相圖給他們看:“看看,就這個,十分鐘前剛被貼上論壇就是一陣腥風血雨啊,這陣仗,說你倆一句清大頂流都不誇張。”
梁夙年接過手機點開圖片,是一張遠景拍攝的照片。
地點是教學樓後的林蔭大道,主角是兩個身量同樣清瘦挺拔的男生,正背對着拍攝者手牽手肩并肩往更隐蔽的林蔭小徑走。
辨識度太高了,一眼就能認出是被偷拍的他們。
嘶——有點麻煩啊。
明明已經特意挑了最隐蔽的地方,沒想到還是被看見了。
“你說你們這也太不小心了。”
肖池無聲錘了下桌面,恨鐵不成鋼:“這是哪裏?學校啊,野外啊,教學區啊!這到處都是人的地兒,哪怕你們多走幾步往圖書館那塊兒去也不至于被偷拍啊!”
梁夙年:“圖書館太遠了。”
肖池:“一個學校還遠?談戀愛不能這麽懶惰啊我的哥。”
梁夙年:“行了,別胡說,沒有的事。”
梁夙年想把手機還給肖池,剛遞出手就被坐在另一側的人抽走了。
謝嘉然垂眼認真仔細看着那張照片,放大,放大,再放大,眉頭擰得不輕。
梁夙年以為他是在生氣,随意拿了本書攤開放在他桌上做掩飾,低聲道:“沒事的,回頭我會上論壇跟他們解釋,如果實在不行,還可以聯系管理删掉帖子,不會讓這事影響到你。”
謝嘉然根本沒注意聽梁夙年說了什麽,敷衍應了一聲,滿腦子都在糾結一件事:
為什麽照片上他看起來比梁夙年矮了這麽多?
不是只差了6公分麽。
拍攝角度的問題?
校花校草的牽手事件确實傳得挺廣,畢竟賞心悅目的愛情誰不喜歡看?
不過網絡傳言止于網絡是全體清大生默認的規則,畢竟現實還有很多事情比吃瓜更有意義更重要。
比如上分,比如考試,再比如……約好的烤魚店大餐。
“這是咱宿舍頭回集體聚餐吧?”
黎塘心裏高興,嘴角快咧到耳根,走路都帶蹦跶:“大喜事,一會兒我得發個朋友圈好好慶祝一下,紀念咱們305第一次集體出街!”
沈學豪嘲笑他:“發朋友圈是什麽寒酸的慶祝方式?”
黎塘:“行,那你來一個不寒酸的?”
“也不能說不寒酸吧。”沈學豪掏出一個粉色信封故作神秘地晃悠:“我這個,叫錦上添花。”
“卧槽??!”黎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特麽一個死騷包也能收情書了?”
“你才騷。”沈學豪嗤道:“描述精準點,不是我收情書,是我替人收情書。”
沈學豪把信封遞梁夙年面前:“梁哥,中文系系花了解一下?特好看特溫柔一小姑娘,給個機會不?”
一路沉默的謝嘉然偏過頭,默默看了情書一眼。
“系花是姓白嗎?”梁夙年還沒說話,黎塘先問。
沈學豪說是,問他:“怎麽,你認識?”
“單方面認識算嗎?”黎塘說:“校花貼裏她也榜上有名,就第二,要不是謝嘉然亂入,估計校花就是她了。”
“你還挺了解啊。”
“沒辦法,閑嘛,游戲打不贏,戀愛又沒得談,不刷論壇還能幹嘛。”黎塘酸唧唧地戳戳信封:“梁哥你收不收?不收我收啦?”
“去你的,你以為想收就收啊。”
沈學豪笑着用信封拍了下他的手背,又一次遞到梁夙年面前:“梁哥考慮一下呗,那姑娘我見過,真的跟你挺配的。”
黎塘眼珠一轉不知想到什麽,嘿嘿一笑:“多配啊?有我們校花校草這麽般配嗎?”
“不一樣的好吧,別打岔。”
兩人眼神催促着他回複,梁夙年露出個無奈的表情。
轉頭見謝嘉然也在看他,不由一哂,上手捏住他的後頸:“幹嘛,你可是我官配,怎麽也跟着他們一起看我笑話?”
謝嘉然縮了下肩膀,沒躲。
“官配又不是原配,別這麽講究。”沈學豪說:“再說了,圍觀好事的事情怎麽能叫看笑話?”
黎塘附和:“就是,這叫沾喜氣!”
“沾什麽喜氣,沒好事,散了吧。”梁夙年用手背把情書推回去:“這個怎麽來的怎麽還給人姑娘,我沒談戀愛的打算,以後別再接這種活了。”
沈學豪啊了一聲:“別啊,還回去?那多不好?”
梁夙年說:“你答應幫人忙的時候怎麽沒想過不好?”
“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怎麽到你這兒還避之不及呢?”
沈學豪嘆氣,收起信封:“行,我先收着,你今天不要,那我就明天再問一遍,明天不要後天再問,總能等到你想談戀愛那天吧。”
梁夙年不在意地笑笑,在旁邊有車經過時擡手勾住謝嘉然肩膀,把人往自己身邊帶了些:“随你吧。”
謝嘉然垂眼看着沈學豪将情書收回包裏,抿着嘴角沒說話。
烤魚店人滿為患,還好梁夙年有先見之明,為了照顧不愛跟人接觸某個小朋友,提前電話訂了包間。
等上菜時大家就各玩各的手機。
梁夙年在研究菜單,看了一會兒後戳戳謝嘉然肩膀:“想喝什麽?這些飲料名起得花裏胡哨還拗口,不端上來都不知道是個什麽。”
謝嘉然放下手機靠過去跟他一起看。
黎塘擡頭就看見對面兩個腦袋挨着腦袋不知道在研究什麽,畫面莫名和諧得出奇。
磁場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他想,就算現在謝嘉然扭頭吧唧一口親梁夙年臉上,估計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奇怪了。
沒好意思打擾,話一直憋到烤魚端上來,兩個腦袋分開了才找到機會說出來:“梁哥,我們輔導員把優秀學生演講參與者的名單發班群裏了,你們專業是你上啊。”
梁夙年幫謝嘉然撕開一次性餐具的包裝:“是啊。”
“牛逼哦!”黎塘豎起大拇指。
沈學豪拍桌:“梁哥你也太能憋了,怎麽這都不告訴我們?”
“告訴你們做什麽?”
梁夙年順手夾了一筷背脊肉放到謝嘉然碗裏,末了才反應過來忘了用公筷。
咬了下腮幫正想幫他夾出去,謝嘉然已經動作自然地低頭把那塊肉吃掉了。
擡頭見他舉着筷子頓在那兒不動,還露出一個疑惑的眼神:“怎麽了?”
“沒什麽。”
梁夙年彎了彎眼角,手腕一轉幫他夾了更大一塊:“多吃點,你太瘦了。”
“告訴我們好幫你加油助威啊!”黎塘倒着筷頭在桌上敲得響。
沈學豪跟着點頭表示贊同。
“算了吧,又不是什麽比賽。”
梁夙年說着,掀着眼皮似笑非笑看他們:“還是說你們也想去現場坐幾個小時,聽我們一群優秀學生教你們這些網瘾少年如何放下手機展望未來?”
“……”
“……”
黎塘和沈學豪對視一眼,默契低頭:“好兄弟,我們還是幹飯吧。”
“你說得有道理,很難反駁。”
可惜幹飯也幹不暢快,兩人剛吃個六七分飽就被輔導員一通電話叫走了,說是趕着填什麽建築系資料收集數據。
沈學豪還好些,臨走前可以冷靜地将價值三十五塊的楊枝甘露玫瑰特飲一口悶光。
相比之下黎塘就比較難登大雅之堂了。
盯着尚未吃完的烤魚悲憤欲絕,最後幾乎是被沈學豪鎖着脖子拖走的,一步三回頭,就差撲回來給魚哭個喪了。
梁夙年看得直樂,跟謝嘉然兩個優哉游哉吃到快十點半,才心滿意足擱了筷子去前臺結賬。
人已經沒有來時那麽多了,而且大多都是跟他們一樣吃完了準備往回趕。
有小孩子仗着身量短擠着人堆跑出去,走在他們面前一個男生倒黴被推了一下,站立不穩連退好幾步朝他們撞過來。
梁夙年幾乎是條件反射,第一時間拉過謝嘉然護在懷裏不讓他被別人碰到,同時騰出一只手往男生背後撐了一把。
“兄弟,小心點,別磕桌角上了。”
“小屁孩兒真煩。”男生扶着桌面站穩:‘謝了兄弟。’
“客氣。”
抄了教師宿舍那邊的小路,路燈被茂盛的綠化樹遮掩得很暗,隔遠幾步都看不清誰是誰。
他們踏着滿地夜色安靜走了一程,由梁夙年打破沉默。
“論壇的事我已經上去解釋過了。”他偏過頭看他:“帖子我也讓人删了,不生氣了吧?”
謝嘉然反應了下才想起他說的是哪件事,搖了搖頭:“我沒有生氣。”
梁夙年挑眉:“真的?”
“真的。”謝嘉然聽出他的半信半疑,話音頓了頓,妥協道:“我只是有有件事想不通。”
他咬了咬唇,停下腳步轉過身,擡手碰碰自己的頭頂,又按了下梁夙年的,偏頭去看地上兩人被拉長的影子,很困惑:“我真的有比你矮那麽多嗎?”
梁夙年不由眨了下眼睛:“?”
謝嘉然擰着眉心,認真計較着:“我們不是只差了6公分麽?為什麽從論壇上那張照片看,我比你矮了快半個頭?”
梁夙年低頭看了謝嘉然良久,看得他扛不住躲閃地挪開目光了,終于忍俊不禁,低低笑起來。
“原來你在意的是這個。”他說:“小謝同學,你怎麽會這麽可愛?”
沒有男生會喜歡被人形容可愛。
謝嘉然正要反駁,忽然整個人一輕,梁夙年跟抱小孩兒一樣把他托起放在了旁邊細窄的花壇邊緣上。
花臺足有半截小腿的高度,他一站上去,看梁夙年的視角立刻就從仰視變成了俯視。
梁夙年扶着他的腰仰頭看他,琥珀色的眸子盛滿縱容的笑。
“看看。”他沖影子的方向擡了擡下巴:“現在你比我還要高了,開心嗎?”
“……”
謝嘉然淩亂了。
腦子有點發懵,撐着他的手臂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好半天才勉強組織出一句:“這不算,只是暫時的而已。”
“不算暫時的。”梁夙年一本正經說:“跟我走在一起,你可以一直比我高。”
謝嘉然反駁他:“又不是所有地方都有花臺。”
“但是我可以彎腰啊。”
梁夙年笑眯眯地:“或者你想要騎在我肩膀上我也沒意見,要不要試試?”
謝嘉然覺得今晚的風和往常一樣,吹過臉上都是涼的。
又不太一樣,帶着不易察覺的溫度,吹到心尖會悄悄發燙。
他沒有回答,只是低頭看着他的眼睛.
半晌,輕聲叫他:“梁夙年。”
“在呢,怎麽啦?”
“明天你的演講,我想去看,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