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晉江獨家發表
他們在民宿休息了一晚。
大雨後半夜就停了, 隔日大家起了個大早。
民宿主人發來消息說讓女兒過來收鑰匙,梁夙年走出陽臺往樓下看了一眼,一個穿紅毛衣的小姑娘正蹲在下面無聊地看螞蟻搬家。
正好他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轉身準備下樓, 正好碰上了同樣換好衣服出來的謝嘉然。
對方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下。
擡手用手背去揉布着紅血絲的眼睛,看起來像沒睡醒, 整個人恹恹的沒精打采。
梁夙年擡手揉揉他腦袋,壓下一縷翹起的毛:“怎麽啦, 昨晚沒睡好?”
謝嘉然放下手,心想豈止是沒睡好, 因為某人,他幾乎是失眠一夜。
然而開口給出的卻是否定的答案:“不是,沒睡飽而已。”
又問梁夙年:“你要下去嗎?”
“嗯。”梁夙年晃了晃手裏的鑰匙:“房東女兒過來了, 我下去送個鑰匙。”
他往樓下一指:“喏, 就那兒。”
謝嘉然順着他指的方向過去, 紅毛衣的小姑娘已經無聊到開始拿個小木棍逗螞蟻了。
他說:“我跟你一起下去吧。”
“行。”
小姑娘最多不過8歲, 大眼睛, 紅臉蛋,臉頰上肉嘟嘟的,瞪人的模樣都特別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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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們好久啦, 大哥哥們好懶, 這麽晚才起床。”
“抱歉呀, 下次一定早起。”
梁夙年為了配合小姑娘的身高,自覺在她面前蹲下,攤開手心的鑰匙:“要收好哦,可別丢了。”
“才不會, 我從來沒有丢過鑰匙。”
小女孩兒從他手掌心撿了鑰匙仔細揣進毛衣口袋,認真轉述爸爸的話:“你們一會兒收拾好了直接走就可以啦,記得要把門關好,垃圾不用管,中午會有人過來這邊收拾的。”
梁夙年笑眯眯:“好,知道了,謝謝小房東。”
“不客氣。”小姑娘聲音還帶着奶氣,清脆好聽:“沒有其他的事那我就要走了哦,我男朋友還在前面早點鋪等我呢。”
“男朋友???”
梁夙年驚訝地哇了一聲:“這麽厲害的嗎小房東,你都有男朋友啦?”
“那當然。”
小姑娘得意地揚起下巴:“我們都互相親親過啦。”
“……”
梁夙年表情由驚訝轉為愕然,就連一旁沒出聲的謝嘉然也受到了不小的三觀沖擊。
大概是覺得他的樣子太沒見過世面,小姑娘想了想,用拇指壓着食指和中指在梁夙年臉上碰了一下:“就像這樣,哥哥沒有親親過嗎?”
“哦——”梁夙年恍然,失笑:“親臉蛋呀?”
小姑娘乖巧點頭:“是呀。”
“沒有哦。”梁夙年用一副羨慕的語氣:“哥哥沒有你厲害,哥哥都沒交過女朋友。”
小姑娘頓露嫌棄:“你好菜,這麽大了還沒有親親過。”
梁夙年大清早被個小姑娘鄙視得哭笑不得。
謝嘉然目光落在梁夙年臉頰被小姑娘碰過的那處,又緩緩移至他上揚的嘴角,
眼神閃了閃,不知道在想什麽。
上了大巴重新向花山出發,謝嘉然一路都興致不高地望着窗外發呆。
好在其他人因為昨天鬥地主鬥到12點,一個個從上車起就倒頭悶睡,倒也襯得他沒那麽突兀了。
半路出發的行程僅有一個小時。
到了酒店拿到房卡,剛剛在車上還睡得東倒西歪的幾個人一下精神了,熱熱鬧鬧商量着是先去集市上逛逛還是先找個地方歇着等午飯吃大餐。
失眠了一夜,又坐了大早車,謝嘉然到這會兒終于感受到大片襲來的困意。
“我不去了,我想回房睡會兒,你們去吧。”
其實梁夙年也是這麽想的,看人倦了一上午,不先去休息,都怕他在集市上逛着逛着原地睡着。
“那我也留下吧。”他說。
謝嘉然是第一次來,他本能地不想第一天就留下他一個人。
黎塘啊了一聲:“可是梁哥你不帶着我們嗎?我和沈學豪頭回來,路都不認識。”
沈學豪連連點頭:“是啊是啊!”
梁夙年沖肖池他們擡了擡下巴:“那邊兒,那幾位認識。”
肖池不太自信地指着自己鼻子:“我……行嗎?”
劉毛毛無辜眨眼。
陳文耀淡定扶了扶眼鏡:“咱們上次天黑之後來這邊逛過,循着肢體記憶可以試一試。”
停頓一會,嚴謹補充:“應該,大概,可以。”
“……”
“……”
“……”
沈學豪默然望向梁夙年。
黎塘可憐巴巴:“梁哥帶帶我們嗎?人謝嘉然是昨晚沒休息好回房補覺的,你陪着也沒用,說不定還打擾人家休息。”
梁夙年磨了磨後槽牙,猶豫着。
謝嘉然開口:“你去陪他們吧,黎塘說的對,我只是回房間補覺,你陪着也沒用。”
面對幾雙充滿期盼的目光,梁夙年只得無奈點頭:“行吧。”
臨分開時不忘再三叮囑謝嘉然:“中午我會讓工作人員送餐上來,你調個鬧鐘,十二點了起來吃了午餐再接着睡,知道嗎?”
謝嘉然點頭:“知道了。”
梁夙年:“房間有零食,是我提前就讓人放好的,在靠近窗戶的櫃子裏,飲料也都有,渴了就喝。”
謝嘉然:“好。”
梁夙年:“如果還有什麽別的需要的就給前臺打電話,或者直接打給我也行,我來安排。”
謝嘉然:“嗯。”
唠唠叨叨不放心的模樣愣是把旁邊幾位看笑了。
“不可置信,竟然在梁哥身上看到了我姨夫的影子,他帶他女兒出門的時候就這架勢,一模一樣。”
“這就是傳說中的猛男溫柔嗎?開了眼界了。”
“不懂就問,請問你倆是在談戀愛嗎?”
“快走啦梁哥,談愛回頭慢慢再談行不行,我等不及要見識花山集市了!”
梁夙年最後幾乎是被他們聯手拽走的。
邊走還不忘回頭沖謝嘉然:“記得別睡太久,不然會頭暈!”
謝嘉然有點想笑。
可惜牽動嘴角時想到什麽,很快又笑不出來了。
回到房間,枕着滿腦子的思緒睡到下午,起床了,另一邊也逛完集市了。
餐廳是早就訂好了的,吃完豐盛一頓,再分掉蛋糕,才熱熱鬧鬧趕去泡溫泉。
地點依舊是梁夙年安排的。
進了溫泉山莊,他去前臺拿卡填表,其他五位等在不遠處閑聊。
謝嘉然在門口耽誤了一會兒,進去後環視一圈,徑直朝梁夙年走去,卻在半路被個忽然小跑過來的女孩兒給攔了下來。
她原本是和幾個姐妹坐在等候區那邊兒沙發上的,從謝嘉然還沒進門時她們就眼尖地注意到他了。
姑娘們眼睛亮亮讨論一陣,就将隊伍裏唯一沒有脫單的她給推了出來。
謝嘉然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孩兒,偏頭疑惑:“有事嗎?”
女孩兒臉已經紅了。
眼神往朋友那邊飄,收到無聲的鼓勵後又收回來,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對上謝嘉然的目光:“抱歉唐突了,那個,能問一問你有女朋友嗎?”
謝嘉然隐約猜到女孩兒的意思,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誠實道:“沒有。”
聽見答案,女孩兒眼睛倏地亮了。
她忍着緊張飛快組織着措辭:“我,我也沒有男朋友,就是,就是想問你能不能認識一下,加個微信好友……”
目光含着期許,邊說邊将手機遞到謝嘉然面前。
謝嘉然動了動唇,剛想出聲,就被不知何時大步走過來的梁夙年熟練勾住肩膀帶到身邊。
他替他做了回答:“抱歉。”
女孩兒一下愣住了。
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繞了好幾圈,終于回神。
臉頰爆紅地彎腰說了句“對不起打擾了”,轉身一路跑着回到朋友身邊說了幾句什麽,很快引起一陣不小的低呼,往他們這邊投來的目光更噌亮了。
“我去!梁哥你幹嘛呢?”
肖池在一邊都看呆了,圍過來:“不會真把自己當校花的男人了吧?有你這麽壞人姻緣的麽?”
陳文耀搖頭晃腦:“直男的占有欲啊,真可怕。”
梁夙年尚且一臉無辜:“我怎麽了?”
沈學豪有模有樣感慨:“人間慘案現場。”
肖池認真說:“梁哥,答應我,如果有女生來找我要聯系方式,你別出現好嗎,不然我可能會忍不住對你舉槍。”
梁夙年不禁挑眉:“有女孩子找你要聯系方式關我什麽事,我出現幹嘛?”
肖池:“你也知道哦,那人女孩子找謝嘉然要聯系方式又關你什麽事啦?你出現幹嘛?”
梁夙年随口道:“我們然然又不知道怎麽拒絕女生,我伸個援手不行?”
肖池:“不是,那你這援手也伸得太急了吧,我差點兒都要以為你是打算要上去搶人的了。”
黎塘不住點頭:“就是,而且梁哥你怎麽就知道謝嘉然要拒絕啦?萬一人就沒打算拒絕呢?”
怎麽會不拒絕?
梁夙年就想過這種可能,偏頭去求證當事人,結果卻發現當事人也在盯着他認真等答案。
“……”
原本的想當然忽然卡了殼。
梁夙年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竟然答不上來。
半晌,啧了一聲:“話太多了,哪兒來這麽多問題,溫泉不泡了是吧?那回去睡覺了?”
“哎別別別!誰說不泡啦?我閉嘴不說了還不行嗎。”
“那我也閉麥了,快走快走,一會兒水涼了!”
“哈哈哈神經病啊,溫泉怎麽涼?”
“你特麽!別趁機這麽大力拍我肩膀,我不痛的嗎?”
……
話題轉移,一群年輕人打打鬧鬧着進去了。
謝嘉然看着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腕,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
忽然很想掰過來狠狠咬一口。
溫泉房分很多種,梁夙年訂的是一房多池。
顧名思義就是一個包攬的場地裏有不止一個溫泉池,通常都是三個及以上,對比一房一池,每個池的面積小很多。
原本只是考慮到謝嘉然會不習慣跟這麽多人泡一個池子,然而到了下水,梁夙年才發現自己這個決定是多麽明智。
這群人一進去就鬧騰到恨不得當場上演一出人猿進化史。
尤其以肖池黎塘為代表,撒了歡地往下撲騰,水花濺得四處都是。
要再池子邊給搭個跳臺,他們估計能玩一年。
對比一下,他和謝謝嘉然所在的池子無異于暴風眼中唯一寧靜的孤島。
鬧騰好一陣才心滿意足勉強安靜下來,謝嘉然就趴在池子邊緣安安靜靜聽他們東南西北地瞎扯唠嗑。
“……上次那個三分球你投得有多菜你忘了?我就該給你錄像記下來,免得你不認賬。”
“你上回後衛也不行啊,扯平好吧。”
“老打球多沒意思,下次一起打游戲呗,電競運動也是運動。”
“本質不同,老肖同桌還盼着能有朝一日在球場一展雄姿,得個姑娘給他送瓶水呢哈哈哈哈。”
“你要水還不簡單,讓梁哥收了送你一瓶,不也相當于你間接被女孩子送了水麽。”
“不現實,你什麽時候見梁哥收過那個女孩子的水了?”
話題由此扯到了與世無争的小梁同學身上。
“哦對了,梁哥,你還記得悅悅嗎?”
劉毛毛說一半,覺出闡述有誤,改口:“不對,應該說你知道悅悅不?”
“就你打球幾乎場場都來,明知你不收還堅持想要給你送水,上次我們班來花山還跟着一起來了的那姑娘,有沒有印象?”
梁夙年掀起眼皮看他,不答反問:“怎麽了?”
劉毛毛:“我無意間聽到班長說她獲得了交換生名額,不久之後就要出發去外國了。”
梁夙年還沒說話,肖池倒先啊了一聲:“她要走了啊?那還會回校嗎?”
劉毛毛:“估計大四畢業吧。”
那不就等于不回來了麽?肖池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
“幹嘛啊。”劉毛毛笑話他:“你難道偷偷喜歡人家,聽見人家要走舍不得?”
“瞎說啥呢!”
肖池怒而掀他一臉水:“我就是覺得有點可惜而已,她那麽喜歡梁哥,我還以為能有朝一日感動梁哥修成正果呢。”
謝嘉然指尖扣緊了水池邊緣,聞言,下意識将目光投向梁夙年。
後者正将下巴擱在手背上懶洋洋半眯着眼睛,聽了肖池的話也沒見出現什麽情緒波動:“行了啊,別在背後議論人姑娘,不可能的事情也不要瞎猜。”
陳文耀說:“我們不是議論,是替她覺得可惜,怎麽在這個節骨眼上拿到了交換生資格,說不定再堅持堅持就能夢想成真了。”
黎塘想了想,擺手:“算了吧,不可能的,梁哥說過的他大學要清心寡欲,沒有交女朋友的打算。”
沈學豪:“‘清心寡欲’???兄弟,我要沒記錯是專心學業吧?”
黎塘嗐了聲:“不都一樣麽?別在意這種小細節。”
“唉,只能說出相遇得不是時候了。”
陳文耀感慨:“不過也不一定就沒希望了,萬一就是千裏姻緣一線牽,哪天老梁想談戀愛了,悅悅姑娘忽然又出現——”
“挖槽——!!!”
陳文耀話說一半,肖池突兀發出一聲怪叫,捧着大水花撲騰開。
“劉毛毛,!你特麽戳我肚臍眼幹嘛!”
原本趴在邊緣看着都快睡着的梁夙年忽地睜眼,在水花到達之前迅速側身将謝嘉然整個護在身前,用後背擋下大片水花。
劉毛毛哈哈笑着把跌水裏的肖池拉起來:“抱歉抱歉啊親,我以為是石頭縫呢。”
“特麽你家石頭縫不貼邊隔空長?”
“這不是聽八卦聽上頭了麽。”
“上你妹的頭啊傻逼……”
兩個人又吵起來了。
梁夙年低頭看見謝嘉然睫毛上挂着幾滴水珠,搖搖欲墜,更襯得他雙眸剔透漂亮。
不禁多看了兩眼,正想用手幫他拂掉,謝嘉然卻忽然推了他一把,冷着張臉起身上岸。
水很快在他腳下積了小小一灘。
“我忽然想起來今晚還有小組課題要讨論,先回房間了。”
他走得突然,包括梁夙年在內的幾個人都沒反應過來。
“這是咋地啦?泡個溫泉咋還泡出脾氣了呢?”
“什麽脾氣,沒聽人家說是要回去讨論小組課題麽。”
“話是這麽說,可我怎麽總覺他好像有點不高興,就從你說‘修成正果’開始……”
幾個人面面相觑一番,得不出結論。
又過半晌,梁夙年不知想到什麽,嘩啦一聲站起來也上了岸。
“可能是身體不舒服了,沒事,你們接着泡,我去看看。”
謝嘉然的渴膚症第一次來得這麽突然。
毫無預兆,在梁夙年抱住他的瞬間,癢感在皮膚表層下爆發。
用力掐着手腕,在路過酒類自動販賣機時,他短暫停留了幾秒
——離開時幹脆利落帶走了一瓶雞尾酒。
林杉發來消息問他在幹嘛,是不是正在泡溫泉享受大自然的溫度,謝嘉然随手拍了張照片發過去,得到一串問號的回複。
你的杉杉:【?????】
你的杉杉:【你不是不喝酒的嗎?出門玩一趟興致這麽高?】
謝嘉然沒有回答,兀自道:
X。:【林杉,你說得對,有些笨蛋确實等不得。】
你的杉杉:【?】
你的杉杉:【什麽意思?你想幹what?】
謝嘉然沒再回複,收了手機放回衣兜,快步走向電梯。
不能再等了。
他得給梁夙年來一記猛的了。
梁夙年換好衣服,走到半路便收到謝嘉然的消息:
X。:【哥,我不太舒服,你能不能回來一趟?】
梁夙年眉心一皺:
夙以往年:【好,我在回去的路上了,你已經回房間了是嗎?難不難受,嚴不嚴重?】
謝嘉然沒有再回消息。
梁夙年只得收了手機加快腳步,到最後幹脆跑起來,出電梯後大步去往謝嘉然房間。
門虛掩着沒關,推開卻不見客廳有人。
衛生間也沒有,梁夙年喊了兩聲,快步走近卧室,總算看見了站在落地窗前的人。
房間裏開着空調,謝嘉然脫了外套,裏面只穿着一件白色襯衣,雙肩瘦削身形挺拔。
紐扣扣得松散,領口寬大,後頸順着背脊往下也露出了潔白一小片。
酒店位于半山,十二樓的高度,往窗外是霓虹閃爍的漂亮夜景,謝嘉然背對着梁夙年,面向這片夜色,用右手很慢地在窗上描摹着光影的形狀。
弧形錯亂,也不連貫,但每一橫每一豎都無比專注認真。
背後腳步聲傳來,他沒有理會,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繼續劃動指尖,直到貼着冰冷玻璃的右手被裹進掌心,人也順勢被往後一拉,囚困于對方懷抱。
熟悉的溫度和味道摩擦着空氣,以最快的速度将他嚴絲合縫地包裹。
沒有絲毫猶豫,他在梁夙年抱住他的同時轉身張開手臂緊緊樓上他的腰,迫不及待要把自己更深地塞進他的懷抱。
房間裏安靜到落針可聞。
挂鐘有節奏的滴答聲,仿佛觸碰到溫度的呼吸,以及他們彼此分不清誰是誰的心跳。
撲通——撲通——
它在傾訴着最隐秘最滾燙的誠摯告白。
梁夙年鼻尖動了動,他嗅到了從懷中人身上散發的淡而香甜的酒味。
“然然,你喝酒了?”他有些訝異。
謝嘉然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借着酒勁,自顧自用手挑起對方衣服下擺伸入。
掌心貼着他後腰的皮膚,像個剛出沙漠逃入森林的小動物,見了水源迫不及待掬起痛飲。
貪心又可憐,粘人卻又可愛至極,讓人沒辦法不喜歡。
梁夙年呼吸亂了一秒。
手往上安撫地捏捏他的脖子:“乖,別急。”
随即短暫地松開手臂,以最快的速度利落脫下上衣随手丢在一邊沙發上,再赤裸着上身重進将人擁入懷抱。
謝嘉然舒服地低嘆了一聲。
他仰起脖子,下颌擦過梁夙年光裸寬闊的肩膀,貪心不足地蹭着他的臉側,頸側,像只撒嬌讨疼的小貓。
指腹帶着他獨有的溫熱柔軟的觸覺,沿着微微凸起的脊骨輪廓緩慢往上,在後頸最明顯的地方停頓了幾秒,張開手掌,掌心貼上嶙峋的肩胛骨。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梁夙年的呼吸節奏已經失去了全部章法。
原本光潔的額頭已經悄然滲出淺淺一層薄汗,他努力調整着,努力讓自己放空冷靜下來,不着痕跡後退了些,細微地拉開了一點點的距離。
謝嘉然卻忽然揚起臉,目光對視,他眼神藏着意味不明的光,似有似無,朦胧,迷茫,又極度誘人。
“哥。”
大概是身體不适的緣故,以及酒精加持,原本清澈的聲線沾上了潮濕的沙啞。
手也随着話語收回,從環抱的姿勢變成攀靠在他肩膀,聲音纏着酒味,喝不喝都能有醉人的奇效。
“我還是覺得不夠怎麽辦?”
他的沒有安分下來,緩慢地不斷昂上,直至掌心裹住梁夙年輪廓優越的側臉弧度,指尖輕巧落在他的耳後。
梁夙年腳下生了根,站在原地不退不進,放任謝嘉然不斷靠近,鼻尖似有似無蹭上他的下巴。
唯有喉結上下滾動一圈,眼底被滲入的夜的黯色悄無聲息地入侵。
“還想要什麽?”
他問謝嘉然。
開口才發現聲音裏的喑啞低沉比起謝嘉然有過之無不及。
“能不能親一下?”
他睜着雙眼,坦誠單純地說出自己的請求。
“哥,親一下好不好?”
梁夙年沒說話。
目光緊緊鎖在他臉上,怔忪的神色裏藏着連他自己也不曾發現的幽深莫測。
見他沒有反應,謝嘉然很淺地抿了下嘴角,偏着腦袋小心翼翼試探着靠近,在距離不過毫厘的地方停頓了兩秒,很輕地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
又退回原處。
梁夙年還是沒有說話,但也沒有表現出抵觸拒絕。
謝嘉然腦袋昏昏沉沉的,理智被攪混,受本能的趨勢,膽子更大了一點。
呼吸帶着顫抖,他又一次靠近,在與方才同樣的地方印上一吻。
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再退回去了。
說是蜻蜓點水,但更像初生的奶貓表達親昵的純真觸碰,一下又一下,沿着臉頰往下……久久停在唇畔。
酒香混着灼熱的呼吸交纏缭繞,炸出無形的煙花。
他最喜歡這裏了。
因為總是牽着似有似無的笑意,就像他這個人一樣,總能讓他感到無比安心。
好近的距離,他感受到他急促無章法的呼吸了。
于是又一次後撤半分,垂着目光盯着某處半晌,顫巍着靠近,揣着大聲到近乎聒噪的心跳,他終于将一吻淺印在梁夙年的唇上。
一觸即分。
露着生怕被拒絕的膽怯,幹淨得毫無雜念,卻最能勾起人心底深處潛藏的欲望。
他像只提心吊膽靠近琥珀的小鹿,細微顫抖的長睫掩映下,一雙眼睛微微睜大,含着能蠱惑人心的濕漉水光。
但是他沒有擡頭去看他。
或許是因為膽小怕被拒絕,又或者是因為別的……
他就安靜認真地看着自己觊觎的那一處。
輕輕碰一下,離開一點,再碰一下,再離開一點……
既想發現了什麽好玩兒的事,又像無法自拔地上瘾于這種親昵暧昧的觸碰,怎麽親也親不夠。
在一次次的試探下,最後終于敗給本能的驅使。
他大着膽子,在又一次觸碰的時候,很小心地伸出舌尖掃了下對方的唇瓣——
環在腰上的手臂驟然收緊。
掌心貼合指節收攏,他幾乎是被掐着腰帶着貼近對方。
驚呼還未出口,就被滾燙的唇連同呼吸一起不留縫隙地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