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意亂

雖然只是娶個側妃,但淳王府人手依舊不夠,孟言便做主将蓉妃的舊仆甘草和忍冬帶出了宮,忍冬被派去碎瓊居伺候虞清,甘草則和興兒一起管理王府,興兒負責前院,甘草負責後院。

看樣子孟言并沒有把管家權交出去的打算,興兒沖着玉芙吐舌頭扮鬼臉,得意的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孟言側妃的人選據說是皇後幫着定的,定了丞相家的庶女,從小便沒了娘親,被淮州富商舅舅帶在身邊養大的,養了一身的驕縱脾氣,沒有絲毫大家閨秀的氣質。

孟言和兩個幕僚坐在書房議事,說到此事,其中一個幕僚便道:“殿下對蓉妃娘娘的孝心,屬下們自然是明白的,但是就算是個側妃,殿下也該自己過目決定才是,怎麽縱着皇後娘娘給殿下挑了這麽個人。”

孟言笑道:“丞相家的小姐,還不好啊?”

另一人道:“雖是丞相家的小姐,卻是個庶女,還不在丞相身邊長大,一門只能出一個王妃,殿下您娶了這位庶小姐為側妃,來日便不能再和丞相攀親了,實在算不得好。”

先頭的幕僚道:“懷仁兄所言極是,殿下的婚事看起來是私事,可關系卻大着呢,丞相本就是個榆木疙瘩,哪一派都不靠,殿下娶了他的庶小姐進府,根本拉攏不了丞相,還平白擔了個名聲,真真是失算。”

孟言只是聽着,并不說話,懷仁和杜芳對視一眼,開口問另一個人,“問雪先生,您怎麽看?”

虞清坐在書房的屏風後面,每每孟言和幕僚議事的時候,他都在場,卻從不露面,幕僚們只知道淳王有個極厲害的謀士名喚問雪先生,卻不曾見過廬山真面目。

虞清原本在出神,忽而被問,他撚着手指,思慮片刻,淡淡開口道:“要拉攏朝中官員,要成事,有很多辦法,沒必要把殿下的婚事攪和進來,娶親自然還是要兩情相悅的好,我對側妃的人選沒有異議,殿下若是喜歡來日也并非不能扶正。”

兩位幕僚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奪嫡本就是用盡心機的事,還是留些真心吧,正要開口附和,孟言卻道:“誰說我和她兩情相悅的,我根本就不喜歡她,父皇執意要我娶妻,我也沒辦法,她背後什麽勢力我更是毫不關心,此事到此為止,你們還有別的可說的嗎,沒有的話就散了吧。”

懷仁和杜芳不知道好端端說着話淳王怎麽突然生氣了,想着該讨論的事已經差不多了,便急匆匆起身告辭。

二人走後,虞清從屏風後走出來,預備回自己院子,路過孟言身邊的時候,被孟言一把拉住了手腕,“你說誰兩情相悅,你明知道我心有所屬,憑什麽這麽說。”

虞清看向他,“你的私事,我不想管。”

“我的私事都是和你有關的,你想不管怕也難,我跟皇上說不願娶親,一則是母妃剛去半年,二則是因為誰,你心裏難道不清楚嗎?”孟言用力拽着虞清,把他拉到自己面前。

虞清沉默看着他,并不答話,孟言也望着他,忽而湊上前來,低下頭,就要朝虞清唇上吻去,虞清伸出手掌橫在兩人之間,孟言的吻落在了他的掌心,炙熱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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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言,你不覺得我們之間的關系有點問題嗎?”虞清淡淡道。

孟言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虞清的掌心,擡眸問道:“我不覺得有什麽問題,是你自己一直不敢面對。”

虞清被孟言舔的渾身戰栗,他猛地縮回手,還未說話,孟言的唇便準确無誤落在了他的唇上。

這回的吻來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孟言一只手按在虞清腦後,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将他用力帶進自己懷中,嘴上更是毫不松懈,攻城略地般的在虞清的唇齒間亂撞,毫無章法的吻技嗑的虞清又痛又麻。

虞清想掙脫,卻根本無計可施,他擡腿去攻擊孟言,被孟言用腿擋下,孟言将虞清壓在書房的牆壁上,吻得意亂情迷。

被桎梏的動彈不了的虞清漸漸平靜下來,他認命般閉上眼,張開嘴輕輕碰了碰孟言的唇瓣,引導孟言加深了這個吻。

分開的時候,彼此都氣喘籲籲,孟言抵着虞清的額頭,看着他的眼睛,用食指一點點描繪虞清的唇,喃喃道:“我心中唯一的王妃人選只有你,現在是,将來也是。”

虞清這次沒有回避孟言的視線,他在孟言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緩緩開口道:“孟言,我們不能。”

“為什麽不能,你心中分明對我也有情,為何不敢承認。”孟言的手指擦過虞清的唇角。

虞清牢牢看着孟言,半晌,伸手拂開孟言的手,仰頭在孟言唇邊落下輕輕一吻,閉着眼道:“我不是不敢承認,我只是不想害你,當初選擇你,只是想借你的手幫虞家平反報仇,然後大家好聚好散。若是讓孟元知道我還活着,一直生活在你的府中,他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什麽都不怕。”孟言道。

虞清無奈苦笑,“還是說你不想要大梁的天下,只想和我隐居于世?你可以不要天下,我卻不能不報仇。”

“天下我自然要,你我也要,相信我,我一定能辦到,只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幫我,這大梁的天下将來一定會是我們的。”

孟言的話充滿了少年的雄心壯志,虞清聽着,心裏有股說不出的沖動,但他仍然沒用往前邁出一步,他輕輕推開孟言,朝着書房門口走去,沒有回應一字半語。

孟言看着虞清的背影,摸了下剛剛被虞清親過的地方,挑唇笑了,這樣動人的虞清,他志在必得。

三月初八是個好日子,大梁的三位皇子在同一天娶妻,聲勢浩大,迎親送親的人占滿了好幾條街道,老百姓們也都紛紛出來湊熱鬧,随着花轎撒出來的喜糖喜錢都夠窮苦人家過好幾個月的。

淳王府是排場最小的,因為只是個側妃,便沒有舉行盛大的儀式,只在王府門口挂了紅綢緞和紅燈籠,側妃寧氏從側門擡進了王府,不用拜天地,也不用拜見主母,直接被擡進了後院中。

而孟言還坐在書房練字,玉芙悄聲進來提醒他側妃已經入府,他只是淡淡應了一聲,沒有動作,玉芙只好退下。

天黑下來後,孟言總算從書房出來了,他先去了碎瓊居,虞清坐在院子看書,見到孟言,并不意外,忍冬卻很意外,她請過安後好奇問道:“今日是殿下的喜日子,怎麽還往這裏來了?”

“你先下去吧,我有話跟虞清說。”孟言看也不看忍冬,視線落在虞清身上。

忍冬看着他的神情,皺着眉屈膝告退,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看,孟言站在虞清面前,将虞清擋了個嚴嚴實實。

“今日之事我沒辦法,我若連側妃都不要,皇上肯定會懷疑我,但我向你保證,絕不會再有別人,也不會和她好。”孟言道。

虞清右手緊捏着手中的書,沒有擡頭,緩緩道:“你這樣平白害了她,既然已經成親了,就好好過日子吧,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我只有一顆心,裝你一個就滿了,再沒旁人的位置了。”孟言說着執起虞清的手,“你別怪我,好嗎?”

孟言手掌厚實幹燥,覆在虞清手上,讓虞清心中難以言喻的情緒陡然清晰起來,想着從此會有個人名正言順站在孟言身邊,其實他還是難過的,他也不知道這種難過來自何時何地,但他越想隐瞞越是欲蓋彌彰。

他蜷了蜷手指,仰頭道:“你去吧。”

孟言附身在虞清眼角吻了吻,才轉身朝後院去。

寧氏縱然是個側妃,也是丞相家的人,入府第一晚,斷沒有讓她獨守空房的道理。

寧氏不算驚豔,卻很可愛,圓臉上生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向孟言的時候裏頭竟沒有絲毫膽怯。

孟言正要走近,腳底下踩到了什麽東西,他低頭一看,是一些果殼,再瞧向寧氏,她的臉上浮現一絲難為情,尴尬笑道:“你一直沒來,嬷嬷又不許我吃東西,我實在餓得慌,對不住啊。”

孟言心道,果真不是大家閨秀的性子,于是便直言:“時候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早些安置吧。”

說罷上床在寧氏身旁和衣躺下,寧氏轉頭看他一眼,眨眨眼,卸了頭面後,小心躺在孟言身側,兩人各懷心思的睡了一夜。

他沒和寧氏圓房,第二日寧氏竟也沒有絲毫怨言,只是在早膳的時候,言語中都仿佛對孟言透着關懷,孟言忍不住問她,寧氏才支支吾吾開口道:“殿下您有隐疾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孟言剛喝進去的茶水盡數噴了出來,他驚道:“誰有隐疾?”

“我出嫁前舅舅就說了,像我這樣貌美的姑娘,沒有哪個男人會不喜歡,你昨晚那麽規矩,難道不是有隐疾?”寧氏自顧自地說,“我一定不告訴別人,但是殿下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孟言簡直無話可說,不知道她舅舅是個什麽人,怎麽這樣教導閨閣小姐,但是好奇心使他忘了解釋自己沒有隐疾的事,問道:“什麽事?”

“我的陪嫁中有幾間京城的鋪子,殿下能不能準我平日出府去料理料理?不會很頻繁,十來天去一次就行,那些夥計都是新招的,我實在放心不下。”寧氏懇切看着孟言。

孟言想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便點頭答應了,誰知寧氏繼續道:“殿下能不能借我一萬兩銀子?”

“你要那麽多銀子做什麽?”孟言問。

“那幾間鋪子原來的生意不行,我打算換個營生,就是缺點本錢,偏偏我的嫁妝中又沒有多少現銀,殿下若是能借我一萬兩,我保證兩年後給殿下翻一倍利潤。”寧氏見孟言臉色微變,馬上改口道,“一年半,一年半我連本帶利都還給你,還永久替你保密你身體的缺陷,怎麽樣?”

“你對做生意就這麽有信心?若是賠了呢?”

寧氏一揮手,“絕對賠不了,我可是從小跟着舅舅走南闖北的,就京城這幾間小鋪子要是在我手中賠了,我舅舅還不從淮州趕過來打死我?”

孟言沉凝片刻,道:“既然如此,我借給你兩萬,也将我名下的田産鋪子一并都交給你打理,兩年時間,是賺是賠,我都認了。”

“成交!”寧氏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笑得兩眼彎彎,手忙腳亂給孟言舀了一碗枸杞雞湯,放到他面前,“多謝殿下,殿下多喝點湯,大補的。”

寧氏的性子令孟言十分意外,他原來也擔心她會像旁人口中說的那樣,在淮州被養的驕縱任性,不像個大家閨秀。如今見識過才知道,确實不像大家閨秀,但是她身上的豪爽也是大家閨秀沒有的。

大梁商人地位偏低,這位相府小姐卻熱衷做買賣,實在難得,不過她這樣的性子倒是給孟言省了很多麻煩,以後要商量別的事也簡單的多。

孟言将淳王府的産業都交給寧氏管理的消息不到半天時間便在淳王府傳開了,大家都道寧妃娘娘很得王爺的喜愛,剛來就給了這麽大的權利,以後恐怕恩寵不斷。

其他同時進府的庶妃和侍妾自然不甘示弱,循例剛入府的日子,孟言是要雨露均沾的,孟言實在疲于應付,第二天只到一位庶妃的院中吃了頓飯便走了,大家更加以為孟言對寧妃情有獨鐘。

這日傍晚,虞清有事出門去了,孟言在書房看幾位官員呈上來的文書,玉芙端着一疊糕點進來,禀告道:“殿下,這是房氏派人送來的,說是她親手做的點心。”

房氏是王府中的侍妾,若沒有意外孟言今晚應當去她的院子,孟言并不打算去。

他随口道:“放那吧。”

玉芙小聲提醒,“房氏身邊的婢女說,房氏在點心裏加了催情的東西,預備今晚留宿殿下,敢問殿下如何處置房氏?”

孟言皺眉擡頭,果然人一多起來就開始烏煙瘴氣了,他煩躁道:“不必理她。”

玉芙應了一聲,端着點心退下,這種東西自然要拿出去處理掉。

孟言視線落在那碟晶瑩剔透的糕點上,忽而開口,“東西留下,你出去吧,虞清若回來了,請他來書房議事。”

作者有話說:

虞清:有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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