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議親

孟言得了虞家槍法後,果真刻苦練習,每日比從前去南書房上課時起的還早些,先練一遍後才出門上朝。

他其實并不笨,尤其在武學上悟性很高,虞清覺得自己都不需要指導,孟言便能自己領悟槍法中的訣竅,但是孟言偏每每向他訴苦,說自己哪裏的招式又記不住,哪個地方總是不連貫。

虞清無奈,只能耐心在一旁教導,為此,孟言特意為他制了一柄空心的銅制長槍,便于虞清使用。

虞清拿着手中對旁人來說輕飄飄的空心長槍,心裏仍免不了遺憾,不過失落一會,他就将遺憾轉為期望,一心一意教孟言耍槍。

這是孟言第一次看虞清穿短衫,他拿着槍一招一式都極為流暢,出手之快,另孟言目不暇接,虞清打出來的招式雖然沒有力道,孟言卻連連拍手叫好。

“你來一遍。”虞清收了槍,對孟言說。

孟言便照着虞清的動作來了一遍,一式完畢,虞清走過來站在孟言身後,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将手平舉,又抓着他另一只手猛地前揮,在電光火石間卸下長槍上的一柄短槍,趁對方不備,直擊要害。

“這裏要的就是快,萬不可讓人看出破綻來。”虞清總結道。

因為指導孟言,他站的很近,說話的氣息飄在孟言的耳後,隐隐帶着虞清用慣了的霧隐香氣,孟言突然側過頭,飛速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虞清吓了一跳,反手一掌拍在他的肩上,掌風依舊犀利,卻軟綿綿的,絲毫不痛,孟言誇張大叫,“學不會就打人,先生你也太嚴苛了。”

“自己練,不練好今晚不許吃飯!”虞清狠狠剜了孟言一眼,轉身走了,留給孟言一個氣急敗壞的背影。

虞清一面教着孟言練習虞家槍,另一面偶爾戴着帷帽出門和顏如玉見面,他讓顏如玉打探馮鵬的消息,已經有些眉目了。

馮鵬懼內,不敢納妾,卻改不了風流習慣,于是便在別院養了個嬌滴滴的外室,時常瞞着家裏的夫人與她厮混在一起。

虞清隔着帷帽淡淡一笑,“既如此,就通知他夫人吧。”

“是。”顏如玉應道,“還有馮鵬送給外室的田産鋪面和幾個莊子,奴婢也摸了個大概,會一并說與馮夫人知道。”

顏如玉辦事隐秘又迅速,悄悄的通過旁人的口将這件事傳到了馮夫人的耳中,馮家的熱鬧随着秋風一同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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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夫人趁着馮鵬上朝之際,帶着一群人找到了安置外室的別院,将外室好一通發落,偏巧那個外室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仗着馮鵬平日的寵愛,竟然就面對面和馮夫人争執起來,還罵馮夫人人老珠黃,馮夫人哪兒能受這個氣,當即便叫人把外室綁了,賞了板子,不料那外室肚子裏還懷着一個,就這樣落了紅。

馮鵬得知消息趕來時,別院早已鬧得雞犬不寧,他看着躺在院子裏流着血的外室,怒火攻心,往日被馮夫人管着的怨氣一起發作,指着馮夫人的鼻子大罵道:“毒婦!我今日就休了你!”

說着趕緊去抱起外室,外室歪在他懷裏,哭得肝腸寸斷,馮夫人見不得她那矯情樣子,也無法忍受一向聽話的馮鵬對自己這樣無禮,料定了馮鵬是被這外室勾引的,上前又要再罵,馮鵬轉身給了她一個耳光,将馮夫人扇倒在地,頭嗑在桌角,血流不止。

馮鵬休妻的事經過口口相傳,鬧得沸沸揚揚,很快便有禦史在朝堂上彈劾他不敬發妻,德行有失。

馮夫人的外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侯爺,雖說現在不參政了,但到底是有爵位在身的,拖着年邁的身子跑來要皇上給他們家一個說法。

大梁律法明文規定,發妻若無大過不可休妻,尤其是朝廷官員,若是随意休妻,是可以被彈劾問罪的,更遑論還出手傷了發妻,更是為人所不齒。

皇上看在皇後的面子上有意偏袒馮鵬,然而朝堂上極重禮數的老臣們卻不願善罷甘休,連着幾天彈劾馮鵬,更有人參他在孝期出入青樓尋歡作樂。

皇上斜歪在朝陽宮暖閣的軟榻上,閉目養神,皇後馮氏在他身邊哭訴着為自己的弟弟求情,皇上不勝其煩,道:“你平日也該好好教導着,鬧成這個樣子,不是讓全京城的人看笑話嗎!”

皇後抹着淚,請罪道:“都是臣妾的錯,臣妾以後一定好好教導他,求陛下繞過他這一次吧。”

皇上正要開口,槐枝急急忙忙跑進來,像是有急事要對皇後說,但是礙着皇上在場,不好開口。

皇上瞥她一眼,“何事慌張?”

槐枝猶猶豫豫半晌,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可是皇上問話又不敢不答,只好顫顫巍巍道:“禀陛下、娘娘,國舅爺那位外室今日黃昏時分一頭撞死在馮家門口的石獅子上了。”

“什麽!”皇後猛地站起身,一陣頭暈,險些站不住,槐枝忙眼疾手快扶住她。

皇上聞言也大為震怒,堂堂國舅爺,竟鬧出這樣天大的醜事,簡直有辱天顏。

緩過氣來的皇後噗通一聲跪在皇上面前,哭着替他弟弟請罪,成了個淚人。如今出了人命,皇上便是想偏袒也不能了,當即就定了皇後一個管教不善的罪名,甩袖而去。

最後馮鵬被罰了三年俸祿,貶官至利州司馬,徹底從京中勢力中脫離出來了,他從前擔任的樞密院正使一職自然由副使順利接任。

秋風蕭瑟中,淳王府後院的樟樹葉子被風吹得落了一地,孟言和虞清坐在書房的窗邊,看着外頭的落葉,虞清道,“聽聞蔣如松在流放地病死了。”

孟言沉眸道,“孟承害死我娘親,我只讓他賠上一個舅舅,算是便宜他了。”

虞清對此事不予置評,只是道:“此事你做的還算幹淨利落,不知道東宮和太師府,哪裏更難過些。”

“蔣如松的死訊沒這麽快傳到京城來,自然是東宮和皇後更難過。”孟言看着虞清,笑道,“此事全是你的功勞,你說我該怎麽感謝你才好呢?”

虞清翻着手裏的書,不甚在意道:“你把虞家槍練好,往後別再麻煩我,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了。”

“原來我在你心中是個麻煩。”孟言撐着頭撒嬌。

虞清看他一眼,眼中露出些許嫌棄,他把書放到桌上,“樞密院的管理方案拟好了嗎?”

“……沒有。”孟言緩緩坐直身子。

“虞家槍第十二招練會了嗎?”

“昨日要你寫的文章有頭緒了嗎?”

“……”孟言摸着頭站起身,“天氣轉涼了,你要出門的話記得穿上披風,我去樞密院看看,晚膳時候如果我沒回來你不必餓着肚子等我,自己先吃。”

孟言說完,一溜煙就跑了,虞清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輕揚嘴角。

臘八過了後,皇上開始張羅着給三位皇子選妃的事宜了,三個人年紀相仿,皇上便決定一起辦了,湊個三喜臨門,熱鬧又喜氣。

太子孟翊的太子妃是皇上欽點的,皇上的長姐淑嘉長公主婆家的姑娘,比孟翊小兩歲,從小便是按照王妃的規矩培養的,家室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好,皇後見過後也很是滿意,心裏頭對于弟弟馮鵬被貶官一事的懊惱情緒也因為這樁喜事沖淡了不少。

誠王孟承的王妃選的是一位侯府的嫡次女,這個侯府是幾代世襲下來的,雖然比不得從前的盛況,但侯爺夫人和已故的慧貴妃是閨中密友,這門親事在兩人同時懷孕時便說定了,當時先皇一高興,親口賜了娃娃親。侯府小姐出落的美眸皓齒、楚楚動人,是個見之不俗的美人,孟承小時候就和她見過面,自然也是滿心歡喜。

兩位弟弟的正妃人選進行的很順利,偏偏到了皇長子孟言這裏,遇到了麻煩,皇上私底下詢問孟言自己有沒有中意的姑娘,孟言卻說他要給蓉妃守孝三年,暫時不想成親。

皇上一聽這話,臉色立時變了,呵斥道:“你真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守孝三年是對嫡母的孝心,中宮還健在,你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意欲何為!”

孟言說:“兒臣從小和母妃相依為命,她現在離世還不到半年,我便高高興興的娶妻,豈不是寒了她的心嗎,求父皇體諒兒臣。”

“三月孝期已過,有什麽不能娶妻的,你作為大哥若是不娶王妃,你兩個弟弟怎麽好辦喜事,你若沒有心儀的姑娘,婚事朕便替你做主了。”

孟言正要開口再駁,被站在一旁的孟承拉了拉衣角,孟承本是進來請安的,皇上就讓他留下來共同商議婚期。孟承對着孟言使了個眼色,拱手對皇上說:“父皇,大哥的一片孝心實在難得,他和兒臣不一樣,自小身邊就只有蓉娘娘陪伴,對于蓉娘娘的離世自然比旁人更難過,兒臣以為既然大哥現在無心娶妻,倒也不好勉強,不若讓他兩年後再議親吧,如此既成全了大哥的一片孝心,也不至于不敬嫡母,世人還會贊揚父皇重情重義。”

孟承的一番話讓皇上神色略有松動,“但是他不娶妻肯定是不行的,哪兒有弟弟都成親了大哥卻還是孤家寡人的道理。”

孟承又道:“父皇可以先給大哥指個側妃進府服侍,等以後有了合适的人選再選正妃也不遲。”

皇上想了想,既然孟言這麽堅決不願成親,他倒也不好強迫,孟言脾性和他很像,是有幾分氣性的,他現在在朝中辦事很得力,皇上不想因為這點小事鬧得父子不和,便按照孟承的提議答允下來,先給淳王指個側妃進府,也不耽誤兩個弟弟成親大事。

從禦書房出來後,孟言對孟承拱手道謝,他知道孟承幫他說話只是為了不讓他這麽快有嫡出子嗣,但無論如何,他幫着自己順利達成了目的。

三位皇子的好日子定在來年三月,現在已經開始熱鬧籌辦起來了,淳王府雖然沒有正妃進府,但皇上除了給孟言指了個側妃外,還安排了一個庶妃和幾個侍妾。玉芙在庭院跟興兒說笑打趣,戳着興兒圓乎乎的臉說:“咱們王府就要住進新主子了,到時候王爺肯定卸了你的管家權,我看你還神氣不神氣。”

虞清坐在碎瓊居的院子裏看書,玉芙的話遠遠飄到他耳中,他垂着眼睛,端起一杯清茶細細品着,手中的書卻一直停留在原處,半天沒翻過一頁。

作者有話說:

虞清:靈魂三連問

孟言:打擾了,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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