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登基(正文完)
第二日晌午,薛同和小滿帶着人回了淳王府,董懷扮成普通農戶的模樣,寧丞相的大公子則扮成富家少爺,他們分別拿着虎符和手谕,被追上的時候,竟還反抗。
孟言居高臨下審視着二人,對着董懷搖頭嘆氣,“董懷公公,你從小就不像其他人一樣趨炎附勢欺負本王,本王一直很喜歡你,可你怎麽就這麽想不開。”
董懷面如死灰,趴在地上勸道:“殿下,您文武雙全,又一枝獨秀,這個位子遲早是您的,何必要走上這條路,陛下也實在痛心啊。”
孟言嗤笑一聲,董懷也是在宮裏侵染這麽多年的人,不知道他是真天真還是假天真,不再理會他,出聲吩咐道:“帶公公下去吧。”
至于寧家的大公子,孟言和他沒什麽交情,也沒話說,直接讓人以叛亂的罪名處置了他。看在寧曉的份上,孟言到底還是放過了丞相一家,許丞相辭官回鄉。
皇上知道大勢已去,一病不起,雪停後孟言進宮去看他,皇上躺在床上,也不看他,也不說話,太醫來診斷後,只搖頭嘆息。
孟言緩緩跪下,行了個君臣大禮,道:“父皇,兒臣來給您請安了,父皇萬福。”
朝陽宮的院子落滿了雪,白皚皚的一片,守着殿門的侍衛比原先多了一倍,看到孟言出來,紛紛跪下行禮。孟言墨色的狐毛披風及地,沾滿落雪,他站在廊下,看着滿園的雪景和遠處層層疊疊的宮闕,忽然覺得今年的冬天來得格外早。
乾豐九年正月十七,乾豐帝孟元駕崩,舉國哀悼。大雪下了整整三天,京城似乎被雪掩埋住,皇宮各個宮宇門上挂着的白幡與雪融為一體,看起來肅穆又安靜。
三月初八,皇長子孟言登基為帝,改年號為熙和,于流光殿舉行了登基大典。
熙和元年,皇上追封已故生母蘇氏為蓉惠皇太後,已故四弟為睿親王。
之後封賞群臣,特意将散落在各處的虞家軍重新召集起來,賜名長清軍,獨立編制,歸皇上直接管轄,不見虎符和手谕不出。
同時封薛同為長清大将軍,負責長清軍的演練和管理。另升沈尋為丞相,秦衡為太師,虞清暫代太傅之職。
至于後宮,孟言只帶了吳氏一人進宮,因為她撫養着孟夕,故而冊封為賢妃,後位空懸。
新朝新氣象,孟言登基後雷厲風行将朝堂整頓一番,留下的肱股之臣基本都是他的左膀右臂,有些人認得虞清,有些不認得,但無論哪種人,此時都不敢多加置喙。
朝臣只知道,新任太傅每每都會在散朝後被皇上單獨留下,宮中有流言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可是往往還沒等冒到別人跟前,就被處理的幹幹淨淨。
虞清原本是奉旨坐在朝陽宮的小書房拟孟夕的學習計劃的,可不知怎麽就被孟言鬧到了龍床上,兩人還穿着衣裳就滾到了一塊,孟言壓在虞清身上,瞧着他身上深紅色的官服,越看越好看,虞清本來就生的白,在深紅色的襯托下,更是白如璞玉。
孟言忍不住湊到他嘴邊親了一口,抱怨道:“這幾日忙前忙後,都沒好好看看你。”
“不是每天上朝都能看到嗎?”虞清輕輕推拒着他,兩人如今身份有別,他有些不習慣和孟言這麽親近。
孟言不滿地抱緊他,“看得到又抱不到,虞清,今晚你不許出宮了,就留下來和我一起睡,我都多長時間沒抱着你睡覺了。”
“那怎麽行,君臣有別,臣不敢僭越。”虞清手忙腳亂就要爬起來。
孟言皺着眉,“早知道就不讓你暫代太傅一職了,我是想着不要那麽招人的眼,先把你放到前朝,等時機成熟再立你為後。”
虞清大為惶恐,忙道:“又渾說了,哪有人先嫁父親,又嫁給兒子的。”
“怎麽沒有,古往今來這樣的事情多了,你要聽故事我可以給你講一宿不帶重複的。”孟言攬過虞清的腰,“反正我的後位只為你一個人留着,如果沒有你,我不可能坐上這個位置,這天下應當有你的一份。”
虞清不敢說話,他是想和孟言長相厮守,可是他卻有些害怕那個位置,他曾經從那個位置上狠狠摔下來過,對于後位,心中只有恐懼,沒有向往。
孟言看出了他的心思,小心翼翼吻住他的唇角,“你也說過,我和他不一樣,我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孟言說着,握住虞清的手,在他手心放了一塊冰冷的物件,看着虞清的眼睛,緩慢而又深情地說:“這是聘禮,你先收着,剩下的我再慢慢準備。”
虞清攤開手一瞧,手心裏躺着一枚虎符,是調令長清軍的那塊。
虞清心忽地一跳,愣愣道:“陛下這是何意?”
孟言笑道:“你本就是虞家的少将軍,如今虞家軍名字雖改了,本質卻沒變,他們交給你調配,我很放心。”
一絲酸楚和感動漸漸湧上虞清的心頭,他鼻尖發酸,眼睛不由得就濕潤了,他從沒想過,孟言會信任他至此。長清軍新成立,軍力雄厚,戰鬥力可算是現下大梁最強盛的,掌握了長清軍,便等于掌握了大梁的命運。
甚至可以說,掌握了孟言的命脈。
虞清有些不敢接,孟言卻很堅持,收攏他的手指,将虎符牢牢握在虞清手中,看着虞清,喃喃表白道:“虞清,從此後我的就是你的,我們再不分離。”
一滴清淚從虞清臉頰滑落,孟言卻笑起來,雖然穿着明黃色的寝衣,仍像個大白狗。他吻掉虞清的眼淚,剝開虞清的衣裳,将他抱起來坐在自己腿上,仰頭看着他,不懷好意地笑着,“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對我生氣是因為什麽嗎?”
虞清一時想不起來,孟言壞壞地頂了他一下,“因為我叫你母後了。”虞清臉色還沒來得及沉下來,孟言又道,“當時我是故意的,我看着你清冷的模樣就想招惹你,沒想到你生氣起來也那麽勾人。”
虞清惱羞成怒,一掌劈在孟言胸口,掌風犀利,卻一點都不疼,反而像撫摸似癢癢的,孟言低頭含住虞清的手指,含糊不清道:“去泰州治理旱情的時候,我還做了個夢,夢見我們在溫泉池子裏一夜春宵,當時回宮後,我都不敢去見你,一看到你就想起你在我身下婉轉承歡的模樣,覺得自己簡直罪大惡極……”
“……別說了。”虞清紅着臉,吻住孟言的唇,不許他再胡言亂語。
兩人唇齒交融,孟言偏還要繼續說,“後來每每和你見面,我都會做那樣的夢,你知道我有多累嗎,孟承還想着給我送暖房的丫頭,可我瞧着她們一點意思都沒有,我當時像是魔怔了,一顆心白天夜裏都想着你。”
虞清伸出舌頭勾着孟言,想要打斷他的話,被孟言翻身壓在身下,狠狠地親了一陣,親的虞清氣喘連連,臉頰耳朵連帶胸口,都紅成一片。
“第一次聽你提起那段往事時,我都氣炸了,當時就恨不得沖進宮去,也不管什麽君臣父子,就想拿劍指着他的脖子問他為什麽那樣對你,我若是他,早不知怎麽疼你了,現在想想,心裏依舊堵得慌。”孟言趴在虞清胸口,說着這些往事,聲音随着心跳起伏,言語中滿是心疼和氣憤。
虞清摸着他的頭,像哄小孩兒似的哄他,“再怎麽樣也都過去了,這輩子能遇見你,是虞清一生最大的幸事。有時候想想,若是晚生幾年,最初遇見的那個人就是你,或許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現在遇見也不遲。”孟言擡頭笑道,笑着笑着卻又皺起眉來,“我那天聽父皇叫你清兒,其實可生氣了,我都沒這麽叫過你。”
孟言說着一口咬上虞清的喉結,虞清疼的輕哼一聲,仰着脖子,雙手抱着孟言的頭,難耐道,“我比你大這麽多,你這樣叫我,也不害臊。”
“我叫自己媳婦兒有什麽可害臊的,清兒,我偏要叫,清兒清兒清兒……”孟言沒完沒了鬧起來。
這兩個字孟元以前叫的時候,虞清并不覺得有多難為情,只當是個普通的稱呼,可是如今孟言叫出口,不知為何,反而多了一份旖旎的味道,虞清聽得歡喜,整顆心都要溢出來似的。
他拿孟言的孩子氣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能把自己往他懷裏藏,用實際行動來堵住孟言的嘴。
偌大的宮殿裏,燃着幾盞琉璃宮燈,龍床上明黃色的床簾層層疊疊的放下,遮住裏頭一雙交頸的身影。
窗外一輪明月皎潔明亮,灑落一地的溫柔月光,靜谧的皇宮,也因此變得浪漫起來。
從越州到京城,從重華宮到碎瓊居。
孟言和虞清由最初的互相利用慢慢變成互相依賴,他們中間隔着十年時光,也隔着世俗倫常,可是他們還是義無反顧走到了一起。
春暖花開後,新的朝陽升起,所有的一切都換上新顏。
但是對于孟言和虞清來說,這只是個再尋常不過的春日,鮮花盛開,愛人歸來。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