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八

十八

易相逢看着傷心欲絕的蘇竹，低聲說了一句：“節哀。”轉身回到自己的小船上，駛入忘川深處。

郁淵眺望易相逢離去的背影，他總覺得易相逢和自己的一位故人似曾相識。

待易相逢駛着船遠去，忘川河面的大霧彌漫，漸漸看不見了遠方。

郁淵靜靜的坐了下來，陪在蘇竹身側。

他知道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安靜的陪着她。

忘川河面無風，并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冥間對時間沒有計算，都是冥者到凡間引靈時，看看凡間的時間，在生死簿上寫下那人死亡的時間。

蘇竹在忘川哭了大概一個時辰。

哭完的她一言不發，郁淵領着她回到了自己的小攤子。

給她端了一碗孟婆湯，看着她最後還是索性說：“你要是想忘記剛才的事，這碗孟婆湯就喝了吧。”

蘇竹把孟婆湯推開了，搖頭。

聲音沙啞：“我沒事，多謝你帶我來見我爸爸最後一面。”

郁淵猜到是這個結果，把湯收了回來，“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蘇竹想起什麽事情，連忙問到：“我的事情，你沒有告訴我爸爸吧？”

她不想蘇政昆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和他一樣去世了，現在以靈魂體的形式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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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沒有告訴他。”

蘇竹松了一口氣，還好不知道，不然他怎麽能放心離開。

快要回去的時候，蘇竹又想起來白天在海洋館的時候，開口詢問，“郁淵，我是靈魂體，所以手機相機裏面我是看不見的，對嗎？”

郁淵正在熬湯，聽到蘇竹的話，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半晌過後說道：“這個你已經得到了認證，就不需要在問我了。”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他問道，“你暴露了？”

蘇竹搖頭。

在海洋館的時候南予吟拉着她，想和她拍照紀念一下，她答應了，但舉起手機。

她臉上血色盡失，手機裏根本看不見她，意識到了什麽的蘇竹趕緊把手機收了起來，拒絕了南予吟拍照的要求。

她不知道南予吟當時看見沒有，不過她當時反應很快就把手機給收起來，所以她應該沒有看到。

“當時和你說過，靈魂體一切都要小心行事。”揮手，“時辰到了，你該醒過來了。”

蘇竹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看着熟悉的房間，心跳慢慢恢複了過來。

二月夜空很漫長，蘇竹看了一眼時間六點一十二分。

窗外還是烏黑一片。

她睡不着了，起床洗漱。

幾天後，是蘇竹生日。

也是蘇竹的十八歲成年禮。

徐怡西在蘇竹的安慰下也決定接受事實，回歸到了正常生活來，每天都和以前一樣去找張嬸聊天。

蘇竹十八歲生日這天，她還很高興的對蘇竹說：“媽晚上給你做一大桌子好吃的，你把小吟一起叫來。”女兒的十八歲生日，她格外注重。

“我知道了，媽媽。”

蘇竹生日在二月末，沿海城市的春天來的遲，現在都還是寒風凜冽。

說來也是巧，她的生日裏都是2這個數字。

“竹子生日快樂！”南予吟一見到蘇竹就把自己準備多天，精心挑選的生日給了蘇竹。

蘇竹拆開一看，是她親手畫的一張蘇竹的畫，旁邊還有一個小臺燈？

南予吟初中的時候是一名美術生，畫畫特別好看，高一的時候也還是學校美術社的成員，不過後面她想專心學習文化，畫畫的時間都越來越少了。

就蘇竹現在手裏拿着的這一副畫，她大概都得畫了一個星期左右。

畫也很細節。

少女站在學校盛開的杏花下面，風吹起少女的秀發，她伸出手去接了一朵落下來的杏花。

畫是從側面的角度畫的，連蘇竹後頸那個小小的痣都畫的一清二楚。

畫上是她們初遇時的場景，當時的蘇竹已經喜歡上了南予吟，知道她是直的，故意那天跑到樹下，做出這個動作勾引的她。

蘇竹對自己的長相很自信。

一雙桃花眼，引人犯罪。

她的長相遺傳徐怡西，唯獨那雙眼睛遺傳了蘇政昆。

***

看着入迷的南予吟，蘇竹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走到她面前說：“同學，你有事嗎？”

南予吟才醒過神來，她第一次看見這麽好看的女生，特別是那雙眼睛，裏面藏着好多東西。

“不好意思同學，我……”

在南予吟沒有看見的地方，蘇竹又笑了一下，“沒關系。”說完就轉身離開。

南予吟看着重新走進樹下的女生的背影，驚嘆世界上居然有長的這麽好看的女生。

當天南予吟就發現，自己居然和美女一個班。

那個時候的南予吟還在畫畫，一直沒有靈感沒有動筆，蘇竹站在樹下的那個畫面給了她很多靈感，于是她心裏給自己打氣，來到蘇竹座位前，問，“同學你好，我叫南予吟。”

“你好，蘇竹。”禮貌回應了對方。

“是這樣的，我想請你來當我的模特。”緊張的把手放在身後藏起來，攥緊身上的夏季校服。

“模特？”語氣很慢。

解釋：“就是我……”還沒有說完。

“行，可以。”

蘇竹就很幹脆利落的答應了。南予吟自己都沒有想到蘇竹會這麽利落就答應下來，“你放心，都是周末，不會耽誤你的學習時間。”

高二下學期，她們還是有一天的周末休息時間。

南予吟最近打算畫完高中的最後一副畫後，接下來就專心投入學習中。

可能是高中最後一副，她一直沒有靈感，不知道怎麽落筆，腦子裏一點構圖都沒有。

直到今天看見了蘇竹。

她就作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讓蘇竹來當自己的模特。

但她這只小白兔不知道的是，一切都是蘇竹安排好的，她故意的，就是讓她自己主動來找她，她以後就會名正言順的理由去找她。

單純的南予吟，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就那麽被蘇竹這只狡猾的狐貍一點點走上了“不歸路。”

***

畫蘇竹明白是什麽意思，因為南予吟讓她表白心意那天。

靠在蘇竹的懷裏，湊到她的耳邊：“我想把你畫進我的畫裏，藏起來我一人觀賞。”

臺燈是什麽意思，她也不缺，而且這個臺燈好小，才和她手掌差不多大。

她正想去按開關，南予吟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行，這個你晚上回去再打開。”不容蘇竹拒絕。

蘇竹沒有多想，把禮物好好收了起來。

那個小臺燈是南予吟給蘇竹準備的另一份驚喜。

舒朵和林皖雪也分別給蘇竹準備了生日快樂。舒朵是自己栽的竹子小盆栽，正好是蘇竹最喜歡的文竹。

林皖雪的禮物是一套很貴的護膚品，她給蘇竹的時候，蘇竹被什麽的價格吓得不敢收。一套護膚品快一萬了，這是護膚品嗎？是錢啊。

“皖皖，你拿回去，太貴了。”把禮物還給林皖雪。

一把塞蘇竹懷裏：“收下，才八千多，貴什麽貴。”臉上寫着我有錢的那個錢字，此刻是金光閃閃。

最後蘇竹扭不過她，收下了禮物。

在滿世界的冷風裏，一股暖風突如其然的撞了進來。

杏花樹光禿禿的枝頭，一夜之間綠芽冒出了頭。

晚上蘇竹帶着同學來到家裏。

徐怡西做了很多菜，還專門訂了一個兩層的蛋糕。段澈很厚臉皮的也跟來了，為了對付他，南予吟又偷偷把白行簡給叫了來。

果然在蘇竹家小區門口看見白行簡的那一刻，段澈就怨氣漫漫的怒瞪身旁的南予吟。

為了讓他不打擾她和蘇竹的二人世界，她姐還真是煞費苦心。

南予吟若無其事的和白行簡打了聲招呼，理都不帶理身邊怨氣沖天的段澈。

帶着林皖雪和舒朵先進去了。

“不是，你怎麽又來了？”南予吟一不在，段澈心裏的不爽脫口而出。

語氣冷漠：“你姐邀請的。”

“那你不知道拒絕？”反問。

“免費的晚飯，我為什麽要不來？”平淡。

段澈要被這人氣死，這種話他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白嫖還這麽理直氣壯。

一整個晚上，段澈的眼睛就像長在白行簡身上一樣。

那怨氣比下雨天的烏雲相差無幾。

蘇竹的十八歲生日，因為高三就這麽匆匆不平凡的過了。

坐在床上一件一件把生日禮物拆開。徐怡西送的是一件淺綠色的連衣裙。白行簡是一個毛絨玩具，段澈的是他自己做的一個小玩意。

再次打開南予吟送過自己的禮物，拿出畫一旁的臺燈，按下開光。

瞬間房間的一面牆被照亮，臺燈小是小，還是挺亮的。

也沒什麽特別的，蘇竹正準備關了時，一副畫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她這才發現這不是一盞臺燈.

是投影儀!!!

畫上的季節是冬天，一顆星星從天上飛了下來，撲進少女的懷裏。

畫漸漸消失，牆上也赫然出現一行字。

2001年，2月22日。

歡迎來到這個世界上，你的寶貝還在天上，等到9月5日就來這世上找你啦！

第二幅畫是一歲的小女孩，手捧晶瑩的雪花遞給天上的星星。

2002年，2月22日。

你的畫裏，終于有我的身影了。

第三幅畫沒有了人物，是初秋畫。

2003年，9月5日。

我的秋天裏，藏着你。

後面每一幅畫出現以後，後面都會再出現一行字。

投影到了禮物盒子裏面的那幅畫。

2018年，3月17日。

我們的春天，是同一個春天。

3月17日，她們初遇的那天。

畫面一轉來到海邊，她們彼此靠着看着面前的橘子海。

那是她們确定關系後的第三天。

2018年6月21日。

盛夏裏是我們彼此最美好的樣子。

一直到最後一句。

十八歲生日快樂！

投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