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三·家丁
那家丁被一刀砍斷膝筋,慘叫一聲撲倒在地。謝爵回身去抓賈素雲撲空,當機立斷将玄刀直接刺進地道,登時鮮血淋漓噴濺,正中賈素雲肩膀!與此同時陸雙行飛奔而來,同師父一起将人從土道中提出——
塵埃落定,地上躺着的“賈素雲”和“家丁”哀嚎不止,陸雙行揮刀挑斷賈素雲腳筋,另一邊琴琴提溜着那“人”也趕了過來。三人看看地上半松了口氣,氣還沒吐完,被琴琴攔腰砍過的畫骨氣若游絲、突然指着賈素雲顫抖道:“是她,都是她……”
賈素雲猛抽了兩口氣冷笑兩聲,倏地瞥向旁邊兩名畫骨,“狼心狗肺的東西!”
琴琴看向謝爵,謝爵微一點頭,琴琴擡手,玄刀劈向兩名畫骨,了結了他們。地上只剩一個大口喘息的“賈素雲”。她毫不畏懼站着的三名骨差,反而掙紮着從地上支起上半身,譏諷道:“我可從未聽說分骨頂骨差還有折磨畫骨致死的樂趣。”
琴琴蹲下身子,玄刀刀尖頂在賈素雲心口,沉聲道:“看來你見識少了。分骨頂有套我設計的刑具,能隔着皮囊将你骨頭一節節掰開而不損壞皮囊,你想不想試試?”
謝爵瞥了眼徒弟,陸雙行當即了然,自他手中接過玄刀。謝爵空手過去,錯開琴琴在她身前坐下,輕聲道:“嫂子,你說的對,分骨頂骨差不會折磨畫骨拷問。你講清楚前因後果,我們自然給你個痛快。”
“真該一早毒死你們,毒死整個土堡內的人!”賈素雲啐了一口,謝爵笑笑,并不接他的話。倒是陸雙行也走過來,慢慢道:“畫骨不怕疼,一會兒你就不疼了。不過這倒也方便我們将你帶回分骨頂,說來分骨頂從未活捉過畫骨上山,我們對畫骨其實仍有許多事一知半解……”
賈素雲臉色總算變了些,角落裏,油燈火苗随着說話動作微弱躍動,将她的面孔也映照陰晴不定。半晌,賈素雲舔了舔嘴,慢吞吞道:“張甲比我先來土堡,去年你和你妹子來,我才發現他也是畫骨。”
琴琴不說話,刀尖略移開了半分。謝爵柔聲道:“然後呢?”
“我知道土堡內有畫骨,但沒想到是那個糊塗東西。”賈素雲眼底流露出不屑來,冷哼道,“我藏起從前的皮囊時發現了他藏的那具,要不是我給他擦屁股,早被人發現了。”
謝爵點頭,說道:“所以張甲死後你繼續藏在土堡中,然後又來了兩名畫骨?”
“不錯,”賈素雲說着看了眼地上兩名畫骨,屍骸已經化作黑水,漸漸滲進幹土。她長舒了口氣,“這是王奔兒和趙保財。他們來土堡時,張小玲和知了跟我好,我叫他倆先鑽了張小玲和知了的皮,可惜都不合身。”
陸雙行接說:“之後他們一直藏身于地道中,挖隧道,布置火油。地窖裏他們原本的皮囊被我們撞破,你們眼看事情敗露,打算致我們于死地從地道逃走,然後呢?”
賈素雲大笑起來,笑罷了盯着陸雙行道:“當然是回到土堡,骨差來幾個我殺幾個,早晚有一天這土堡是我們畫骨的地盤。早該把王奔兒和趙保財一起絆倒,沒用的東西。”
她說罷,脊梁骨自皮肉中頂出,“我說完了。你們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謝爵眉心微擰,正待再開口,賈素雲驀地自腰後将整個骨架褪殼而出,雪白骨骼仰身便要往土道中滑去!琴琴離得最近,反應奇快攥住她腿骨一拉,刀刃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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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琴回頭,見謝爵壓着眼簾,問說:“怎麽了?”
謝爵搖搖頭,輕聲道:“我是奇怪那個張甲的事情。”
陸雙行過去順勢把師父拉起來,“張甲已死,她嘴裏也再吐不出來新東西了。”
三人相互看看,心底莫名籠上一層陰霾,沖淡了許多事情了結的輕松。往回走,大火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三人出去時剛巧撲滅。琴琴發現瑟瑟也在救火之列,也不提畫骨已被誅殺之事,先道:“你怎麽跑出來了?”
瑟瑟見三人安然無恙,手裏還都拎着玄刀,便知道大抵事情已了,暗松了口氣道:“放心,我加了好幾道鎖,一時半會兒卸不開。”
謝爵不出聲,看着來來往往拎着水桶救火的家丁,忽然拿捏不出來究竟還有沒有畫骨藏身了。陸雙行知道師父還在挂念自己的手傷,走過去輕聲道:“我沒事的。”
謝爵嘆了口氣,剛好被琴琴瑟瑟聽到,姐妹倆對望一眼,當即請命再留幾天查驗。琴琴更是連當時沒發現賈素雲是二人失職都說出來了,聽得謝爵更加頭大,點頭應下。
陸雙行那手騎馬不方便,謝爵本要去尋馬車,被他給攔下了。師徒倆誰也拗不過誰,最終還是宋家的少東家說了句十裏八鄉都不一定找得出能坐人的馬車,只有拉貨的牛車才作罷。當晚,師徒倆往回趕。謝爵一路都是副沉思模樣,陸雙行幾次想開口,都被他以嗆風為由堵了回去。師徒倆趕回分骨頂,三更半夜沒再要老醫師來回跑,去藥房換了藥,又拿了些藥粉便回到山頂。
謝爵一路把徒弟“押送”回飲冰,給他留了盞燈,自己去外間煮茶忙活。滾滾熱茶溫暖了身子骨,頭腦中反而有些暈暈乎乎的,借着火光師徒倆坐在一起,謝爵驀地說:“有沒有可能……販藥郎的箱子裏裝着畫骨?”
陸雙行愣了下,不禁問說:“那圖什麽呢?”
謝爵啧了聲,想想也是,遂搖頭說:“想魔怔了。”他沉默片刻仍不死心,又說,“聽着那賈素雲野心不小,可被識破後也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叫她吐幹淨了。”說完他輕聲嘆了口氣,“不說了,你安心睡覺,等琴琴瑟瑟回來再說吧。”
陸雙行“嗯”了聲,笨手笨腳地解開發髻躺下。本以為師父即刻便要回常悔齋,不想他安靜地坐在原地,沒有要走的意思。陸雙行心底一動,半撐起身子,“師父不回去睡覺?”
“過會兒我再走。”謝爵說着微微一笑,看向他,“等你睡着。”
陸雙行躺下時瞥見自己纏着白布那手,明白過來,他是怕自己睡着了不小心碰到傷口。他不點破,慢吞吞平躺躺下,把手放在身上。謝爵俯身吹滅燈芯,火苗倏地一滅,陸雙行仍然能感覺得到他來到了自己身邊。掌心被茶盅暖到溫熱,輕輕地摸了摸他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