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相好

驸馬宅的婢女過來将來參加宴席的賓客迎到已經安排好的席位上, 雖然一開始沒有留李雲杳的位子,可留了閻舒的,眼下閻舒無法到來, 正好這個位子便給了李雲杳。

而衆人的位子都是按賓客的身份地位分的, 李雲杳一個未曾透露姓名的人坐在了閻舒的位子上,自然引起了衆人的注意。

旁人問起, 劉嬷嬷便按照沈霁的吩咐回答:“這是沈副使家的小娘子。”

衆人還當是沈霁又男扮女裝來了, 不過有剛在門口聽見沈霁的話的小娘子低聲道:“什麽沈副使家的小娘子,分明是老相好。我方才進來時, 在門口聽到了那沈小郎君喚她姐姐……你們聽聽,這不是相好是什麽?”

衆人恍然大悟。

這話傳到了李雲杳的耳邊, 她看了身側站着的劉嬷嬷一眼,問:“嬷嬷不為自家小郎君解釋一下?”

劉嬷嬷笑容和藹:“她們說得倒也沒錯,小娘子不日便要成為小郎君的妻子,可不是相好嗎?”

李雲杳:“……”

你們沈家的人,一個比一個佛系。

行吧, 沈家的人都不在意了,她一個不曾透露姓名,也不曾讓人看見容顏的人, 又何必在意。

不過很快,她便注意到了有一道目光似乎想穿透她的帷帽, 牢牢地黏在她的身上。——別人很難通過帷帽的紗幔看見她的模樣, 她在裏頭卻能看清外頭的人的模樣, 所以她發現了座次稍靠後的自家娘親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李雲杳心中一緊, 心想可不能露餡了, 否則回去後, 指定要被她娘說教一番。

好在李母只是盯着她一會兒, 很快便扭過頭去跟旁人聊天去了。

——

與此同時,在偏院與教坊的樂工、伶人們正在休整,準備稍後演出的呂念川也從她的好友唐燕燕那兒聽到了這個消息。

“真是沒想到,這沈小郎君還是個風流多情種,哪兒都有他的‘好姐姐’。”唐燕燕替自己的好友感到不值,“他要娶李家小娘子也就罷了,什麽時候又背着你找了個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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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呂念川無奈地安撫好友,“她不是那種人。”

心思剔透如她,自然很快便猜出了這個人是李雲杳,畢竟能讓沈霁不計名聲帶來參加公主驸馬的婚宴的人也沒幾個了。更何況,她不認為沈霁真這麽風流。

至于沈霁為何不光明正大地帶李雲杳來,而是要以帷帽遮掩,理應是她們的婚期将近,怕犯了忌諱。——明知會犯忌諱也要這麽做,還真是沈霁的作風。

唐燕燕一副“好友是戀愛腦,無可救藥”的模樣,道:“當初教坊裏有多少相信那些世家子弟‘一生只愛一人’的誓言,為此而交付了真心,最後被辜負的姐妹?唯獨你最為清醒,并不相信任何男人的甜言蜜語,所以也未曾受過情傷。如今只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怎麽就讓你五迷三道的了?”

呂念川張了張嘴,最終放棄了解釋,她不想為了争這些虛名,就壞了沈霁跟李雲杳的計劃。

宴席很快便要開始,呂念川等人也要就位了。

雖說參加宴席的男女賓客不同席,但兩者相隔也不是很遠,就隔着一條廊庑,廊庑兩旁垂挂竹簾,阻絕了雙方窺探的目光。

廊庑的盡頭是臺榭,公主與驸馬的席位便在那裏,在他們的對面則是伶人演出的戲臺,戲臺兩邊是樂工演奏的棚樓。

這樣一來,戲臺上的演出,衆人都能看得到,樂曲也能一并欣賞,不會厚此薄彼。

呂念川登臺後,便感覺到了一道灼熱的目光,她稍稍看去,見是在男賓席間以那幹淨陰柔非一般男子能有的清秀面容而引人注目的沈霁,便微笑着點頭致意。

沈霁許久沒見過她,如今跟她見上了面,自是心滿意足。

她身旁的薛吉不經意間發現了二人的“眉目傳情”小動作,不屑地“切”了聲。

“你切什麽切?”沈霁不悅。

“前面還跟未婚妻卿卿我我,轉頭就跟相好眉目傳情,啧。”

沈霁道:“你學完《論語》了嗎?沒學完怎麽好意思來管同門師兄的閑事?”

薛吉:“……”

拳頭硬了。

他冷笑:“你學得多,待會兒有本事玩酒令跟我一較高下!”

沈霁自從來了汴梁,便沒人跟她玩酒令了,如今薛吉主動邀戰,她自是興致勃勃地應下:“你輸了又怎麽樣?”

“憑什麽就一定是我輸?”薛吉争辯,“輸的人飲酒,九局分勝負,誰喝得多,誰便是小弟!”

沈霁剛要應下,又想起李雲杳說宴席結束後要抽背。于是心生一計,決定把薛吉也拉下火坑,她道:“喝酒多沒意思,既然咱們都拜入老師門下,接受他的指點,那麽就該以學問為主。誰輸了,便得寫一篇文章,或作一首詩詞,或抽背一篇文章。要是這些都無法做到,那就要答應對方任意的一個要求。”

薛吉:“……”

沈繼宗這家夥是學習學到腦袋有問題了吧?

他才不幹呢!

然而還沒等他拒絕,旁邊聽到他們讨論的世家子弟們便湊了過來:“有趣有趣,我也要玩!”

薛吉瞪他們:“你們讀過書嗎?”

這些世家子弟笑嘻嘻地道:“玩行酒令,我們也不一定輸啊!”

薛吉一聽,好像也對,他為什麽會認為自己一定是輸的那一個?要知道玩行酒令,他不說是大家,可在這群勳貴子弟中還是小有名氣的,沈繼宗拿什麽贏他?

他拍板:“好,一言為定!”

“那大家互相為證,誰要是加入了卻不執行諾言,那就是汴梁第一汪!”

有人問:“為何是汪?”

另一人回答:“你笨啊,狗‘汪汪’地叫,‘第一汪’不就是第一狗的意思嗎?”

衆人恍然大悟,然後哄笑着答應了。

等主要的婚禮儀式走完,賓客們便可放開吃喝,這時,早已約定好的世家子弟們便聚在一塊兒玩起了行酒令。

行酒令有很多種,不過最常玩的只有五種:觥籌交錯、投壺、九射格、劃拳與五行。

汴梁的子弟們背着沈霁悄悄聯合起來,決定先給她一個下馬威,玩難度最高的投壺。

沈霁将計就計,讓他們知道,誰才是老大!

投壺不限箭數,誰用最少的箭投進壺口中,便算贏。薛吉身先士卒,領了箭便準備好投壺。

衆人在一旁注視着,然後在萬衆期待中,薛吉的箭完美地……錯過了壺口。

世家子弟們有些失望,不過這才是第一箭,又有七八米遠的距離,一次不中是正常的。

之後又試了幾人,這才到沈霁。

輪到她的時候,已經有不少賓客注意到了這裏的情況,就連新晉驸馬都尉的魏鹹信,與他的新婚妻子永慶公主也都悄悄來到了旁邊圍觀。

沈霁心無旁骛,瞄準了壺口,又在心裏測算了下距離,調整了力度與角度後,她毫不拖泥帶水,直接投出手中的箭。倏忽一下,箭便落入壺口,只剩半截箭身留在壺外。

現場的氣氛凝固了一瞬,然後随着熱烈的喝彩聲,迅速火熱起來。

“好小子,還真有兩把刷子!”有人笑道。

薛吉及一幹參與了比賽的世家子弟,集體沉默了。

這不科學!

沈霁笑嘻嘻地道:“好了,第一局決出勝負了。”

“還有八局呢,我便不信你能一直贏!”薛吉道。

于是他們又參加了九射格、劃拳、五行等酒令,沈霁雖然也有輸的時候,不過總的來說還是贏的多。

“分出勝負了,你們欠我一首詩詞,或文章,要我現場抽背也行,你們選吧!”

薛吉:“……”

世家子弟:“……”

稍微有點文才的便念了一首自己的舊作充數,雖然詩詞作得不咋地,可沈霁對此并無要求,因而也算是履行了諾言。

有些選擇讓沈霁抽背,沈霁便抽了《周禮》《論語》中的一些篇章,然後毫無疑問,将這些不學無術的世家子弟都難倒了。

衆人才發現,沈霁好像并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不學無術,因為她在不看《周禮》《論語》的情況下,還能知道抽背的人背得是否正确,可見她背《周禮》《論語》已經背得滾瓜爛熟。

“你不會寫文章,也不會作詩詞,還不會背書,你這‘汴梁第一汪’的名頭便收好吧!”沈霁對薛吉說。

薛吉:“……”

他不服氣,“你可沒規定期限,我現在寫不出,并不代表日後寫不出。”

“有大家為證,咱們可不興這麽耍賴的。”

薛吉無奈,只能道:“那寬限我些時日,我一定給你背出來!”

沈霁道:“我們說好的,要是都辦不到,便答應對方一個條件。”

“你說,要我做什麽?”

“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薛吉被她吊着,心裏七上八下,奈何她什麽要求都沒提,自己也奈何不得她。

其餘輸掉的人,沈霁都要求他們做了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而在知道其中一人是被過繼給窦氏五子中的窦俨的嗣子窦說後,她眼睛骨碌一轉,生出了一個主意。

作者有話說:

沈小雞:窦大頭,白嫖時刻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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