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成親

雖然沈霁的白嫖目的明确, 但一次性借閱這麽多書,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讓她意想不到的是,窦説不僅沒有因此而責怪她太過貪心, 反而十分欽佩她:“沈弟果然好學, 看來我也不能終日渾渾噩噩無所事事了,我要向沈弟學習!”

沈霁:“……”

借書居然還能起到這麽勵志的效果?

窦説沒有注意到她微妙的神色, 自顧自地說:“沈弟讓我知道了什麽叫‘東隅已逝, 桑榆非晚’。今後我必定會痛改前非,認真學習, 向沈弟靠攏。”

沈霁:“……”

糟糕,她居然沒聽懂?

窦説這家夥, 該不會是在裝文盲吧?

她尬笑道:“窦大哥這是哪兒的話?該我們互相學習,共同進步才是!”

“共同進步?說得妙極了!”

……

坐上窦家安排送她們回去的牛車,沈霁放下手中的書卷,才渾身放輕松地癱在車廂裏,一副被抽幹了精氣神的鹹魚模樣。

李雲杳手裏捧着她借來的書, 眼角的餘光掃到沈霁的動作,嘴角勾了勾。

沈霁想起什麽,求助道:“他說的那句‘東隅已逝, 桑榆非晚’是什麽意思?”

李雲杳的目光從書上挪開,道:“此句出自《滕王閣序》是‘初唐四傑’之一的王勃之作, 此句話有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之意。他是在表達自己這十幾年坐擁豐富的藏書, 卻未曾認真進學的懊悔, 同時也在鼓勵自己只要認真學習, 便為時未晚。”

沈霁咬牙切齒:“他出口成章, 卻寫不出文章和詩句, 該不會是在騙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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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身文學世家的窦家, 即便未曾進學,在家族文化的熏陶與耳濡目染之下,随口便是一句經書典籍之言,也不足為奇。不過到底未曾經過有條理的學習,所以讓他寫詩詞歌賦,他也寫不出來。”

李雲杳頓了下,“順便一提,《滕王閣序》是一篇骈文。”

沈霁剛想問骈文有什麽特殊的,然後靈光一閃,想起了李雲杳跟李穆之前講到“賦”的文風時便提到了“俳賦”似乎正是受到了骈文的影響,詞句頗為講究對仗及工整,對聲韻也有要求,再者就是詞藻華麗。

李雲杳在給沈霁降解新知識時,也不忘讓她溫習舊知識。見她似乎想起來了,李雲杳的目的便也達到了。

“不過時隔這麽久,虧她還記得。”李雲杳對系統說。

系統回複:“看樣子夫子對沈繼宗這個學生是越來越滿意了。”

李雲杳沒吭聲。

“我們要學骈文了嗎?”沈霁問。

“還不着急,畢竟科舉考試的內容雖然經常變化,但無論怎麽變,‘賦’都是必不可少的。不過‘賦’之外是‘詩’,之後才是雜文、帖經、墨義。所以你的學習應以打基礎為主,課餘時間可以接觸詩詞。”

“課餘時間?”

“晚飯之後的時間可以作為課餘時間。”

沈霁:“……”

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堵上。

為什麽自己非要提這一茬?又加重了自己的學習任務不是!

回到了李家,沈霁與李雲杳便聽門房說,李父李母早已經在家等着她們了。

李雲杳讓沈霁先回家,沈霁想也不想就拒絕:“那不行,畢竟是我将你帶去宴席的,有什麽後果,我們一塊兒承擔!”

李雲杳看了她一眼:“雖然你很有擔當,可你是否想過,爹娘并不會對你怎麽樣,但看到你會想起你違背習俗将我帶去飲宴的叛逆之舉,從而他們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就像被澆了油一樣,再次飙升?”

沈霁:“……”

行吧!

她假意離開,然後轉頭對那門房道:“把我的小舅子喊出來。”

門房忙不疊地去找李建中,後者看見沈霁,就想起她在宴席上大放光彩的投壺之舉,然後高興地跟她讨論投壺跟箭術之間的關系。

沈霁打斷他的話:“我找你出來不是為了跟你說這事的,我想讓你幫忙盯着點丈人和丈母娘,看看他們對隐娘說了什麽,做了什麽。然後你及時派人來跟我彙報。”

李建中還不清楚沈霁把李雲杳帶到宴會上的事情,雖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但是他已經化身她的迷弟,因而想也未想就答應了下來。

囑咐完這事後,沈霁才捧着她的學習資料回家。

——

魏鹹信與永慶公主大婚之後,汴梁勳貴人家的喜事便一件接一件,先是之前流傳的宰相趙平與樞密使李崇矩意欲結為親家之事,終于從傳言變為事實,——趙平之子趙承宗迎娶了李崇矩之女李氏。

趙平與沈億陸同朝為官,關系融洽,本來沈家也在趙家的宴請名單上,不過沈億陸以沈家不日也要娶新婦,怕犯了忌諱為由拒絕了,只派人送了賀禮前往。

而在趙李兩家結親後沒多久,趙老大便知道了這件事,他越發不高興,跟身邊的近侍王繼恩說:“我以為我先前的敲打會讓他們停止結黨之舉,沒想到他們對我的敲打絲毫不放在心上。”

王繼恩并不敢說什麽,生怕說錯話會讓自己身首異處。

趙老大只是發下牢騷而已,也沒想過從他的口中得到什麽回複。

不過到了五天一次的常朝,趙老大讓王繼恩去長春殿外的休息室裏查看趙平跟李崇矩的狀态,得知二人按照正常的班次站在一塊兒時,他便下旨,令二人分開來站位。①

文武百官中,宰相為首,樞密使次之,因此以往的慣例,趙平跟李崇矩自然是站得近的。趙老大突然下旨讓他們分開站,目的和用意是什麽,不言而喻。

當時同樣在候朝的京朝官見了,頓時暗潮湧動。

……

朝堂之上發生的事情,對沈霁并沒有産生什麽影響,她甚至沒閑功夫去八卦這些事,因為她平日除了要讀書之外,還得準備跟李雲杳的大婚。

具體的迎親事宜已經有閻舒、田郦親自盯着,而她要做的就是跟禮官學習相關的步驟,別到時候一頭霧水,鬧出什麽笑話來。

到了迎親前三天,沈霁終于可以從書海中抽身,去給李家送禮品。

這些禮品倒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而是一些如花髻、蓋頭、話扇等幾乎用在李雲杳身上的成親物件。

相對應的,李家也要回她成親時穿的用花羅制成的幞頭、綠袍跟靴子。

沈霁說:“還好這幞頭不是綠色的,不然本來就頭上冒綠光了,要是讓人看見頭上發綠,那還得了?!”

李雲杳沒搭理她,只是給她布置了功課,給她三天時間準備,成親當天要檢查功課。

沈霁:“……”

李雲杳是什麽魔鬼?

成親已經夠累了,還要抽查她的功課?

不對,什麽時候開始,她要接受李雲杳的指導和布置功課了,她的老師是李穆才對吧?

沈霁着實不明白她跟李雲杳的關系怎麽就從死對頭演變為師生了。

她立馬挺起腰板:“李雲杳,除了我們之前簽訂的合作條約,我沒有必要聽你的。”

李雲杳瞥了她一眼,輕描淡寫:“你要是有把握十年內考中進士,可以不聽我的。”

沈霁:“……”

雖然她已經有李穆為師,不過論與她相處時間更長,更能直接指導她的人選,果然還是李雲杳優先,因此,她首次反抗,折戟而歸。

三天時間轉瞬即逝,沈霁迎娶李雲杳的日子也在爆竹和鑼鼓聲中到來。

這場婚禮,說它低調,可汴梁許多人家都知曉;說它高調,沈李兩家又不曾将婚禮辦得隆重盛大,——至少跟先前的永慶公主下降、趙平之子迎娶李崇矩之女時那盛大的典禮相比,沈家的流程簡單多了。

其實李父李母想給自己的女兒一個風光盛大的婚禮,奈何趙平與李崇矩的事例在前,他們着實不敢去觸趙老大的黴頭,因此都是能簡化的地方就簡化了。

沈家也一樣,沈億陸并不介意将“兒子”的婚禮辦得熱熱鬧鬧,只是這與他一貫的節約儉樸作風相悖,且閻舒、田郦也贊同低調一些,所以兩家一商量,就敲定了現在的這套婚禮流程。

首先賓客是要請的,這人情世故的事情無可避免;其次這酒菜也不能糊弄人,所以能簡化的地方只有迎親的儀式。

李家并沒有怎麽刁難沈霁,攔門等儀式都只是假意攔一下,花點錢便可輕易過關。

李家的親戚看見李父李母難掩悲傷,而身為小舅子的李建中不僅沒有出來示威,反而還十分開心興奮,便問他:“隐娘要嫁作他人婦了,往後便不在家中居住了,你難道就不難過?”

李建中道:“阿姊要嫁人,這是喜事一樁不是嗎?再說,我想阿姊了,可以随時去沈家探望阿姊啊,為什麽要難過?”

“哪有小舅子天天往姐夫家跑的?”

李建中不解:“兩家之所以要結親,難道不是為了以示友好?結了親就不讓頻繁往來,那為何還要結親呢?”

衆人無言以對。

沈霁笑道:“對啊,我沈家可沒有什麽不歡迎丈人丈母娘、小舅子來玩的規矩,更沒有什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的規矩,隐娘日後想家了,還是可以時常回來的。”

李父李母聞言,難過的情緒才稍稍收斂。

“吉時到了,該啓辰了。”禮官在沈霁身邊低聲說道。

沈霁頓了下,轉身背起李雲杳:“那走吧!”

李雲杳因為她突然的動作而吓了一跳,抓着花扇擋臉的手也因為沒有支撐點而不得不圈住了身前之人的肩膀,以穩定重心。

“怎麽了?”沈霁的動作放輕柔了許多。

“沒什麽。”李雲杳輕聲道,須臾,她悄聲問,“背着我吃力嗎?”

“還好,你也不是很重。”沈霁道。

李雲杳的唇角上揚。

雖然明知今日的婚禮只是她跟沈霁合作的一環,可興許是周圍熱鬧的氣氛的渲染,又許是沈霁這有別于從前的溫柔,她恍惚地生出一絲雀躍。

作者有話說:

李老師:布置給讀者的作業,全文背誦《滕王閣序》。

——

終于大婚了,之前每篇文都或多或少地描寫了成親的場面,實在是枯燥無味,所以這裏就簡化了下。畢竟婚禮不是重點,婚後生活才是重點。

——

注釋:①,出自《續資治通鑒長篇》卷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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