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安慰

等會兒, 她關注的重點難道不應該是沈霁居然喜歡女子嗎?!

李雲杳回過神來,假裝震驚了一下,以示對這個新發現的尊重。

至于為什麽她的反應不是特別大, 大概是學習夢中的知識的同時, 也接觸到了那個世界的開明奔放,所以并不會認為同性之間的喜歡就是什麽違背常理與道德的事情。

沈霁看到她的反應, 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喜歡女子很奇怪?”

李雲杳:“……”

她想了會兒, 說:“你不像是會糾結這些事的人。”

對李雲杳敞開心扉能減緩沈霁心中的煩悶,然而有些事情始終還得她一個人消化, 所以她沒再往下說。

李雲杳也知道估計這事對沈霁的打擊不是一般的大,但她其實挺佩服呂念川的, 因為呂念川大概是第一個将階層的矛盾揭露在沈霁面前,告訴她這個世界之殘酷的人。

沈億陸雖然出身貧寒,但他身處高位多年,立場早已轉變;閻舒來歷不凡,或許曾經是普通階層的人, 但她之所以創造這麽多財富,目的不也是擺脫過去的階層?

至于李雲杳自己,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起點就等于別人奮鬥數十載, 所以哪怕她接觸再多貧苦的底層,知道他們的痛苦, 乃至通過讀書和暢游那個夢中的世界來開眼、開智, 卻也始終沒法去感同身受。

所以她們并沒有立場去告訴沈霁, 她應該為天下百姓做什麽。

世上有許多個像呂念川一樣因為父兄犯事就得受到牽連, 籍沒為奴的女子, 她們渴望得到拯救, 卻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某個能幫她們放良, 納她們為妻妾的男人身上。

仿佛找個不介意她們的過往的好男人就是她們最終的歸宿。

呂念川明明也可以像大多數官奴那般,将希望放在沈霁的身上,讓沈霁想辦法幫她重獲自由。這樣哪怕只是以妾的名義,她也還能跟沈霁在一起,然後過完在多數人看來美好幸福的後半生。

可她沒有這樣做,她要用自己的處境,時刻提醒沈霁,後者得到了別人賦予的一切,便該承擔起那一份責任。沈霁有能力做更多的事情,目光便不該只局限于眼前的榮華富貴。

呂念川看似溫柔地拒絕了沈霁的告白,實則是狠狠地從沈霁的心頭剜了一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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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觀無憂的人一朝被迫接納太多血淋淋的現實,就很容易崩潰。但沈霁沒有。

她雖然個性樂觀浪漫,但也不是經受不起風浪的菟絲花,相反,她接受現實與反省過錯的能力很強,心态調整的速度也不錯。

或許這也是呂念川喜歡沈霁的地方。

李雲杳對呂念川的認識算是進一步加深,她也對呂念川産生了一絲興趣,當然,無關情愛。

或許,她也該找個機會去認識一下呂念川?

不過眼下還是先安撫一下沈霁。

想到這裏,李雲杳歪過腦袋看着沈霁:“難過的話,肩膀借你靠一下?”

沈霁:“……”

靠肩膀就會不難過嗎?這是什麽奇怪的安慰人的方式?

腹诽歸腹诽,她還是靠在了李雲杳的肩膀上,不過李雲杳太瘦了,骨頭硌得慌,她嫌棄道:“廚子做的飯菜不合你的口味嗎?吃這麽少不長肉,骨頭硌得我頭疼。”

李雲杳想打她:“能安慰你算是看在合作這麽久的份上了,你還想怎麽樣?!”

過了會兒,李雲杳大發慈悲地将大腿借給了她枕着:“難過歸難過,期末考可不會因此而延期。”

沈霁爬了起來,盯着李雲杳:“你就不能稍微仁慈一點?人人都會有失戀的時候,等你被吳元樊甩了的時候,你哭鼻子我可不會安慰你。”

李雲杳扯了扯嘴角,冷笑:“看來還是布置給你的作業太少了。”

沈霁:“……”

李雲杳是不是有喜歡折磨別人的癖好?

“吳老三很久沒給你來信了吧?是不是知道你背着他嫁人後,他生你的氣,然後也甩了你?” 沈霁腦補了一下,瞬間精神。

李雲杳眯了眯眼:“怎麽,你很想看到我落得跟你一樣的下場?”

“我是這種自己過得不好也見不得別人好的人嗎?”沈霁瞪她。

“你是。”

沈霁:“……”

她不忿,“我不是!我什麽時候幹過這麽缺德的事了?”

“我怎麽知道你幹過哪些缺德的事?”

意識到李雲杳就是故意嗆聲,沈霁反而懶得再跟她争辯。

吵架歸吵架,李雲杳提醒了她,期末考試将至,留給她溫故知新的時間可不多了,她着實不該在這裏悲秋傷春。

興許是想開了,又或許是将悲傷的情緒壓在心底不外露,沈霁接下來就跟平常一樣聽課、讀書、去向李穆請教問題,除了閻舒、田郦,連沈億陸都沒看出她的異常來。

沈霁去李穆那兒上課時,薛吉倒是看出了點什麽,等下了課,他便問沈霁:“喂,你怎麽了?不對勁啊!”

沈霁瞥他:“我怎麽不對勁了?”

薛吉跟沈霁打過賭,騎射比賽輸的人得加功課,但是沈霁顯然沒有想起這事了。要知道之前沈霁可沒少坑他,且記性很好,壓根就不會忘記這事才對,所以他覺得沈霁不對勁。

薛吉剛想說,轉念一想,他提醒沈霁不是自讨苦吃?于是高興地說:“不知道,可能是我的錯覺。”

沈霁道:“你該不會以為我忘了我們之前打賭的事情了吧?”

薛吉:“……”

“事關師弟你的學習,這麽重要的事情我怎麽可能會忘了呢?我這就去跟老師說,讓他給你安排功課!”

沈霁壞心眼地往李穆那邊跑,薛吉急忙扯住她:“別別別,我們換個懲罰行不行?我請你去南曲怎麽樣?你很久沒去過呂念川那兒了吧,是不是被你們家的那位盯着,不方便出門?我可以以雅集之名帶你出來,然後我們去南曲玩,如何?”

沈霁愣了下,然後陷入了沉思。

薛吉覺得她是意動了,十分期待她的答複:“考慮得如何了?”

沈霁的眼睛閃閃發亮:“我在想,慫恿同門荒廢學習,耽于享受,老師會如何加重責罰。”

薛吉:“……”

“沈繼宗,你還說你沒有不對勁?我在為你與呂念川制造幽會的機會哎!你連這樣的機會都放棄,你是不是玩、是不是不喜歡呂念川了?”

薛吉本來疑惑沈霁是不是玩膩了呂念川,然而慢慢摸清楚了沈霁脾氣的他到底沒有說出那麽侮辱人的話來。

沈霁眼裏的光暗了些,笑容收斂,語氣也嚴肅了些:“我當然喜歡她,但她不是可以被別人用來讨好我的工具。”

“你——”薛吉忍了又忍,才沒有大罵她有病。

不過沈霁的不識趣也讓他覺得沒意思,扭頭就走了。他沒有回家,而是被汴梁的那群游手好閑的世家子給喊去了玩。

一開始衆人提議去南曲,他立馬就想到了沈霁的話,煩躁地道:“除了找那群官奴,還有沒有別的樂子了?”

“薛衙內這是怎麽了?”一個世家子納悶。

薛吉道:“還不是那沈繼宗?!”

他将沈霁拒絕他的美意,還一副說教警告的語氣,惹得他十分不爽的事告訴了這群朋友。

那世家子道:“哇,他轉性子了?”

薛吉感覺英雄所見略同,道:“你也覺得他怪怪的?”

另一個世家子不以為意:“那沈繼宗跟咱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不是,感覺變穩重清介了?”

“有這種感覺。”薛吉颔首,“先前就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突然就穩重了,讓人怪不适應的。”

有人不屑道:“他裝的吧?八成是故意演給官家看的,沒看他之前在官家面前裝學識淵博,被官家誇獎了嗎?”

他這話得到了一部分人的認同,薛吉倒不這麽認為,畢竟他跟沈霁是同門,沈霁是假裝在讀書,還是認真地讀書,他還是看得出來的。

“提他做什麽?我們去找點樂子吧!”那個看不起沈霁的世家子道。

衆人附和,說既然薛吉不想去找官妓,那就去勾欄,裏頭有表演雜劇、雜技、射弩兒、舞绾的,有說書、講史、唱耍令、京詞的,還有鼓板、隊戲、弄影戲等,節目多多,總有能讓他們喜歡的樂子。

“沒意思,我回去讀書了,否則我爹回來了發現我不在讀書,肯定又要拿我跟沈繼宗那小子對比了。”薛吉興致恹恹。

“你還說沈繼宗怪怪的,我看你也不遑多讓,你居然會主動讀書,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朋友笑他。

薛吉道:“少瞧不起人。不跟你們說了,我回去了。”

衆人沒想到他是認真的,都傻眼了。

不是吧,薛吉該不會是跟沈繼宗走得太近,被傳染了傻氣吧?

讀書有什麽好玩的?薛吉為什麽要這麽想不開?

——

沈霁并不清楚薛吉的變化,她在學習任務日漸加重的情況下迎來了她的期末考試。

相較于上一次的題目,這次期末考的題目都是從過去的進士科解試題目中選的。——李雲杳上次從“省題詩”裏出題,直接把沈霁難倒,所以在她的抗議之下,李雲杳不再像上次那麽喪心病狂從省試的題目中選。

盡管如此,沈霁這次的期末考試結果也不是很理想。

系統建議:“夫子選擇的題目對于沈繼宗而言還是太難了,建議降低難度系數。”

李雲杳:“你當年輔導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你也太雙标了吧?!”

系統假裝無事發生。

作者有話說:

系統:我雙标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李雲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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