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登科

自徐士廉狀告李昉徇私舞弊, 趙老大決定在省試之後進行覆試,即殿試以來,殿試面世已經第五個年頭了。這一年的殿試是第三次舉行, 但許多規矩都逐漸制定完備, 比如殿試的地點、考試官、貢舉人的位次、衣着,是否要搜身等都有了明确且嚴格的規定。

趙老大認為搜身有失取士之體, 即太侮辱讀書人了, 所以并未要求搜身,畢竟殿試是在宮裏進行的, 衆目睽睽之下,相信也沒有幾個人敢作弊。

不過雖然不用搜身, 但卻會要求穿統一的衣服進宮,畢竟有些寒門子弟在趙老大面前穿得太寒碜了也不好。

“娘子,我害怕,萬一我在換衣服的過程中被人看見了怎麽辦?”

臨出發前,沈霁趁着李雲杳幫她整理衣服之際, 肆無忌憚地抱着愛人撒嬌。

李雲杳好笑地點了點沈霁的鼻子:“是誰去年還安慰我說無需害怕,自己會随機應變的?”

她怎會不知道沈霁就是想趁機撒嬌?

沈霁臉皮已經厚如城牆,也不管她們現在在沈家大門口, 大咧咧地道:“我不管,我要娘子親親才能有膽量。”

李雲杳嬌嗔地瞪了她一眼, 眼角的餘光卻四處瞟了下, 見沒有什麽往來的人, 也沒什麽人注意這兒, 她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沈霁的唇角落下一吻。

親完人後, 李雲杳的臉頰已經微熱:“好了, 快些出發, 別誤了時辰。”

只是她這蜻蜓點水一般的吻哪兒能滿足沈霁?自沈霁要備考殿試以來,李雲杳便一直拘着她讀書,為了第二天能有好精神,夜裏往往總是不允許她瞎折騰。沈霁有時候想親一親她,她都怕這一親會引火燒身,幹脆連親都不給親了。

“快一個月了,娘子。”沈霁說罷,也不管剛出來準備送她去考試的閻舒與田郦的目光,徑直吻上了李雲杳的唇。

“唔……”李雲杳着急地拍着沈霁的肩膀,“夠了。”

看着被自己親得更加豔紅的嘴唇,沈霁餍足地舔了舔唇,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等我大登科回來繼續小登科。”

“去,沒個正經。”李雲杳推了推沈霁的肩膀。

“娘、小娘,我走了!”沈霁又喊道。

李雲杳的身子一僵,回頭發現了閻舒與田郦揶揄的目光,臉登時便紅了,一直紅到脖子根,目光閃躲,并不敢直視這兩位長輩。

閻舒只是叮囑沈霁:“嗯,去吧,注意安全。”

待沈霁離去,閻舒只是笑吟吟地看着李雲杳:“雲杳也去忙自己的事吧!”

李雲杳面色赤紅,但仍強行裝鎮靜:“好的,婆婆,我去了。”

她逃似的回到房間,有些惱沈霁,決定等她回來,一定要給她一點顏色瞧瞧!

——

沈霁進了宮,又躲在沒人的地方換了潔白的襕衫,檢查了一番自己并無不妥的地方,這才出去按照名次和座次進殿。

殿試的地點在講武殿,挨着翰林院和講筵所,宮殿不比舉行慶典的正殿,但提供幾十個貢舉人考試卻綽綽有餘。

沈霁名次在第七,座次自然靠前,因而她一擡頭便能看見上面的考試官們。

李穆已經主持過省試了,故而另讓李昉、扈蒙來主持殿試。

殿試的內容相對解試、省試來說比較少,只有一詩一賦,過去的兩次殿試的狀元都是第一個交卷的,于是也不知哪兒傳出了小道消息,說第一個交卷的就會被欽點為狀元。

這使得考試時間才過半,就有人着急地交了卷子。趙老大剛好就是這個時候過來講武殿的。

那舉人看見他過來了,頓時精神抖擻,十分期待地看過去。

趙老大的目光越過了他,在場上梭巡了一遍,發現了沈霁的身影,他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李昉不敢擅做主張,拿了卷子給趙老大:“官家,這是第一位舉子交上來的詩賦。”

“叫什麽?”趙老大問。

“河北道濱州渤海縣,胡旦。”

趙老大點點頭,讓李昉改卷子去。

胡旦見趙老大沒有欽點他為狀元,心中頗為失望。

很快,舉子們都陸陸續續地寫完了卷子。

殿試沒有采取糊名制和謄抄制,因為卷子少,直接由李昉、扈蒙等留在翰林院批改。

等卷子改出來後,趙老大第二天就召舉子們再度進殿提問。

雖說卷子的名次由李昉、扈蒙來定,但誰都知道殿試名次只是起點,要想在官場上混得好,希望仕途順利一點,還是得看能否在趙老大跟前留下深刻的印象。于是在趙老大提問時,這些舉子都拿出了最好的狀态來。

輪到沈霁時,趙老大問了她一個曾經問過的問題:“你認為汴梁可堪為京都?”

這個問題別說那些舉子了,就連李昉、扈蒙等在場的官員都大為吃驚。

沈霁“啊”了聲,納悶她的問題為什麽跟別人的不一樣。好在她曾經跟趙老大嘀咕過遷都的事情,而今她也未曾改變過自己的想法,斟酌過後,她謹慎地開了口。

她沒有貿然地說遷都之事,她只是根據這些年自己的觀察與從沈億陸、閻舒、李穆等人那兒學習來的經驗論述了汴梁為首都的利弊,又從這方面引申到與北邊劉漢政權、契丹的關系方面去,最後重申她的論點:“……汴梁為京都非上上之選。”

趙老大早就準備平定北邊的劉漢政權,然而劉漢與契丹的關系卻是一大隐患,每次大宋發兵太原,劉繼元都能去契丹搬救兵,從而對大宋兵馬形成夾擊之勢。

況且平定劉漢後,大宋便會直接對上契丹,雙方交戰的次數必然會增多,這是很多朝臣都不願意看到的。

不過去年秋天開始,趙老大便已經發兵太原,眼下北邊戰事不斷,但總體而言還是好消息較多。

沈霁沒有明說遷都,但趙老大已經十分滿意她的答案,覺得她比自己印象中還要聰明能幹,——以前她雖然能說出遷都的好處,卻從未往為何要遷都這方面講,如今她能掰扯清楚劉漢、契丹這些政權的事,說明她進步很大,看問題也更加全面了。

趙老大有意欽點她為狀元,奈何李昉和扈蒙批改的卷子裏,她只能排到十名開外去。

他若一意孤行讓沈霁當狀元,今日大殿這些話傳出去後,她必然會成為衆矢之的。

趙老大沉吟片刻,把沈霁提到第五名來,因為前五名為甲科一等(一甲)進士及第。前面四名的名次倒是沒有變,——狀元依舊是胡旦。

雖說趙老大還是偏心了,但總算沒有偏得那麽明顯,這讓李昉與扈蒙松了一口氣。

剩下的舉子,趙老大也懶得問問題了,直接讓李昉定名次。

讓舉子們驚喜的是這次的殿試并沒有黜落任何人,也就是說,七十八名貢舉人全部都榜上有名!

當然,只有前五名是甲科第一等,第六名到第二十名都是甲科第二等(二甲),同為進士及第,剩下的五十八名則是乙科,賜進士出身。

趙老大賜錢二十萬讓胡旦負責牽頭舉辦“聞喜宴”,之後又賜綠袍、鞋笏等。等沈霁穿着一身綠袍從宮中出來之時,她不再是白身,而是正兒八經的甲科第五名了!

沈家除了還在辦公的沈億陸之外,其餘人都已經在宮門口候着。沈霁騎着馬從東華門出,她那俏麗又略帶英氣的面容在衆多讀書人中顯得鶴立雞群,一下子就吸引了衆多人的眼球。

李雲杳腦海中久違地響起了系統提示她任務完成的聲音,然而她滿心滿眼早已被那風光無限的人所占據,顧不得系統的聲音,從馬車上下來,跟随百姓的腳步湧到那路旁,看着新科進士們游街。

道路兩旁圍觀的百姓實在是太多了,沈霁經過李雲杳那兒時剛好被追上來的窦説喊住,她扭過頭去跟窦説說話,沒看見人群中的李雲杳。

因殿試沒有黜落舉子,因而窦説也成功拿到了功名,興許是他的發揮依然很穩定,又興許是他是窦家子弟的身份,最終他殿試的名次比省試好了不少,勉強擠上了二甲。

“等官職安排下來,你可以讓家中的長輩去提親了。”沈霁對窦説說。

“嗯!”窦説也是一臉興奮。

忽然,沈霁聽見有人喊自己,她扭頭看去,只能看見兩旁密密麻麻的人群。窦説又一直十分興奮地拉着她說話,她被分了神。

李雲杳看着遠去的人,心頭一陣失落:分明早上出門前還纏着自己,要親一親給予好運氣的人,這會兒卻連頭都不回……

突然,人群中一片嘈雜,等李雲杳擡頭的時候才發現沈霁竟然逆着游街隊伍回頭來了,她也不管自己此刻正在游街,就這麽下了馬,擠開人群朝她走來。

李雲杳的心跳逐漸加速。兩旁的百姓自覺地給沈霁讓開了一條僅一人通行的路,讓她得以順利來到李雲杳的面前。

沈霁朝李雲杳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娘子,好險,差點就錯過你了!”

這話觸動了李雲杳的內心深處,李雲杳道:“這話該我說才是。”

若不是系統,她興許真的會錯過沈霁。

旁邊老百姓盯着冒粉色泡泡的小兩口,目光滿是揶揄,把李雲杳盯得有些不自在,她問:“你怎麽回來了?”

“你在這兒等我,我怎能不回來?”

“游街怎麽辦?”

“不游了,我們回家!”沈霁牽起她的手,拉着她上馬。

“這不合規矩吧?”李雲杳上了馬後還有些擔憂地看着逐漸遠去的游街隊伍。

沈霁極為自信:“游街是為了展現進士的風光,我沈霁還需要靠游街來展現風光嗎?這汴梁城,誰人不識我沈霁?!”

李雲杳正要說話,沈霁卻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甩動缰繩,兩腿夾着馬腹,那馬便往前蹿去。

“坐穩了娘子!”

“啊!”李雲杳吓了一跳,下意識靠在沈霁的懷中,兩手也沒有缰繩可以抓,便只能緊緊地拽着沈霁腰側的衣服。

這一日,汴梁的人都知道了宰相之子進士及第;也知道了這位新科進士在游街時沒有游完全程就跑了,僅僅是因為其妻李氏在等她;夫妻倆成親數載依舊情深不變,而沈霁能進士及第全因有李雲杳的賢惠輔佐的消息也傳遍了全城。

唯一讓人诟病的是二人成婚數載也沒有一兒半女,不過這樣的閑話都被二人伉俪情深的熱議給掩蓋了過去。

——

話題中的小兩口是天黑的時候才回到沈家別業的,沈億陸在家等沈霁等了一下午都沒看到人回來,天黑了才有下人跑來跟他說,小兩口今晚要在別業歇息。

沈億陸黑了臉,閻舒倒是慢悠悠地開了口:“孩子們興許是在努力讓你抱孫子呢!”

這兒這麽小,做點什麽都得擔心隔牆有耳,小兩口放不開也不盡興啊!你這當爹的心裏就沒有點逼數嗎?

沈億陸:“……”

行吧,他接受了二人夜不歸宿的事。

作者有話說:

看了幾本甜甜的戀愛文後,忽然記起怎麽寫感情戲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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