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遙知不是雪

寂寥的大街上,月色清淡。

燕雪遙一身灑逸的綴竹黑袍,頭發挽頂以烏玉束發冠相绾,身形卓然挺拔,五官成熟爾雅,眉宇間帶着高雅清貴,一眼看上去卻比俊美男人更今人側目,特別是那雙深沉內斂的眼,像是聚集了天地之靈秀,蘊藏着無盡的力量,能容納天地萬物。

此時,天下第一公子的俊美無俦面容之上,卻蘊着深沉煞氣,眉宇間盡是淡淡的怒意:“一年未見,你還是死性不改!”

鳳迎曦回應他的是一道冰冷刺骨的淩厲掌風。

燕雪遙像是預料到她的行動一樣,身形一側,避過了掌風,随即飄然掠上前,掠到了鳳迎曦的身後,一手摟着她的腰,一手扣住了她的右手脈門,将整個人控制在自己懷中,速度快如風,“身受內傷還妄動內力,女人,你真的不要命了!這麽多年,你還是這樣死性不改!”他的話,有着濃烈的怒氣和寒意。

鳳迎曦蒼白的面容上冰冷如雪,雙唇中迸出的話,字字帶着尖銳的譏诮,“你說的沒錯,別說一年,就算是十年,一輩子,我還是一樣死性不改!既然如此,雪遙公子何必對着本姑娘死纏爛打?!公子這麽做,不是更是死性不改,肮髒不堪嗎!”

一年前那暗無天日的記憶再度湧上腦海,她話中肮髒不堪四個字說的異常的尖銳刻薄。

雪遙公子出身名門、舉止優雅、才情卓越、武藝超群,且能禮賢下士。

他給世人的印象是高雅的、出塵的,卻又不失平易近人,是個介于出世和入世間的絕世男子。

因而江湖人稱,公子雪遙,風神秀絕,才傾天下,當世第一。

可誰又知道,這樣一個天下無雙的男子居然是個表裏不一,陰險詭詐的僞君子!

燕雪遙眉宇微沉,薄薄的唇邊溢出:“是你先不遵守約定的!”話中有着難以言喻的情緒。

“約定?”鳳迎曦呵呵笑着,“燕雪遙,你是真的忘了還是在裝傻,那個所謂約定早在當年你一劍刺入我的胸口時,就已經完了!”

燕雪遙冷眸深沉無比,卻不說話。

鳳迎曦嘴邊又是譏诮一笑,面色又冷了幾分,每一次都是這樣,每一次,她用他無可反駁的話質問他,他就會像如今這樣,一言不發,像是有無數難言之隐。

這樣的表情,看一次,或許她會心軟,因為她始終是女人,始終動過心,然而,看多了,她就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傻瓜,不,是被他當成了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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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愛過這個男人,即使那是年紀小,但是對于一個活了兩輩子的女人來說,已經夠了。

然而,她付出的愛換來的卻是穿心一劍。

她敢感謝上天,讓她的心髒生生地生偏了那麽一點,否則,十年前她早就是無量門後山上的一堆白骨!

那時,她逃過一命,醒來之後,見到的就是這樣的眼神,那個不過是十來歲的孩子眼中卻有着這樣沉重的情緒,因而那次,她放過了他,原諒了他。

可是他卻變本加厲!

“燕雪遙,我們就這麽算了不好嗎?如果你真的認為我先毀了約,那就當做是吧,不過十年前的那一劍,還有一年前無量門那近一個月的折磨,我想我已經付出了夠多代價了!”

燕雪遙倏然全身罩起了冷肅,秀絕的臉龐變得剛硬冷峻,“不可能!”

鳳迎曦鳳眸一眯,狠戾道:“蝶谷更不可能為你所用!”

燕雪遙沒有說話,只見冷眸內利光一閃,擡手倏然點上了鳳迎曦身上的睡穴,而後,他聽見了懷中的女人在昏睡之前,輕吐了三個字,她說——

我恨你!

“你想恨,那就恨吧。”

他慢條斯理地道,仿若對這樣的話已經習以為常,将人抱起,低聲一喝,“魑魅魍魉,将後面的人解決掉,一個不留!”

四道人影無聲無息地在竄動着。

一個時辰後

風雲城內

禦水山莊

無量門別院

鳳迎曦躺在錦床上,面色蒼白。

燕雪遙低頭看着懷中沉睡的人,即使是沉睡,但是那張傾世容顏上依然可見愁緒,他對旁邊探完脈的青衣年輕女子道:“如何?”

此人乃燕雪遙心腹之一,無量門內專用醫者玉無雙。

“姑娘所受的這一掌并不嚴重,而且姑娘內功深厚,只好調養幾日便可無礙。”玉無雙回道,語氣卻和話語大相徑庭。

燕雪遙眸光一冷,“還有何不妥?”

“公子……”玉無雙欲言又止。

燕雪遙道:“但說無妨。”

玉無雙看了看他一眼,随即道:“內傷并無大礙,然而姑娘怒極攻心,又不顧傷勢強行運功,且……”話又停了下來。

燕雪遙眸光幽暗,薄唇迸出了兩個字:“繼續!”

“據屬下診治,姑娘長時間思慮過度之像,另外,姑娘所修練之武功九重天乃極陰極寒之功,雖然女子體質屬陰,但這九重天的陰寒之氣實在是太霸道了,姑娘如若再練下去恐有損身……”

“夠了!”燕雪遙低聲喝止了她,“本宗只問你,她如今如何?”

玉無雙低頭,“宗主不必過于憂心,姑娘的底子極好,只要細心調養,不……”她停了一下,擡頭看向燕雪遙,“宗主,一年前之事不可再有!”

燕雪遙俊秀的面容一瞬間有些扭曲,“她體內還有沒有餘毒。”

“已無。”玉無雙回道,“姑娘似曾服用過不少珍貴藥材,體內并無餘毒。”

“退下!”燕雪遙道。

玉無雙領命道:“是。”随即收拾好藥箱準備離開,“宗主。”她忽然回頭,對着主子低聲道,像是欲言又止。

燕雪遙擡眼看了她一眼,“還有何事?”

“宗主,姑娘她……”玉無雙吸了口氣,面色平靜地道:“姑娘不喜歡梅花,屬下在蝶谷學醫期間,曾聽姑娘說過,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梅花。”

因而,蝶谷內百花常開,卻惟獨沒有淩寒獨自綻放的梅。

燕雪遙黑眸中似劃過了什麽,他凝視着沉睡的女子,良久良久後,寂靜的寝室內方才傳來幽幽的低語,“她恨得不是梅花,而是本宗!”

你叫什麽名字?

燕雪遙。

燕雪遙嗎?是不是那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的那個雪遙啊?

……是。

從此以後,江湖中,只要雪遙公子所到之處,都會溢着淡淡的梅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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