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小熙，你媽媽想和你談談。”
敏熙這幾天在處理林珂的事情心情不是很好，艾麗索性準了他假，讓他在家裏好好休息。韓雅晨上班前把昨天林珂的請求向敏熙提了出來。
敏熙睜着眼睛大腦裏不知道在思索着什麽，半天沒有應聲。
“小熙？”
韓雅晨第二次出聲，敏熙才慢慢地轉過神來。
“她……想說什麽？”
“小熙，我昨天跟她講了她是我大姐的事，但是她不願意和我們相認。”韓雅晨在敏熙旁邊坐下，試着把自己的意思傳達給敏熙，“她想見你——也許是願意考慮跟我們相認，你願不願意幫我勸勸她？”
敏熙向韓雅晨的肩膀靠過去，輕輕地說：“我不知道怎麽了，現在我有點怕看到她。”
韓雅晨完全明白敏熙的心情，正如他知道的，林珂的出現似乎讓一切都變得亂糟糟的，敏熙對待他們的感情才剛剛堅定下來，接着林珂的出現就打亂了他所有的信念，她所帶來的，似乎不是想象中親情的溫暖，而是一種未知的威脅與不安。
“小熙，你去和她談談，也許情況就不一樣了。現在她大概只願意聽你的話，你去幫我勸勸她，讓她願意回到韓家來。”韓雅晨其實不是很願意勉強敏熙，但是他覺得這件事沒準就是一個轉機，對于他們來說，敏熙需要和林珂處理好關系，也要讓林珂和韓家人處理好關系，所以敏熙有必要通過這次談話與林珂之間互相有進一步的了解。
敏熙點點頭，沒有說話。
“小熙，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明天再去見她。”韓雅晨摸摸敏熙的頭發，輕聲說道。
敏熙默認了韓雅晨的提議，他抓住将要起身的韓雅晨的胳膊，帶點撒嬌意味地說：“哥，你也別去上班了，留下來陪我。”眼睛裏亮亮的，讓人不忍心拒絕。
“小熙，我得抓緊時間将手頭的案子結束掉才能有時間回W市，所以今天不能陪你了。”韓雅晨略略笑笑，露出愧疚的神色。
“……好吧。”敏熙讪讪地收回手，眼睛沒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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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帶好吃的給你。”韓雅晨摸摸敏熙的頭發，擔心地看了他一會兒沒再多說什麽出門了。
敏熙看着合上的門，心裏亂糟糟的。林珂的出現令他不快，但是因為她是自己的母親所以又沒辦法任性地拒絕與之來往，個中滋味大概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敏熙混混噩噩地在床上躺了一整天，除了期間接了一個韓雅晨囑咐他吃飯的電話就沒怎麽動過，下午趕在韓雅晨回來之前，敏熙接到了已經等不及的林珂的電話，在林珂急切語氣的請求下敏熙答應晚飯時與她見面。
說起來幾次見面的氣氛并不愉快，但這次見到明顯憔悴下來的林珂，敏熙的心髒還是不可抑制地瑟縮了一下。
兩人約在一家小面館，林珂點了兩份敏熙愛吃的海鮮面，兩人正式以母子的身份進行一次深入的、單獨的交談。
敏熙定定地看着林珂，忽然他發現眼前這個女人并非如他想象的那樣堅強，眼神中摻雜了些自己以前不曾發現的東西。
林珂因為上次與敏熙不歡而散顯得有些不自在，她用手攏了攏額發，小心翼翼地開口：“小熙，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敏熙的态度沒有以前那樣強硬了，他搖搖頭，甚至露出了微笑：“沒有，我沒事。”
敏熙的态度讓林珂有些意外，但更多的還是高興，她馬上換了個語氣說道：“那就好。小熙，你能來媽媽真的太高興了。我打電話的時候都做好你不答應見面的準備了，我，我太高興了。”
林珂急切表達喜悅的樣子有點像孩子，敏熙微微閉了閉眼，語氣平靜地說道：“我今天答應來是因為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我不想饒彎子，我希望你能跟韓家人相認。”
林珂明顯有些失望，她低下頭詢問道：“是韓雅晨讓你來當說客的？”
“不是你想見我嗎？而我答應見你就是說這件事情。雖然你有你的自由，但如果這件事情是他希望的，我會站在他這邊。”敏熙直視着林珂，語氣不卑不亢。
“那你考慮過媽媽的感受嗎？讓我接受将我抛棄了三十多年的父母，我情何以堪吶？”林珂神色激動，心裏被敏熙有些冷漠的态度刺痛了。
“不是抛棄吧？據我所知，你是小時候被拐賣走的，而且你的父母也沒有停止過找你。”敏熙不喜歡林珂的理由，明明跟自己的遭遇相同，卻不理智地将錯誤都推到父母身上，“你比起我來要幸運多了不是嗎？你自己說過養父母對你很好，至少你沒有缺失過關愛，可是我呢？如果都要怪罪到無心犯錯的父母身上，我是不是不該和你相認？”
敏熙冷靜得可怕，他的話讓林珂無言以對，她有些慌亂地重複道着歉：“小熙，對不起，是媽媽讓你受苦了，對不起……”
“你不用向我道歉。”敏熙有些反感地打斷了她，“你想想我的處境，原諒你的父母，或許你并不恨他們也說不定。”
林珂緩緩擡起頭看敏熙，她發現這個孩子讓自己琢磨不透，小小年紀說的話卻讓作父母的人震驚，而且他的态度也令人無法抗拒，林珂在敏熙身上仿佛一瞬間看見了韓雅晨的影子。
林珂最終還是聽從了敏熙的勸告，畢竟敏熙說的句句在理，而且她也确實不恨他們，作為父母想要孩子回到自己身邊的心情她也最能理解，所以其實除了自己那一點無謂的不甘心，也确實沒有不接受韓家人的理由。
“好，我會接受他們，但我有個條件。”林珂看了看敏熙，低着頭有些底氣不足地提出條件。
“什麽條件？”敏熙皺起眉，林珂趁此機會提條件未免有些狡猾，他有種不祥的預感，林珂所謂的條件肯定讓自己不快。
“你答應和他分開，好好找個女朋友。”
果不其然。敏熙不怒反笑，他并沒有情緒波動，平靜地說：“不可能。”
林珂捏緊自己的手，被敏熙平靜的樣子激得幾乎想跳起來：“可他是你舅舅！你們這樣是亂倫你知不知道？！”
敏熙看林珂有些氣急敗壞心下不順，想到韓雅晨為了他們的感情置之死地而後生決絕地要和自己在一起，敏熙的心柔軟又堅定，他搖搖頭：“那又怎樣？我早就告訴過你，沒有他我活不下去。”
林珂還想說什麽來反駁，被敏熙立即打斷：“你作為我的媽媽，卻要拿我根本不能接受的條件來為難我，你有沒有考慮到我的心情？我本來可以和他一直開心地在一起，但是因為你的出現把一切都打亂了，我應該拿什麽理由來質問你的過錯？你作為一個母親，難道不應該站在自己的孩子的立場上為他的幸福考慮嗎？我可以什麽都不要，但是沒有他不行。如果你非要拿這個條件來壓制我，那你可以不接受我的任何提議，我們的談話也到此為止。”敏熙強忍着怒氣沒有在林珂面前爆發出來，他早就把一切都抛開了，只因為韓雅晨的堅定，只因為他說的“不對就不對”，只要他們可以在一起，不對就不對好了。
林珂有些慌張地抓住敏熙的手制止他起身離開：“小熙！你別這麽犟行不行？我見過的世面比你要多，你為什麽不能耐心聽我一句勸呢？”
“我不想聽！”敏熙露出孩子心性，倔強地偏過頭。
“你先坐下。”林珂看了看周圍确定吵鬧的氣氛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談話後将敏熙拽到椅子上坐好。
敏熙勉為其難地重新坐下來，但是他不打算再聽林珂的任何勸解。
“小熙，你還這麽小，人生的路還長，萬一以後後悔了怎麽辦呢？你拿什麽保證你們能一直在一起？抛開舅甥關系不說光是兩個男人也夠讓人說閑話的了，你能受得了那麽大的壓力？”
林珂的話老生常談但也是實話，她站在母親的立場這麽說也無可厚非，但是敏熙怎麽可能沒考慮過這些問題呢？只是墜入情網的人勇往直前，有了愛情就有對抗一切阻撓的勇氣，林珂的話他怎麽聽得進去？
敏熙的胸口劇烈起伏，但是他不想和林珂多說什麽，在他心裏，林珂并不理解他的感受，也沒有資格評論他的感情。
林珂見敏熙沒有反駁自己的話，伺機說了下去：“小熙啊，別怪媽媽說的話不好聽，但媽媽是為你考慮啊。你想想，像你們這樣的，有幾個能善始善終的？你倆都是我的家人，我不可能害你們不是嗎？你們現在是難分難舍，但我相信過段時間等你們冷靜下來想清楚了也就好了，長痛不如短痛，分開吧，啊？”
敏熙轉過頭看了一眼林珂，林珂的話讓他失望透頂，他已經不指望能從這個女人的嘴裏聽到他想聽的話了。他悻悻笑道：“你還有什麽想說的一次性說完吧，我想下次我不會再坐在這裏乖乖聽你的思想教育了。”
林珂的臉色難看起來，她知道敏熙這麽說就是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她無奈地垂下眼，沮喪地說：“小熙，你何必這樣固執呢？”
固執？也許吧。敏熙在心裏笑了笑，他想，在他的人生裏，難得可以有一次為愛奮不顧身的機會他怎麽能錯過？而且那個人絕對值得自己這麽做，他的愛情，他的堅定以及他的付出都值得自己以同等的付出交換。
這次的見面，母子倆又是不歡而散，只不過這次兩人的心裏又都沉重了一些，事情遠沒有他們預想的那樣簡單。林珂對敏熙的擔心更甚，她望着敏熙離開的背影心裏愈發無助，她要怎麽做才能讓這個孩子不受到傷害呢？年輕人為了所謂的愛情如此不計後果到底值不值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