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西南大學舞廳，在震耳欲聾的鼓樂聲中，林如娣正穿着方強買的那條墨綠格子的大擺裙，緊身淺粉色T恤和着紅色大擺裙白色T恤的陳麗一道站在隊伍的最前面，帶領大家踢腿、伸腰、甩頭、擺手很有節奏地舞動變換着身姿。
一曲終罷，場上燈亮，自發的隊伍漸漸散開。
林如娣和周麗坐到一旁的高背椅上，品着熱氣騰騰的咖啡。聽着周麗和旁邊男生津津有味地說笑。林如娣的眼睛則四處巡睃，她腦海裏一直就是劉策帥氣十足的臉。
“穿過你的黑發我的手……”
舞廳響起這柔美的旋律，有男生急切地過來，向林如娣伸出邀請之手。林如娣微笑着和他一道步入舞池。
舞池中，林如娣踩着節拍，動作娴熟，不緊不慢地回答那男生的問話，眼光不停地在人流中穿梭，可在她眼睛裏，卻一直沒有出現劉策那帥氣十足的臉。
林如娣和方強青梅竹馬，後又先後考上大學，在大家的眼裏他倆也算是才子佳人比翼雙飛，在礦山一時傳為佳話。在大學期間，方強一星期一封信從未間斷，字裏行間是濃濃的思念之情，假如長時間收不到林如娣的信，方強就會無精打采生病似的。
大學四年方強一直把林如娣玉照放在自己的床頭，每天睡覺或起床前都要親吻她的照片，時間長了這一舉動仿佛成了方強在大學裏的必修課。可方強不知道，自從林如娣在舞廳遇見劉策，就多了一個人隔在他和她之間。
他只知道林如娣的信明顯地少了，有時甚至于一個月都不回一封，見面時他們之間的争吵也多了起來。
為這事，方強憂心忡忡。
大學畢業，年級第一名的他外加學生會主席頭銜完全可以留校，而且系領導已經找他談過好幾次話，留校這事可謂小馬栓在大樹上。照說讀書留校考研讀博那可是很多學子夢寐以求的成才坦途，可林如娣并不為之所動，還說自己決不離開楚天，如果方強一意孤行就分手這種狠話。
為此方強左右為難，愁得幾天幾夜沒有睡好一覺：林如娣為何如此堅決，楚天什麽時候對她有如此之大的吸引力？問其究竟，林如娣當然不敢說出舞廳裏那個讓她失魂落魄也僅只一面之緣的劉策，只是說北方冷，冰天雪地不習慣！楚天南方氣候好，四季如春。
如果留校，那林如娣認死理不來這邊生活，她就是這樣的人，這點方強深信不疑，那他和她的事就黃啦！和她相處的這些日子，當他和她面臨抉擇她就沒有在一件事情上妥協過，都是他在牽就她。而且倆人在一起拍拖，她總是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最讓他惱火的是他還從來沒有吻過她。
那天他鼓足勇氣硬鼓鼓的吻她，被她一掌推到公園的荷花池裏，末了還笑他是落湯雞，這麽不經事，只輕輕一推就水裏啦！
更糟糕的是這一幕恰好陳哲和他女朋友路過看到，還是陳哲沖過來幫忙拉他上岸的，因為池子裏的水比人高，方強不會游泳，這一折騰池塘裏那腥氣的水可沒有少灌進肚中。
大學四年，方強和陳哲也算是無話不說的好哥們。在林如娣面前，方強提到最多的就是陳哲這個名字，林如娣問他倆好到什麽程度，方強一臉得意：衣服混穿，飯票混吃。
Advertisement
“被人占了便宜還沾沾自喜！”林如娣一臉諷刺，“就你那點飯量，還混吃，他吃你還差不多！”
在一些人和事上，方強一貫堅持如果兩件事不關聯他從不争論，更不想探究。在陳哲這點上方強也就不跟林如娣理論，因為他倆素不相識，沒必要為此争什麽。
但就林如娣把方強直接推水裏這事，陳哲在方強面前可沒少說林如娣的不是。不是說陳哲這人喜歡背後使壞，而是他通過方強平日裏的吐槽，他有自己的見地：林如娣不喜歡他這好哥們。特別是看到方強在學校除了看書就是看她照片，不跟任何女生多來少去的，收不到她信就苦悶猜忌和沮喪，他就覺得不值。再說這次強吻事件也是他陳哲出的主意，他認為吻是戀人之間的試金石，對方給不給吻，吻多深，取決于對方有多愛你，他從來都是這樣認為的。
只是沒想到林如娣會下狠手。
按說這兩人拍拖這麽久，男生主動吻一下女生太正常不過，有必要把對方推到水裏，萬一換個地方，他後面是懸崖，她是不是也一掌推去。
完全不管不顧。
在陳哲眼裏，林如娣專橫霸道自以為是，通過強吻事件他更加肯定一點：她不喜歡他這好哥們。他也曾跟林如娣在一個學校的老鄉打聽過林在學校的表現，并沒有打聽到林和其他男生有過什麽新鮮事，一向獨來獨往，也就不好在方強面前提分手。
現如今，方強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畢業分工。見方強想為她放棄留校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他覺得作為好哥們應該站出來給他提個醒，讓他望清自己應該走的正道。
這天，在學校旁邊夜市上，他倆點了一些烤肉，幾個炊餅，還要了幾瓶啤酒，吹蓋對飲。
兩人從山南聊到海北，從天上聊到地下，兩瓶酒下肚，見方強紅了臉有些微醉。陳哲話鋒一轉：
“哥們，你看，留校一事，我主張你留下。不要想別的，順其自然為好。”
“留校，等待我的就只有一條路：就此和如娣勞燕分飛，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方強抿了一口酒，“我跟她好了五年，她在我心裏有多重，沒有人比你更清楚。”
“聽說過握沙的愛情理論嗎？”陳哲一臉的認真，“你握得越緊，失去的機會越大。”
方強一聲嘆息：“留校，意味着什麽，把手完全張開，還能有半點沙嗎？”
“你不能凡事都将就她，留校這種機會不是人人都有，孰重孰輕她應該拎得清。如果她不懂事，莫非你也不懂，我建議你無論如何先留下來，至于其他的事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有道是船到橋頭自然直。再說啦，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地方，有多少人腦袋削尖都想鑽進來，你卻輕言放棄是不是愚蠢到家。”
方強看了看自己筷子上夾起的小魚，若有所思：“不是愚蠢，是魚和熊掌的對決。”
“那留下就是熊掌。”陳哲一臉認真。
“錯，恰恰相反。”方強的語氣不容置疑。
“再想想”陳哲将一塊肉放進嘴中，“我在這裏嘗到熊掌的味道。”
聽他這麽說方強悶頭喝下手中的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