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聽到下班鈴響，林如娣甚至于吃飯的胃口都沒有，幹脆撲在桌子上睡覺。
漸漸的她有些頭昏想睡，可是粉碎礦石的聲音不絕于耳，她壓根就睡不着，想到外面去走走，又有些懶得動，猶豫之中上班鈴聲又響了。
下午上班劉主任一直沒有回來，只有副主任王勇在。
王勇賊眉鼠眼，林如娣一見他就不舒服，也懶得過去和他打招呼。他卻主動過來跟她聊天，問了一些她在學校的情況，還說工作上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找他。
林如娣賠笑着說了好多感激的話。
王勇走後，她一直在辦公室裏翻閱廠史，除了上廁所她基本上沒有離開辦公室。她本來想去打字室聊天，隔着門縫一看，人家“噼呖，叭啦”在打字機上忙得正歡，看着門上貼的《非工作人員免進》，只好悄悄退回自己的辦公室。
剛進門，桌上電話鈴響。
方強的電話，“如娣，第一天工作怎麽樣？”
“你終于想起我來了，怎麽樣，放一臺鼓風機一直不停地在你耳邊吼，你會怎麽樣？”林如娣沒好氣地說。
“我不明白！”
林如娣把電話伸出窗外，少頃，又拿回來沒好氣地說：“這下應該明白了吧，你聲音大點，我耳朵裏全是這粉碎礦石發出的轟鳴，都快聾了。”
“的确是吵了點。好歹你在辦公室，想想哪些在車間的人，也就沒什麽了。”
“阿Q。我現在腦子裏面空空的，感覺最強烈的就是肚子餓。”
正在這時，王勇走了進來，林如娣看見他，急忙放下手中的電話，“王主任好！”
王勇說：“小林，下班後你等一下，晚上有個應酬，一起出去吃飯。”
不知道為什麽，聽王勇這樣說，林如娣突然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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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出去吃飯，去哪裏吃？應酬，什麽應酬，她想起方強說的有一次跟他們廠長出去應酬，談一個項目，他們辦公室那個小秘書不勝酒力，喝醉後找不到北，被那檔假醉的客戶輪番抱在懷裏亂摸一氣，這個捏一下，那個掐一下，後來臉都腫啦。
方強告誡她但凡遇到晚上出去應酬，一定要推脫。
切記！
林如娣問他怎麽推脫，方強說什麽借口都可以，謊稱身體不舒服是最好的借口。如果實在推脫不了，應酬的酒那是一定不能喝，就說酒精過敏。時間久啦，大家約定成俗就認為你不能喝酒，也就沒有人再強制勸你酒。警報也就自動解除。
“可是——”
“沒有可是，這是唯一的辦法！”方強打斷林如娣，“記住，你來這兒只是過渡一下，是為了戶口，僅此而已！千萬不要把自己陷進去。酒桌上，男人都沒有一個好東西，所謂的的醉酒，大多是幌子，是用來掩蓋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你是不是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林如娣挑了挑眉。
“我只是向你闡述一個道理，讓你看清楚你将要面對的人和事，犯不着拿我來說事，我跟你是站在一邊的。何況我是什麽人你不是不知道！”
“我看你也好不到哪裏？就你們辦公室小秘書被人欺負一事，你不也在一邊拍手叫好，躍躍欲試！”
“拍手叫好，躍躍欲試！開玩笑，我是那種人嗎？”方強吹了一下鼻子，“哼，我平身最讨厭畏強淩弱之人。”
“這麽有正義感，你當時怎麽不沖過去給那些個色狼幾大巴掌，救她于水火？”林如娣不假思索。
“憑什麽？”
“憑你的正義感！”林如娣一字一句。
“我提醒過她，可她不聽啊！也許人家就喜歡這種感覺，左擁右抱。我冒然出手，豈不是得不償失，丢掉工作不說，還自讨沒趣。女生，最重要的就是要懂得自愛。如果她不自受，別人又着那門子急？”
如果今天去應酬，讓喝酒怎麽辦？萬一喝醉！被哪些醉鬼————林如娣不由得一身冷汗。
想到這，林如娣慢慢踱到王勇的辦公室，敲門進去。
“王主任好，我今天身體不舒服，晚上的應酬能不能讓別人參加？”
“讓誰去？你們秘書科還有其他人可派！再說啦，有困難克服一下，這是工作！今晚的客戶很重要，廠長親自出馬，對啦，劉彬也參加！”
聽到劉彬，林如娣如同吃了定心丸。
“好吧，我跟你們去！”
“什麽叫跟我們去，你去，就是一分子，不僅是參與，還要敢于挑擔子！”
“挑擔子？”林如娣打斷王勇的話，“我不明白，怎麽挑？”
“你剛剛參加工作，很多事都還不懂，可以理解，這樣跟你說吧！今天的客戶很重要，你的任務就是敬酒，不僅要陪他喝高興，還要适時地替廠長擋酒，你是廠長秘書，義不容辭。不過這些都是吃吃喝喝桌面上的事，你也不用害怕，只管放心！”說到這王勇意味深長地笑笑，“差不多啦，我們出發吧！”
“劉主任還沒有回來？”林如娣看到劉彬辦公室空無一人，不會只是自己一個人跟他王勇出去吧，猶豫着再找什麽借口推脫。卻聽王勇說：“陳廠長和劉彬他們一早就去開會，會後直接去飯店，我們趕緊走吧。”
“哪裏的飯店？”林如娣遲遲不動。
“東陸莊。”
黃昏時分，林如娣跟着王勇驅車來到“東陸莊”。
“東陸莊”在安清，安清在去楚天的路上，說到安清，它原先是一個小鎮，鎮中心有一個大宅院，屬于歷史文物，門口的石牌上記載着抗戰期間，不少教授和抗日人士在這裏逗留。圍繞這個文物很多宅院現都在幹飯店的營生。
雖說每次回家，林如娣都要經過這裏，但也只是路過，沒有停留。看着這裏每座樓閣亭院都挂滿大紅燈籠，不時有女子莺歌燕舞般出入，林如娣就會聯想到“紅樓”兩字。後來聽方強說這裏就是楚天的紅燈區，因為這裏幾乎每個飯店天天都客滿為患，不是說這裏有什麽名家大廚坐陣，吸引八方食客，要說來這裏吃飯談事的人大都是生意場上的，更多是沖着這裏的脂粉香氣來的。因為在這裏，每天都有一群群打扮入時的女子在一個個飯店門口雲集，翹首弄姿，只要你肯掏錢，陪吃陪喝陪跳舞50元，過夜翻番。
想起方強說這價格的時候，林如娣還差點兒跟他翻臉。她不明白，方強才工作一年，咋就這麽了解安清的行情。
雖然方強輕描淡寫說是客戶吃飯告訴他的，他出淤泥而不染，幹幹淨淨，但林如娣還是覺得方強不對頭。再後來，方強也不敢再在他面前侃這些粉色八卦，但方強越不說林如娣越是覺得他欲蓋彌彰有問題。
讓林如娣大跌眼鏡的是她剛走進包間，吳彬，這個挨千刀的竟然人模狗樣的端坐在把陳廠長和劉彬的中間，不知道說什麽高興的事，正誇張地咧着大笑。
看到王勇一進門就沖去握他的手，直呼他為“吳教授”，林如娣渾身不舒服，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被他在背後搞小動作弄黃，這點方強已經通過熟人證實。他明明就是一小人，吳教授，他配嗎？
光憑這點，她林如娣與他吳彬不共戴天！
此時，她真想擡腳走人，眼不見為淨。但她還是說服了自己要克制。卻聽劉彬嚷嚷：
“小林，過來給你引薦一下，吳彬，你們學校物理系最年輕的教授，留洋博士，也是我們廠攻關項目組組長，少年才俊！”
就憑他，還攻關組長？林如娣再三提醒自己要克制克制克制，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吳彬卻把手伸到她面前：
“你好，如娣，我們又見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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