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楊雙燕一聽愣住了！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話，只是覺得這個叫婷婷的女孩說話聲音很好聽，有一種銀鈴般的清脆，同時又似乎蘊含着一種“沙、沙”的傷感，仿佛細雨打芭蕉，遠聽無聲，靜聽猶在耳畔。正在這時，陳婕發話，“婷婷，怎麽這樣跟人說話，要注意形象，不可太沒禮貌。”

婷婷，她叫婷婷，婷婷玉立，真是人如其名！楊雙燕忍不住再看她一眼，她長得可真美，披肩秀發在海風的吹送下，不時撩撥她秀麗的面容，月光下看不清她的膚色，她臉部的輪廓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美，特別是她的五官就像她曾經見過的一幅油畫上的女孩，再看她的裝束，純白厚實的高領毛衣被挺括的格子無領短外衣包裹，楊雙燕的目光停留在茶色長裙下那雙鑲着鑽石的長筒皮鞋上，真巧，因為她倆穿着同款的皮鞋。

可能她也看到了自己腳上的皮鞋，柳眉緊鎖。

楊雙燕知道她的尴尬，漂亮的女孩都不喜與人撞衫，想她倆同是高領毛衣長裙高筒皮鞋，而且鞋子竟然一模一樣。當然雙燕腳上的皮鞋正是王經理買的所謂的“工作服”！但這雙鞋子她在商店裏見過，聽售貨員說是今年最最流行款，造型設計源于意大利工匠，做工之精細，一針一線都大有講究，加之上等頭層牛皮，皮質之柔軟上腳之舒适，價格就不用說，對于鞋子來說也是高的離譜不是她現在所能企及的。

莫非她是老太太的女兒？楊雙燕正尋思着，這個叫婷婷的女孩子又發出那種飄柔悅耳的聲音：

“董事長，我到處找你找不到，可把我吓壞了。這兒風太大，我們回船艙去好嗎？”

董事長，這個老太太是董事長？

楊雙燕盯着老太太的背影，詫異不已。本來楊雙燕對什麽公司、什麽董事長、什麽總經理這些名詞知之甚少，只是和春花一起坐車，一路上不停地聽她在說，她也問過春花，知道董事長是公司最大的官。

聽了春花的描述，她想象既然董事長是公司最大的官，想必都是面無表情，随時随地板着臉不多說一句話的怪人，面前的這個董事長卻是如此的平易近人，怪不得看上去就非同一般，不覺肅然起敬。

再打量她身邊的女孩，她喊老太太董事長，顯然她不是她女兒，楊雙燕想再看看她動人的臉，她已挽着陳婕的手臂蹒跚而過，她只好悄悄退到一邊，生怕碰着她倆似的讓出一條寬寬的路來。

“我已經同周總聯系過了，他坐後天的飛機趕回來。”婷婷話音剛落，陳婕突然間折轉頭：“楊娅你也回去，天不早了。”

楊雙燕怯生生地說：“好的，大娘你慢走。”

發現那女孩也回過頭看了自己一眼，這一眼中夾雜着冷漠、孤傲和不屑，楊雙燕窘迫地低下頭，就像一個說錯話的孩子。

“噢，看我差點忘記了。”陳婕突然停住步伐，從衣包裏拿出一張名片，遞到楊雙燕手中說：“楊娅，上面有家裏的電話，我随時都歡迎你來做客。”

楊雙燕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看手中的名片，董事長竟然給她名片，她有些不知所措鞠了一躬說：

“謝謝大娘。”

她沒敢再擡頭，聽着她倆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盯着手中的名片，她覺得這一切像做夢一樣的不真實。

輪船終于抛下錨緩緩地停靠在岸邊。

濱海到了，春花拉着楊雙燕的手，迫不及待地下了船。

看着碼頭上一路擺開奇形怪狀的海星、海貝、海螺，楊雙燕驚嘆不已，不停地問這是什麽，一漁民拿着一個大大的五彩斑斓的珊瑚在她面前晃了晃，楊雙燕瞪大眼睛：海裏的玉石怎麽這個樣子？惹得一旁的人都笑了起來。

春花哈哈笑道：“你弄錯了，這是珊瑚，不是玉石。”

楊雙燕想了想：“珊瑚，它不是玉石，那它就是海裏的花”

春花笑：“它不是植物，它是動物。”

什麽，它是動物？楊雙燕一臉不可思議。

它真是太美了！漁民一臉是笑：姑娘，喜歡就買了，便宜賣了，二塊錢就好了。楊雙燕聳聳肩膀，“我是想要的，只可惜我身上沒有錢了？”

漁民一聽沉下臉：“沒錢還說什麽呢，浪費時間了。”說完白了楊雙燕一眼，抱着珊瑚離開了。春花則拉着楊雙燕的手：“走吧，這裏好看的東西多的是！別耽誤時間。”

楊雙燕想起在船上的那個老大娘，下意識地停住了步子，卻見那老大娘正被幾個人簇擁着下了船，楊雙燕朝她揮了揮手“唉”，她卻一點反映都有沒有。

春花問她在跟誰打招呼，楊雙燕略微緊張地笑了笑說沒有，随即被春花拉着離開了碼頭，鑽進了路邊載客的小汽車。

安達藥廠是一家不足五百個工人的小廠，主要生産一些市場上常見的中成藥，工廠規模不大，機構也不多，什麽行政、人事、生活後勤甚至于倉庫管理這些工作統歸在辦公室旗下，說白了廠裏除了生産部、供銷部、財務部也就剩下辦公室。

廠辦公室裏很靜，楊雙燕和春花一同坐在沙發上小心翼翼回答辦公室陳主任的提問，不用說楊雙燕一直就很緊張，她畢竟殺人在逃。詢問了一番陳強對眉清目秀楊雙燕很滿意，第一印象很好，他問她要應聘證明，楊雙燕和春花碰了一眼，顯得有些為難半天才怯怯地說：“對不起陳主任，我的證明在來的路途中不小心被小偷偷走了。”

“偷走了，這麽說你沒有證明喽？”陳強嘆息一聲：“真遺憾，公司有規定，我們不能留用你。”

“陳主任，楊娅和我就在一個村子裏，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就是她的證明。”

“你能證明也不行，這樣好了，等有證明再說吧！”陳強無奈地擺擺手：“公司有規定，我不能違反的。抱歉。”

“陳主任，你看我把她帶到這裏來打工，她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又人生地不熟的，你就行行好收留她，就算幫我們忙，做好事積德。再說她來這裏的路費都是我借給她的，她真的沒有錢回去，要是出了什麽問題我擔着。楊娅在學校一直就是品學兼優的學生，只是家裏窮才沒有繼續讀書的。”

聽春花這麽說，楊雙燕打量了她一眼，眼裏充滿了感激。

“她家裏窮！”陳主任掃了一眼楊雙燕的裝束，一臉的疑惑。春花聽明白主任的意思，于是自圓其說，“是過去窮，現在好多啦！但她真的在途中遇到小偷，是在火車站，這點我可以發誓，我還會亂說嘎！”

陳主任面露難色：“我也是受人之托，端人飯碗，你也知道公司的規定是不能破的。”

春花想了想：“陳主任，那能不能先給她填表，我們明天再去公安局開個證明行不行？”

陳強嘆息一聲：“好吧，先填表吧！明天你要把證明補給我。”

楊雙燕緊張地看着春花，她不知道她為什麽這樣說，因為公安局，自己是萬萬不能去的。去，豈不是自投落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