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坦率地說就在隔壁老板找于志國談合作的那天傍晚,他就去找過林如娣,說是征求一下她的意見,其實只是一個幌子,因為大局已定。說白了他是想找借口去看她,他在路上碰到她,她和方強并排走着,她看上去臉色不好,像生病的樣子,想走近關心一下又覺不妥,最後還是退卻了。對于方強,于志國多少了解一些,林如娣說她和方強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起長大。
此時,跟着走道上上路燈光的牽引,于志國惴惴不安踱到林如娣宿舍門前,可舉手敲門的那一瞬,他又有些猶豫:我怎麽對她說?說楊雙燕打電話來了。要是她問楊雙燕在哪裏,又怎麽對她說?說自己還是一無所知!為了找楊雙燕她都快發瘋了,我沒理由又去煩她。
想到這于志國長籲了一口氣,又隐約覺得門裏有男聲在說話,莫不是方強回來了。他在門前靜靜地呆了兩分鐘,還是無聲地離開了。
如果愛上一個人而那個人卻對你沒感覺,就這點來說本身就是一種折磨。此時在林如娣身邊握着她的手,讓她的頭靠着自己胸脯的男人不是方強,而是于志國從未曾想到過的劉策。
事實上一過完春節劉策就和陳麗娜分了手,雖然他和陳麗娜拉鋸似的互相折磨很長時間,但結局還是分手。
這一分手,劉策上調省城也随之化成泡影。
本來這就是陳麗娜在省委組織部的叔叔使的力,他提出的分手,把個陳麗娜氣了三天不吃飯。
他憑什麽甩自己,要分手也得是自己提。
看陳麗娜哭哭啼啼,陳廠長臉都氣白啦!
劉策回廠先前培訓中心的位子上已經有人,更糟糕的是這事還牽連到他堂兄,因為就在他和陳麗娜正式分手後,堂兄就被調離了辦公室主任的寶座,到一個可有可無的車間當主任去了。雖說是平級調動,工資不變,但這種可有可無的車間說撤就撤的。再說他堂兄從進廠那天起就一直在辦公室搞行政,一幹就是十多年,可謂得心應手,搞生産就牛頭不對馬嘴,也可以說是大姑娘上轎第一次。劉策為此很歉疚,覺得很對不起他堂兄劉彬。
堂兄則安慰他說:“我也不想再呆在辦公室,在一個地方呆得太久會很沒勁的,再說辦公室那地方像個大染缸,伴君如伴虎,像我這種書呆子早應該靠邊稍息。”
“什麽叫書呆子,廠子裏寫文章誰敢和你比?”劉策不服氣。堂兄擡眼望他,“會寫點東西算什麽?廠子裏那麽多的筆杆子,哪個都拿得起放得下,不值一提的。”
“陳廠長也真是的,你鞍前馬後侍奉他這些年,既然對你下刀子!哥,他不仁你不義,你何不把他吃喝嫖賭、貪污公款、收受賄賂的爛事抖出來,告訴大家那個35噸鍋爐是怎麽回事。”劉策氣惱地說。
說到收受賄賂,劉彬作為陳廠長的跟班手上并沒有直接強有力的證據,只是有一天晚上劉彬在月光下散步無意中見省第二建築公司的趙總從他的奔馳車裏鑽出來,手裏提着一包東西趁着夜色的掩護,鬼鬼祟祟地閃進了陳廠長家的門。第二天趙總的建築公司中标。結果廠子裏又多了一個豆腐渣工程,上千萬的項目啊,就這樣打了水漂。最後又以工廠的地理位置和海拔問題等客觀原因,35噸鍋爐問題不了了之。
劉彬覺得這事蹊跷藏在心裏不痛快就當吹牛似的對劉策說了。要他站出來舉報,他一百個不願意。更何況陳廠長吃喝嫖賭、貪污公款他也難脫幹系。看劉策如此激動,他拍了拍劉策的手,淡淡地說:“小策,你還年輕,很多事你都不懂。得饒人處且饒人,任何事情不要趕盡殺絕。”
“可是他已經向你宣戰?”
“沒有你想的這麽嚴重,我只是換個崗位而已。車間有車間的好處,單純,好多事可以直來直去,也許更适合我的個性。”稍頓又說:“這個世界的事就是這樣,寧可得罪君子,千萬不可得罪小人。我臨近退休,也不想再去争什麽,你也不要為此有什麽想法。至于說到你和林如娣的事,你最好三思而行,不要感情用事。在我看來,不管什麽事只要你認為值就永遠不要放棄。
的确,不管什麽事只要認為值就永遠不要放棄。
劉策何嘗不是這樣想,堂兄這話出口的那一瞬間他就和他産生和共鳴。這天他們談了很多,他們談了林如娣,也談了陳麗娜,還談到他父母及家人的想法。
為了林如娣,劉策基本上和家裏人鬧翻,他父母都想不通,陳麗娜條件這麽好,家境好,人又漂亮,又那麽喜歡他,最重要的是還可以幫他在省城找到一份令人羨慕的工作,前途似錦,他卻一意孤行不在乎所有人的反對。
本來劉策并不想把已和陳麗娜分手的事告訴家裏,他知道行不通。是陳麗娜自己跑到他家裏去哭訴,鬧得左鄰右舍沒人不知道。他父母打電話把他叫回家中,一家人輪番似的轟炸,苦口婆心說他們一家都是城鎮普通的居民,家裏沒有一個人做官,能攀上陳麗娜這高枝,那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是他祖上積德,是他家祖墳冒煙,是打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事。
一大家子人七嘴八舌,沒有一個人認為他是對的,就連讀中學的妹子一板正經地問他是不是大腦裏進水養魚,一點腦子都沒有。可劉策就是鐵了心和陳麗娜分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說到最後他父親破口大罵,說他是不孝之子,還說如果不和陳麗娜和好就永遠不要回來,他沒養他這種不識好歹的兒子。
對此,劉彬也很感慨:“你父母打過好多電話要我開導你,讓你不要執迷不悟。”
劉策若有所思地說他和陳麗娜在一起沒有激情,覺得生活沒意思,他不想一輩子這樣。自從看到林如娣的第一眼開始他就愛上了她,她的一颦一笑,舉手投足都象被線穿着直接連在他心上,他腦子裏全部是她。看堂弟通紅的臉,激動不已的聲音,劉彬長籲一口氣,也不好再說什麽,突然又想起林如娣開結婚證明的事,他詫異地說:
“對了,小林不是結婚了?”
“只是開了個證明,打了結婚證,并沒有結婚。她已經和那個人攤牌,正式提出分手。”劉策極不自然。
“噢,是這樣。”劉彬盯着劉策的眼睛:“對了,我記得你讓我把她調來的時候說過她的男朋友是你的同學?”
劉策一陣愧疚,“小我一屆,只是校友。”
“莫非打結婚證不算結婚?”
“當然不能算。”
“小林跟你說的?”
“是的。”
“這還差不多,不然你就太吃虧了。”
堂兄笑,劉策卻紅了臉。
看來自己和陳麗娜在省城同居,堂兄一直被蒙在鼓裏。對于林如娣和方強打了結婚證,這個問題他也不是沒有考慮過,說自己一點不在乎那是假話,但想想自己和陳麗娜也就覺得沒什麽了,也不想分辨什麽,只是跟着笑了笑:“想不到堂兄還這麽封建,結婚關鍵之關鍵是兩個人情投意合。”
劉彬瞅了劉策一眼也沒有強辯,只是問他以後有什麽打算,因為他工作的事一直懸在半空中,劉策沉吟半天說想辭職。
劉彬驚得一下坐直身子:“辭職?你不是開玩笑吧!你找到工作了?”劉策想了想說:“沒有,但天大地大,我不相信這個世界就沒有我的立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