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氣晉王(一)

次日清晨,晉軍果然派前軍來攻營,陳軍萬箭齊發,将敵軍暫時逼退,然後仍是堅守不出,免戰牌高高挂起,營中還時不時傳來壓抑的哭聲。晉軍斥候飛快的把這一發現傳給袁麟和袁寅。

袁寅滿臉興奮:“天助我也,陳信這個老匹夫終于死了!”

袁麟卻是将信将疑,擡手吩咐:“再探。”

袁寅不解的看着袁麟:“大哥,機不可失,如今主帥一死,陳軍必定大亂,只剩下那陳梓坤一介女流之輩如何能統兵打仗?”

袁麟仍不為所動,淡然說道:“二弟,千萬不可輕敵。無有确切消息,不能妄動。”袁寅動了動嘴,無奈的嘆息一聲。袁軍一連來了幾撥斥候都說陳信極有可能已經毒發身亡,如今陳軍軍中秘不發喪,就是為了堤防晉軍趁火打劫。袁麟的疑心已去了大半。就在這時,有人來報說,巡山的士兵發現了一個扮作樵夫的可疑之人。袁麟吩咐士兵嚴加審問,那樵夫被打得皮開肉綻,最後吃打不住才終于吐露了實情:這些樵夫都是陳軍所扮,他們要上山尋找好山木頭,打制棺材。那人還說陳軍準備後半夜偷偷撤退西平關等等。”袁麟在帳中徘徊良久,最後終于下定決心:今夜劫營。

陳軍中軍主帳。陳梓坤身穿孝衣,神色悲痛的立在空空的榻前。

她用凝重肅穆的口吻說道:“決戰就在今日。衆将聽我號令!”

“是。”衆人神色沮喪的齊聲應道。

“程綜。”

“在。”

“你令八千騎兵守住營門。若晉軍來襲,你力戰一番後假裝敗退,引晉軍入營。看山頂火起,你便帶人從後山小路撤退,在谷口候命。”

“是。”

“朱寧,陳六子。”

“在。”

“在。”

“你們兩人各領一萬精兵分別在埋伏在東門和西門,待敵軍一入營,一起擊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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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賀黑子。”

“在。”

你領兵五百擡着棺椁往西平關退卻。”

“……是。”

……

陳梓坤沉穩冷靜的點撥完畢,衆将唉聲嘆氣,面面相觑。

這時公主府親衛頭領陳劍快步進來禀報:“殿下,營前工事已全部完成。”

陳梓坤颔首吩咐道:“按昨夜商量好的步驟,全部埋伏好,聽見鼓響便可殺出。” 陳劍拱手答應。

吩咐完畢,陳梓坤信步出帳看看天色,今夜月暗星疏,真是個殺敵的好天氣。

恰在這時,探馬飛奔來報:“殿下,晉軍軍營有異動。”陳梓坤不由得一陣激動和緊張:這就要開始了!

她回頭神色莊重的吩咐諸将:“各就各位,依令行事。違令者斬!”

“是。”衆人毫無底氣的應道。不少人都暗暗下定決心:即使兵敗也要跟敵軍決一死戰。

陳軍衆将紛紛下去調撥士兵。帳中只剩下了陳梓坤和幾十個親衛。

陳梓坤豪邁的一揮手:“走,随我到高處觀戰。”衆親衛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後。陳梓坤一行人剛剛攀到峽谷頂端,就聽見遠方的原野上傳來一陣如雨的馬蹄聲。這些戰馬盡管都裹了馬蹄,但是在萬籁俱寂的夜裏仍然聽得清清楚楚。

晉軍剛一靠近,就聽得陳軍軍營一陣吶喊:“敵軍夜襲!”喊聲方落,接着如蝗的箭矢一起射向晉軍。晉軍見對方已發現,便也不再隐藏,漫山遍野的士兵紛紛打起松明火把,山呼海嘯一樣的朝陳軍湧來。

陳軍守軍一邊奮力還擊一邊凄聲高喊:“保護公主!破虜軍虎衛營斷後!血戰到底!”晉軍聞言越發興奮,向決堤的洪水一樣向陳軍營寨席卷而來。程綜帶領虎衛營奮力拼殺。虎衛營雖然骁勇善戰,但怎奈敵衆我寡,是以,程綜擋住敵人數次進攻後,便開始力不能支,節節後退。晉軍殺得性起,以泰山壓頂一般的氣勢将虎衛營擠縮在營帳,一步步的蠶食着。程綜一邊殺敵一邊觀看山頂高處,果見火光亮起。他粗着嗓門高喝一聲:“弟兄們,撤!”虎衛營像潮水一樣紛紛後撤。

晉軍見虎衛營要逃,立即緊追不舍。虎衛營前腳剛離開,就聽見“咻咻”一陣響動,接着,十幾支火矢從高處一齊射向軍帳。營帳中早就埋好了易燃物,一經點燃,呼的一聲,火光四起。火借風勢,風助火威,大火很快蔓延成片。

火中的晉軍一陣慘叫:“不好了,快撤!”

接着山頂猛地響起了如雷的戰鼓聲。等候多時的陳軍一起出動,四下裏喊殺陣陣。

袁麟知道大事不妙,急忙命人鳴金收兵。晉軍後隊變前隊,火速撤退。他們沒走幾步,就覺得腳下一陣異樣的震動。忽然,前方地上的草皮被掀開,從地下湧起了一股士兵,這些人右手舉刀,左手持利鈎,左右一起開弓,見人砍人,遇馬砍馬。晉軍被這一陣奇兵打得發懵,待發應過來才慌忙組織反擊。但對方早已占了先機,越發銳不可擋。陳軍士氣大振,愈殺愈勇。晉軍士氣低落,只是勉強支撐。偏在這時,陳劍用長槍舉起一顆滴血的人頭大聲吆喝:“袁麟狗頭在此,還不速速投降!”

晉軍像先前的陳軍一樣亦不知真假,頓時嘩然大亂,紛紛潰逃而去。袁麟和他的親衛一起嘶聲吶喊:“休聽謠言,大公子沒死——”他們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震天動地的喊殺聲中,絲毫不起作用。

晉軍正在惶惑無措之時,就見從西南方向馳來了一隊點着火把挑着燈籠的騎兵,正中一人正是傳聞已經毒發身亡的陳信。當時為了蒙騙晉軍,陳梓坤只将真相告訴了幾個得力将領,多數士兵真以為陳信已死。此時一見大王安然無恙的端坐在馬上,不覺精神抖擻。

他們一邊殺敵一邊抽空高呼:“大王活過來了——”

“嗷嗷——”

陳信的出現越發加速了晉軍的潰敗。袁麟和衆親兵殺逃兵殺得手軟也阻擋不住士兵的潰散。他痛苦萬分的長嘆一聲:“我們快走吧!”晉軍将領再顧不上身後的士兵一起保護着主帥向南逃去。

陳梓坤立即在馬上傳令:“取袁麟袁寅首級者,賞千金。”命令一波接一波的在軍中傳開,衆人争先恐後的縱馬去追二袁。袁麟等人慌不擇路,最後竟向西南逃去。

陳梓坤巡視了一圈,立即鳴金收兵。陳軍士兵一起朝主帥靠攏。陳梓坤騎在馬上環視衆人,高聲喊道:“衆将上前答話。”

“程綜在。”

“朱寧在。”

……

陳梓坤用劍一指陳劍和賀黑子:“你們兩人立即收攏晉軍俘虜帶上前來。”

兩人齊聲答應:“遵令。”

“陳六子,你帶人去把晉軍屍體上的衣服給我扒下來一千套。天亮時打掃戰場。”

“是。”

……

陳梓坤氣度沉穩的一一指派任務,衆人答話時的聲音不自覺的比戰前都響亮了不少。

陳信一臉興奮,不住的點頭微笑。

陳梓坤看了一向父親忙低聲說道:“父親,我們快回帳休息吧。”

陳信擺擺手啞聲答道:“不礙事。”

陳梓坤拍馬向前,帶領衆人回到另一座山頭,重新紮營築寨。

衆将如衆星拱月一般的簇擁着陳信父女進入中軍大帳。

程綜一躬身,面帶興奮的說道:“末将恭賀大王公主凱旋而歸。”

“恭賀大王恭賀公主。”衆人參差不齊的出聲恭賀。

陳信爽朗的大笑幾聲,擺擺手道:“好了好了,大家同喜同喜。”

就在這時,陳劍又進來禀道:“殿下,衣服和俘虜都已經準備完畢。”

陳梓坤招手示意,陳劍越過人群,陳梓坤遞給一個紙團,小聲說道:“依計行事,快去。”

“是。”

待陳劍離去,陳梓坤笑着吩咐道:“來人,上酒肉為衆位将軍壓驚。”

不多時,酒菜擺上來,陳信最先向衆人舉杯,正色道:“各位弟兄們,今夜多虧了你們。來,咱們幹一杯。”

陳梓坤也随之舉杯:“梓坤多謝你們的信任。來,幹了!”

衆人臉色惶恐,稍微文雅些的連忙起身還敬:“大王和殿下折殺我等了。”像程綜朱寧這樣的粗人,神色激動,臉色憋得通紅,最後只憋出一句:“客氣個啥,俺們這條命都是大王的。”

衆人哄然大笑,氣氛也為之一變。

朱寧複又站起身來,鄭重的向陳梓坤反問:“公主,末将一直不明白,那支地下奇兵究竟是怎麽回事?”

其他人也一起睜大眼睛看着陳梓坤,等她拆解。

陳梓坤放下酒杯,緩緩站起身,坦然一笑道:“這個很簡單,就是在地下挖半人深的壕溝,然後再鋪上木板,木板上多打小孔。将士兵置于木板下,然後在木板上蓋上濕土和青草。人馬行于其上無恙,人在其下,只要時間不太長也可安然無恙。”

“哦——”衆人恍然大悟。

朱寧由衷的贊道:“殿下果真聰慧,末将有眼不識泰山。”其他初時看不上梓坤的人此時臉上也帶有愧色。

陳梓坤眼波一轉,用真誠謙遜的口吻說道:“各位過獎了,今夜之勝不過是僥幸罷了,戰争從來都是兵力為主,奇計為輔,若是将士怯戰,縱是奇計百出也無計與事。是以,今日之勝全賴于各位将士。”

“哈哈。”朱寧程綜等人不禁對視一笑,暗地裏不禁挑大拇指贊揚梓坤就是會說話,而且還句句說到人的心坎裏。陳信把玩着酒杯,他那略顯蒼白的臉上一直沒斷過笑意。陳梓坤看了看父親,忙溫聲勸道:“父親還有傷在身,該歇息了。”

陳信執拗的搖搖頭:“不,我還在等最後一件事。”

衆人面帶疑問,正要問是何事,就見陳劍滿頭大汗的跑進來:“殿下,大王,咱們成功了,陳軍已經進入了函關了。”

“什麽?”

“天啊——”衆人不由得失态的驚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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