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突生變故
陳梓坤抱歉的向蕭舜欽和崔博陵拱拱手:“連累兩位先生了。”
兩人皆是面不改色:“無妨。”
李鐵牛喘着氣悶聲問道:“這些人都是我帶來的?”
陳梓坤笑着安慰他:“不,這跟你無幹,小心。”
半晌之後,陳劍氣喘籲籲的跑過來禀報:“公子,竹林附近已經搜查幹淨,并無可疑人等。”
陳梓坤緩緩擡手,沉聲吩咐:“讓陳光将院落周圍再搜查一遍。”
“慢,将蕭先生的住處也勘查一遍。”
“遵令。”
蕭舜欽上前一步,低聲說道:“刺客怕是不止一波,你小心為上。”
陳梓坤坦然無懼的搖搖頭:“無事。”
接着她鄭重朝兩人拱手:“本來想請兩位先生到寒舍用午飯,經此一擾,也只等改日補請了。”
崔博陵搖搖頭答道:“還是正事要緊。”
由于事出突然,陳梓坤要回去安排各項人事,便指派了幾個侍衛去送蕭崔兩人回家。李鐵牛也識趣的告辭。陳梓坤讓陳劍特地送他一程。
安排好幾人,陳梓坤匆匆趕回到別院。鄭喜文傑自然也都得知了她遇刺的消息,衆人一臉凝重的圍坐一起。
鄭喜率先開口:“殿下,我猜測此事是袁麟所為。”
文傑點頭:“鄭喜所言極是,我們除了他并不曾和他人交惡。”
Advertisement
陳梓坤沉吟不語,目光掃向外面,陳劍陳光匆匆趕來,一進來就拱手說道:“殿下,那些人都是死士,一旦失手立即咬舌自盡。屬下無能,沒能審問出幕後主謀。”
陳梓坤擺擺手:“罷了,看樣子對方是有備而來,好在我等都無事。以後小心就是。”
她想了想又吩咐道:“陳光你這兩日去附近仔細排查,若有可疑人士,暗暗跟蹤先不要妄動。”
“遵令。”
當日中午,大梁的天機閣分閣飛馬送來國後的手書。陳梓坤急不可耐的展書來讀,信上說,幾日前有人夜探公主府,府中侍衛發現當場擊殺之。陳梓坤走時不曾對外宣揚,只推說閉門讀書,并令一個婢女假裝自己,貼身侍女每日照常送飯。如今有人開始探查她的行蹤,母親擔心她的安危,急忙寫信告知。并讓她盡快回國。
陳梓坤蹙眉沉思。如今事情還沒完結,她怎麽能撂手就走?她原計劃先在魏國呆上一段時日然後轉道去吳國,如今步驟全亂了。
文傑思索半晌,開口說道:“殿下,如今敵方在暗,我們在明,我們身處外邦,一切行動都不方便,若是對方緊盯,怕是處境堪憂。不如我們先行回國,求賢的事不急于一時,也不一定非要殿下親往。”
陳梓坤緩緩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陳梓坤用手指指東北角處,說道:“那個人我如今還沒有把握,如何是好?”
文傑撲哧笑道:“難道再過些日子,殿下就有把握了嗎?先生和崔先生不一樣,他身子不大好,性子清淡,不喜喧嚣。一般人都請不動他。依我說,只要殿下能請得動崔先生,便不枉此行了。”
“不,”陳梓坤霍然站起,果斷堅決的說道:“我一定要想辦法把他弄到陳國!”
文傑一陣害怕,連忙提醒道:“殿下盡管放心,連您都請不動,其他人也不大可能。”
陳梓坤沒接話,在屋裏連轉了幾圈,突然吩咐道:“鄭喜,你去城內找一家最大的書坊,把這兩份書稿給我刻印出來,越快越好。”
“是。”鄭喜領命而去。
“陳劍,準備筆墨紙硯。”
少頃,筆墨備好,陳梓坤揮毫而寫。陳劍和文傑靜靜地守在屋外,陳梓坤寫寫停停,連廢數紙,從中午一直寫到太陽偏西,方才滿意的住筆。
陳劍忙端着茶點進來恭敬的說道:“殿下,吃點東西吧。”
“唔,是有點餓了,來來,你們也吃點。”
文傑坐下陪她吃茶點,陳劍只是象征性的拈了一壞,低頭默默吃着。
陳梓坤喝了一杯熱茶,揉着發酸的手腕吩咐道:“陳劍陳光,等到書坊裏的書送來後,連這信一起分別送到蕭先生和崔先生家,注意別弄錯了。”
“遵令。”
當日晚間,蕭舜欽派樂山送來一張紙條上面龍飛鳳舞的寫着一行字:有人告發你等是吳國奸細,危邦不可久留,遇賢我會引薦。
陳梓坤看得心頭直跳,奸細?看來又是袁麟的傑作。罷了,她也不跟他耗了,他自己慢慢玩去吧。
一連數日,陳梓坤閉門不出,鄭喜又從大梁的幾家商行調來了幾十名侍衛,将院子守得嚴密無比。一道道手書和命令經近侍傳出去。
當傳到關于李鐵牛和何宴的命令時,文傑忍不住接話道:“李何二人都是有名的孝子,有家累在身是不可能随我們去陳國的。”
陳梓坤滿不在乎的說道:“對于這點幫助,于我們只是舉手之勞。他們若有心将來等父母百年之後自會想到我們,若無意來,就權當做善事了。”
文傑杯釋然笑道:“殿下所慮深遠。”
陳梓坤忙完手中的事情,最終還是決定去見見蕭舜欽。
樂山樂水見她來訪,當即放下竹橋請來進院。
蕭舜欽正在書房撫琴,陳梓坤立在廊下,靜靜聆聽,神思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一時間浮想聯翩。
一曲奏罷,蕭舜欽溫潤的聲音傳來:“進來罷。”
陳梓坤款步進屋,朝他恭謹的躬身施禮:“先生。”
“準備何時啓程?”
“哦,快了。”
蕭舜欽撫額說道:“盡快回去吧。”陳梓坤以為他是對自己一行人不勝其煩,心中一陣窩火。她輕哼一聲,揶揄道:“我覺得你這人是背上挂銅鏡,只照別人不照自己。”
“哦?願聞其詳。”
陳梓坤狡黠的笑笑:“這可是你要我說的。你這人故作高深,口辭犀利辛辣。你為何不想想,我們來請你那是看得起你,就沖這份誠心,你也應該給予尊重。先生說我身上有匪氣,可我待人卻是熱情豪爽,見人三分親。先生出身世家,難道世家的世氣就是刻薄無禮嗎?只知評判別人,不反省自己,難道不是背上挂銅鏡嗎?淺愚之見,還請先生指教。”
蕭舜欽怔了片刻,低低一聲,一雙明若秋水的眸子注到陳梓坤的臉上端詳少頃,陳梓坤不躲不避,略帶些挑釁的靜侯他的回答。
緘默須臾,蕭舜欽緩緩開口道:“你你遠道而來,請我出山謀劃,确實是誠心可嘉。正是為了你們的誠心,我才如此犀利。你可知我的長處是什麽?”
陳梓坤故意問道:“氣人?”
蕭舜欽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他斂斂心神,正色說道:“是評斷人事。論治國安邦我不如崔博陵,論斡旋邦交,出謀劃策,我不如王恢。生平唯一優點就是評斷人事是非,敢于直言。但因為我的祖上虛名,人們偏偏忽略其他兩人,獨獨注意到我。那些求上門的人,有些根本就不适合走上這條路,我既然看到了,就不忍不出語提醒,用語直白。所以我的刻薄之名但傳了出去。”
陳梓坤粲然一笑:“這麽說你也是有苦衷的。”
“算是吧。”
誰知陳梓坤卻突然将話鋒一轉:“先生的苦衷我能理解,但我的又有誰能理解?”
蕭舜欽卻沒有上她的當,直接說道:“崔博陵之才足以輔佐你治理國家,至于其他,你和文傑珠聯璧合也已經夠用了。一步步來吧。”
“先生方才說的王恢又是什麽人?”
“你還真是貪心。俗話說,良馬單槽,王恢功名心極強,有崔博陵的地方,就不會有他。”
陳梓坤一陣恍然。屋內又是一陣長長的靜默。
良久,蕭舜欽低聲說道:“你,該回去了。”陳梓坤強自壓下心中的不悅拱手說道:‘告辭。”
她剛邁出一步,蕭舜欽又補充了一句:“你這幾日也別來了,我要齋戒十日,誰也不見。”
陳梓坤心中一冷,像是賭氣一樣的說道:“我三日後就回陳國,先生想見也見不到了。”說罷,她昂首挺胸的大步離開。
走到院門口,樂山正要放竹橋,陳梓坤不屑一顧的擺擺手:“都讓開,本公子今兒讓你們看看,這條破溪能不能擋住我!”說完,她抄起立在門邊的一根竹竿,往水中插,身姿輕盈的撐杆跳了過去。樂山樂水一陣驚詫。陳梓坤的心情多少好了些,她臉上挂着勝利者的笑容,回身一擲,将竹竿扔到了院中,然後揚長而去。
陳梓坤在衆人的簇擁下回到院中,鄭喜笑着迎上來:“殿下,書房連夜把六十套書刻了出來,就是價錢貴些。”
“貴就貴了。拿來我看。”
陳梓坤連翻了幾本,滿意的點點頭:“很好。陳劍陳光你們倆分頭行動,這邊送給崔博陵。那邊的送給蕭舜欽。其他人收拾行裝,我們明日啓程。”
衆人齊聲答應:“遵令。”
☆、
樂山和樂水目送陳梓坤揚長而去,回屋禀告蕭舜欽。蕭舜欽像往常一樣只是淡然一笑,不予置評。
樂山一臉疑惑的問道:“公子,她真的是陳國公主嗎?”
蕭舜欽掃了他一眼,一本正經的答道:“應該是真的。”
樂水啧啧嘆道:“可是……有點不像。別國的公主小的沒見過,可是咱們家的小姐們一個個舉止那叫一個文雅娴靜,可謂是行不動裙笑不露齒。她堂堂一國公主怎麽着也該比咱們家的小姐們強吧。可是她不是破壞咱們的馬車就是跟書院的學子們撸袖子吵架……”
樂山興致勃勃的接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陳國地近胡地,那兒民風跟咱們大魏不同。還有啊,聽說陳王以前是個土匪,連國後都是搶上山來的。”
“是嗎是嗎?詳細道來。”
……
蕭舜欽盯着面前的書簡,半天沒有翻動一頁,任憑兩人胡天海地的閑扯。
樂山樂水閑掰扯了一會兒猛然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多,急忙識趣的閉口不言。
當天晚上,一輛馬車停在了崔家門前,陳光帶着幾個仆人将兩箱沉甸甸的物事搬到了院內,崔博陵忙出來詢問。
陳劍拱手答道:“這是奉我家公子讓送來的,這兒還有一封信,請先生過目。”
崔博陵狐疑的接過羊皮袋。陳劍躬身告辭。崔博陵回屋挑燈讀信,他曾見過王坤的筆跡,這信果然是她的手書。
“不肖弟子陳梓坤拜言:弟子來自西陲小國,天下名儒不至,十年雜學昏昏,不曾聆聽大賢昭昭之言。故而改名換姓前來魏國求學。弟子自見先生猶如井蛙之見大海,眼界日上層樓,本想繼續聆聽先生教誨,無奈家母有事相召,不得不忍痛而別。弟子已将先生昔日所著,揖成兩冊,共刻五十套,部分贈于書院典藏,部分帶回國內,以便日夜研讀,權當遙聽先生教誨。弟子深知先生胸有丘壑,腹有良謀,乃是千古難遇之大才。只是未遇明主不得施展。現奉上百金以作盤纏,此乃弟子的一片拳拳之心。請先生勿要推卻。先生可周游列國,擇主而立,一展胸中才學。
另:弟子鬥膽相勸:先生困于形貌,主君惡先生其外,而不識金玉其內;弟子則拘于性別,天下大賢聞風而避。然形貌性別,皆為父母所賜,造化使然,弟子不敢有所怨憤,只能警惕自省,用百倍之功彌補先天之缺。弟子欲以一已之力力挽狂瀾,拯傾頹之社稷;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女主臨朝,救萬民于水火之中。縱九死而不悔。梓坤為表明心志,斷發立誓,十年之內不言婚姻,天下不平,絕不成家。梓坤一介女流尚有如此決心,先生有何懼哉!萬望先生勿因一時挫折而自棄鲲鵬之志。不肖弟子陳梓坤再度遙拜,臨別之時,泣涕如雨,不知所雲。”
崔博陵連讀三遍,再伸手撫着那幾乎與自己等身的一摞新書,心中波瀾起伏。他喃喃自語:“想不到我半生窮愁潦倒,竟遇到這等聰敏伶俐善解人意之徒。只是你為何是……”言語至此,他突然又想到陳梓坤信中所言:先生困于形貌,弟子拘于性別……他硬生生的将後面的話咽了下去。心中驀地生出了一絲同病相憐的酸楚。他怪世人只以相貌判人,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就因為她是女兒之身,就能輕易的否決她的雄才大略嗎?何況她已斷發明志,十年之內不言婚姻,一個女子敢拿一生中最好的年華來豪賭,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魄力!
他不停的在屋中踱着步子,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這一夜,崔家書房裏的燈直亮到半夜方滅。
蕭家院落裏,則又是另一番情景。陳梓坤寫給蕭舜欽的信中只有一首詩和寥寥幾句話。
和清月吟
……
自恨羅衣掩詩句,舉頭空羨榜中名。
士有百行千路寬,女惟四德三從窄
時人不解其中意,唯作春花秋月恨。
幽燕游俠偶過此,一時驚作天人語。
借君遺墨抒胸臆,壯志難酬倚危欄。
尚古學徹黃金臺,曾擲千金買馬骨。
只因造化錯紅顏,不及商纣有比幹。
空以明君漫自許,枉于後人作笑談。
慕君亦有侬唱和,他年感餘知是誰?
另附:聞得明日乃令堂忌日,不能面祭,唯以此詩寄之。另刻《謝氏文集》數套,已至君家。我将于明日啓程,将在野人渡西南明月洲停泊一夜。陳梓坤遙拜先生。
蕭舜欽專注地盯着桌上的信箋和詩集,目光幽深莫測。
……
第二日,陳梓坤一行悄悄分作三撥,另外兩撥走陸路,陳梓坤和文傑帶着一十幾個親衛則沿水路回去。
衆人将走未走之時,就見陳劍面帶的驚喜進來禀報:“殿下,崔先生來了!”
陳梓坤雖然心中早有預料,面上仍是萬分驚喜的迎了上去,朝崔博陵深深一拜:“先生在上,受弟子一拜。”
崔博陵正色道:“不,殿下請受臣一拜。”
陳梓坤急忙虛扶一把,鄭重說道:“先生,梓坤早就決定,若能請得動兩位大賢出山,必以師禮相待,王言如綸,梓坤豈能食言而肥。望先生萬勿推脫。”崔博陵呵呵一笑,心中又是一陣觸動。
陳劍等人忙端上茶點,兩人稍事寒暄,陳梓坤見他眉間略有隐憂,便溫聲問道:“先生可是憂心家人?我可讓商隊護送尊親秘密入陳,就是不知道尊親可否舍得離開故鄉?”
崔博陵聞言不禁眉目舒展:“姨母是随性之人,應當無妨。”
“好,先生,事不宜遲,咱們邊走邊談如何?”崔博陵微笑點頭。
一群侍衛簇擁着兩人上了馬車朝野人渡而去。臨走之時,崔博陵朝蕭家別院看了一眼,幽幽嘆道:“公琰當真是誰也不見?”
陳梓坤略帶遺憾的答道:“我已盡了最大努力,無奈先生是淡泊之人,不肯入世。幸好得遇先生,才不枉了此行。”
崔博陵搖頭深深一嘆:“不必憂心,此次不行,還有下次,我以後定當竭力勸說公琰。他畢竟和我不同,我乃是崔家遠支,無人理會。他可是蕭相國嫡孫,眼下雖然自我放逐在外,可畢竟血濃于水。”陳梓坤目光微閃,笑而不語。她暗暗壓下心中的遺憾,轉而和崔博陵天南海北的談論起來。
一行人順利到達野人渡,陸續登船。大船緩緩離岸,駛入了煙波浩淼的玉河。陳梓坤命人擺上酒菜,叫上文傑,三人圍攏而坐,陳梓坤先将陳國的大致情形說了一遍,沒有絲毫隐瞞和粉飾。崔博陵邊聽邊點頭,時不時的插問一句。他雖然對列國局勢均有研究,但畢竟沒有梓坤所說的深入。
陳梓坤緩緩說道:“先生也看到了,陳國根基薄弱,又居四戰之地,戰事繁多,國力多年不振。國內無大賢襄助,父王和朝中大臣有心無力。以後,陳國當舉國跟從先生。”
崔博陵肅然拱手:“我自當竭力而為,容我好好思索,拟一個章程出來。”
陳梓坤忙擺手笑道:“不急,先生慢慢想就是。”
陳梓坤一行人剛走沒多久,蕭舜欽從書房款步走出。他微微擡眼看了外出剛回的樂山一眼,狀似漫不經心的問道:“真走了?”
樂山笑道:“真走了,房子都退了。崔先生也跟着去了。”
蕭舜欽倒沒感到多少意外:“他去倒是意料之中。對了,外面是什麽情形?有無官府的人來追查?”
樂山撓撓頭一臉疑惑的說道:“前天有過一撥,但是不知怎地從昨天開始,那撥人就不見了。今早我去置辦物事,結果在南市看到一個緝拿罪犯的告示。”
“她的?”
“哦不不,不是她,畫的是一個瘸子,說是此人偷了晉國王宮的巨寶逃脫在外,誰能擒拿此人,送到晉國商行當場賞賜千金。這下,衆人都瘋了,已經有十幾個瘸子被誤送到商行了。”
“撲哧。”一旁的樂水忍俊不禁。
蕭舜欽的嘴角也随之微微上揚,果然是一點虧都不吃,臨走時還不忘反咬一口。
時間緩緩流逝,白日逝去,紅輪西墜,晚風乍起,吹得滿川枯黃的蘆葦簌簌作響。
陳梓坤迎風而立,站在船頭,遙看長河落日。
陳劍上前問道:“殿下,前面就是明月州,要不要在此停泊?”
陳梓坤揮手說道:“停泊一夜,明早開船。”
“遵令。”
當晚,大船在明月洲靠岸停泊。
次日清晨,陳梓坤看着東方冉冉升起的紅日,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揚手下令:“開船!”
“開船——”一聲命令傳下,大船揚帆而去。
文傑有心轉移她的注意力,笑着說道:“微臣陪殿下下盤棋如何?”
陳梓坤一揮手:“不下,陳光過來,你命人準備燒雞、烤肉、烤魚,搬三壇陳酒,我與先生喝個痛快!”她的習慣跟父親相似,心情好時,吃肉喝酒。心情不佳,喝酒吃肉。
陳光忙不疊的帶人下去準備。
就在這時,忽然有船工高呼道:“殿下,有一艘民船一直在向我們靠近。要不要吹號警示?”陳梓坤站在船頭,手搭涼棚向朝東方望去。只見一只小舟從東方天際遙遙駛來。朝陽的光芒将她的雙眼刺得隐隐作痛。
崔博陵聞聲出來,他定睛看了一會兒,突然縱聲大笑:“哈哈,是公琰追來了!”
“真的是蕭先生嗎?”文傑激動的擠出人群向東看去。
陳梓坤的心中的一塊石頭終于落來下了,她暗暗嘆道:“他到底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