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脈相承

“什麽?殺過來了?”陳信心頭一陣憋悶,他不就是喊這個姓蕭的過來問幾句話嘛,這就趕緊殺過來了。這才剛開始而已,自己在女兒心中的地位就已經開始下降了。以後還怎麽得了?小白臉果然在哄女孩子方面有一套。陳信心中沮喪,面上對蕭舜欽也不似方才那麽溫和了。

他繼續端着長輩的架子,一臉嚴肅的看着他。慢條斯理的說道:“一會兒她問你話,你什麽也不許說。你可得記好了,要進我們陳家的門,還得我說了算!”

蕭舜欽再一次無言以對,他垂首恭敬的答道:“遵命。”

陳信輕輕噓了一口氣。恰在這時,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

陳梓坤讓侍女在門外等候,自己快步進來,她不着痕跡的打量了兩人一眼,父親仍然端着一副他自認為的長輩應該有的威嚴,蕭舜欽則态度恭謹的坐在一旁,但陳梓坤卻從他偶爾掠向自己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絲揶揄和戲谑。她不禁微蹙眉頭,父親一定是把自己的老底都揭開了!她心頭湧上一絲懊惱和難堪。但此時她也不好表現出來,思索片刻,她面上做出一副無謂的神情,輕描淡寫的對蕭舜欽笑道:“蕭先生別介意,我父王性格诙諧,最喜歡玩笑,你要是當真就着了他的道了。”說着又轉向父親,特意加重語氣問道:“您說是不是?父王?”

陳信哈哈一笑:“是啊。呵呵。”

陳梓坤生怕父親再說出些什麽石破天驚的話來,臉上做出一副剛想起什麽的神情說道:“父王,我進來時,好似聽到春草說母後在尋父王。”

“哦?那我回去了。”陳信立即起身擡步快走,又覺得這樣顯得很沒威嚴,他特地放慢了動作,沖蕭舜欽略一點頭,然後不緊不慢的朝門外走去。

陳信一走,屋裏只剩下了兩人,陳梓坤越發顯得尴尬,她試圖挽回一些顏面,便清清嗓子微微一笑對蕭舜欽說道:“我父王覺得只有先修身齊家的人才能夠平天下,所以呢,他就問了一些比較私人的問題,還望先生不要介意,他的話你聽過就算。”

“哦,是嗎?”蕭舜欽淡然回應一句,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桌上的書冊。陳梓坤一看覺得那書十分眼熟。

她本想順手抽過來看看,又覺得十分不禮貌,便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先生看的是什麽書?”

“哦,這是陳王贈于在下的——《詩集》。”

陳梓坤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父親又開始炫耀自己的佳作了?她立即反應很快的說道:“這本《詩集》中收錄的不僅有父王的游戲之作,還收錄了城中流傳的兒歌什麽的。大部分是下裏巴人之作,與先生這等陽春白雪之風大不符合。”說着,她便動手去抽《詩集》。

蕭舜欽語調平靜的接道:“這裏面收錄的好像都是公主殿下的詩作。”

陳梓坤:“……”

蕭舜欽款款起身,沖陳梓坤一拱手:“殿下,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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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梓坤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先生慢走。”

“還有,”蕭舜欽走到門口,又特地轉過身正色道:“殿下早年的詩風和陳王可算是一脈相承。殿下以後用計可參詳陳王,出人意料方能出奇制勝。”

“先生評價極當,我受、教、了。”

蕭舜欽頗為滿意的飄然離去,陳梓坤瞪着他的背影,站立片刻,然後氣呼呼的抓起《詩集》就往後堂沖去。

守在門口的陳六子一見公主這副架勢,不禁撫額自嘆:怎麽又殺回來了?

室內。陳信正得意洋洋的跟妻子炫耀自己的聰明。

“哼,老伴,你說我這幾個問題提的是不是全部切中要害?這叫做棒槌打石榴——全部落到點子上。說話就得開門見山,繞了一大圈子,還不直接問得好。寶兒這孩子哪都好,就是說話做事愛兜圈子,不直接……”

“父親——”陳梓坤一聲無奈的控訴打斷了陳信的侃侃大論。

“唉喲,閨女,你這是咋了?誰讓你受委屈了?”陳信一驚一乍的問道。

陳梓坤把《詩集》往桌上一扔,用委屈的口吻說道:“父親,外面傳言都說我身上有匪氣,女兒為了陳國的形象,為了不辱父親的大名,為了能讓得到中原士子的認可。整日小心翼翼的像個大家閨秀,可是女兒這一番苦心如今全被父親攪合了。您怎麽能把我小時候的糗事往外說呢?您這讓外人怎麽看看我他們以後還會尊重我這個儲君嗎?嗚嗚……”

陳信“啊”了一聲,頓時手足無措起來:“這……這,為父當時沒想那麽遠。我保證以後再不這麽做了。”

陳梓坤仍然不依不撓,陳信撓撓頭嘀咕道:“就算知道了也沒什麽吧,我的事你娘親都知道……”

“父親,這不一樣!”

“也是哦,這人都還沒到手哪。”

文丹溪見女兒有暴走的傾向,連忙溫聲勸道:“寶兒別鬧了,你父親以後改了不就行了。”

陳梓坤見母親一發話,只好停止鬧氣使性。

醞釀片刻,她正色道:“我本來是有事禀報父親,被這一耽擱都快忘了。”

陳信對女兒心存歉疚,暗暗決定只要她說的事情不太離譜他都盡量答應,打定主意,他便溫和的問道:“什麽事?你說吧。”

陳梓坤沉吟片刻,緩緩說道:“這事有點難辦。催先生是我歷盡千辛請來的大才,若是給的官職太小,未免有些大材小用的嫌疑,也會寒了其他賢士的心。但是若給大的,眼下又沒有空缺,父親看這該如何是好?”

陳信想了一會兒,也有些躊躇。

他一臉為難的說道:“這不大好辦,你二叔和周先生他們為了陳國沒少費力,無緣無故的總不能就這麽将他們直撸下來吧?”

陳梓坤見時機到了,便慢慢地将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自然明白父親的難處,可是爹爹也該想想,他們一向只服父親,又對女兒繼承君位頗有看法,以後難免會對女兒有不敬之處,女兒若是罰他們,與情理不合;若是縱容他們,國法難容,衆人不服。萬一再有些閃失,豈不是毀了他們的一世英明?”

陳信點點頭:“依你說怎麽辦才好?”

陳梓坤眼珠一轉,接着說道:“父親也別急,您這兩日抽空宴請那一幫功臣好好敘敘舊,然後席間當場賜他們良田好宅,再加封一下他們的子女。其他的什麽都不要說。然後靜觀其變。女兒自有打算。”

“哦,那好吧。”陳信心裏松了一口氣,他原本以為女兒會讓他直接開口呢,他實在張不了這個口。

陳梓坤目光炯炯的盯着父母看了一會兒,突然神秘兮兮的湊上前說道:“爹爹,我看到了你們當年寫的詩作了。嘻嘻。”

“啊——你說什麽?你這個小狼崽子——”陳信一陣驚訝,老臉漲得通紅。

陳梓坤身子輕巧的一閃,跳到了門口,扒着門框說道:“爹爹,您現在能明白我方才的尴尬和難堪了吧?以後來陳國的賢才多着呢,您可別再像這次這樣了。”說完,她一溜煙的跑了。只留下夫妻兩人一臉尴尬的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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