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真是一個胸有丘壑的男人啊！
胤孝感覺到他哥正在因自己的話語而兀自沉思時, 立刻忍不住的開始洋洋自得起來。
對得！
他就是那種平時看着傻乎乎什麽都不知道，但其實什麽都明白，單純無知只是我的保護色機敏聰慧洞察人心才是我的本質啊！
哇哈哈哈哈哈…………
“那十四呢？”就在這個時候, 胤禛卻突然一本正經的開口問道：“你剛才落下了一個十四。”
“十四阿哥嗎？”果然, 胤孝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慎重起來, 他說道：“實不瞞你，其實在我看來，說不定他才是你日後最大的敵人嘞！”
疑……
“此話怎講？”胤禛肅聲問道。
“他太聰明了！”十一阿哥眉頭輕皺，一字一字無比慎重地說道：“全世界, 他是唯一一個曾經看穿過我真面目的男人！”
“你的真面目？”
“不錯。”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 對方卻已經全然看穿了他。
“總之……這真的是非常可怕, 你以後一定要小心他！！！”
帶着滿頭的霧水和某種難以言說的輕松心情，喝完了滋補魚湯的胤禛很快就離開了。而在接下來的日子中火力全開的四阿哥, 繼續手段狠辣的當着“催債人”。而催債的成果也是相當喜人的, 一箱箱追讨回來的白銀被充入國庫中, 胤禛用現實告訴大家, 很多“老賴”他不是沒錢還而真的只是不想還而已。
當然, 負隅抵抗的人也不是沒有。
乾清宮, 太子正在哭谏，而與他一同哭泣的，還有五六位當朝大臣。
胤禛面色陰沉的站在那裏, 雙眼之中布滿熊熊怒火。這幾家本也是欠了戶部銀款的, 然而就在胤禛準備上門讨要時, 太子卻突然站出來充當好人, 公然當衆宣布将這些人的還款日期延長三年且利息全免, 此言一出, 那些欠債是之人盡對太子感激不盡。
“皇阿瑪, 兒臣以為，此例絕不能開！”胤禛對康熙肅聲說道：“若開了此例，日後必定有更多欠債之人為之效仿。”
“那四弟就非要逼死他們才算罷休嗎？”此時此刻，太子胤礽突然眼含熱淚，露出一臉激痛之色，他指着底下這幾人，大聲說道：“你自己看看，他們這些人都是朝中的老大人，平日裏即便是皇阿瑪也多有優待，而如今為了還錢，他們開始賣田賣地，賣家當，賣奴仆，就差沒把老婆孩兒也一并賣了，如此卻依然湊不夠欠國庫的銀錢，難道四弟就不能發發慈悲，寬限則個，放他們一條生路嗎？”
太子這話一出，頓時迎來了底下這些大臣們充滿感激的目光。
其中一個更是老淚縱橫對康熙大哭道：“萬歲爺，臣等心裏也明白，欠債還錢乃是天經地義的道理，然而如今，我等手裏的确是拿不出這些錢財啊，萬歲爺，若四阿哥再強行逼迫，我等……我等也只能步韓大人的後塵了。”
那個韓大人就是因為還不起錢，而強迫全家一起上吊了。
胤禛看着康熙臉上明顯出現的動搖之色，心中不由憤怒起來，他追債…并非一上來就暴力強催，概因為他把欠債之人大概分成了三類。第一類，有錢但就是不還。第二類：有錢但需要家裏大出血。第三類，确實沒錢，還不起。
對于這一類家裏的确清貧的，胤禛是會給予寬限期的，然而，事實上這一類的人恰恰是最少的第一和第二類人才是最多的。
“王大人言之鑿鑿說自己還錢不起。可上個月，你的長子卻在青器坊花了三千兩白銀，買了只鬥彩折枝紋路的花瓶。還有你，成大人，不是剛納了百花樓的頭牌姑娘為妾嗎，光是贖身的銀子就花了一萬兩吧？”胤禛看着這幾個不老死的，心中滿滿的都是厭棄鄙夷之情。
果然随着這些話語的落下，被揭穿了醜事的老家夥們，心中越發惱怒起來，他們一邊嗷嗷哭着說自己被四阿哥冤枉，一邊對康熙叫嚣着，說想要去死。
“皇阿瑪！”太子眼含熱淚：“您勵精圖治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才打造出了一個康熙盛世難道就要因為催債這樣庸俗的事情，而使自己仁厚的名聲蒙上陰影嗎？”
太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兒臣請皇阿瑪三思啊！”
康熙聞言微微眯了下眼睛，他看了看底下不停磕頭求饒的太子，又看了看站在旁邊一臉鐵青的四阿哥，心裏瞬間轉過千百個念頭。然而就在他張開嘴巴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冬暖閣的大門外卻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片刻之後，梁九功躬身走了進來，并附于康熙耳邊說了些什麽。
康熙聞言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一種難以言說的凝滞氣氛讓空氣開始緊繃起來。
最終，康熙轉過頭對胤禛說道：“這些日子你也累了，之後的事情，朕會交給別人繼續去做。”
胤禛聞言頓時面露震驚之色，似乎完全相信康熙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皇阿瑪！”
“先跪安吧。”康熙長嘆一聲，揮手道：“你們都下去，朕累了。”
此時此刻，自覺獲得了最終勝利的太子殿下一甩衣袖，無比得意的離去了。底下的那幾個大臣更是興高采烈，就差沒有歡呼出聲高呼萬歲了。笑話，只要追債的不是這冷面閻羅，無論換上誰，都休想讓他們掏出一分錢來。
胤禛面色陰沉一路走到宮門口，十三阿哥胤祥早早牽了馬車等在那裏。
“出大事了。”胤祥一臉緊張地說道：“康親王剛剛過身了。”
康親王也就是第一個被胤禛啃下來的那塊骨頭，這位老人家倒不是自殺的，但他的死與胤禛又的确有着極大的關系，是的，自那日被強行“抄家”後，康親王就因為極怒攻心而一病不起，并與今日清晨，引發了腦卒。
康親王可是宗室長輩，為人又一向豪爽，他一死，足可以預想見将會引起宗室勳貴們怎樣的瘋狂反撲。
“叫你推了這差事，你就是不聽。如今可好，朝裏朝外，人全都得罪光了。”胤祥一拍大腿，恨的咬牙切齒。
然而沉默許久的胤禛卻說道：“我不怕得罪人，只是戶部的欠款……如今也只追回來三成罷了。”能在短短兩個月裏，追回近千萬兩的白銀，老實說，胤禛已經不是一般的牛逼了。但從另一方面也說明，這些年國庫被大家借成了什麽奶奶樣。
胤禛的臉上充滿了失望與痛恨，但唯獨的就是沒有後悔。
看着這樣的四哥，老實說，即便嘴硬如胤祥心裏面也不由升起一股欽佩來，因為他知道，胤禛不是為了自己而真的是為了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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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持續了兩個多月的，轟轟烈烈的追債行動，以一種頗為虎頭蛇尾的方式結束了。
在很多人看來，損失最大的人無疑就是胤禛了，他完美的達成了康熙的希望，在朝中成為了一個【孤臣。】而得利最大的卻是太子，因為他阻止了胤禛的“暴行”展現出了自己極為仁愛，慈悲的一面，這讓他獲得了很多大臣們的好感，更讓自索額圖死後就開始變得惴惴不安的太子獲得了極大的心裏自信。
榮親王府——
“你是說那個韓青的死跟老九有關？”胤孝的兩只眼睛瞪的圓溜溜，嘴巴也圓溜溜，一副非常震驚的表情。
胤禛陰沉着一張臉，重重的哼了一聲。
于是胤孝就知道，他哥一定是掌握了什麽重要的證據才會這麽說的。
韓青只是一個五品官，所處崗位又是個清水衙門，屬于胤禛劃分的第三類。但就偏偏是他，居然帶着一家老小，上吊自殺了。
“難、難道不是自殺，而是……”他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太無法無天了吧！！
不過老九——
“那個家夥看人的時候，眼睛都是陰森森的……”胤孝大罵道：“像條毒蛇一樣讨厭！”
胤禛聞言沉默不語，但心裏想的卻是：你原先可不是這麽說的。
“九哥有雙桃花眼，人生的也頗為郎豔，乃紫禁城第二漂亮人兒，什麽！你問第一是誰，那當然是我啦……”——十一阿哥曾經語。
劈頭蓋臉的把毒蛇九一頓痛罵，順帶的也少不了十阿哥……最後，胤孝一臉心疼的對着他哥說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皇阿瑪一定會知道，究竟是才是可依托信任之人。”
胤禛長嘆一聲，表情頗為落寞。
于是為了安慰前途受挫，心靈亦頗受打擊的四阿哥，胤孝有點害羞的告訴了他一件事情。
“其實在前些天，我的眼睛已經能夠看清一些東西了。”
胤禛聞言一愣，随即臉上出現了全然狂喜的神色。
是的，十一阿哥沒有說謊。他現在已經能夠模模糊糊的看見東西了，就譬如現在，胤禛站在他面前，他能看見的輪廓，以及臉上隐約的五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