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告白

◎最後的玫瑰。◎

下午兩點,向檬拉着行李箱風塵仆仆趕回來。一進門,就看見周蔓抱着一個小兔子,不知道在鼓搗什麽。

向檬放好行李箱,趿着拖鞋走到客廳。她拿了個幹淨杯子,倒了一杯純淨水,仰頭喝了一口。

由于倒水的緣故,水桶裏咕嚕咕嚕起泡,動靜不小。

向檬有意無意往周蔓那邊看,發現她仍然抱着那個兔子玩偶不撒手,頭都沒舍得擡一下。

向檬放下手裏的玻璃杯,好奇地湊到她身邊,問:“蔓蔓,這個兔子有什麽特別的嗎?你研究得好專心哦。”

女生聞言猛的擡頭,看到她的瞬間瞳孔微縮,目光很明顯地頓了兩秒。

向檬見狀,俯下身子,一臉八卦:“我一大活人回來半天了,你愣是沒發現。想什麽呢,這麽入迷?”

周蔓笑笑,把兔子遞給她,“喏,就這個小家夥,我研究半天了,還是沒看出來哪裏有玄機。”

玄機?向檬拿起兔子,左瞧瞧,右看看,感覺它就是一個普通的小玩偶,沒什麽特別的。

“賣玩偶的人怎麽說的?”向檬把東西還給她,好奇地問,“它是能說話啊,還是能唱歌啊?”

周蔓怔了怔,像是被提醒了什麽一般,眉頭瞬間舒展開來。她抱着兔子起身,急匆匆地跑上樓去。

向檬站在原地,看着女生消失在樓梯轉角的背影,滿臉問號:“蔓蔓這是怎麽了?怎麽跟中邪了似的?”

樓上,周蔓鎖好門,低頭看着懷裏的小兔子,默默做了個深呼吸。

她抱着兔子來到書桌前,拉開椅子坐下,随後拿出手機,打開了藍牙。

可配對設備那一欄,顯示了一個陌生的設備編號。她立即點了配對,下一秒,頁面提示輸入密碼。

四位數密碼,她想了想,輸入了自己的生日。密碼錯誤。接着她去百度了沈嘉珩的生日,輸入進去,頁面仍然顯示密碼錯誤。

苦思冥想之際,腦內靈光一閃,她戳着手機屏幕,打了四個數字。

0507,今天的日期。

頁面轉圈,很快跳出來一行字。

【恭喜配對成功!】

沒多久,藍色的提示框消失,手機連接了兔子裏藏着的電子設備,屏幕上相應出現一個文件夾。

此時,周蔓握着手機,掌心微微出汗。她緊抿着唇,一顆心被提到嗓子眼,很快,那種緊張的感覺從指端逐漸傳遞到了全身。

說實話,從小到大,周蔓并不缺人追,她也聽過許許多多的告白。每每有桃花出現,她能面不改色地給那人發一張好人卡。

作為不折不扣的顏控,這些年來,周蔓喜歡過很多漂亮面孔。其中不乏近距離接觸過的,至今能夠亂她心智的,唯獨沈嘉珩一人。

陽光靜悄悄地落進房間,灑在桌面上,折射出彩色的虹。

周蔓将懷裏的兔子拿起來,放到桌子上。她做了個深呼吸,擡起手指,輕輕點開文件夾。

文件夾裏躺着一個音頻文件,文件名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致周小姐。】

周蔓拿出耳機,将插頭按進手機邊緣插孔,調大音量,而後點開了那個音頻文件。

好聽的旋律在耳朵裏響起來,那是一段鋼琴曲,曲調舒緩而溫柔,沒有歌詞,也沒有其他配樂。

她聽着,毛毛躁躁的心莫名安靜下來。等到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周蔓差不多已經心如止水了。

就這段曲子嗎?她的音樂造詣一般,只從中聽出了寧靜與溫柔,并沒有體會到其他的情緒。

就在她打算關掉音頻的時候,鋼琴曲又響了起來,節奏比剛剛那段稍微要快一點。

她耐着性子繼續聽,忽然,一道低沉的男聲闖進耳朵裏,男人的嗓音缱绻慵懶,極富磁性。

沈嘉珩說了一段法語,她沒怎麽聽懂,但他每吐一個字,她的心便難以自控地跟着顫一次。

午後陽光熱烈,在窗臺落下一格格白。視線遠一點,是院牆邊盛開的薔薇。再遠一點,是湛藍而寬闊的天空。

天空中沒多少雲彩,幹淨得纖塵不染。一架飛機駛過,尾翼噴出煙霧,延伸到視線的盡頭。

耳機裏,男人說了幾句漢語。

語調沉緩又認真,像春日夜晚的微風,令人沉醉。

他說:“周蔓,你猜得沒錯,我喜歡你。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至此,音頻徹底播完。

耳朵裏徹底安靜。

周蔓怔在原地,腦子裏不停地回蕩着沈嘉珩最後說的那句話,瓷白的臉頰暈開一片緋色。

一團火從心底慢慢燒上來,不知不覺到了喉間。她口渴難耐,忍不住拎起水壺,倒了杯涼白開。

喝完水,她把音頻保存進手機,随後斷開了藍牙鏈接,起身抱起兔子玩偶,擺在了枕邊。

她一臉嬌羞地倒在床上,扯過被子蓋住紅透了的臉。心口酥麻不已,似有煙火綻開,盛大,燦爛,且熱烈。

此時此刻她才發現,原來被人告白竟然如此美妙、如此甜蜜。

甚至是,令人沉迷。

巴黎時間,晚上十點整。

沈嘉珩抵達下榻酒店,辦理完入住,他和助理各自拉着行李箱上樓。

到了房間,助理小孟站在門口,對他說:“珩哥,我先進去啦。”

沈嘉珩點頭示意,兩人分開。

十點零八分,沈嘉珩在房間安頓下來。他放好行李箱,走到窗前,拉開窗簾,看了眼夜霧下的巴黎。

窗外細雨蒙蒙,細碎的燈光悉數模糊成光斑,像是油畫上堆砌的色塊,看似雜亂無章,卻帶着幾分藝術感。

看了一會兒,沈嘉珩收回視線。他拉上窗簾,走到衣櫃前拿了浴袍,準備去洗澡。

此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來電鈴聲是《Only Love》,這是他專門為周蔓設的。

他放下手裏的浴袍,折回去,拿起了桌上的手機。

巴黎和南州有六個小時左右的時差,也就是說,她那邊是淩晨四點。

沈嘉珩接起電話,輕聲:“周小姐,還沒睡?”

“睡不着。”女生悶悶地說,“你在機場還是酒店?”

“到酒店了。”沈嘉珩頓了下,溫聲說,“有什麽問題想問?”

她那邊沉默了幾秒。

“我想知道——”

“你念的那段法語,是什麽意思?”

沈嘉珩聞言愣住,“因為這個睡不着麽?”他伸手解了顆襯衫扣子,歉疚道,“抱歉,是我疏忽了。”

“其實不是……”女生咬着唇,聲音軟糯,“不全是因為這個。”

“我是睡覺中途忽然醒了。”她說,“不是沒睡。”

沈嘉珩應了聲,回想自己錄的那段音頻,将法語部分念了一遍。他說的速度适中,每個單詞發音清晰。

“是聶魯達的詩。”他笑道,不緊不慢地給她翻譯。

淩晨四點出頭,南州夜色昏沉。

周蔓坐在自己的卧室裏,抱着被子聽跨洋電話。

因為開了加濕器,屋子裏潤潤的,彌漫着淡淡的水霧。

她閉上眼,想到醒來前做的那個荒唐的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手機裏,男人的聲音慢慢傳過來。

“我是個絕望的人,

是沒有回聲的話語。

喪失一切,

又擁有一切。

最後的纜繩,

我最後的祈望為你咿呀而歌。

在我貧瘠的土地上,

你是最後的玫瑰。*

——在我貧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後的玫瑰。

言下之意是:如果你願意,你會是我此生唯一的戀人。

咻的一聲,像是有一支輕盈的箭,越過一萬多公裏的距離,一下子墜在周蔓心上。

萬千思緒彙成名為“歡喜”的潮水,不斷上湧,很快将她徹底淹沒。

她抱着膝蓋,心裏的罪惡感頓時消散了幾分,唇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男主念的那首詩,出自智利詩人聶魯達《最後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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