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消失吧～
時夏追出去後，電梯正好上來，門打開後時秋毫無留戀拖着行李箱進去，他飛步追了進去。
見他，時秋不爽的說：“你來幹什麽？”一邊摁下1樓，關門。
時夏靠着牆壁，追出來要跟時秋怎麽說，說什麽他沒有頭緒，僅是想追出來讓她別走。
反觀時秋看他支支吾吾的樣子，越加看不順眼，冷眼說：“我走後，家裏的一切都是你的，不會有人再跟你争再跟你搶，也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你順理成章是時家唯一的金疙瘩。開心嗎？”
“姐姐。”時夏輕聲的叫道。
時秋怔了一秒。
時夏開口說：“我從未認為你在和我争搶任何東西，我也沒想過和你争搶任何東西，你想要的如果我有，我可以都給你。”
他微微颔首，眨眨眼，緩緩擡眼凝視時秋，“一直以來，我确實很讨厭你欺負我，我甚至不明白你對我的讨厭從何而來。可我也明白，我們是同父同母的姐弟，是血親，除非死別沒有任何原因可以将我們分開。你欺負我，我忍受，你讨厭我，我接受。但是，姐姐，你能不能別走，別離開媽媽？你欺負我吧，我不會告訴任何人，行不行？只要你別離開媽媽。”
電梯在不知不覺間抵達一樓，兩扇門緩緩打開。
時秋握住行李箱的杆子，沉了一口氣，推着行李箱走出電梯。
見狀，時夏趕緊跟出去，酸着眼眶說：“姐姐，你別走。”
他想抓住時秋的手臂，半途收回手，亦步亦趨跟着。
“我不走，媽她還怎麽光明正大心安理得偏袒你？”時秋面無表情說。
“媽她沒有格外的偏袒我啊～她對你對哥哥都很好，或許······”時夏不想承認這個事實，眼前又不能不接受全家對自己的照顧有加的原因，“因為我沒那麽聰明，爸媽才會給予我多一點的關愛。”
“是嗎？”時秋斜睨他，“是因為你腦子不好才給予你多一點的關愛嗎？”
“還有我未成年。”
Advertisement
時秋回頭，“可他們給了你太多，多到不公。時夏，你從小泡在蜂蜜裏，你不懂沒有吃到糖的人有多難過。”
“你想吃糖嗎？那我現在去給你買。”
這就是對牛彈琴！時秋感到無語，“你回去吧，我不會回去的。”
“姐。”時夏苦惱，“你能不能別走？”
前方是小區門口，大門敞開，沒有保安看守。
時秋說：“我要去找劉波結婚。”
時夏想到時冬告訴自己的那些話，又結合趙梅關于這件事的看法，坦白的說：“那個劉波不好。”
時秋不爽，側頭怒視道：“閉上你的嘴！”
換作以前，時夏真的會閉上嘴，這次他鼓起勇氣說：“如果劉波真的很好，媽為什麽不同意你們結婚？媽說他不好他肯定不好，媽不會騙你，你應該相信她。”
時秋沉氣，心中越漸煩悶不爽，她認為好那就是好，所有人反對都沒用。而且現在這個社會，有多少人還會糾結彩禮，不是提倡零彩禮嗎？劉波家裏不給，她并不覺得什麽，反而認為趙梅迂腐貪財。
出了小區門口，2米外是大馬路，往右走幾步有斑馬線。
時秋看時夏還跟着，伸手把他摁住，語氣頗為不爽的說：“滾回去吧，我要走了，後會無期。”
時夏急了，問：“姐你走了，媽她怎麽辦？奶奶又怎麽辦？”
“跟我還有關系嗎？”時秋從衣兜裏掏出家裏的戶口本，拿給時夏看，“看到這是什麽嗎？戶口本，趙梅把我趕出門了，現在我已經不是你們時家的人了，所以，無論我去哪，趙梅跟奶奶會怎麽樣跟我沒有任何的關系。”
看着太陽底下的暗紅色戶口本，時夏猶豫了幾秒，伸手去拿，時秋直接收回衣兜裏。時夏還想去拿，他知道，把戶口本拿回來，時秋就走不了。
見狀，時秋伸手推他，“時夏！你別逼我跟你動手！”
時夏說：“那也比你不管不顧跑去跟劉波結婚好！”
姐弟倆身高懸殊不大，可時夏手下沒有力，時秋見時夏不肯罷休，煩不勝煩，一力之下将時夏推了出去。由于突然，時秋力氣又大，時夏一時不穩踉跄後退幾步直接跌坐在水泥地上。
“你煩不煩啊？”時秋肚子裏的火直沖頭頂，瞪着水泥地上的時夏大吼，“讓你滾啊！”
重重的跌坐下去，尾椎骨的疼痛直蹿時夏腦門，一時間僵在地面上，咬牙忍疼。
聞言，擡起頭，委屈的望着怒不可遏的時秋。
周圍路過的人好奇的看過來，聽時秋歇斯底裏的喊道：“我已經被趕出來了！你耳聾嗎？你沒聽見嗎？趙梅就差喊我滾了！我告訴你！趙梅就是不喜歡我，因為我是女兒，你沒出現前，她寵時冬！全家人都寵他！沒人在乎我好不好！那個老太婆，你別看她平日裏一副慈善面孔，就屬她最偏袒！有好吃的好玩的先給時冬！”
時秋靠近時夏，伸手摁在他腦門上，怨恨的看着他，“那時候我還能分到一點糖吃，可自從你出現後，我只配撿糖紙。我真的很讨厭你啊，讨厭到恨不得你去死。”
時秋掌心的溫度是熱的，說出的話卻比冬日的溫度還要冷，時夏聽的心寒，眼眶漸漸紅了。
他就真不配出現嗎？
時秋看到他紅眼委屈難過的樣子就很煩，厭惡也更深，彎下腰說：“你不用這麽可憐的看着我，你一點也不可憐，你的人生可太好了，什麽都不懂的年齡裏就擁有了全部。”
她收回手，紅着眼神情複雜凝視片刻，起身去拿行李箱，眼淚溢出眼眶，順着漂亮的臉往下流淌。
她就是羨慕時夏，從小泡在蜂蜜裏，所有人都愛他。也因為無法理解太多，反而活的更簡單快樂。
不争不搶，什麽都有的感覺，她這輩子體會不到。
行李箱在水泥地上滾過的聲音傳入時夏耳裏，聲聲也壓在他心上，碾過的痛感讓他明白時秋真的要離開。
如果還有人恨不得他去死，他大可置之不理，換作是秋，他的親姐姐，他做不到放手。
他眨眨濕潤的眼，從地面上爬起來，來不及揉揉隐隐作痛的尾椎骨，疾步追上去。
“姐。”
他伸手抓住時秋的胳膊，将她從斑馬線上拉回來，“你不能走。”
時秋含淚怒視他，“你幹什麽？”
時夏沙啞說：“你們總覺得我笨，很多事不明白，很多人看不清楚，我還沒傻到不辨是非不辨善惡的程度。倘若劉波真的愛你，他為什麽要将你一個人置于風波裏？難道面對家裏人的反對，他不該用實際行動證明他值得托付嗎？你愛他，所以跟媽争論，寧願孤身一人離家也要和他結婚。那他呢？他為了你做了什麽？”
“他是我這些年遇到對我最好的人。”時秋擡手抹去眼淚，即使所有人反對，她仍是想證明劉波值得，“你們沒有和他相處過，沒資格說好說歹。”她苦笑了一下，盯着時夏紅紅的眼，“趙梅打心底不在乎我，她只想我找個有錢人，這樣她就能狠狠的撈一筆，然後将這筆錢給時冬結婚，或者，拿着這筆錢養你這個弱智！她最愛的那個，從頭到尾只有你。”
“你為什麽将媽想的那麽壞？”
“她好過嗎？”
“要是真壞透了，為什麽讓你走卻還要給你一筆錢？元旦你回來的時候，滿桌的菜除了螃蟹都是你喜歡的菜啊！這不是愛你，這又是什麽？你為什麽總将她想的那麽壞？一個壞人會養一個傻子一個弱智嗎？扔了或者掐死不是更好嗎？”
時夏急了，他不理解時秋，也不想趙梅被這樣诋毀。
“所以你覺得她愛你嗎？當年她發現懷孕的時候，一點猶豫也沒有，跟時遠迫不及待去醫院想打掉你。他們也覺得你沒有存在的意義，不過是因為醫生說打胎會對她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後果，他們才想把你生下來，可惜啊，後來依然是因為身體原因，要提前終止妊娠。她保住了身體，你卻因為早産以及母體原因，先天智力有損。時夏，趙梅沒有為你的出現而高興，反而想打掉你的時候，她愛你嗎？決定提前終止妊娠保命的時候，她愛你嗎？比起你，趙梅更愛她自己。這些年對你所有的關愛，只是想彌補對你的虧欠，沒有愛！”
時秋不屑一笑，“所以你就算擁有全部，當性命受到威脅，你依然會被抛棄。”
時夏的眼淚不受控制往下流，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件事，雖然趙梅想抛棄他的時候，他還是個胚胎，親耳聽聞仍是難過。而且，他一直以為他是因為時遠摔他那一下他才不夠聰明，沒想到，會是因為被提前終止妊娠。
難過嗎？時夏。
心髒的酸疼告訴他，他很難過。
難過曾被抛棄。
難過他最愛的媽媽，原來為了保命，讓他早産。
可是······
他憑什麽難過呢？
看着他淚流滿面，滿眼痛楚的樣子，時秋內心的不甘、痛憤終于得到宣洩，就該是這樣。趙梅越喜歡誰，誰就該最痛苦，只有這樣她才會感受到什麽叫痛在心頭。
“可她是媽媽呀～”
時夏突然開口。
時秋微微一愣。
“老師說，十月懷胎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作為孩子，要為此感恩。我會因為媽曾經想打掉我難過，可我不會忘了，我的命是命，媽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時秋苦笑，覺得有些荒誕，“沒想到，你的良知如此高深。”
她搖搖頭，又覺得自己有些荒謬，甚至想為了劉波與家人決裂值得嗎？
眼前的斑馬線，此時此刻，就像是一條界限，一旦她跨過去，将和家人分散兩邊，再無相見。
她的良知一點點被時夏喚醒，然而兜裏的手機突然響起，內心一動，以為是趙梅的電話，掏出來一看，竟然是劉波的。
看着屏幕上沒有溫度的名字，那點良知一點點消失不見。
如果她真的被在乎，這麽久了，為什麽沒有出現讓她回去？
果然······
還是想讓自己離開的。
她挂斷電話，将手機放回衣服兜裏，冷漠的目光在四周掃蕩。
過年的馬路總是冷冷清清，不見往日車水馬龍。
大年三十被趕出家門，她是唯一一個吧。
想到這，離開的決心更加堅定，握住行李箱杆子，心一狠擡腿走上斑馬線。
時夏站在原地看着時秋，吸吸鼻子，哽咽喊道：“姐！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行不行？”
時秋身體一頓，停在斑馬線上。
時夏走上去，含淚說：“只要你留下來，你要什麽，我都給你弄。甚至，我可以從家裏搬出去，你不讓出現我就不出現。”
時秋側頭看他，不解的問：“你到底是為了誰？”
“你離開，不止媽媽和奶奶會難過，我也會難過。我先為了媽媽奶奶，再為了我自己。”
他說的很真誠，眼中的感情足以證明。
時秋靜靜看着他，今天的矛盾鬧到最後，追上來的人竟然是她最不喜歡的人。
片刻的注視中，遠處的汽車鳴笛聲傳入時秋腦海，一個惡念陡然從腦海生出。
所有的不公，被忽視，甚至今天被趕出家門，起因不正是時夏嗎？
他的存在是一個極大的錯誤，他應該消失，就像程序裏的BUG，唯有修複才能讓程序正常運轉。
消失。
消失。
消失吧！
時秋看時夏的眼神越來越冷，餘光裏的轎車逼近，她擡起手猛的将時夏推過去。
這一刻她看到時夏的眼睛，因為驚吓瞳孔不斷放大，她甚至在裏面看到了冷漠的自己。
汽車急剎的聲音刺痛她的耳膜，好似要把雙耳穿透。
她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覺，在震耳的急剎聲中聽到了奶奶的聲音，她在喊“安安。”
平安的安。
她記得時夏三歲的生日那年，奶奶送來時夏一塊平安鎖，據說親自去廟裏求的，由大僧開光。
願我的小孫兒，歲歲常安寧。
安安的昵稱也從那時候産生了，寓意平安喜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