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願我所愛歲歲安寧

新學期開學當天下午,陳眠在家吃完午飯,換上校服直接出門,打車去海市最貧窮的區域,下車後在透着垃圾臭味的巷子裏穿梭,走了五六分鐘才停下來掏手機打電話。

那邊的人接通後,他盯着前方的水泥平房說:“都收拾好了嗎?再不走就要遲到了,你還上晚自習不?”

言語中盡是不耐煩與抱怨,神情裏一絲也無。

“馬上。”即使隔着兩部手機,顧雲聲的聲音依然聽着冷清寡淡。

“快點,羅裏吧嗦,娘們唧唧的。”念叨完,陳眠直接挂斷電話,望着天再等了十分鐘才聽到腳步聲,側過頭看着走過來的少年,眼神逐漸明亮,“我說顧學霸,你屬龜的嗎?這麽能磨蹭。”

顧雲聲不疾不徐走過來,清隽的臉上浮出一個笑,“久等了,抱歉。”

陳眠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摟了就走,顧雲聲掙紮幾下沒掙開只能認命。

其實離晚自習時間還早,陳眠只是想和顧雲聲随便逛逛,一旦開學,顧雲聲又要一股腦紮進學習裏,那還顧得上他啊。

陳眠買了杯熱乎乎的奶茶,先插進吸管喝了一口,再給顧雲聲。

這不是陳眠第一次這麽幹,顧雲聲習慣了,也不嫌棄,含住吸管吸了一口甜甜的奶茶。

陳眠盯着他那紅豔的嘴唇,腦中突然生出一個邪惡的念頭,拎着他的後衣領邊走邊說:“聲聲,吸管會不會太小了?”

顧雲聲懵,松開吸管觀察了幾秒透明吸管,不明所以道:“不小啊。”

陳眠壞笑着用手撥弄被顧雲聲含濕的吸管,修長的手指每動一次,別有一種意味。顧雲聲本想拍開他的手,多看幾秒後眉頭微蹙,眼神晦暗對上陳眠的眼睛。

陳眠沖他壞笑,“我有更大的,借你用用。”

顧雲聲面頰泛起紅暈,回頭奪回吸管,疾步往前走了幾步,拉開和陳眠之間的距離。

見狀,陳眠龇牙咧嘴的笑,慢悠悠跟着走,“借不借啊聲聲?”

顧雲聲裝聾作啞往前走。

到了學校,陳眠拽着他去3樓廁所,直接擠進一間隔間。顧雲聲被推到牆壁上,為了不踩進蹲池中,雙腿不得張開。

他緊張的看着陳眠,眼神慌亂。

“又不是沒接過吻,擺出一副要被QJ的樣子幹什麽?”陳眠死死抵住他的胸口,張揚得意的問。

顧雲聲氣息紊亂的說:“這可是在學校。”

“我知道啊。”

“自重。”

“去你奶奶的自重。”

廁所出來,顧雲聲紅着臉去宿舍收拾東西,陳眠興高采烈回教室。跟班裏同學好久沒見,難免要湊在一起重連同學間的感情。

晚自習開始前20分鐘,唐文宣拿着保溫杯悠悠走進教室,喧嘩的教室頓時安靜下來。

陳眠去了一趟7班,确定顧雲聲回到教室才回自己的教室,一進門就看到唐文宣這尊大佛,臉上的笑容直接凝固。

越過他回到座位上,收拾東西回到他最初的位置,最後一排靠過道的座位。

凜冬未去,學霸走了,同桌也走了。

說實在話,他心裏還是有些難受的。

看着空着的同桌桌位,陷入長長的回憶中。

與海市四中不同,京州一中高中部提前一周收假,此時盛星悅已經在高二1班的教室坐了一周。

天黑前,将數學卷最後一道大題做完,随意将鉛筆放在一邊。

為了能和盛星悅做同桌,賀沉苦苦哀求了廖紅雪半小時,這才能親眼目睹盛星悅用10分鐘不到的時間,将困擾他三天的題目做好。

此時此刻,他佩服的豎起大拇指,“哥們,我賀沉,永遠臣服于你。”

盛星悅面無表情将試卷扔給他,冷淡的說:“下回記得叫爹。”

“好的,義父。”賀沉抓過卷子,認真研究盛星悅的解題思路。

沒事幹的盛星悅偏頭看向昏暗的夜空,神情難以捕捉陰晴,這時他前排同學給他桌上丢了一封紫色的信,“盛星悅,隔壁班不知名女同學托我給你的。”

盛星悅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信封,看了一秒直接塞進桌肚裏。

這時賀沉疑惑的問:“盛星悅,我發現,你的字跡怎麽和以前不一樣。”

盛星悅說:“有區別嗎?”

“有啊!”賀沉放下試卷,在桌肚裏一陣翻找,弄了張陳舊且皺巴巴的卷子,展開後,卷首赫然寫着盛星悅三個字。

“我的卷子怎麽在你這?”盛星悅疑惑。

“你忘了,你轉學之前考了數學沒來得及發你就走了,發下來後我只能幫你收着。你不在的日子裏,我都是拿着這張卷子排遣對你深深的懷念之情。”賀沉将兩張卷子展開,錯開放着,“來來來,你看你以前的筆跡,飛揚跋扈,行雲流水,龇牙咧嘴,總結,草書。再看看你現在的筆跡,板板正正,周周正在,端端正正,簡稱,楷書。”

盛星悅掃了一眼,前後筆跡差別确實很大,完全是兩個人的手法。

下一刻,他抽走以前的試卷,拿起鉛筆,随意在上面寫道:願我所愛歲歲安寧。

潦草飛揚的字跡讓賀沉看到從前的盛星悅,他深沉的拍上盛星悅的肩膀,“兄弟,高考加油!”

一中高中部晚自習有四節課,前兩節正常排課,第三節有老師樂意上課則上課,沒有則自習,而第四節墨守成規般是學生自習。

10點晚自習結束,盛星悅将桌面整理整齊,從桌肚拿出藍牙耳機戴上。

賀沉起身說:“天天都這麽晚,累死了。”

“走了。”盛星悅起身催促。

賀沉走出座位,飛快跑到講臺取手機,順便将盛星悅的取了給他。

兩人不住在一個方向,出了校門就要分開,不過賀沉有人接,盛星悅走路回。

回到京州後,他沒有住進外公家,也沒有和盛輝住在一起。盛輝在一中1公裏外買了套兩居室讓他住,上下學還算方便,可以走路,可以坐公交。

盛星悅不喜歡人多的公交,便選擇走路,一邊聽歌。

到家收拾一番上床,時針指向11點15分,拿出手機登錄微信,點開置頂好友的微信消息。

18:48

寶寶:今晚哥哥要帶我去吃好吃的。

寶寶:我在等他下班,他快來接我了。

19:35

寶寶:圖片(一桌美食)

寶寶:我喜歡吃火鍋,哥哥點了好多肉,都是我喜歡的。

盛星悅點開圖片,入目是雪花羊肉,毛肚,牛肉,大蝦,看上去确實很豐盛,也都是時夏喜歡的。

20:20

寶寶:圖片(人物)

寶寶:星河,我給你看我哥哥,他長的好英俊哦~

盛星悅點開照片,裏面的時冬正在收銀臺結賬,身上穿着西裝,手臂上搭着一條米色圍巾和黑色大衣。他見過時冬,五官英俊,非常有男人味。

不幸的是,至今單身。

他淺笑了一下,似是譏笑。

看完消息,盛星悅放出鍵盤,敲了幾個字發過去。

星河:晚飯吃的開心嗎

這個點,時夏多半睡了,盛星悅準備睡覺,剛躺下手機便震動了一下,他愣了一秒,拿過手機看了一眼。

寶寶:吃的很飽很飽,好像撐着了,睡不着。

盛星悅眉頭微皺,時冬怎麽當哥的,為什麽會讓時夏吃撐着了。

再次打開手機,回複:在房間走走再睡

寶寶:不想動。

星河:不想動也要動

寶寶:我睡了,晚安,星河。

盛星悅暗自嘆氣,如今是鞭長莫及,時夏怎樣他都管不着。

時冬上班前,會将時夏送到沈星雨的辦公室,他不是沒想過請保姆,卻不禁擔心保姆照顧不好時夏,加上時夏本就不喜歡生人,弄一個人和他天天見面,他不會自在。

再三斟酌下,只能讓沈星雨又當醫生又當‘保姆’,好在時夏并不排斥,天天在沈星雨的休息室屋獨處。

時夏每天都要和沈星雨面對面聊一會兒,經過半月相處,他比來之前好了許多,慢慢的也和沈星雨親近了些。

“昨天和哥哥出去吃火鍋,吃的開不開心?”沈星雨問。

“嗯,開心。”時夏點頭。

沈星雨笑着說:“如果你能多笑笑,我今天也會很開心。”

時夏怔了幾秒,沈星雨伸手揉他的頭頂,“沒事,慢慢來。”

接下來的時間,沈星雨有預約的病人,時夏乖乖坐在一邊的沙發上,聽他們說話。坐了一會兒,去休息室待着,裏面有沈星雨準備的各種童話書,時夏看了一本,今天接着看。

随着時間流逝,天氣轉暖,時夏的情況越來越好。

今年清明正好趕上周一,合着周末,時冬能休三天。他不打算帶時夏回海市看看,而是買了去南市的機票,周五晚上飛到南市旅游酒店。

酒店臨海,通過大大的玻璃幕牆能看到月下的海,被風掀起一層層浪。

時夏第一次看見海,即使隔着幕牆,依然看的專注。

二天起來在酒店簡單吃了早餐,回房間換上短褲和斷袖,踩着涼拖跟時冬一塊到海邊。

湛藍的天空下,是一望無際的海,風掠過之處,是冗長的海浪。

時夏看周圍很多人赤腳踩在沙灘上,也将涼拖去掉,時冬拎着他的涼拖,挎着相機不遠不近跟着。

時夏赤腳朝海的方向跑,雙臂展開,迎面而來的海風吹動雪白的衣衫,掠起額前的劉海。細細的沙,舒服的海風,湛藍的天空,遼闊的海面,彙聚在一起,讓他的心境驟然開闊。

他曾跟着盛星悅,跨過山海,高懸雲端,奔赴京州之約,有了他人生裏第一場旅行。

短暫,卻浪漫。

今天是他第二次旅行。

他跑到海邊,海浪沖上沙灘,打在他小腿上。

周圍有小孩的吵鬧聲,也有大人的嬉笑聲,還有從耳邊路過的風聲。

望着眼前與天相連的海面,他想起了那句‘去做風吧,做自由的風。’

風有聲,卻無形,遇樹是樹,遇海是海。

時夏臨風而立,看海浪來,看海浪去,思緒卻随風飄遠。

不知站了多久,聽到有人在叫自己,一回頭便對上時冬的鏡頭。

“笑一個。”時冬說。

時夏聽話的揚起嘴角,眉開眼笑的比了一個耶。

“再來幾張。”終于看見時夏笑了,時冬瘋狂的拍了幾張,結束後走過去将拍的圖拿給他看,“安安微笑的樣子真可愛。”

時夏盯着相機上的自己,竟覺得陌生,或許是因為他悲觀的時間太長,忘了自己原來的樣子。

“這個,是我。”

“對啊。安安以前活潑好動,也很愛笑。”

“可是,傻乎乎的。”

“那不叫傻,叫少年天真。”

他們在南市待了兩天,第一天玩,第二天吃,第三天回複市。

到了6月,時夏想回去上學,考慮到快要期末,時冬沒讓他回去。

7月,時冬公司團建,由于上半年公司業績比去年增長,公司獎勵銷售部高管及優秀員工出國旅行,其他人員在國內,時間定在約定。時冬原本想拒絕,沈星雨知道後提議他帶上時夏出去走走。

時冬問了時夏的意願,得到同意後,趕緊給他辦簽證。

簽證下來後,時夏也很激動,他在家很努力的學習英文,着急忙慌學了幾句最基礎的句子。等到出國前一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睡不着,拿起手機又放下。

他很想将即将出國的快樂分享出去,但他不知道應該分享給誰,心底的那個人,已經從他生活裏徹底消失了。

手機號成了空號。

微信注銷了。

其實他可以發給星河,然而他不想把這份愉悅分享給盛星悅之外的人。

他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悄悄的難過起來。

盛星悅曾經代替了星河,和他成了好朋友;可是,為什麽星河無法真正的替代盛星悅?感受他的喜怒哀樂。

他苦惱到半夜才睡,二天懶床,時冬叫了許久才把他叫起來。

匆匆忙忙換衣服,拖着行李箱開車去機場。

登機前,時夏和趙梅時遠通了電話,趙梅依然沒完沒了的叮囑,如果不是檢票時間到了,她能說到手機沒電。

為了讓時夏舒服點,時冬自費升了商務艙,起飛後時夏就開始睡。時冬坐在旁邊,打開平板浏覽自己的微博。

清明時他帶時夏去南市,拍了不少不錯的照片,回到複市後整理好挑選沒有露出正臉的9張發布在微博上。

攝影是他工作之餘最熱愛的事,拍拍貓貓狗狗,和小角落小風景,很少拍人。但他給時夏拍的,一發布出去,就漲了不少流量,不少人留言透露一下照片中人的信息,想約他拍照。甚至有搞服裝品牌的,想約時夏拍青春陽光的服飾。

時冬一概拒絕。

這次出國旅行,他依然拍了很多,發微博後關閉評論。

于是這個夏天,網絡上掀起了‘尋找海邊的白衣少年’的熱潮。

而時夏也在這個期間,在沈星雨細心的照顧下變回了他曾經的樣子。

9月秋季學期開始,時夏步入高三,時冬本想留他在複市,奈何他的成績找不到一個願意收的學校,最後只能送回海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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