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十七歲的心動
這一晚時冬壓根沒合眼,時夏不讓他碰一下,在餐廳哭到聲音沙啞,淩晨才合上眼睡過去,他這才有機會将他抱回房間放到床上,又把奶瓶兔撿過去放他身邊。之後站在露臺上抽煙,一包煙抽掉大半,方才轉身回屋。
那會兒趙梅也已倦倦睡去,他則在沙發上坐着放空自己,三點時找到時夏的手機,坐在床沿上翻出盛星悅的號碼,用自己的手機打過去。
已經是淩晨三點,他知道盛星悅肯定睡着了,但他偏要這時候打攪碎他的清夢。
通話聲響了三聲就被接聽,隔着冷冰冰的手機對方的聲音傳了出來,“你好。”
他的聲音聽着很清醒,沒有倦意,不像剛醒的狀态。
時冬說:“我是時夏哥哥時冬。”
對方楞了一秒,才出聲,“冬哥,這麽晚打電話過來,有什麽事嗎?”
“過幾天我要帶安安去複市,走之前,我想讓你們見一面。”時冬深深的看着睡着的時夏,小臉即使睡着也布滿不安。
“我在海市,随時可以見面。他還好嗎?”
“盛星悅。”時冬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問:“他不懂事,你也不懂嗎?你有想過事情暴露後,迎接他的是什麽嗎?”
對面的人沉默了下去,只剩下呼吸的聲音。
現在再多的責備也無濟于事,最壞的已經發生了,時冬站起身往外走,“下次見面,和他好好道別,至于将來,聽從天意。”
經過一晚的沉澱與反思,趙梅認識到自身的錯誤,看着把自己藏在被子裏的人,心酸的轉身讓時冬留在家照顧他,她去海棠村辦老太太的喪事。
時冬言辭誠懇将路勁老婆約到複市,下午兩點人便到了。
時冬沒辦法出門接,只能讓他打車過來。
兩點半他拉開門将人迎進來,是一位斯文儒雅的青年,戴着金絲邊框的眼鏡,姓沈,名星雨。
時冬和他見過不少次,也不算陌生,卻也不算很熟,畢竟他是路勁的愛人。如果家中沒有發生昨日的事,他不會單獨将人約過來。
簡單寒暄後,沈星雨提議見見時夏,時冬引他到主卧房間門外,推開門一股不太好聞的味撲鼻而來。
沈星雨微微鄒眉,時冬解釋道:“好幾天沒打掃了,連床單也不肯換。”
沈星雨哦了聲,看向垂直而下的深灰色窗簾,邊問:“最後一次和那個男孩見面是在這個房間裏嗎?”
“是。”時冬不打算隐瞞,如實說:“那晚他陪我弟弟睡的,天亮就走了。”
“青春期的傷痛刻骨銘心。”沈星雨淺淡的說,音落朝窗戶的位置走過去,直接将窗簾拉開,昏暗的房間頓時亮堂起來。接着将窗戶打開,讓新鮮空氣流進來,解釋說:“昏暗的環境只會讓人消沉。”
時冬說:“你是醫生,有什麽想法盡管放心的去做。”
“謝謝理解。”沈星雨走到床邊,彎下腰朝被子裏的時夏說:“小朋友,你在和哥哥躲貓貓嗎?”
時冬盯着床上的人形鼓包,靜靜站在一邊。
“現在哥哥發現你了,哥哥要掀被子了哦~”沈星雨用哄小孩的語氣說。
藏在裏面的人聞言伸手抓住被子邊沿,沈星雨看着那白嫩的手指,溫柔的說:“我看到你的小手咯~”
下一刻,時夏将手收進被子裏,沈星雨輕輕掀開被子,一股十分難聞的氣味沖着鼻腔而來,他微微擡手擋了一下。緩了緩,繼續拉被子,直到露出時夏的頭部。他看不見時夏的臉,死死埋在奶瓶兔懷裏,只能見那只蒼白的小耳朵。
“你好呀~時夏,我是你的心理醫生,沈星雨。”
他以為時夏不會輕易的露出臉,但只是幾秒時間,時夏就露出臉有些好奇的看向他,觸不及防的對視令他心頭一顫。
似乎是沒有見到想見的人,時夏眼神很快暗下去,再次把臉藏起來。
沈星雨作為心理醫生,對所有事物都很敏感,尤其是病人的各種細微反應。
他直起身看向時冬,問:“那個男孩叫什麽名字?”
時冬說:“盛星悅。”
沈星雨了然,“難怪聽到我的名字後會有反應。”
時冬點頭,“是這樣。凡是關于盛星悅的,他都會有點反應。”
“出去聊。”沈星雨不打算繼續和時夏接觸,離開房間後問:“照你弟弟的情況,你和你的父母沒有想過讓盛星悅照顧他嗎?如果這時候,盛星悅能陪他接受疏導,他一定會恢複的很快。”
“我媽不同意。”時冬老實交代,請沈星雨坐下,“她不放心把時夏交給另一個男孩。”
沈星雨表示理解,“這樣的話,需要很長的時間。”
“我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讓我媽接受同性戀,而且她的心髒不是很好。”
“這種事對于長輩來說,确實需要時間去接受。不過,我想帶你弟弟和盛星悅見一面,方便嗎?”
“行啊,正好我約了他過幾天見一面。”
“OK~”沈星雨看了眼時間,“那就下午。時夏應該沒吃午飯,正好讓對方陪同吃個晚飯,我想時夏會很開心。”
時冬約了盛星悅在附近的一家中餐廳見面後,在時夏衣櫥裏一頓翻找,找了幹淨的衣服,準備妥當後才去叫時夏。
時夏不相信他,對他的話無動于衷,時冬只能給盛星悅打電話,當盛星悅的聲音從電話裏出來時夏才有反應。
“時夏。”
音落,時夏迅速抓過時冬手裏的手機,着急忙慌的放到耳邊,聽聞:“時夏,你在聽嗎?我是盛星悅。”
眼淚不受控制在時夏眼眶裏打轉,一眨眼,豆大的眼淚瘋狂往外滾落。他委屈巴巴撇着嘴,身體跟着顫抖起來。
“我和你哥哥約了吃飯,你跟着他一起過來,我想見見你。”
時夏委屈難過的哽咽說:“我讨厭你。”
電話那頭的盛星悅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裝鎮定說:“沒關系。”
時夏心裏很委屈,也有萬般的難過,但他沒哭,反而将電話挂了。
時冬有些意外他的反應,沒問只說:“現在相信了嗎?去不去?”
時夏抽噎着點頭。
“好。”時冬把他從床上拉起來,“先洗洗。”
洗完後,換上幹淨衣服,套上外套,襪子都是時冬給他穿的,等他穿上鞋子,時冬才去換衣服。
時夏站在客廳,呆呆的盯着沈星雨看,沈星雨微笑道:“還記得我是誰嗎?”
時夏不語。
“沈星雨。”沈星雨知道他不會出聲,也不生氣,反而再說了一遍,加強時夏的記憶,“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聽着是不是很像盛星悅的名字?”
時夏眨眨眼,繼續維持沉默。
沈星雨耐心說:“接下來的很長時間裏,我們天天都要見面啦~”
雖然沈星雨不尴尬,客廳的氛圍仍是尴尬下來,好在時冬來得快,将黑色圍巾套上時夏脖子。
昨晚回來時冬開了時遠的車,現在出門也開了車載着時夏和沈星雨過去,趕到中餐廳時,盛星悅已經到了,坐在四人餐桌的沙發上。頭頂橘色的燈光籠罩在他身上,讓他看着多了幾分朦胧。
時夏看到他時,百種情緒頓上心頭。
盛星悅看上去很疲倦,目光散漫,直到時冬喊了聲才回神,他掠過時冬看見呆呆站着不動的時夏,身體仿佛灌鉛般不能動彈,僵硬站起身。
沈星雨認真觀察時夏的反應,有些困惑他現在為什麽會如此平靜,見到一直想見的人,不應該很高興嗎?
事實上,時夏只是害怕,只是經過這麽多天的折磨,固執的想法開始轉變。
即使所有人都覺得他傻,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不傻,他能把複雜的事與話想通,只是他不說。
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對盛星悅執拗的喜歡,影響到了身邊的人。趙梅昨天的崩潰,确實給他心理上造成了很大的傷害,讓他惶恐不安,等他平靜下來,他知道趙梅很難過。
在家裏,他和趙梅感情最深,所以怎麽忍心她繼續難過下去。
同時,他心裏是恨盛星悅的,恨他騙自己,更恨他在最需要他的時候跟自己分開。
雙重因素下,才有了他現在呆呆的看沒有上去像以前那樣抱住他的情節。
“時夏。”盛星悅強顏歡笑了一下,發出的聲音完全出賣了他內心的緊張。
時冬回頭說:“安安,怎麽不過來?”
時夏眨眨眼,壓下內心翻湧的酸澀,邁開腿走過去。
“跟哥哥坐,還是跟小悅坐?”時冬問。
在盛星悅希翼的目光下,時夏抓住時冬的袖子,這一刻,失落劃過盛星悅心頭以及眼睛,繼而坐在沙發裏面,沈星雨則在他旁邊坐下。
他們倆就像去年第一次見面那天晚上,坐在餐桌的兩邊,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們都靠裏,直直對着。
時冬将菜單和鉛筆放到時夏面前,“好久沒在外面吃過了,來,點點你想吃的。”
這時候沈星雨主動跟盛星悅說話:“我是時夏的心理醫生,沈星雨,可以和你認識一下嗎?”
不自然的盛星悅聞言局促的看向沈星雨,“可以。盛星悅。”
沈星雨說:“以後我會長期和時夏接觸,如果可以,我們留個聯系方式,我覺得即使分開了,你還是會關心他的情況。”
“行。”盛星悅拿出手機和沈星雨直接換了微信和電話號碼。
“以後麻煩沈醫生您多多照顧他。”盛星悅不知道還能說什麽,只有些許寒暄式的話。
沈星雨笑道:“不麻煩。”
沈星雨繼而問起盛星悅其他問題,就像在結識朋友,他們的說話聲全都進了時夏耳裏,開始心不在焉,捧起白瓷茶杯往嘴裏送水。
時冬讓沈星雨點餐,時夏邊喝水邊打量他,發現這個人長的很好看,身上的氣質并不淩厲,而是很舒服。點餐時微微低頭,專注認真,非常誘人。
同時,盛星悅很不是滋味盯着時夏,腦子裏突然響起賀沉那句‘我對時夏沒有非分之想,其他人有沒有,那就不一定了。’
現在他承認賀沉說的沒錯,除了他,還會有人喜歡他時夏的。
而且,時夏喜歡人的本能還是有的,将來他也會喜歡另一個人。
留意到桌上怪異氣氛的時冬問盛星悅,“小悅,你不是去了京州嗎?怎麽又回來了?”
放心不下時夏,所以回來看看。
這個理由,盛星悅現在沒有勇氣說出口,淡淡說:“這邊還有些事沒有處理結束,完了就走。”
聽到這話的時夏終于将目光投向對面的盛星悅,下一刻直接和盛星悅對上,對接的目光裏失去了從前那份愛意。
時冬拍拍時夏的肩膀,說:“安安,現在見到小悅,沒有想說的嗎?”
時夏收回凝視盛星悅的目光,放下白瓷杯,低落的說:“我讨厭他。”
盛星悅感覺有把刀刺穿心髒,疼的下半身失去知覺,然而,他只是平靜的坐着。
沈星雨點完餐,将菜單遞給盛星悅,盛星悅接過菜單,拿了鉛筆颔首點菜。
“安安,這可能是你最後一次見小悅,心裏有什麽,統統說出來。”時冬提醒。
時夏皺眉,也不看盛星悅,“他騙了我,我讨厭他,再也不喜歡了。”
用綿柔的聲音說無情的話,聲聲如針紮在盛星悅心髒上,疼意瞬間擴散到全身。
“在我生病的時候,他離開我,我不會原諒他,我要一直讨厭他。”
這話聽的時冬和沈星雨也很驚訝。
但越往後說,時夏的聲音越是顫抖,顯然是哭了。
薄薄的菜單在那時候有了千斤的重量,盛星悅握不住,顫顫的将鉛筆和菜單放到餐桌邊,被等候多時的服務員拿走。他回頭抽了紙巾擦手,想将內心不斷往上湧的酸痛壓下去。
他知道時夏可能是一時生氣,氣他一走了之,卻還是做不了無情之人,無動于衷。
時夏開始抽噎,時冬安慰地拍他肩膀,卻不忘勸導:“對喜歡的人,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說傷人的話。”
時夏委屈的看向他,如同在外受欺負的小孩找哥哥告狀,“盛星悅騙我。”
時冬看向盛星悅,示意他給時夏一個解釋,他解釋了,時夏心裏就會少一個結,也少了一個難過的點。
時夏跟着淚眼朦胧看向盛星悅,希望得到一個騙他他們不會分開的解釋。
“是。”盛星悅冷淡的回應,“我言而無信,不守承諾。”
時夏停止抽噎眼巴巴看着他。
盛星悅繼續說:“但我離開,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是因為你生病。時夏,自從我們的事被你爸媽知道後,你媽媽的情況不比你糟糕,你整天又哭又鬧,把自己困在房間裏,應該注意不到她的身體狀态很差。她的病症我知道在那,所以我離開能讓她平安喜樂,我願意走。冬哥曾經給過我一個選擇,即使過去這麽多天,我仍是沒有答案。現在,我也給你一個選擇,你是要和我在一起,還是要你媽媽健康?”
沈星雨不打算插口,不過,盛星悅說的對他很有用。
時冬選擇緘口不言,就讓時夏自己處理吧。
時夏的腦海浮現出昨天的趙梅,內心開始動搖。
盛星悅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跟喝酒似的,咽下後對上時夏的目光,“你怕不怕你媽媽因為你永遠離開你,怕你就乖乖聽話,你哥給你找了心理醫生,你好好配合醫生,盡早恢複正常,讓你爸媽開心一點。不怕,你就跟我走,我帶你去京州,我們在那邊重新開始。”
時夏濕潤的雙眼看向時冬,問:“哥哥,永遠離開是什麽意思?”
時冬說:“死亡。”
時夏感到很震驚,“死亡,是不是死別?”
“對。”時冬點頭,“陰陽相隔,永遠不見。”
死別,是長風路上的那名乞丐,他死了,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
如果,他媽媽也以那種方式離開了他,那他也沒有機會在和她見面。
可是……
把盛星悅和媽媽放在同一個選擇題裏,比數學卷上最後一道對錯題還要難,明明只是一個√和一個×的區別,就是不知道選那個。
時夏陷入選擇的兩難裏,點的菜陸續上桌,其中有道是蒸蛋。時冬盛了半碗蒸蛋,放到時夏面前,“吃點蛋。”
一頓飯,四個人四個心思各不同,時冬吃飽後借故去衛生間離開了餐位,不時,沈星雨借故抽煙跟着走了。
四人用餐位頓時空闊下來,緩沖了十幾分鐘的盛星悅放下筷子,抽了紙巾擦嘴,完事後看向對面快把臉埋到碗裏的時夏。丢了紙巾,起身挪到時夏身邊,“吃飯不要低着頭。”
察覺盛星悅坐到身邊,時夏微微一驚,随即擡起迷茫的臉看向他。
盛星悅盯着他嘴角的米粒,面無表情抽紙巾給他擦嘴,動作一如既往的溫柔。
時夏乖乖的也不反抗。
盛星悅吐了一口氣,靠着沙發背說:“不如你跟我去京州,我再給你找一個醫生。”
時夏苦惱的說:“我不能去。”
盛星悅就知道答案是這樣,也沒有太失望,苦笑了一下。
“你笑什麽?”時夏凝眉。
盛星悅眨眼,“我笑我自己。”妄圖和別人父母相比,根本沒有可比性。
時夏放下筷子,鼓起勇氣捧住盛星悅的臉,盛星悅沒有反抗,下一刻,時夏柔軟的唇貼在自己的唇尖上,輕輕地,很快就分開。
“盛星悅~”時夏黏糊糊的喊他。
盛星悅靜靜看着他,“幹什麽?”
“我不能跟你去京州,我媽媽會很難過的。我也不能繼續和你在一起,我媽媽好像真的很難過,她昨天的樣子好兇,我現在想起來又怕又心疼。”時夏說着,眼眶便濕潤起來,盛星悅的心卻往冰谷裏墜落,眼神逐漸結冰,最後那點希望湮滅了。
“她是我媽媽呀~是她帶我來到這個世上,是她把我養到這麽大,我無法讓她像其他媽媽一樣幸福,我只能陪着她。”
看着這樣楚楚可憐的人,心裏生出來的丁點不甘被盛星悅扼殺,他應該理解時夏,理解他作為兒子應盡的責任。他和自己不一樣,沒有一位眼裏只有寵物的母親。
“昨天我媽媽兇我了,她好兇好兇,我特別害怕。今天上午我卻在想,我是不是應該按照她的希望活下去,畢竟她是因為我才過的那麽痛苦,如果我還要違背她的意願,她會不會不要我。”
如果違背她的意願,她會不要你,那你就沒想過,我也會不要你。
永遠。
都不要。
豆大眼淚從時夏眼角滾落出來,盛星悅覺得它好像滴在自己心上,讓他失去力氣推開這個人。
“從小到大,我是異類的存在,同學們都不太喜歡我,也不喜歡跟我玩,還會有人欺負我,罵我是傻子,是笨蛋。只有媽媽和奶奶真正的把我當寶貝,她們知道我喜歡吃什麽,會給我買我喜歡的玩具,會給我買很多很多零食,從不說我傻說我笨,我真的真的很喜歡她們。”
時夏句句出自內心,句句感人,句句将盛星悅推到道德至高點,讓他沒有理由怪時夏。
他不想再看時夏難過的樣子,抽了紙巾擦他臉上的淚水,沙啞的說:“時夏,我明白。”
他一出聲,時夏更難過了,眼淚更不受控制往外流。
“今天見這一面,不為別的,就是想跟你好好道個別。”盛星悅冷靜的吻上他的額頭,眼角的血絲肉眼可見的在眼白蔓延開,他忍耐着,分開後說:“聽沈醫生的話,早點康複,盛星悅以後就不陪你了。”
說這話,他心裏一陣酸,鼻尖也酸了。
“盛星悅~”時夏控制不住撲到盛星悅懷裏,緊緊抱住這具能讓自己內心踏實的身體,今天分開後,以後是不是再也抱不到了?
還會再見嗎?
再見的那天,盛星悅還會認識他嗎?
他們的人生相差那麽大,也許再見的時候,盛星悅站在頂峰,而他仍在谷底,渺小普通的他還能被盛星悅看到嗎?
盛星悅眼紅了,心酸了,視線逐漸模糊,周圍的聲音漸漸模糊,模糊到他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見,模糊到很多年後,他始終不記得時夏最後說了什麽。
那個無意推開浴室門,和他人生第一次發生碰撞的少年,沒能和他一起走過相遇的第一個冬季,在春暖花開前分開了。
沒來及等一場夕陽,沒來得及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再聽一次喜歡的那首歌,沒來得看長風路上的銀杏樹發新芽,沒來得及陪你長大。
一切戛然而止在可以一吻天荒的17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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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分別是平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