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追人失敗
謝完劉政權,時夏馬不停蹄打車去宏源大廈,宏源大廈周圍都是商業區,有好幾座一模一樣的寫字樓。
劉政權只告訴他們在這裏能找到盛星悅,并未告訴他星科具體在哪一棟,時夏和陶小艾只能挨着找,最後在C棟的一樓牆壁上看到星科兩個字,後面有提示在23樓。
兩乘坐電梯抵達23樓,走出夾在電梯之間的過道,便看見了京州市星科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牌子。順着指示牌走,推開玻璃制的大門,就到了星科的大廳。
前臺站着兩位女職員,正在竊竊私語,看見他們來立即停下話笑臉相迎。
時夏掃視了一下辦公區,每個人都很忙碌,陶小艾向前臺表明來意,前臺告知他們需要預約。
沒有預約的兩人面面相觑,幾秒後,陶小艾跟前臺套近乎,不管他咋努力,前臺就是要預約。無奈之下,陶小艾拽着時夏說:“你們知道他是誰嗎?他可是你們老板的男朋友。”
兩位前臺具是一臉震驚,老板只說他有對象,可沒說他對象是男的呀!
公然這樣被揭開昔日的身份,時夏有些尴尬,而且,他現在算前男朋友,和男朋友不一樣。
一位前臺尴尬的說:“這位先生,您可別跟我們開這樣的玩笑。”
陶小艾說:“你不進去通知你們老板,你怎麽确定我是不是在開玩笑?趕緊進去通報一聲,別讓老板娘久等,小心他晚上吹個枕邊風,你倆明兒直接卷鋪蓋走人。”
時夏尴尬的笑了笑,“是是我。”
在跑一趟和被解雇之間,前臺毅然選擇前者,麻溜進去通告一聲。
時夏擔心盛星悅不見他,心裏有些緊張,如果盛星悅說不認識他,會很尴尬的。
幸而盛星悅沒有這樣做,前臺笑吟吟出來,讓他進去,盛星悅要單獨見他。
陶小艾說他在外面等他,他這才跟前臺一塊進去。
前臺将時夏領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口就走了,時夏站在門口整頓了一下心情,才小心翼翼推開門。
盛星悅坐在辦公桌前正在看電腦,屏幕發出的白光打在他臉上,将皮膚照的慘白慘白的。
時夏放輕腳步走進去,又小心翼翼關上門,低聲的喊了聲盛星悅。
盛星悅頭也不轉,說:“找我什麽事?”
時夏走過去,“沒,沒什麽事。”
盛星悅這才擡起頭看他,神情冷淡如同面對一位陌生人,時夏趕緊說:“真的沒什麽事。”
“怎麽找到的這裏?”
時夏理解劉政權的為難,不打算把他供出來,于是盯着他不說話。
半分鐘後,盛星悅挪開停留在他臉上的目光,回到電腦屏幕上,“有什麽事直接說,不用拐彎抹角。”
時夏咬咬唇肉,鼓起勇氣說:“我,可以……”緊張的撓撓耳朵,“要你一個聯系方式嗎?”
“做什麽用?”
做什麽用時夏不敢明說,忐忑的問:“可以嗎?”
“我們之間應該沒有需要私下通訊的地方,留不留聯系方式有那麽重要嗎?”盛星悅停下手中的工作,沉靜如水的眸子看向局促的時夏。
時夏認真的點頭,“重要。”
“給不了。”
“為什麽?”
盛星悅不着痕跡吐了一口氣,徐徐說道:“是不是前兩次接觸,我給了你什麽錯覺,你才會出現在這裏問我的聯系方式。如果是,我現在可以清楚的告訴你,你感受到的所有錯覺都是錯的,我只拿你當一位久別重逢的同學。”
他冷的跟冰塊一樣,并且渾身長滿了刺,一碰就冷,一碰就疼。寥寥幾句話,令時夏心酸,他們之間真的需要像現在這樣,只是久別重逢的同學嗎?
有同學會忘乎所以的接吻嗎?
有同學會盡情的相擁嗎?
有同學會對你說“江南淡淡雨潇潇,與君暮暮複朝朝”嗎?
有同學會說喜歡嗎?
那些炙熱久遠的過往,是時間的風沙埋沒不掉的,依然鮮活的存在時夏的腦海中。他生了一場病,久治不愈,關于少年最美好的時光,一點也忘不掉。
對他來說,那是和喜歡的人最彌足珍貴的過去,不該被‘同學’定義。
他質問道:“難道我們就只是同學嗎?”
盛星悅反問:“不然是什麽呢?”
一段讓他生不如死的感情,時隔五年,他聽到了對方的定義,心生悲憤之情,可他只是低啞的問:“我們不是戀人嗎?”
此話一出,盛星悅平靜的眸子起了漣漪,神情也更深沉。
兩人對視,隔着空氣。
看着看着,時夏眼眶便紅了,有什麽東西開始模糊他的視線,又說:“盛星悅,原來你将我們的過去當做同學一場。”
那我久久念念不忘,念的是什麽呢?
一顆糖一顆藥,治的是什麽病?
盛星悅撇過頭去,冷漠的說:“時夏,你還記得嗎?”
“記得什麽?”時夏吸吸鼻子,擡手抹了眼,眼前事物才變得清晰。
“這是你的選擇。”
這點時夏從未否認過,他一直清楚分開是他的選擇,無奈,卻又不能不做的一個選擇。五年裏,他不止一次深深的悔恨,也不止一次幻想如果當時選擇盛星悅,他會不會過的沒那麽苦?
所以,他不知道該怎麽回應盛星悅的這句話。
盛星悅似乎知道他說不出什麽,接着往下說:“現在如何定義我們的關系除了浪費時間,毫無意義。聯系方式,我不能給你,我希望,”他再次看向時夏,眼裏一片平靜,“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時夏眨眨眼,慢吞吞的說:“分開是我的選擇,我一直都沒忘,也正因為是我的選擇,這五年裏每當我想起你,都會後悔。盛星悅~如果你真的要把我們的過去定義為同學一場,沒關系,那就只當是同學吧。現在,我追你也行啊~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他說着沒關系,眼淚早已無聲無息滑落,他不知道自己在盛星悅眼裏到底有多可憐。
“你給我你的聯系方式,我請你吃飯,等你休息,我帶你出去玩,京州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肯定都沒去過。”
“你考慮過後果嗎?”盛星悅問。
“什麽後果?”時夏一時反應不過來。
“五年前,我們為什麽會分開,你忘了嗎?”
時夏搖頭,“沒有。”
“歷史沒有輪回,有些事無論時隔多久,依然會重蹈覆轍。”盛星悅看向電腦屏幕,面露疲态,“我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少年,不能繼續為所欲為。我不會追問你為什麽想追我,不甘也好,喜歡也好,總之,我們就這樣各自安好。”
時夏固執的說:“如果我說服我爸媽呢?”
盛星悅沒有立即作出回應,但他知道趙梅和時遠的态度,時遠尚且能說服,趙梅呢?去年國慶,他去拜訪的時候,趙梅把她的态度不加掩飾體現在只言片語中,饒是蠢點的人都能感受到她執着的反對,所以能有什麽辦法說服她呢?
當年抛開他自己,只說時夏經歷的一切,他沒有膽量讓時夏再經歷一次。
良久他開口說:“時夏,是我說的不夠直接嗎?非得讓我告訴你,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不想和你有任何的牽扯,你才聽得懂?”
難過未散的時夏忽然聽聞這話,不可置信的呆在原地。
不喜歡我了?
也不想和我有任何的牽扯?
他不相信盛星悅說的這些話都是真的,抽噎問:“元宵燈會,你為什麽要将你的外套給我?”
“看你可憐。”
“2月28號那天,你請我吃飯,為什麽?你點了我喜歡的螃蟹,你還記得我喜歡吃螃蟹。”
“舊友重逢,吃頓飯,不是很正常嗎?”
“那,那我喝醉了,你為什麽要帶我回你家?”
“陶小艾丢下你跑了,我也忘了你住在哪。”
原來,每次的體貼,真的是他誤會了。時夏有口氣憋在胸腔,上不來,下不去。轉身離開了這間辦公室。
他忍着,忍着出了宏源大廈,忍到馬路邊上,陶小艾一把将他從車流穿過的馬路上拽回來,喊道:“你不要命了!有車沒看到嗎?”
時夏看不到,眼前都是水光,陶小艾一喊,委屈、不甘、難過、不理解全都湧上來。擡手抹去糊眼的淚水,哽咽道:“小艾,我們回去吧。”
陶小艾感覺他應該沒要來盛星悅的電話挺難過的,為什麽沒有哭出聲,他挺奇怪的。打車把人領回去,一進門,時夏直接鑽進卧室,把門反鎖掉。
“乖寶!”陶小艾拍卧室門,焦急問道:“你幹嘛?”
時夏背靠着門,喘着粗重的氣,眼淚瘋狂往外落,“讓我睡一會兒。”
“不是,你睡覺就睡覺,你把門反鎖幹嘛?把門打開!聽到沒有!”
時夏不再回應,在房間裏翻找,将所有的藥瓶和糖拿出來,全部搬到衛生間。
他将藥瓶打開,把裏面的藥倒在手裏,“吃這個還有什麽用?”
他自問,覺得有些可笑,哭着笑問:“我治的是什麽病啊?”
反手将掌中的藥悉數倒入馬桶裏,滴答滴答的水聲盤旋在耳側,“在我嘗試放棄的時候,又讓我遇見他,我好想他,好想和他在一起,想到我又開始吃藥,想健健康康,想像當年那樣出現在他眼前。可是他已經不喜歡我了。”
丢掉藥瓶,拿起完全沒有拆過的一瓶,熟稔的拆開,将藥直接往馬桶裏倒,“這麽苦的藥,我再也不要吃了。”
倒完一瓶,又拆了新的倒,5瓶藥一粒也不剩,悉數倒進馬桶。
這還不夠,他拿起未拆封的大白兔奶糖,撕開袋子,一顆一顆的剝開,丢進馬桶。
一邊剝一邊将過去走馬觀花般回想了一遍,一想到今天盛星悅說的話,心髒極其難過,又覺這日子真苦澀,好不容易得到了甜,拆開封衣,送到嘴裏,才知是苦的。
他把新剝開的奶糖送到嘴裏,苦澀的口腔才有了點甜意,苦笑着蹲坐地板上,将奶糖剝開送到嘴裏。
他把自己放回到那段美好的過去,沉淪其中不可自拔,恍惚間聽到手機鈴聲,摸出來後丢到馬桶裏。
随着屏幕暗下,手機再沒響過。
時夏靠在馬桶邊沿,手裏捏着奶糖,壓根的疼意又開始席卷上來,這一次,疼的很厲害。但他半垂着眼,邊在過去沉淪,邊往嘴裏送新剝的糖。
教室的角落裏,他和盛星悅坐在一排,盛星悅認真上課,卻在書桌下偷偷握着他的手。
盛星悅趴在書桌上休息,黃昏灑在他臉上。
校園廣播裏放的那些歌,他還記憶猶新。
“離別的眼淚我還不懂,回憶淡淡的就像風。期待一道彩虹,連接我們的天空。”時夏低低的唱,這是盛星悅最喜歡的歌,他說等高三畢業晚會那天,他要當着所有人的面唱給他聽。可惜,他們誰也沒有等到那天就先迎來分離。
“在夕陽下最後的擁抱,記得你甜美的微笑。寫下約定的牆角,是最美麗的記號。”
唱着唱着,時夏唱不下去了,牙根劇烈的疼讓他頭也疼,擡手捂住那處,倒吸一口冷氣。鑽心的疼把他從過去拉回來,難受的皺着五官,痛苦的呢喃,“好疼啊~盛星悅~”
他将嘴裏的奶糖吐出來,難以忍受的趴在馬桶上發出陣陣痛苦的呻·吟,以前沒這麽疼過,為什麽現在會疼到無法忍受地步?
他在這種疼痛下意識逐漸淡化,只剩下鑽心的疼。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見踹門的聲音,動靜很大,一聲聲沒有間斷,可他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在巨大一聲響後,他隐約聽見有人在叫自己,聲音有點熟悉。他嘗試努力睜開眼,随着腳步聲漸近,模糊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時夏~”
時夏不知來的人是誰,委屈的說:“我好疼,我快疼死了。”
盛星悅顫抖的抱住他,神情再也維持不住鎮靜,沙啞的問:“哪裏疼?”
“牙。”時夏捂着臉,垂下眼,“快疼死了,救救我。”
盛星悅的餘光瞥到地板上散落的糖紙和沒拆完的奶糖,心生怒氣,牙疼還吃這麽多糖,不要命了。然而責備的話現在說不出口,伸手擦去他臉上的密汗,抱着起身,沖陶小艾說:“去醫院。”
陶小艾愣了一下,趕緊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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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詞是《彩虹》Time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