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道歉

還沒到醫院,時夏已經疼到意識不清,甚至出現身體痙·攣,額頭的汗水更是不斷往外冒。途中,坐在後座扶着時夏的陶小艾忍不住抱怨,“不就是一個聯系方式嗎?有啥珍貴的,真把自己當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手機號這不能給那不能給。你說你早給了,乖寶能這樣?!”

盛星悅沒有理會,前面直接闖了紅燈,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剛下車追他的交警也到了。他來不及解釋,打開後車座門,将時夏從裏面抱出來往醫院裏跑。

陶小艾只能留下來跟交警解釋。

時夏被疼暈了,醫生了解情況後用了鎮痛針,随後讓盛星悅帶去做進一步的檢查。檢查結果不是很理想,時夏有顆齲齒到了晚期,牙髓質出現無菌性炎症,引起牙根尖周炎。

他的齲齒是糖吃多了引起的,今天瘋狂吃糖,無疑是在作死。

現在人睡着,盛星悅半句話都說不了,到廁所洗了一把臉,平複一下雜亂的心情。陶小艾幫他處理了闖紅燈的事,找了很久才找到時夏所在的病房。

進門就是廁所,門大開着,他朝裏看,正好看到倚在洗手池上的盛星悅,渾身散發着頹廢之氣。

“交警理解你救人心切闖紅燈的行為,但還是讓我提醒你,下次再有這種情況,找他們開路,直接闖紅燈很危險。”

盛星悅微垂着頭,沒有出聲。

陶小艾懶得搭理他,走進病房,看到時夏正在輸液,右臉頰紅腫的厲害,鼓鼓的,像藏了小籠包在裏面。

他覺得時夏瘋了,為了一個男的要死要活,真不能理解。

雖然這麽想,他還是掏出手機跟時冬發消息,将時夏的情況告知他。

盛星悅從廁所出來後,兩人互不順眼,也不說話,他坐了一會兒,出去接電話,又重新返回病房。

現在是下午1點,過了午飯點,盛星悅讓陶小艾去吃飯,他守着。陶小艾糾結了半分鐘,磨蹭着往外走,走出了又返回來說:“盛星悅,你們的過去我了解的不多,孰是孰非如果只憑我所了解的評斷有失公平。”

盛星悅靜靜看着他,陶小艾又說:“這幾年你一直默默守着乖寶,我都看在眼裏,你還要否認你喜歡他的事實,我只能說你很孬。常年在乖寶直播間霸榜第一的字母哥是你吧,只關注乖寶,只給他刷禮物,除了你沒人可以辦到這麽專一,同樣,也只有你才能做到這麽專一。如果你覺得守護比在一起更适合你們,那你就繼續默默守護下去,當着他的面繼續你的冷漠絕情,反正乖寶也病了這麽多年,吃藥也不見好,興許他領悟了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真的付水東流一去不回,病就好了。”

音落,陶小艾沒有急着離開。

盛星悅緩緩站起,高大身影落在病床上。

一段不會有結果的感情,何必繼續糾纏下去?

“那你留下,我走。”

陶小艾微驚,“盛星悅,我說那麽多,是為了讓你離開嗎?”

盛星悅沉了一口氣,低沉的說:“知道為什麽我會這樣嗎?”

“為什麽?”

“時夏媽媽心髒不好,我不确定是不是心髒病,你知道心髒不好的人經受不起巨大的刺激,很容易出人命。五年前,時夏媽媽知道我們在一起的事,讓時夏和我分手,時夏不肯。具體我不是很清楚,那天時夏出現了嚴重的應激反應,咬傷了他爸,他媽也因此住進了醫院。”盛星悅的嗓子眼酸疼了一下,那天分開後時夏經歷了什麽樣的事,才會變成後來那樣,他沒有親眼目睹,可每次想到時夏獨自面對他父母,仍舊感到後怕和無助,還有心疼。

“後來時夏哥哥時冬告訴我,時夏媽媽的心髒如果再經受一次激烈的刺激,醫院也搶救不回來。時夏天生殘缺,呆傻呆傻的,一直被他爸媽當小王子養着,這也就導致時夏對他爸媽的依賴很強,他也很喜歡他媽媽,假如他媽媽永遠離開了他,在當時的情況下,他的心理問題會更嚴重。”

盛星悅看向陶小艾,眼神強忍着蠢蠢欲動的悲痛,“那年發生了太多事,時夏姐姐為了跟喜歡的人結婚,和家裏人鬧翻離家,時夏去追她的路上,被她推到馬路上被車撞了一下。不巧的是時夏奶奶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吓的當場暈倒,在去醫院途中離世。”

陶小艾感到很震驚,很不可思議,這些無論是時冬還是時夏都沒跟他講過,所以時夏這麽多年一直不開心,和當年發生的事都有關系嗎?

親姐姐想要他的命,親奶奶離世,爸媽不贊同他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是這樣嗎?

“為了不讓時夏失去最重要的親人,我答應時冬離開海市,我以為那就是我和時夏的終點。回到京州後無論我多努力,都放不下他,于是我又回到了海市。我本想偷偷看看他,只看看就好。可是時冬又讓我和時夏見面,我答應了,見面前我反悔了,我覺得我可以自私的一點,我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沒有錯。至于他家裏,我們可以一起面對,一天不行,那就一個月,一年,三年五年都行。只要我足夠誠意,一定能得到他父母的認可。”那天是盛星悅不願記起的痛,時隔五年,談及時心髒疼的厲害,跌坐回凳子上,彎下腰捂着臉,“我做好了和他在一起的準備,可見了面,他說他讨厭我,他不了解我的無奈,說我騙他,他再也不喜歡我了。”

晶瑩剔透的眼淚順着指縫在手背滑落。

盛星悅聲音沙啞,哽咽的說:“我讓他跟我走,我以為他會跟我走,然而,他選擇了他媽媽。”他氣憤的擡起頭看陶小艾,質問道:“是我放棄了嗎?我有資格不回應他的感情嗎?他只想着他媽媽會不會不要他,就沒想過我會不會不要他?”

看着眼前淚流滿臉的人,親耳從盛星悅這裏了解了當年的事,陶小艾內心對他的排斥和敵視緩緩消失。

他們倆都沒錯,又都有錯。

然而,被放棄的盛星悅,有資格怨恨啊,有資格不接受遲到五年的回頭,也有資格不要時夏。

盛星悅自知失态,從西裝兜裏掏出一張深藍色帕子,擦掉臉上的淚痕。想起身卻又渾身無力,那些過去仿佛抽走了他身上的力氣。

深深呼吸一口氣,将帕子收好,不敢再看床上的時夏。

他喜歡時夏啊,17歲時喜歡的人,可以喜歡很久很久。不然,他為什麽要暗中守着他?

只是,他也不能原諒時夏的選擇,也不得不顧及時夏和他家裏人的情況,選擇愛而不說。

盛星悅離開了醫院,陶小艾忍着饑餓坐在病床邊,滿腦子都是盛星悅說的那些話。他覺得盛星悅不要時夏,沒有值得罵的地方,可是……看到連睡覺都不安的時夏,心又軟了。

握住時夏冰冷的手,痛苦道:“乖寶啊~你倆BE了。”

下午2點半左右,時夏才醒來,齲齒的腫疼削弱不少,可還是疼着。擡手捂着腫脹的臉頰,話都不想說。

“你個瘋子!”陶小艾氣不過的拍他腦門,當然輕輕的沒敢用力,“牙都壞成那樣了,還不要命的吃糖,你是多饞啊~”

經受過疼到暈過去的時夏現在後悔死了,張開嘴時,牽動齲齒下牙神經,刺疼讓他選擇閉嘴。

陶小艾說:“你別說話了,把嘴閉着吧。我都餓死了,我得點個外賣。”

時夏睜着水靈靈的眼睛無助的看着陶小艾,陶小艾說:“活該你!等我回去了,我把家裏的奶糖都給你扔了!讓你再吃!牙給你拔了。”

到晚上,時夏牙龈才消腫,他餓的不行,醫生讓他吃清淡的流食,陶小艾點了一份清淡的粥。外賣到時,時冬也正好到了。

見到時冬,時夏很意外,可更多的是開心,從病床上坐起抱住時冬的腰,“哥哥。”

陶小艾拎着外賣酸道:“媽的,都沒抱抱我,見到你哥直接抱上了。”

時冬摸摸時夏的頭頂,輕聲說:“先吃點東西。”

時夏抱了好一會兒才肯松開,艱難的将粥喝掉,完事後要回家。

時冬知道他不喜歡在醫院過夜,問了醫生,得到允許後才帶他回去。

一到家,陶小艾真的開始搜集家裏的奶糖,全都裝進垃圾桶扔到樓下。氣喘籲籲回來後,看到時夏靠着時冬在沙發上看電視,豔羨的跑過去,也挨着時冬攤着。

也就這會兒,時冬才開始詢問突然牙疼到住院的事,時夏倏地坐起,“我要洗澡睡覺了。”

時冬把他抓回來,“吃了多少奶糖?”

時夏低頭,瘋了後,也痛了,腦子也清醒了,現在想想,只有後怕。

陶小艾說:“吃了老多了,他還把所有的藥一顆不剩全倒進了馬桶。”

時冬頓時皺眉,眉間難得有了戾氣,肅然問:“你把藥都丢了?”

時夏十指交纏,不肯擡頭,這樣就看不到時冬臉上的氣憤。

“說話。”時冬命令。

時夏聽出時冬語氣裏的不悅,趕緊點頭,“扔,扔了。”

“你知不知道一瓶藥多貴?”時夏吃的藥是沈星雨從國外買的,說副作用小,這就導致價格十分昂貴,小小一瓶5萬。本來這東西難買,又限量,沈星雨進購不多,一半賣給了時冬,賣完就沒了。時夏吃了這麽多年,确實不見什麽有什麽別的問題,時冬才堅持給他買這款藥。現在統統進了馬桶!

不知道藥貴的時夏深知有錯,可扔了也是事實,撈也撈不起來了。他不想挨罵,也不想時冬生氣,便撲進時冬懷裏撒嬌。

他就是被慣壞了,趙梅慣着他,時遠慣着他,時峥嵘和時奶奶也慣着他,時冬更是慣得不得了,所以他只需要撒個嬌,啥事都可以沒有。

時冬的怒火确實偃旗息鼓,但不免為被丢掉的藥可惜,說:“下次不許再做這樣的蠢事。”

時夏搗頭如蒜,“一定不會再這樣了。”

時冬問:“那能告訴我為什麽會這樣嗎?”

提到這個,時夏眼裏的光頓時消散,時冬看向陶小艾,陶小艾摸摸鼻尖,“嘿嘿~我覺得,你應該問乖寶,他想說自然會告訴你。”

于是,時冬又看向時夏,時夏嘆氣,倦倦的靠在時冬懷裏,低落的說:“哥哥,我遇見盛星悅了。”

時冬微驚,這事陶小艾沒有告訴他。

“我好想和他在一起。”時夏半垂着眼,睫毛下的眸子盛滿了悲傷,“五年了,我以為我能放下,但在遇到他那一刻,我的心髒還是會為他跳動。我喜歡他,比五年前還要喜歡,或許是因為失去過吧。”

想到盛星悅冷冰冰的回應,內心不禁難過。

“那他呢?”時冬問。

“他……他說他不喜歡我了。”時夏擡起頭凝視時冬,“哥哥,你說他還喜歡我嗎?”

面對時夏的質問,時冬不知如何回答,五年過去了,盛星悅的态度他怎麽揣測到呢?

于是第二天,時冬按照時夏說的地址,獨自去了星科,他去的時間很巧,上午9點,正是上班的點。

不意外他和盛星悅在星科門口遇見了。

盛星悅的變化有點大,時冬有點震驚。

“沒想到,冬哥您真會來找我。”盛星悅說。

“安安說他依然喜歡你,我這個當哥的,不能不來跑一趟。”

盛星悅淺笑了一下,将他帶進辦公室,兩人就在沙發區坐下。

時冬客套的說:“一晃五年,你已經是當老板的人了,很了不起。”

盛星悅說:“你也很了不起,在一家外企,從普通職員做到副經理,在等幾年,會再升一升吧。”

“安于現狀,未嘗不可。”時冬輕笑,“我不跟你繞彎子了,安安找你的事,昨晚他告訴我了。我來找你呢,是為了跟你道個歉。”

盛星悅微驚,“道歉?”

時冬說:“嗯。當年我忽略了你和安安的感受,勸你和安安分手,讓你們錯過五年。我深感歉意,對不起。”

他端起面前的紙杯,“以水代酒,這一杯我敬你。如果你能接受我的道歉,我深表感激,如果不能,我表示理解。”

盛星悅盯着面前的水杯,說他沒有恨過時冬,那是不可能的。時夏恨他騙了他,真正的源頭不正是時冬嗎?時冬苦口婆心勸他離開,他離開了,時夏卻因此讨厭他。

現在,時冬親自找上來,放下當哥的架子,跟他道歉。

這樣就能彌補嗎?

顯然不能的。

可是事情已經過去了很多年,揪着不放,意義又在哪裏呢?能改變過去嗎?

“這五年裏,我不是沒有反思過我當時的行為,我以為我沒錯,為母親着想,為安安着想,我錯在哪呢?可是後來看着安安一直深陷其中,日複一日的難過,才發覺我錯了。能讓安安恢複的人,從來不是昂貴的藥,也不是家人的愛護關心,是你,是你盛星悅。”時冬說的都是實話,因為親眼目睹了太多,才更有感觸,更早醒悟,盛星悅才是治愈時夏的良藥。

盛星悅說:“因為時夏久治不愈,你才想着跟我道歉示弱,從而讓我充當良藥嗎?”

時冬不怒反笑,“你可以這麽理解。”

音落,将被子裏的水喝了個幹淨,“你不用急着喝,也不用急着給我答複,想通了,或者願意給安安一個追回你的機會,你直接給他你的聯系方式。”

時冬也是有尊嚴的,言盡于此,點到即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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