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次日一早,秋羲正和徐弓三人在學舍外小溪邊誦讀經籍,就見趙子升匆匆從縣學外朝這邊來。
“賢弟,随我來。”不等徐弓幾個跟他打招呼,趙子升便将秋羲叫到一邊。
“趙兄今日怎麽來得這般早?”
秋羲正疑惑,就聽趙子升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你前幾日托我辦的事有眉目了。”
一聽是找首飾線索的事,秋羲随意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他完全沒想到居然能這麽快就查到消息。
趙子升從袖口中取出一張紙展開,指着上面的圖樣道:“另外兩件在哪兒還不清楚,不過這只喜鵲釵就在秋大郎上次去窯子裏,昨兒個手下看見一個窯姐正戴着。”
秋羲眉頭微挑,看着紙張上他之前畫給趙子升的喜上梅稍釵,思忖片刻道:“趙兄的人可有查到那名窯姐跟秋大郎有何往來?”
“還能有什麽往來,”趙子升啧了一聲,道,“相好呗,這釵多半是秋大郎那家夥裝闊氣送給窯姐的。”
“相好?”秋羲眉頭微皺,自言自語道,“這就難辦了。”
“什麽難辦,可是覺得這釵不好贖回來?”趙子升見秋羲獨自小聲嘀咕,拍了拍他的肩膀,“賢弟有什麽為難之處盡管說出來,為兄說不定就能幫上忙。”
秋羲搖搖頭嘆了口氣:“此事頗為複雜,而且很可能只是我想的太多。”
原主爹娘身亡的事本來就過了太長時間,如今要找線索已經有些困難,他又是個穿越來的外來者,雖然繼承了原主的記憶,但原主從前一心只讀聖賢書,對很多衙門裏彎彎繞繞也不清楚。
秋羲這幾日接觸下來能感受到他這四位同窗的眼界在清陽縣來說都算開闊,而這位趙兄又能不住學舍還有手下可差遣,說明至少是縣城的大戶人家,想必平日也能聽到些縣衙的消息。更重要的是趙子升之前很義氣地就應下幫他找首飾的事,而且還很快就找到線索,這才是難得的。
思及此處,秋羲沒有多猶豫便将原主爹娘意外身亡和他自己的推測告訴趙子升。
“所以賢弟現在是沒有證據能證明秋大夫妻可能是兇手?”趙子升聽後皺眉問道。
秋羲點點頭:“沒錯,剛才的話只是我根據秋大一家的反常舉動推測的,我找那三件首飾也是有想看看能不能發現相關線索的原因在裏面。只是那窯姐如果和秋大郎真有關系的話,可能不會願意透露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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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反倒不礙事,”趙子升擺擺手,“只要秋大夫妻真和你爹娘的事有關,到時候知縣一傳召,她又豈敢在公堂上胡說八道。”
秋羲聽得明白,所以現在只怕是他想多了,冤枉了秋大和張春花。但這事畢竟牽連着兩條人命,他既然發現了可疑之處,不查一查的話自己心裏過不去。
“不如這樣,”趙子升一拊掌,道,“反正秋大夫妻偷盜你娘遺物的事罪證确鑿,先以偷盜之名将他二人拿入獄中,屆時便可試試能不能從他二人最終審出你爹娘的事。”
秋羲一聽便豁然開朗,一般人誰進過牢獄,衙門裏升堂一問,只要他二人真做過就很容易露馬腳,這法子比他自己大海撈針地找線索直接得多,也更容易出效果。
“既如此,等院試之後我便上衙門遞狀紙。”
“賢弟到時候寫好狀紙直接給我便是,免得你還要苦等放告日,麻煩地很。”趙子升思忖片刻,又朝秋羲問道,“可還有其他蛛絲馬跡,這幾月我好派人提前去查證一番。”
秋羲見趙子升似乎真的聽懂衙門裏的彎彎繞繞,索性便把之前找那位老船家打聽到的事也一并告訴他,本來他是打算考上秀才之後自己去找當年那名船家的,現在能提前去查證一番當然是好事。
白日裏幾日照常聽先生講學,散學後,徐弓朝秋羲幾人道:“今日出了縣試的告示,索性我等不用參加縣試,不如去醉鮮樓小聚一番。”
大齊立朝後,開國皇帝為了削減科舉開支,下旨修改科舉流程。雖則鄉試前仍有縣試、府試和院試,但上一回通過縣試和府試,卻未能在院試合格成為秀才的童生,下一回可以直接參加院試。若下一回還未能通過院試,則下下回需從縣試重新往上考。
原主雖然是上上屆通過的縣試和府試,院試時病倒沒能通過,但上一屆時他正值孝期未能參考,所以秋羲這次可以直接參加院試。徐弓四人則全是上一屆通過的縣試和府試,也可以直接跳到院試。
大齊的科舉時間也和前朝略有不同,鄉試每三年一考,逢子卯午酉為大齊的鄉試之年,開考時間為當年八月。縣試則三年兩考,逢子寅辰午申戌為縣試之年,每年二月開考。府試和院試則和縣試同年,二月縣試合格的考生才能參加四月的府試,府試合格的方可參加六月的院試。
這回正逢甲子年,院試和鄉試同年,所以秋羲只要順利通過院試便能直接參加鄉試,不用再多等一兩年。
“可以,”秋羲笑道,“之前趙兄幫了我一個大忙,我還說要請他吃我獨家秘制的火鍋,不如一會兒就由我掌廚?”
徐弓幾人哈哈笑道:“賢弟的廚藝為兄是知道的,我們今天要有口福了。”
醉鮮樓本就是徐弓家的産業,幾人到後便一同去了後廚。
“這邊是私廚,”徐弓把秋羲幾人帶到一間沒人的廚房,道,“現在那邊大廚房正忙着,沒人會過來打擾,賢弟只管發揮,需要什麽你跟我說,我叫人準備。”
秋羲在廚房裏掃了一眼,發現各種菜肉都有清洗過又切好的,應該是徐弓一早就準備請他們幾人過來吃飯,所以讓人提前準備好的了。至于缺的幾樣香料他早有準備,在來醉鮮樓前就從系統商城兌換過,因為數量兌換得少,所以總共只花了三百三十點積分代金券。
“那就有勞徐兄安排個打下手的人過來吧。”
畢竟現在可都是用的柴火竈,沒人幫他燒火可不好炒料。
“我來我來!”趙子升不等徐弓說話便率先應下。
“趙兄能行嗎?”秋羲一臉懷疑地看向趙子升,這人雖然是個吃貨,但怎麽看都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還能會燒火?
要知道古代的柴火竈可不比現代的燃氣竈,火候一點也不好掌握,他剛穿過來那兩天光是琢磨怎麽生火就好了很多功夫。
想起自己穿越來的那天因為不會生火做飯還啃過生蘿蔔,秋羲心裏就一陣感慨。
趙子升拍胸口保證道:“小事一樁,賢弟只管交給我。”
等秋羲見趙子升動作熟練地開始生火,他有些詫異地多看了兩眼,随後便放心地開始炒火鍋底料。
徐弓三人也都沒離開,而是站在一旁滿臉稀奇地圍觀。
只見動作利落地倒油下鍋,油熱後加入早就切好的蔥姜蒜,只是蔥姜蒜剛一下鍋,油鍋裏就開始噼啪作響。
秋羲之前雖然在《菜譜大全》裏學過怎麽做火鍋底料,但這還是他第一次練手。而且他本來也才剛穿越過來沒多久,之前在清溪村時大部分時候都在牛家蹭飯,來縣學又有膳房,所以他除了在家煮過粥炒過幾回臘肉芹菜之外,就是前兩回給柳郁做小饅頭。
可以說他目前的廚藝也就紙上談兵的水平,哪裏見過這麽大陣仗,所以剛一聽到油鍋裏劇烈的噼啪聲,秋羲驚得立時朝後跳。
“賢弟賢弟,你別跑啊,快翻一翻,一會兒該糊了!”趙子升一見大廚跑了,立刻在竈膛前朝秋羲招手。
徐弓三人見了秋羲的狼狽樣,哈哈笑作一團:“沒想到賢弟還是個新手廚子。”
“這有什麽的,知道怎麽做就成。”
秋羲摸了摸鼻頭尴尬地狡辯,左手拎起鍋蓋當盾牌,右手拿着鍋鏟開始翻炒油鍋裏的作料,直到作料爆出香味後,才把他在系統商城兌換的香料混在廚房裏的香料中一起下鍋。
正好醉鮮樓後廚日常都煲着高湯,等鍋裏的料全部爆出香味後,秋羲又把高湯倒入鍋中煮開。
“齊活了,”聞着鍋中飄出的濃郁香辣味,秋羲拍拍手朝徐弓道,“徐兄快叫人拿五熟釜來。”
“诶,這就來!”徐弓聞着香味兒咽了口唾沫,連忙出去叫人拿五熟釜。
徐弓才剛已走出私廚,就見醉鮮樓的大廚和打下手的幫工紛紛圍在外面咽唾沫。
“少東家,這私廚裏在做什麽好東西,好香啊。”大廚砸吧着嘴率先問道。
“裏面炒火鍋底料,”徐弓得意地笑道,“你們先去忙,一會兒我肯定給你們留點。”說完徐弓便叫人拿了五熟釜去盛湯底。
五熟釜是一口有五個小格的鍋子,中間的小格為原形,周圍有四個扇形格子拱衛,秋羲他們一共五人,正好一人用一格。
秋羲小心地把湯底舀進五熟釜中,剩下的湯底他便拿大湯碗裝好打包:“徐兄,這份湯底我一會兒帶走啊。”
剛做好新吃食,秋羲打算給柳郁留一份,他估摸着柳塵明天就能來給他送信,到時候正好把湯底給柳郁帶回去。
“賢弟忒不仗義,”趙子升撇撇嘴道,“怎得不給我也留一份。”
“這麽大一鍋還不夠趙兄吃嗎,”秋羲打趣道,“一會兒我告訴你怎麽做,回頭讓你家廚子給你做。”
幾人轉到醉鮮樓上的雅間,各種提前準備好的食材被燙進湯底裏,慢慢升騰出誘人的香味。
秋羲燙了一片羊肉卷放進嘴裏,鮮香麻辣的滋味瞬間爆開,讓他穿越之後寡淡許久的味蕾十分滿足。
天兒還冷着,徐弓卻吃得滿頭大汗:“賢弟做的火鍋比樓裏大廚做的還要好,明明我瞧着方法都差不多,怎麽就好吃這許多。”
“我在別地兒也吃過,都沒這個好吃。”趙子升一邊吸溜吸溜吃着,一邊不忘對今天的秋大廚大誇特誇。
高潛和孔正兩人本來話就少些,這時更是埋頭苦吃,只管負責點頭。
“用料有些詫異罷了,”秋羲擺擺手,“我一會兒把要用的料寫給你們,回頭你們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徐弓笑道:“賢弟就這麽把方子給我們,為兄幾個豈不是賺大了。”
“這有什麽,你家大廚本來就會做,左右不過是多加幾味料而已。”秋羲自己本來就廚藝有限,能做出這些同窗喜歡的食物全靠系統課程裏的內容,“不過徐兄用了我的方子,日後我來醉鮮樓吃飯可不能收我銀子。”
“那是當然,賢弟日後只管來,吃高興了能留些筆墨更好,”徐弓笑道,“我就等着賢弟此次科舉高中狀元,到時候我就把賢弟上回做的小兔饅頭改叫狀元饅頭,保管它傳遍大齊。”
好家夥,秋羲沒想到徐弓還是個營銷鬼才,竟能想出這種注意。
第二日太陽快落山時,柳郁在吳府收到了柳塵帶回來的一大碗湯底。
“公子,秋公子說這是專門給你準備的火鍋底料,”柳塵一邊嗅着溢出的香味,一邊道,“可要叫廚房那邊給煮上?”
柳郁打開信封一看,發現秋羲這次回信中捎帶了一張圖,圖上正畫着這火鍋底料怎麽煮,配那些菜更好吃,圖上的每一樣東西都畫得頗為圓潤,看着甚是喜人。
信中還寫道,“此物甚為辣口,含章若無法食用便不要勉強,等雅集後無給你做一鍋清湯的。”
柳郁看着紙上活潑的字跡唇角微揚,将整封信疊好收進抽屜裏,抽屜中正靜靜放着幾個相似的信封。
“讓廚房那邊煮上,不能白費秋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