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半夜裏,柳郁察覺到有人朝着他的脖頸處下手,瞬間清醒過來,頃刻便扼住來人的手腕,結果睜眼一看,搞夜襲的小蟊賊竟然是秋羲。

他微微側首,只見秋羲雙目緊閉眉頭蹙在一起,口中發出吃疼的含混支吾聲,柳郁立刻将手撒開,這才見秋羲松開眉頭。

柳郁剛想把秋羲的手臂放回去,就見他動作熟練地又将胳膊往自己的脖頸上搭,柳郁微微斂眸,便瞥見秋羲白皙的手腕上多了紅紅的指印,有些刺眼。

他保持着平躺的姿勢,擡起另一只沒被壓着的手臂輕輕攥住秋羲的手腕,緩緩為他推開上面的紅痕。

不知道是不是柳郁的手上功夫太厲害,秋羲剛老實一會兒便整個人都貼了過來,像只小奶貓似的緊緊擁住柳郁,細長的小腿搭在柳郁的小腹上,自覺找了個舒适的位置便不再動彈,一張精致的臉埋在柳郁的脖頸間,在他肩膀上微微蹭了蹭就徹底老實下來。

柳郁這下半點不敢再動,斂眸屏息好一會兒,見秋羲已經睡沉,這才緩緩握住秋羲的手腕,将他的胳膊放回原處,只是沒想到不消片刻,那只胳膊又原封不動地搭在他身上。

秋羲嘴裏發出有些不滿的嘟哝聲,手腳并用将懷裏不老實的“抱枕”抱得更緊後才終于滿意地消停下來。

夜裏氣溫雖比白日低些,但到底是大暑的天氣,加之驿站的房屋條件有限,早被白日的烈陽烤成了火爐。

秋羲睡着後将柳郁抱得實在太緊,沒一會兒額頭和脖頸上便滲出汗珠,黏乎乎的像只掉進水裏的無辜小貓。

柳郁無奈地輕笑一聲,從袖中拿出手帕細細為秋羲擦汗,又取下挂在一旁的折扇給他扇風納涼。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屋外便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秋羲緩緩睜開眼睛,發現屋裏只有自己一個人。

他坐起身緩緩伸了個懶腰:“唉,入夏後好久沒睡這麽舒服過了,含章難道還自帶催眠效果?”

換好衣服梳洗完整,秋羲這才推開房門出去,只見車隊的人都已經起床在收拾行李。

“月白,過來用飯。”

秋羲一轉身便看見柳郁站在不遠處朝他微微一笑。

“來了!”

兩人用過早飯後,車隊已經整裝完畢,踏着晨曦的露水重新出發。

清陽縣,縣學。

上午散學後,徐弓幾人正在膳房用飯。

“嚴兄今日初來縣學,我等以茶代酒敬嚴兄一杯,嚴兄是秋弟的朋友,便也是我等的朋友,日後若有用得到的地方只管打聲招呼。”

今日是嚴肅之升到縣學上學的日子,他沒想到秋羲竟提前幫他在縣學同窗裏打點過,這讓他着實感激非常。

幾人說笑着喝過一輪茶又用了飯,趙子升這才搖開折扇掩嘴低聲道:“諸位可知清溪村昨夜出了大事?”

“清溪村,那不是秋弟他們村?”徐弓疑惑道,“那裏能出什麽大事讓你神神秘秘的。”

高潛三人也一臉好奇地看向趙子升。

趙子升合扇小聲道:“昨天夜裏,清溪村的村民發現秋大郎和秋老太雙雙死在家中了。”

“啊?”徐弓幾人滿臉震驚,奈何現在又在膳房,只好壓住聲音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捕快一早去秋大郎家查看過,沒有可疑痕跡,”趙子升又道,“仵作驗屍發現這兩人是食用了毒蕈,當場毒發身亡的。”

“這就叫報應不爽,想那秋大一家當初是怎麽對待秋弟的,活該。”徐弓冷笑一聲,“我前些日子還聽人說,秋大和張春花入獄後,秋大郎為了獨占家産,将他兩個妹妹一人賣去給人做小妾,一人賣去給人做丫鬟,他弟弟則被他打發去給人做了上門女婿。這下倒好,他小弟和兩個妹妹算是逃過一劫。”

“按理說秋大郎一家靠山吃山,怎會不知蕈子有毒?”嚴肅之問道。

“嗨,嚴兄有所不知,”趙子升搖搖頭道,“夏日雨季正是山上野蕈生發旺盛之時,各處靠山的村莊每年這個時候都有大量村民采摘野蕈食用,年年都有中毒的,運氣不好沒救活的也不少。前幾日正巧有一支商隊路過清溪村收山貨,秋大郎家也去采了山貨賣給商隊,仵作驗看毒蕈的腐壞程度,确認就是那日從山上摘的。”

孔正冷哼一聲:“多行不義必自斃。”

徐弓笑道:“我看這事兒得寫信給秋弟說一聲,讓他也樂呵樂呵。”

“我來寫我來寫!”趙子升積極地接下寫信的活計,“秋弟說給他去信就寄往柳府,那可是踏月公子府上。”

徐弓打趣道:“我看你不是想給秋弟寫信,是想給踏月公子寫信才對。”

幾人聞言哈哈大笑,唯獨趙子升鬧了個大紅臉,不甘心地道:“踏月公子乃我輩楷模,難道你等不想結識?”

衆人無法反對,大齊現下的讀書人誰會不想結識踏月公子。

末了,孔正朝徐弓幾人嚴肅道:“孔某有事想告訴幾位。”

“何事,孔兄但說無妨。”趙子升道。

孔正難得咧嘴一笑:“孔某後面欲走武舉,已通過府學的考核,不日就可前往府學學習。”

幾人聽了紛紛道喜,孔正這身板一看就是練武從軍的料,走武舉倒不失為一條出路。

大齊的武舉和科舉一般都在同歲,參加武舉的考生也要先通過歲試成為秀才,這才有資格繼續參加後面的武舉考試。

不過每屆參加武舉的考生數量比參加科舉的少很多,所以每個州府只有在府城的府學設有武舉學子的學舍,并安排教谕和訓導為之教授武舉的各項考核內容。因此考中秀才的學子想考武舉,還得通過府學的考核進入府學學習才行。

官道上,車隊行進速度比昨日稍快了些。

一日的藥效已過,秋羲見柳郁又開始咳嗽起來,只是比昨日用藥前稍微好些,或許是藥效還沒消退幹淨。

“含章喝點水潤潤嗓子。”秋羲輕輕在柳郁背上拍了拍,又揭開水囊遞給他。

“多謝月白,”柳郁接過水囊喝了一口,這才感覺嗓子舒服點,不禁感慨道,“才做了一日正常人,竟有些不适應這副病體。”

秋羲聽得心裏微微發疼,斂眸道:“含章本不用受此苦,要是早兩月回京……”

柳郁如果三四月回京的話就可以避開六月的暑熱,不用像現在這樣遭罪,可秋羲哪裏會不知道柳郁是為了等他才在清州府留到六月的。

雅集在三月,柳郁若想用雅集之事給他做進國子監的敲門磚,勢必要花一段時間等雅集的後續影響發酵。加之清州府和京城相距甚遠,等他通過雅集之事在京城有了些許名聲,柳郁在去信京城,一來一回又是一個月時間。

所以他能在六月便收到貞元帝點他進國子監的诏書,已經是柳郁百般斡旋後得到的最快結果。

如果再往後拖,那只能等他鄉試後憑借鄉試成績被府學推選入國子監,可柳郁在此之前必須得回京參加鄉試,那他二人就不能同行上京。

清州府到京城山高路遠,途中又可能遇上山匪劫道,秋羲自然知道柳郁在其中的良苦用心。

“月白無需多想,”柳郁的手掌輕輕覆在秋羲的手背上,“郁甘願如此,左右也就這幾日而已。”

秋羲感受着手背上傳來的溫度,強壓下心中的酸楚,打定主意這次科舉決不能失敗,用盡一切辦法也要把系統那枚妙手回春丹拿到手。

太陽落山時,車隊趕到另一處驿站,這處驿站比野豬嶺外的驿站大許多,房間管夠,秋羲有些遺憾地砸了咂嘴,回身進了自己那間房。

“系統,”秋羲盤腿坐在床上,拎着系統的後頸皮問道,“你這終極任務不可以修改一下嗎?探花多難啊,不僅要文章寫得好,說不定皇帝還要看顏值,萬一貞元帝他喜歡那種肌肉猛男,那我豈不是沒戲?”

秋羲長這麽大就從來沒因為考試緊張過,結果現在倒好,離鄉試都還早呢,他就已經開始焦慮上了。

“這怎麽可以改,”系統四只貓爪在空中亂蹬,“終極任務明明是狀元及第,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給宿主申請成了探花,再往下就真不行了。”

“啧,”秋羲啧了一聲,把系統丢回地上,“你明明是個科舉系統,怎麽老執着于狀元啊探花啊這些虛名呢,這樣顯得你特別俗你知道嗎?”

“我、我……”

系統被怼得說不出話,它也不想設定這麽高的任務目标啊,要是它能選擇,給宿主定個秀才目标多好,它還能升級更快,可它的程序就是這樣它也沒辦法。

“你看我,我就不在意什麽狀元不狀元,”秋羲朝系統擡了擡下巴,“之前的理科狀元不也因為你的原因說沒就沒了,我也沒把你怎麽樣啊,這不就證明狀元探花的根本不重要。”

一聽秋羲提前之前的事,系統的兩只貓耳朵立刻向後抿起來,整個貓頭差點埋到地上。

“我、我……可是我該怎麽重新申請,上面肯定不會同意修改終極任務的。”

秋羲摸着下巴,眼珠轉了轉,問道:“你來這個世界做任務是想幹嘛?你說你說科舉系統,你們那裏應該用不上這個功能吧?”

“收集這個世界的科舉信息啊,”系統回答道,“我們每個系統都會負責收集一個類型的信息,上面會把這些信息全部保存起來。”

秋羲:“所以就相當于做一個超大型的信息圖書館?”

系統點點頭:“對。”

秋羲心下了然,笑道:“那不就結了,你上面的目的是收集這個世界的科舉信息,那我考不考狀元或者考不考探花跟這個都沒關系啊,我就算只考個三甲同進士出身也能走完全部的科舉流程。

“而且你看歷代有名的文人有幾個是出身三鼎甲的,就說嘉佑二年那次金榜題名的,狀元是章衡,榜眼是窦卞,探花是羅凱,大名鼎鼎的蘇轼和蘇轍,還有張載、曾鞏、程颢和程頤,一個都沒進前三。

“有影響嗎?沒有影響,所以你去重新申請一下,把終極任務目标換成進殿試,只要進了殿試就算是達成一個完整的科舉流程,絲毫不影響你們收集這裏的科舉信息。”

系統聽得雲裏霧裏,不過他的宿主是最聰明的,說的肯定都對。

“我這就去申請!”

秋羲見系統下線,枕着雙臂躺在床上,一下一下地數着自己的心跳,十下之後,系統重新上線。

“怎麽樣?”秋羲立刻問道。

“失、失敗了,”系統小心翼翼地偷看秋羲一眼,取出一只玉瓶用爪子推到秋羲面前,“上面不同意修改終極任務目标,不過給了一瓶這個。”

秋羲啧了一聲,拿過玉瓶一看,發現竟然是一整瓶體驗版的妙手回春丹,裏面足足有九枚藥丸!

“還不錯。”

秋羲唇角上揚,心情瞬間明媚,不枉費他忽悠系統這麽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