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重新歸于0
天好似破了一個巨洞一般,雨水不停地從洞口之處傾倒而出,沒有盡頭一般。
凡間的一切都被籠罩在了這煙雨之中,伴着耳畔旁的清脆,搖曳在秋的冰冷下。
契闊将手中的雨傘輕輕地合上放在了門的一旁,他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暗沉下來的天色。
雨已經下了一天了,而汀子成也睡了一天了。
契闊轉身面向了身前的那扇房門,這已經不知是今天第幾次來到這裏了,他輕輕地敲響了房門。
沉悶的敲門聲混着耳畔雨水的滴答一下一下地傳遞了進去。
可面前的一切就如白天一樣,沒有絲毫反應。
契闊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所提的盒子。
他靜靜地注視着身前這毫無反應的房門,腦中的思緒亂成了一團麻。
直到秋風鑽了衣角的空子——突如其來的涼意喚回了他瞟遠的思緒。
契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俯身重新拿起了剛放在門前的傘,轉身準備離開。
吱呀~
突然,一聲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契闊把手中的雙層木質盒子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對面有些疲憊的人說道:“怎麽睡了一天了,還是這麽困啊?”
汀子成揉了揉自己有些腫脹的眼睛,搖了搖頭:“不知道。”
契闊看着他有些憔悴的面容,不自覺地微微皺起了眉,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把那木質盒的蓋子打開,将最上方的東西拿了出來:“一天沒吃東西,餓了吧。”
契闊将那碗食物放在了汀子成的面前。
而汀子成在看到那碗面時,瞬間頓住了身形。
是長壽面。
汀子成沒有動手,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那碗還冒着熱氣的面,聲音卻是異常的平靜:“你怎麽知道。”
契闊把筷子拿了出來遞給了他:“這或許并不重要。”
然而身前的汀子成卻沒有接過他手中的物品,而是擡起了頭,用那如一灘死水般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我不餓。”
說完,他便起身一邊向着床的方向走去,一邊與身後的人說道:“你走吧,我想睡覺。”
契闊的雙眉皺地更緊了,他沒有回應汀子成的話,而是将身前雙層盒子拿了起來,起身跟着汀子成走了過去。
汀子成已經坐到床上了,看着對方的舉動,繼續說道:“把那碗面也拿走。”
然而他卻誤會了對方的舉動,契闊沒打算離開。
只見契闊徑直走到了汀子成面前,把手中的盒子遞給了他。
汀子成皺眉仰視着他:“還有什麽事情嗎?”
“田翼他們給你的,”契闊回道:“打開看看?”
聞言,汀子成看起了契闊手中的那個盒子,他的眼神,就好似在看什麽十分恐怖的物品一般。
如果他接住了,有什麽隐藏的東西就會被摧毀一般。
汀子成最後還是沒有接過契闊手中的盒子,而動身是上了床,淡淡地回了一句:“不了,幫我謝謝他們就好。”
“我要睡覺了,沒什麽事情的話,你就出去吧。”
契闊看着面前的人欲言又止了起來,今天是汀子成的生日,是汀惘陌告訴他的。
汀惘陌在契闊真正的答應他會幫汀子成之後,告訴了他許多表面的事情,然而卻只是表面。
就比如這個生日,在今天之前他滿心期待,可就在今天一次又一次的敲門之後,他開始察覺到了什麽。
他不知道汀子成為什麽是這種态度對他的生日,他只知道,這是他十八歲的生日,這是他想徹底打破隔閡的日子。
可今日的汀子成就好似變了一個人似的,就好似,他們之前的一切都被清除,重新歸為了0一般。
契闊理智在告訴他,汀子成有他不知道的過往,他現在做的應該是小心翼翼地退出去,然後在靜觀其變。
可不知為何,他的雙腳好似被注了鉛一般,他走不動,也不想走。
契闊把手中的盒子放在了汀子成的床邊,把盒子的物品一樣一樣拿了出來。
即使身前的汀子成已經把自己整個人都蒙在了被子裏,可契闊卻還是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和他一件一件地說着:“這是田翼送你的,他收集了很多甜品的食譜然後裝訂在一起,說你不開心吃了甜的就會好多了。”
“這是顧慎送你的,他找到了一本十分有趣的機關書,想着你會感興趣,就帶與你。”
“這是田斂銳送你的,她說她弟弟最喜歡的就是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了,所以就找了這些小木偶送給你。”
“這是木家二兄妹送你的,他們一起制作的模型。”
契闊一件一件拿了出來放在了床上,一件一件地解說着。
然而直到最後,床上的汀子成也沒有一點反應。
契闊有些心煩意亂,雨滴的嘈雜聲在這寂靜的封閉空間中被無限放大,一向清晰的大腦也如被雨浸濕了一般,變得遲鈍了起來。
他放輕了語氣,對着床上的人說道:“你不看看嗎?”
汀子成沒有說話。
契闊再次試探道:“或許,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回應他的還是只有沉默。
契闊放下了手中的物件,轉身走到床的那邊,汀子成面對的方向。
他緩緩地蹲下了身:“還有一個好消息,田成規不僅答應我們可以給我們提供糧食,還答應我們會和我們合作,幫助我們重新開發我們國家那些被廢棄的荒田。”
話音落下,面前的人終于有了反應。
汀子成緩緩從被子裏鑽了出來。
契闊看着小心翼翼探出的腦袋,笑了笑:“或許,我們可以慢慢來,一切都會像這件事情一樣變好的,不是嗎?”
然而面前的人卻還是沒有回應他,有些遲鈍地看着他,像是在思考着什麽。
不知到底過了多久,回答他的卻是汀子成緩慢卻又異常堅定的搖頭。
契闊皺了皺眉,卻還是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如常,他不知從哪裏拿出來了一個大概有兩只手大的盒子放在了汀子成身前。
“我還沒有告訴你,我送的什麽。”
汀子成終于被他的話語給引起了注意,看向了契闊手中的那個黑色盒子。
契闊緩緩地打開,一系列精致又小巧的器具展現在了眼前。
契闊把它向汀子成的方向遞進了些,讓汀子成可以更好地去看清楚那些小物件。
“你不是說你以前只能去撿東西去做你喜歡的那些嗎,現在你可以有更趁手的工具,去幹你想要做的事情了。”
汀子成看着面前的物件看的好似出了神。
契闊還在繼續說着話:“或許今後真的會變好,不是嗎?”
汀子成沒有回答他,而坐起了身,将那些小工具一件一件地拿了起來,仔細地敲了起來。
以前他只能去撿在他們國家四周的垃圾,只能靠那些會割傷自己的鐵片去磨那些工具。
其實他真的想過他要改變這一切,可親人的離開,子民的流離失所,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讓他徹底爛在了這地獄一般的廢墟中。
契闊看着面前人的舉動不知為何有些緊張了起來,他的手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握緊了手心的物品。
可就在他打算拿出來時,汀子成卻終于有了動作,他把那些小工具給一一放進了盒子中,又将盒子給認認真真地合了起來,遞給了契闊。
“算了吧。”
話音落下,契闊徹底愣在了原地。
然而汀子成那雙異常平靜又冷漠的眼神卻還在提醒着他所得到的結果。
契闊有一些淩亂,因為他本以為他确定了那件事情。
他确定了,至少對方是信任他的,是不抵觸自己靠近的。
可為什麽是這樣的結果?
汀子成把手中的物品放在了契闊的身前,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我發現人在開心的時候總會有一種錯覺,有一種過去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的錯覺。”
“可當我冷靜下來之後,才發現那些其實都是頭腦發熱的後果,過去的一切沒有過去,我也沒資格談什麽未來。”
汀子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本來和你來到這裏,做的這一切事情都是憑着那短暫的一腔熱血,你或許真的不理解我,我就是這樣一個靠不住的敗家子弟,所以你~”
“以後別對我好了。”
汀子成終于徹底地擡起了頭直視起了契闊。
人在幸福之中,總是會忘記過往的痛苦。
汀子成也無數次的以為,自己放下了,可這一天的逼近,過往的一切再一次重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他發現,他沒有忘記。
一個被過去綁住腳的人,談什麽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
“膽小鬼連幸福都會害怕,碰到棉花都會受傷,有時還被幸福所傷”——人間失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