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87】

我和宋寄雪真的見過太多太多人情冷暖了,本來人就是如此的多變,沒有絕對的好,也沒有絕對的壞。

王嬸以前也誇過我,說我就算不會說話也沒事,我長的俊,腦子又靈光,不礙事的。

誇宋寄雪心地善良,明明自己眼睛都不方便還願意養着我,願意省吃儉用供我讀書,說他好日子還在後頭。

她以前也送給過我們吃的,見面遇到的時候也會很熱情和我們打招呼,“回來啦?”“上班去啦?”

有時候下雨了,我們不在家,她收衣服的時候也會幫我們一起收。停水停電的時候,也會過來關心的問問我們怎麽樣,也會在逢年過節的笑嘻嘻的說着祝賀的話。

她的确是一個熱心又熱情的,是一個很會做人的好鄰居。

但是這并不足以抵消她在知道我們的關系以後能少厭惡我們幾分。

她想讓我們搬出去,理由是我們帶壞了她孩子,也沒人反駁,相當于默認了這樣的解決方案。

但其實不止她,包括我和宋寄雪,包括外面看熱鬧的,我們都只是租戶而已。

具體我們是不是搬還是要看房東的意思,當初沒有簽合同,房租是一年一交的,我們已經給了一年的,起碼還有半年的租期。

我和宋寄雪自從搬進來三四年門口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過。

宋寄雪本來就對別人的目光很敏感,這時候幾乎額角已經在冒汗,他嘗試開口,可能是想說是他的錯什麽的。

我把他拉到我身後擋着。

這樣的動作讓外面的竊竊私語更明顯。

“我就說他們兩個平時看着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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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哪有兩個大男人那麽親密,一看就有問題啊,”

“好惡心啊。”

“那啞巴也不嫌,我記得他倆好像差十來歲呢,嘶,聽說那種關系的人都有那種髒病…可得離遠一點。”

“我就說嘛,哪能有人真的那麽好心白養一個啞巴,果然是那種變态……那啞巴平時看着挺正常的,怎麽也幹這種事兒。”

宋寄雪從我身後站出來,他擋在我面前,

“我們,不是,變态。”

宋寄雪又重複了一遍,

“不是變态。”

“我們沒有髒病,也,沒有傷害任何人。”

【88】

等他們都走了,我把門關上鎖住。

還沒轉身,後背就感覺被什麽貼上,腰間多了一雙手,我慢慢側過身回應他的擁抱。

他手好冷,宋寄雪其實特別不擅長應對那樣的場合,他眼睛的确看不見,但是不代表他感覺不到那些包含揣測惡意的目光。

相反,他甚至比常人感知更敏銳。

我們互相擁抱,他想在我身上汲取溫暖,獲得安全感。而我回抱了他,因為我也是這樣想的。

過了一會兒。

“陸生?”

可能他也沒想到我會那麽直接幹脆的承認,剛才情況太亂,他沒反應過來我就說出來了,等到他聽到那些難聽的話,又下意識想擋在我面前。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我一個啞巴讀再多書也沒用,宋寄雪一下像炸了毛的貓一樣,聲音都高了幾個調,

“我們家陸生,就算不會說話,也比你們強上一萬倍。”

他努力維護我,哪怕他自己也被攻擊,但是他還是選擇站在我前面最先護住我。

等到那些看熱鬧的都散了,我們關起門來,他才問我。

“陸生,你剛才為什麽那麽說啊。”

宋寄雪人後又想起我剛才是主動承認的。

他這時候了居然都想着勸我:

他說我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一直和他呆在一起,被他影響了而已。他說這條路很難走,他并不希望我踏入其中。

我拿手指抵在他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說話。

不要說言不由衷的話。

最後他說,“陸生,我已經都不知道我該怎麽辦了,所以你來做決定,好嗎?”

“我都聽你的。”

唉,真是個小傻子。

都什麽時候了,他竟然還希望我可以合群嗎。

人類的确是群居動物,生活在群體之中,自然需要通過群體認同感,來提高自身安全感。

合群似乎是每個人的必修項目。

但我和宋寄雪不一樣啊,我們從一開始就是兩個被大衆所排斥,不完整的,不被群體接受的殘缺人而已。

他抱着我,我也緊緊回抱他。

自從我和宋寄雪遇見以後,這樣的肢體接觸倒是比吃飯喝水還要頻繁又自然。

【89】

我之所以會如此坦誠的承認,其實并不是一時意氣用事,因為我認為與其等待一顆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爆炸?還不如親手點燃它。

更何況,在那樣的情況之下,哪怕我和宋寄雪矢口否認,甚至退一萬步說,我們兩個哪怕根本沒有那種關系,只要在別人眼裏我們有,那麽我們說什麽,都沒用。

這樣的道理,早在我小時候被誣陷就明白了。

一家小超市丢了東西,我剛好在門口路過,店主就認為一定是我偷的。理由也非常充分,認為我是孤兒沒大人教,做小偷小摸的舉動很正常,但是我的确沒有。

哪怕我把口袋全部翻出來給他看,他也不會信的,只會覺得我一定把東西藏起來了。

所以我做什麽都沒有用,只要對方認定了我是小偷,那麽在他眼裏我就是小偷。

這樣的道理,宋寄雪也清楚得很。

那天過後,我和宋寄雪似乎被整個院子的人一起被孤立排斥,不過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不會被這種把戲怎麽樣。

早上他去上班,我去上工。

夏天天亮得比冬天要早很多,我們出門的時候外面已經大亮,我搭着宋寄雪送他去上班,送完我再去工地。

他依舊和以前一樣抱着我的腰。

“啧啧啧……”

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

我們穿着薄薄的短袖,比起冬天的時候自然貼得更近了些,那些自以為很隐晦的啧啧聲,我和宋寄雪都聽到了。

但他沒有放開我,手臂反而環得更緊。

他安慰我:

“陸生,沒事的。”他說,“反正很快就會離開。”

是的,我們要離開長郡了。

不是我,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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