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田易有考試恐懼症?
原本展望未來的豪情壯志意氣風發,立馬被田易這一下子給戳沒了。嚴君恍然大悟,田七時常拆臺的行為其實壓根就是學的他家少爺吧!
但他也知道,這事目前沒什麽轉機。雖說照全叔鋪子眼下的賺法,或許幾個月下來攢得到些錢做本金,可開鋪子絕非只需準備資金就行。田易有意無意地提醒了他,有方方面面都需要考慮到,比如官面上的人脈打點,比如鋪子所在區域的治安等等等等。畢竟販賣吃食的鋪子,一個不小心,就能陷入到無窮無盡的麻煩裏。
既便如此,嚴君也絲毫沒有想過要放棄這個打算。只要一步一步慢慢來,他想,總有一天能達成願望。
願望成真的日子尚遠,中秋卻漸漸的近了。
秋日晴好,傍晚時分月亮就迫不及待的出來,從小船般經過這些天的不斷豐滿,今天已快要圓了。小貓不知是不是覺着那月亮像個餅,嗖一下竄上了房頂。沒多久,它又一次叼着只小老鼠跑回來,獻寶似的推到衆人跟前。
成伯和田七默然。
嚴君和田易則對望一眼:“又來了……”
小貓感到有些不對勁,朝衆人喵喵叫了兩聲。見大夥都不搭理它,它委屈得連尾巴都垂了下來,擺動兩下,掉頭跑了,大概是去反省與主人家不可磨滅的觀念分歧。
只是它沒記得帶走的老鼠,吸引到了正要進籠的小雞們。這些小絨球軟乎乎的絨毛漸漸變少,較硬的翎羽長了出來,唧唧啾啾地圍攏過來,你啄一下我啄一下,直到被嚴君揮揮手趕開,才撲棱着小翅膀一窩蜂地進了雞籠。
成伯讓田七把老鼠丢到外頭,看了眼田易,“少爺,是不是該買些月餅回來了?你看是我去買啊,還是你同君哥兒一道去啊?”
“當然是我跟嚴兄一塊去!”田易不假思索,斬釘截鐵地答道。他心裏激動:好不容易終于能出門了,這個機會決不能錯過!
他那點心思成伯如何看不出?當然看出也不在意,“行,不過少爺,你得先把那幾篇經義解了再作篇策問。”
“……我知道了。”田易苦着臉瞅瞅天色,決定去挑燈夜讀。
隔日當二人留下被賦予喂小雞和小貓的重大責任的田七,坐上灣後頭四爹家的馬車往縣城去的時候,嚴君就見他一副沒睡醒的呆滞模樣。
不由有些好笑,他便問:“做那什麽經義策問這麽累?你很讨厭念書嗎?”
“不是。”田易卻搖了搖頭,“我不是讨厭念書,我只是……”他有點不好意思地側過臉去,想了半天說辭才道,“我只是不喜歡考試。以前學裏的先生一直誇我文章做的好,經義解的好,樣樣都好,可等到我縣試時,心裏就不知怎的透不過氣來,最後糊裏糊塗考完,都不曉得是怎麽答的。能中個秀才,連我自己都沒想到。但一想到成了秀才,還得再去考鄉試就……”
“就總想要……逃避念書?”
“是啊。”田易嘆了口氣,滿面苦惱。
嚴君的面色比他古怪得多,搞了半天,他一直以為無所不能的田少爺你原來竟有考試恐懼症啊……
到了縣城裏,嚴君被田易熟門熟路地帶着左突右拐,最後繞到一條有些眼熟的街上。他仔細一看,這不就是那次來吃冰酪的城隍廟街?
“沒錯,就是這條街。”田易指着臨街的鋪面給他看,“這裏大都是賣吃食的,猶以點心為最,所以買月餅也沒誰會跑到別的地方去。”
“還是上回那家?”嚴君記得販賣冰酪的店鋪也出售其他點心。
“那倒不是,我們去縣裏最好的餅鋪。”
“會不會太貴?”在拿到自己的第一桶金後,嚴君對錢有了更明确的概念。
“你跟着我來就是了。”
很快,嚴君發現自己被帶到了一處巷子裏,田易所說的餅鋪就在眼前。說來也怪,這兒分明就很偏僻,人卻着實多,看來這家餅鋪的餅,只怕真是全縣最好。
“這家鋪子專門制餅,不論是別的餅,還是中秋的月餅,那味道啊,嘿嘿,吃過一回就忘不掉。”田易邊進門邊對嚴君道。
嚴君還來不及搭腔,餅鋪的夥計聞言高興地迎上來,“看來這位公子是熟客啊!二位是要買什麽餅?有芙蓉餅、春餅并梅花餅,蜂糖餅和棗箍荷葉餅,還有金銀炙焦牡丹餅!是要月餅?那是要現做的,還是現成的?現成的話這邊走,若是要現做,就請二位到隔間稍等片刻。那二位是要什麽花樣?有荷葉、芙蓉和金花,玉兔、月宮和嫦娥,随意挑随意選!要什麽口味?桂花的既香又濃,糖霜的甜膩滑潤,胡麻的噴香滿嘴,棗泥的香甜濃稠,蓮蓉的清甜可口!要什麽請跟我說便是,包您滿意!”
田易看向嚴君,“嚴兄,我們就要現做的如何?”
“好。”嚴君心想原來還有定制業務,難怪生意能興盛成這樣。
他們商量一番要了玉兔面的糖霜月餅、芙蓉面的蓮蓉月餅,以及嫦娥面的桂花月餅各一包四個,價錢也沒有多貴。
等從鋪子裏離開,嚴君提出想去看看全叔的鋪子。田易自然沒有意見,因為自從那鋪子改造好後他也沒再來過。
“看來生意确實不錯。”還不到中午,就有不少人奔着鋪子而來,捧着熱乎乎香噴噴的三明治離開,嚴君點了一下人數,還真不少。只是放了奶油的人極少,可見口味上大家還是更傳統一些。
“是啊。”田易贊同的點頭,又看向他,“嚴兄,照這樣下去,你的鋪子說不定很快便有着落了。”
“嗯?”嚴君微微一驚,沒想到自己那回的話田易竟還記得如此清楚,心裏莫名生出一絲喜悅,抿唇笑了笑,“嗯。”
田易也笑笑:“看也看了,我們回吧。”
“好。”
他們二人本就沒打算知會全叔,只想看看就走,因此沒有進鋪子。現下決定離開也很方便,轉身便能朝另個方向走。田易領着嚴君抄了條小道,前往與四爹約好的城門邊。這條巷子尚未穿出,旁邊傳過來斷斷續續的幾聲嗚咽,卻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對視一眼,田易走在前頭,嚴君拿着月餅在後面,朝聲音傳出的方向走了過去。
等到了近前,他們才發現是個半大不小的少年抱了個盆,那盆裏面栽着棵枝蔓綠色微有些泛黃的植株。少年灰頭土臉,穿着粗布短衫坐在房檐下邊,哭得稀裏嘩啦。
“小兄弟你這是怎的了?”田易見他瘦弱,也不由心生憐憫,“可是發生了什麽事?不如跟我們說說,或許能幫到你。”
“就是這個……”那少年将懷裏的植株往外一遞,抽抽搭搭地擡起臉,淚水和黑灰把整張臉攪得一團亂,看不出是個什麽樣,只那雙眼睛紅得像兔子似的,“說是瓜蒌,還說可以治腸癰,但我買了來,別人卻告訴我說這根本不是瓜蒌!”
田易沒有留意嚴君靠近後一直盯在那植株上的驚訝眼神,他看這少年哭得可憐,想了想道,“這的确不是瓜蒌,就算是瓜蒌也得過些時才結果,你買這個是打算治病?”
“嗯,我爹腹痛,說是腸癰,給了錢我去抓藥,可是我卻……我卻……”少年說着說着又哭了起來。
田易正要安慰他別哭,嚴君卻插話道:“你買這花了多少錢?”
“七百文。”
田易立時生出一絲警惕,這少年答得未免太快又太一口咬定,況且照他說家中大人要小孩抓藥,多半不會一次拿七百文這麽多錢。可嚴君已經朝自己望過來,“田兄,我身上只有兩百文,我記得你還有些錢,借我五百好嗎,我回去就還你。”
“借錢倒是可以,但是……”
嚴君只定定望住他,眼中帶着一絲懇求,“田兄,拜托你。”
“好吧。”雖然想跟他講這少年未必可信,但轉念一想,田易又覺得若是自己懷疑錯了人,少年真的拿了錢去救了人,那也是善事一樁。他便數了錢遞給嚴君,再由嚴君把錢給了那少年,換了那盆植株過來。
待他們去得遠了,巷子裏從不知哪刺溜一下冒出好些少年來,當頭一個皮膚特別黑的捶了把先前少年的肩膀,“青頭,幹的不錯!”
青頭眼睛還有些紅,看看手裏的七百文錢,咬了咬嘴巴,“那兩個大哥是好人,我看我們還是把錢還回……”
“你發瘋了嗎?”那黑皮少年瞪着他,“那樣他們便知我們拿不值錢的東西騙人了,你想被抓去見官?”
“可是……”
“走吧,青頭,有錢了還不好麽?正好多分些你,給你妹買點吃食,我聽說前街那三明治很好吃,你妹定會喜歡!”
而已經坐上車的田易思來想去,都覺得這事有些不同尋常,不放心地看着把那盆東西當寶貝般抱住的嚴君,“嚴兄,只怕我們是被騙了。”
“啊?”嚴君回頭一想,也覺得那少年不太自然,但這又怎麽樣呢?他彎唇淺笑,搖頭道,“田兄,沒關系,這可是好東西。”
“你認得?”
“嗯,我不知道你們這有沒有,怎麽稱呼,在我的家鄉,我們喊它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