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進組
夏夜的風是溫柔的撫摸,落在蘇順的臉龐,他目送着丹凰影業的貴賓們一個個的坐上豪車,而後離開。
“你家住哪?”身後傳來蘇勝關切的問候,蘇順轉過身,看到這個剛才喝的最多的男人,現在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只有上臉的紅暈能證明他已是醉了。
蘇順張了張口,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他記得他們住過的地下室在哪,也記得他們後來搬進的別墅在哪,唯獨不知道他此刻的家在哪。
蘇勝看出他的猶豫,露出寵溺的笑容,用手摸了摸他滾燙的臉。
“傻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這一撫摸,好似是抽走了蘇順一半的魂魄,讓他整個身子都酥麻了。
“不知道的話,我叫個代駕,送你和你爸回我那去休息。”蘇順還在回味臉上還未來得及消散的觸感,就聽到蘇勝邀請自己回他的家,當即樂開了花。
“你不怕我是壞人?”蘇勝見他似小狗擺尾巴的模樣,笑着調戲道。
蘇順搖搖頭,“壞人怎麽會幫我解圍?”
更何況,哥哥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疼弟弟的人。
“那你可說錯了,壞人往往都是先給你一顆糖,讓你陷入甜蜜的圈套才開始下手的。”蘇勝笑着打趣,一臉不以為意,而後接通了代駕的電話。
蘇順的笑容僵在臉上,忽然腦海裏湧入了大片前世的記憶,有他發現蘇勝手機裏的秘密,有他架着手/槍抵在蘇勝頭上,有他含着淚水痛苦到撕心裂肺對蘇勝吼出的那一句“我是你弟弟!你居然連我也利用?!”
心悸轉化為失落,蘇順的臉上收起了笑意,轉為他冰山的模樣。
“代駕來了。”蘇勝沒有發覺到不對勁,他拉開後方車門,示意蘇順上車。
蘇順卻不動,他實在無法忘卻被子彈打入腦門那一瞬間的疼痛感,以及得知自己遭受背叛時心底那無法抹去的奔潰。
他将躺椅上醉倒的父親托了起來,坐進車裏。在蘇勝打開副駕駛時對他冷道:“今晚謝謝您的解圍,我和我爸随便找家酒店就好了,不麻煩您了。”
蘇勝詫異,不知道他是鬧哪出,明明兩個人剛才還聊的好好地,不過他很快想通了,進一個陌生人的家确實不安全。
“你帶身份證了嗎?”蘇勝擔憂問道。
蘇順摸了摸身上,這身衣服是母親新買的,口袋裏空空如也,哪裏有身份證?
沒摸到東西,蘇順又将手搭在膝蓋上,也不想理會蘇勝。
蘇勝将他的動作一眼看穿,随後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對司機指了指前面的酒店,“去前面那家。”
三人走入酒店大堂,蘇勝掏出自己的證件,開好房間,又幫蘇順背上他的父親,一路送入房間。
為蘇順的父親脫好衣服鞋子,蓋上被子,蘇勝頭上已布滿密汗。
他還是老樣子,特別樂于助人,蘇順心底這麽想着,心底的結締也逐漸消散。
“你要不要,晚上也在這睡?”蘇順開了口,聲音小的像只小麻雀。
“不用了。”蘇勝見他态度緩和,也笑了笑,“我在這,你敢睡嗎?”
蘇順的臉一下漲的通紅,确實,前世他常常偷偷摸摸鑽入哥哥的被窩,靠着他結實的脊背才能睡的無比安心。
蘇勝沒注意到他臉上的變化,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徑直走出房門。
“哎!”蘇順下意識的叫住他,見蘇勝停住,卻久久想不出要說些什麽來緩解尴尬。
蘇勝見他臉蛋越來越紅,忽然勾起嘴角,又朝他走來,慢慢貼近他的臉頰。
蘇順能感覺到他在自己耳邊吐出的呼吸,以及源源不斷鑽入鼻孔的酒香味。
“你放心,你的角色還是你的。”
蘇順一瞬間傻了眼,什麽是他的角色?難道哥哥已經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弟弟了?
蘇勝收回彎下的腰,直起身子,從胸前的襯衫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蘇順。
“我是張導的助理,蘇勝。下周開機後我們會有更多的機會見面。我等着看你出色的表演。”
蘇順不知道自己是辛還是不辛,他承認,剛才一瞬間真的希望蘇勝知道自己是誰,那樣他便又可以鑽進哥哥的懷裏撒嬌求愛撫。
可同時又慶幸他不知道,這樣哥哥就不會再說出“我對你的愛是對弟弟的寵愛,我們之間沒可能,希望你明白。”這樣的話來。
一周後,劇組正式開機,張導不常來,劇組一切的事物都由副導演全權負責,而她的助理蘇勝就充當中間人,忙碌于劇組和公司之間。
這倒是件好事,因為大夥兒都知道,張有利脾氣暴躁,時常辱罵工作人員,沒有人敢得罪丹凰影業董事長的幹女兒,就算被錯罵也是打碎牙往肚子咽的事兒。
蘇順也常常聽同事們說起她的助理,說他之前只不過是在漢雲市中做着最累最苦活的可憐人,一年前不知怎麽的就結識了張有利。
而張有利這樣一個傲睨自若的大導演卻特別喜歡蘇勝,不僅給了他在公司的職位,甚至還為他買下了一套高檔小區的住宅。
張有利會對任何人發火,卻唯獨對蘇勝溫柔。
但公司裏的人卻對蘇勝沒有偏見,只因他為人和善,又會來事兒,常常在張導面前為大夥兒說些好話,才避免了很多是非紛争。
蘇順聽着這些話,手中的盒飯也不香了,他們不知道為什麽,可是他的心裏卻跟明鏡兒似的。
一年前,沒記錯的話,應該是蘇順剛從院校畢業那年,未經人事的他還在家待業時就接到了一部資源,是當下最火的小說IP改編。
他本被邀約出演一個叫不上名字的男N號,可就是這麽一個小角色,也有無數人明争暗鬥的要搶。
本來信心滿滿的去往公司報道,卻被通知有人要将自己替換掉,而保住角色唯一的辦法,就是那個大腹便便的副導演提出的要求,竟然是晚上在某家酒店相約。
二十二歲的他,被吓哭了。蘇順跑回家中,投入蘇勝的懷中。
蘇勝一邊輕撫他的後背,一邊下定決心要給這個副導演一點顏色瞧瞧。
當晚,蘇勝只身來到酒店門口,當他看到那個體态似豬般的畜生後,他無法忍受住胸腔中的怒火,全部化作拳頭似雷雨般砸向那人的臉上。
結果可想而知,他是揍完了那人一頓,自己卻也免不了被保安拳打腳踢,扔出了酒店。
但蘇勝後來告訴蘇順,他不後悔,欺負他弟弟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那日過後,張有利不請自來,進入哥倆生活的地下室。
她一來,便開門見山的說明了來意,“你是個有膽識的人,跟着我,我保你弟弟拿下男一號。”
後來,蘇順眼看着還有傷在身的蘇勝被幾個保安架走,任他如何哭鬧都沒留住人。
蘇順覺得自己就是個禍害,如果自己沒有出現在哥哥的生命中,那麽他還是那個在四線小城市經營着小賣部的小老板,他的人生,也不會過的這麽苦。
兩日後,蘇勝穿着一身不那麽稱身的西服回來了,即使身着的再光鮮,卻也掩蓋不住他面上鼻青臉腫的狼狽,他激動的握着蘇順的手,說,“小順,快去公司報道吧!你是男一號!”
蘇順哭了,他看不得哥哥被人欺辱,他明明都已經被人打成了這樣,他為什麽還在笑?
“哥哥沒上幾年學,沒文化才混的人不人鬼不鬼。在哥哥心目中,你的前途比我的命都重要!”蘇勝的笑臉好像是一盞暖黃色的太陽燈,照亮了陰暗地下室的每一寸。
蘇順問他,到底做了什麽才換來他男一號的位置,蘇勝卻不說,只是擠出極不自然的笑容,讓他別瞎操心。
現在想想,如果他能堅持問出結果就好了,這樣,他們便不會走向滅亡的道路。可世間哪有那麽多如果。
蘇順順利進入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劇組,卻是哥哥拿肌膚之痛換來的。
可他卻不能想多餘的事情,他每天認真演戲,早出晚歸,他不能讓哥哥的付出沒有意義。
再後來,電影一經播出,在各地爆火,他這個男一號的姓名,也家喻戶曉。
那天,他拒絕了公司同事的邀約,回家帶着哥哥出門,吃了一頓火鍋,他哥說,那是自己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蘇順不敢再往下想,那之後的事,他實在不願再去回憶。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已經重生到其他人的身上了,哥哥還會為了誰去打那副導演一頓,然後結識到張有利?
“蘇勝……他有弟弟嗎?”想到這裏,蘇順小聲問同事道。
那人也算是劇組的老人了,對于公司中的人都再熟悉不過,他聽到這個問題,當即搖了搖頭,“從來沒聽說過啊,也沒見過他家人什麽的!”
“那他是怎麽和張導認識的?”蘇順繼續問着,如果這世他們沒有任何瓜葛,他至少想多多了解蘇勝。
那人聽到問題,長嘶一聲,回憶道:“一年前我們公司有個副導演在酒店門口被蘇勝給打了,張導本就和那副導有些私仇,她欣賞蘇勝,就去找蘇勝收為打手。”
那人說着,靠近蘇順,攬住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小聲道:“你看不出來吧,蘇勝平時笑眯眯的,聽說打人可狠了!不過你也別害怕他,這都是道聽途說的,誰也沒親眼見過!蘇勝對公司的人還算是蠻不錯的!”
說罷,那人的手臂感覺到一陣力度,就被甩開。
“勝……勝哥?”那人轉頭,看見來人,吓得結巴。
“你給小然灌輸什麽呢!”蘇勝在兩人身後不知道站了多久,此時正陰沉着一張臉,那人見狀趕忙抱着飯盒跑開。
蘇勝不緊不慢的坐在空出的位置,看到蘇順呆住的模樣,露出溫和的笑容,“別聽他們亂說,吃你的飯吧。”
蘇順知道他找自己絕不是為了看自己吃飯,“勝哥,你……有事嗎?”
蘇勝指了指隔壁房間正在收拾道具的人員,解釋道:“本來今天要拍外景的,但是天氣預報說要下雨了,導演說今天休息一天,你吃完飯我送你回家。”
蘇順不明白,他們現在明明不是兄弟了,為什麽哥哥還是關心着自己?
“我……我可以自己回家的。”
蘇勝轉過頭,認真的盯着他,伸出手順了順他額前的發,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走路來的,快吃飯,不準推辭。”
蘇順的臉紅到了耳根子,他迫使自己壓下用臉去蹭哥哥手心的欲望,低頭猛扒飯菜。
蘇順覺着,與其去想哥哥接近自己有何目的,不如放肆迎合。在他心中,答案并沒那麽重要,只要哥哥願意再次向他靠攏,就已是三生有幸。
還管其他的幹什麽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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