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越界
蘇勝時常怪自己,怪自己沒有把蘇順教育好,沒有把蘇順成功引入正常人的道路。但同時他又不知道是何時何地出現的問題。
蘇勝的父母是在他十歲那年去世的,他自己本就是個孩子,更別提帶孩子。有了小順後,他就只能學着母親曾經對待自己的樣子去照貓畫虎,給予小順最大程度的安心。
但後來蘇順為何會做出親吻他的舉動?蘇勝不明白,他慌了神,在他眼裏,這是越界。
蘇勝想了很久,他想這是因為他對蘇順太過溺愛,是他手上太過熾熱的溫度模糊了蘇順對于愛情和親情的邊緣。
蘇勝認為,是他自己的錯誤。
他開始與蘇順保持距離,他沒了對蘇順無微不至的體貼,他拒絕了蘇順對他百般糾纏的依賴。
他以為如此就能讓蘇順明白,他們之間不能是情愛。
但冷落,使蘇順發了狂,他像是一條被主人抛棄了的狗,得不到,他便争搶,他張開欲望的血口試圖撕扯蘇勝高冷的僞裝,企圖求得一點點憐憫,他無比渴望的伸長了脖子,求蘇勝将繩索重新套上。
蘇勝覺得小順翅膀硬了,小順不聽他的“道理”,并且從不願回頭,他将深埋在心底的那一座名為愛戀的火山徹底噴發,将求愛暴風驟雨般揮灑,将蘇勝的最後一點耐心驚散。
萬般無奈下蘇勝又學着父親曾管教自己的樣子,他讓蘇順跪下,他拿着皮帶抽打蘇順的身體,在他白皙的皮上刻下淤血的印子。
他試圖讓蘇順清楚他的威嚴,試圖以這種方式糾正蘇順的“錯誤”,試圖讓蘇順服從于他的安排——結婚生子,而不是把一生的精力耗費在他這個男人的身上。
但最終結果是什麽?
他當然記得,是蘇順以血紅色還給了他一片虛無的寧靜。
蘇順用行動告訴了蘇勝,抛棄他,不如叫他死。
蘇勝在無數個夜裏夢回那場血淋淋。雖只有一次,看過一眼,卻好似陷入了一個無邊的輪回之境,如同不停倒帶的膠卷一直在他眼前播放,播放到他承認後悔的那一刻。
現在再次回想,蘇勝才後知後覺,他對蘇順來說如兄如父,他是蘇順的精神支柱,他不應該對蘇順的依賴太過敏感,也不應該對蘇順的糾正太過嚴厲,他需要給蘇順一些時間。
這樣一想,其實好像也沒有什麽大問題。
小孩子粘人而已。
早上七點的鬧鈴準時響起,蘇勝翻過身想去摸手機,卻在移動身體時感覺到右臂承受着壓力。
他猛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林漠然熟睡的臉孔,不知道是不是太熱的緣故,他的臉蛋此刻泛着紅,煞是可愛。
蘇勝愣住,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惶恐,不然為什麽心跳的這麽快?
一動不動的看了許久,蘇勝才反應過來手機鬧鈴還在叽叽喳喳叫個不停,他動作輕緩的抽出被林漠然壓在脖頸下的手臂。
前世時蘇順也是如此,常常在他睡着後偷偷跑上他的床,那時他是火冒三丈的,覺得蘇順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蘇勝搖搖頭,将這樣的想法抛之腦後,小順從小就粘他,都怪自己太過頑固又急躁。
蘇勝穿好衣服,進入洗浴室,刮胡子時忽然看見脖子處有些個若隐若現的紅痕。
“怎麽夏天都過完了還有小蟲子呢?”蘇勝摸了摸脖子,嘀咕着。
三十歲都沒談過戀愛,前世結婚也只不過是為了讓蘇順放棄追求自己的蘇勝哪見過這痕跡,哪知道這代表着什麽。
又将自己洗漱打扮好,看了看表,已經是差不多該上公司的時間了。
在心底糾結了許久,蘇勝還是決定遲到這一次。小順的腸胃不是很好,自己又不會做飯,他怕弟弟自己做出什麽黑暗料理吃壞了肚子。
做好了早餐,蘇勝正想上樓叫蘇順起床,助理小泉的電話卻不合時宜的響起。
“喂?”蘇勝接通電話,“什麽事情?”
“總經理,您怎麽還沒來啊?董事長正找你呢!”那頭小泉的聲音焦急萬分。
“出了點狀況,在路上了,馬上到。”蘇勝挂斷電話,王振元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他親自來找自己,絕對沒好事,不是讓他去接待大客戶,就是讓他去收拾什麽人。
蘇勝想到這兒,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不耐煩的神色,看來還是得讓小順多睡會。
他将早餐放在保溫盒中,留下張紙條便火急火燎出了門。
司機坐在車裏等候多時,正奇怪一向準時準點的老板怎麽今天遲到了将近半個小時,就見蘇勝出了門,看到老板黑着一張臉,原本想問出口的問題也只得憋了回去。
到了辦公室,蘇勝見王振元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他陰沉着一張臉,蘇勝知道指不定又是哪家老板惹他不快了。
果然,王振元一開口就是某個不要命的小老板在飯局上逞口舌之快說了一句得罪他的話,叫蘇勝一定去給那人點顏色瞧瞧。
蘇勝頓覺心煩意亂,他根本不喜歡做王振元後面見不得光的打手,他厭煩了那種白天善氣迎人,夜裏持刀動杖的日子。
“我手臂上的傷還沒有好。”
“沒事,我會安排人跟你一起去。”王振元并不在意,他以為自己安排的天衣無縫,只欠蘇勝帶領。
蘇勝以為自己臉上的表情已經寫的夠明白,他的意思,是他不做。
他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幹爹,這種事情,請您另請高明。”
與預想中的一樣,王振元在聽到他說出這話的同時,一臉不可思議,他以為是他聽錯了,他指着蘇勝的鼻子,威脅他敢不敢再講一遍。
蘇勝再怎麽說也是掌握着未來劇本的人,此刻的他斷然不會被王振元所震懾,他挺直了腰杆,一字一句道:“打人的事情,我不做。”
王振元見他依然不卑不亢,大怒,拍桌而起,“你是覺得你總經理的凳子燙屁股!不想坐了是不是?”
威脅,蘇勝想笑,從前威脅的手段,全漢雲市沒人能比的過他。
“如果您想讓警察知道您雇我殺人的事情,請便。”蘇勝一臉不以為然,見王振元吃癟,繼續輕笑道:“幹爹,您給了我治理丹凰的權力,我感激您,我可以為丹凰賣力賣到死的那一天。若您要收回我的權力,我也無話可說,但屆時我就又回到一無所有,一無所有的人,會怕什麽?”
看似是在問,實則他是在答,給王振元一個他死也會拖所有與他有牽扯的人下水的答案。
果然,王振元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模樣,他沉思片刻,最終有了定奪,“我給你一年時間,要麽替我辦事,要麽給公司創造利益。不然,收拾東西滾蛋!”
說罷,王振元氣呼呼的摔門而去。
蘇勝勾起嘴角,他曾經也是經歷過從一窮二白的窮小子躍上丹凰董事長之位的,公司的一切事務他都盡在掌握,辦起事來更是得心應手。
一年時間?太多!半年,足夠。
早上的事情不是很多,蘇勝研究了會兒股市,想着年底公司又有一部戲要開拍,得從哪兒再拉來些投資。
正思索着,小泉敲了兩聲門,手上拿着一疊資料走了進來。
“蘇總,這是下一部戲的演員初定名單,您看看。”
蘇勝接過手,大致看了一眼,配角的名字倒是都再熟悉不過,都是些老戲骨,只是男主角的名字隐約在哪兒聽過,記不太起來。
“這個男主演,好像沒聽過?”蘇勝疑惑問。
“是剛出道的偶像歌手。”小泉解釋道:“粉絲基數大,所以張導推薦他轉型做演員。”
“他有接受過演戲的專業輔導嗎?”
小泉聽到蘇總這麽問,猜到他的意思,頗有些為難,搖了搖頭。
果然蘇勝聞言沉吟片刻,最後将資料甩到桌上,态度堅決,“換掉!”
小泉詫異又無奈,想勸解,“蘇總,這……”
“演戲就找專業的演員來!搞什麽鸠占鵲巢的那一套!”蘇勝煩不勝煩,打斷了小泉想說的話。
小泉拿着資料,半天說不出話,在他印象中,蘇勝曾經也是張導手下的人,如今居然這麽明目張膽的跟她做對。
礙于張導的威嚴,小泉還是提醒道:“蘇總,您再考慮下吧。您也知道之前咱們公司的林漠然有多紅,只是他出事後演不了戲了,他幾千萬的粉絲都盼着看見他,現在好不容易出了個長得和他有些相似的歌手,如果這個歌手出演我們的戲,對公司也是一件大好事啊!”
蘇勝覺得哭笑不得,弟弟的下臺,倒是成全了一波又一波占盡他剩餘價值的餓狼。
“他父母犯事兒罷了,他又沒做錯什麽,憑什麽不能拍戲?”蘇勝覺得可笑,反問道。
小泉瞪大了一雙眼,滿是疑惑,“是張導不讓他再拍的啊!”
“丹凰是她說了算的?”
“是……是您說了算的。”小泉軟了下來,低着頭,小聲應答。
蘇勝滿意的點點頭,“其他演員不變,男主撤下去,我會說服林漠然回來的。”
他的弟弟,他最清楚,上學時刻苦耐勞,工作時态度端正,無需附人骥尾即可被觀衆認可,他是塊金子,不應該被黃天沙土埋沒。
本以為小泉接到指示,就該出去了,可蘇勝等了半天,還沒見他有走的跡象。
“你還有什麽事?”蘇勝疑惑,擡頭看他,卻發現對方盯着自己的脖子看的出神。
蘇勝低頭看了看自己脖子上被“蟲子”叮的紅印,有些窘迫,他慌忙扣上領口的紐扣。
“蘇總,您談女朋友啦?”小泉見他有些慌張的樣子,憋着笑,以前還常聽八卦的同事說蘇總是大齡處男,現在看來蘇總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玩的還挺有情趣。
蘇勝疑惑,想問他此話怎講,小泉卻笑眯眯的跑出了門。
莫名其妙,蘇勝歪歪頭,現在的年輕人,真搞不懂什麽腦回路。
看了看手表,十一點五十分,蘇勝拾起座椅靠背上的外套,小順還在家裏,也不知道他起床了沒有,吃早飯了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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