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 (2)
那一天,恐怕是我這輩子最最丢臉的一天了。
看到遲軒那個口型之後,我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煞白,他面色冰冷地剜了我一眼,幹脆利落地便轉身離去了。
他走了,所以他沒看到,從他離開之後,我的神情瞬間變得蒼白慘淡,絕望而又落寞。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就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無趣極了,也可笑極了。
他說得對。他說得對不是嗎?
是我活該。明明他一臉冷漠地說着不需要我報答的,是我上杆子地追着他要償還,我如今被嘲笑,我如今被當作笑話,都是……
都是我自找的啊!
那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面色蒼白地分開了人群,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對那些嘲諷的目光和話語視若未見聞若未聞的。
我只記得,我心神恍惚地從人群中走了出去,走着走着,暴雨傾盆而下。
我沒有打傘,也完全忘記了要遮掩什麽,就那麽失魂落魄地在暴雨中慢慢走着。
被暴雨澆得生疼無所謂,被匆匆而過的路人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看着也無所謂,我滿滿一個腦子在想着的,都是一句話——
遲軒他,他完全沒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的。
他讨厭我,我知道,他恨不得立刻高考結束甩開我,我也知道的。
可是,即便是我欠他媽媽的,即便是我欠他的,可,可我接近他,我親近他,是發自內心的,是誠懇的,無論如何,他都不該這麽對待我。
那一天,我被大雨澆了個透心涼。
可是最涼的,卻是我胸腔深處的某個地方。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渾身濕透地回到了家,我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穿過有遲軒存在的客廳,走進自己的房間的。
我只記得,那一場大雨,還有那一天的遭遇,讓我足足病了一個星期。
我曠了一周的課,在醫院裏住了七天,每一天都在挂點滴。導師找我例行談話錯過了,畢業論文的選題和開題報告也錯過了,一周後,我瘦了足足一圈,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馬不停蹄地就開始了論文主題的确立。
我很忙,忙到完全沒有時間去回想病倒之前那一天發生的事情,更枉論去學校接遲軒了。
我想,我生病的這些日子裏,終于不再去打擾他了,他一定很開心吧。
那幾天,我忙着搜集資料,忙着确立主題,完全無暇顧及其他的事。為了方便随時找老師商議,我暫時住在了同學的宿舍裏,沒有回在外面租的那個房子。
卻不想,竟然接到了遲軒班主任的電話,說是他在學校和人打架了。
電話裏,班主任的語氣很是嚴肅和無奈。
“遲軒是個從來都不打架的好學生,這次卻險些把鄰班的同學打到住院的地步,還死活都不肯道歉和認錯,實在是太讓老師吃驚了。”
“現在被打的那個學生家裏揪着這件事情不放,非要學校對遲軒進行懲罰處理,他這麽一直死撐着不道歉,也不解釋,我就是想維護他,怕是也……”說到這裏,她話鋒一轉,言語間多了幾分命令的口吻,“你是他姐姐對吧?這樣,你盡快來學校一趟,沒準兒你的話他會聽的。”
老師錯了,這世上遲軒可能會聽任何人的話,但那任何人裏面,絕不包括我。
只是,遲軒的學校,我最終還是去了。
聽不聽我的話,是他的事情,但是做不做,就是我的事情了。
并不是我的心理作用,再次來到遲軒的學校,路過的每一個人,都指指點點地看着我。
他們的議論聲實在是太過不加掩飾了,以至于,我斷斷續續地幾乎都能聽到了。
一個女生探頭探腦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對身旁的人說:“那個不是總在校門口等校草的女生嗎?全校的人都知道校草不喜歡她,她怎麽還好意思來呀。”
另一個也很困惑,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似的回答:“是因為遲軒打架的事情嗎?”
馬上有另外一個女生插嘴:“校草打架的事情你也聽說了?哎,說起來真是頭疼啊,林铮是好惹的嗎?他老爸可是林氏企業的老總啊。”然後瞥我一眼,一臉不屑,“不就是一個狂追校草的女生嗎,她能有什麽辦法?”
第四個女生立刻附和:“校草最近是怎麽了啊,訓導主任怎麽問他他什麽都不說,而且這些天在路上碰到都覺得好可怕!”
“是啊是啊,好像自打那天校門口事件之後,整個人就變得好冷淡好沉默,校花跟他說話都不理吶!”
“到底為什麽會和林铮打架啊?他們兩個,以前好像關系還不錯啊。”
“就是沒人知道具體原因,所以老師才沒法處理啊。聽說好像林铮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吧,校草就火了……”
她們後面又說了什麽,我聽不到了。但是到了遲軒班主任的辦公室裏,我所聽到的,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一段話。
沒有人知道,遲軒究竟為什麽要跟人打架。
最棘手的是,遲軒什麽都不肯說。如今只有被打的那一方單方面在追究責任,對遲軒而言,狀況自然是很不利的。
遲軒的班主任是個一看就很幹練的女人,她沒有對我繞圈子,開門見山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一直都很喜歡遲軒這個學生,現在馬上就要高考了,怎麽也不能真讓他被學校給退學的。可關鍵是他什麽解釋都不做,我就是想跟校長求情,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擡起頭看向她。
我說:“我去找他談談吧。”
抱着試試看的态度,我去見了遲軒。
十幾天沒見,他并沒有什麽變化,見到我的時候,依舊是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只不過那雙眼睛卻是直直盯着我的臉看了好久,這才冷笑了一聲,移開了視線。
我知道他不想看到我,所以就長話短說:“不想影響高考的話,還是對老師解釋一下吧。”
他看了我一眼,冷笑一聲,轉身就要走。
“遲軒!”我擡高聲調,有些急了。
他的腳步頓了一下,轉過臉來,面無表情地看着我:“不是不想管我了嗎?來這裏做什麽?”
我愣,我什麽時候不管他了?
“明明是——”
話沒說完,就被他冷言冷語的一句話給截住了。
“還有二十天就高考,我們的約定,你別忘了。”
扔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