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窘迫
酒吧很大,整個裝修精致優雅,分室內和室外,哪怕是冬天,不管是室內還是室外都是虛無坐席,怪不得實行預約制。分很多區域,室內有吧臺區域,唱跳區域,還有喝酒閑談區域;室外就是那種露臺,露臺上擺了很多張桌子,站在露臺上,可以俯瞰整個外灘景觀。
這裏整體燈光較為幽靜,不同區域有不同的氛圍燈,每張桌子上都有小巧玲珑的不同形狀的桌燈,亮度适中,可以看清同桌上的人的臉的程度。
這裏的每個人都打扮的特別精致,男士們都穿的很正式,部分還西裝革履的,發型也是特地修整過的,女士們都化着精致的妝容,穿着靓麗,大衣、小香風和靴子是标配。
楊思音看着自己臃腫的羽絨服和雪地靴,不禁吐槽:“人家脫下來是吊帶加短裙,我們這脫下來是毛衣加秋褲。”
這一行人中只有戴望星穿得還比較正式,明顯還做了發型的那種,季檸和蘇婳跟她們三個比起來也是有打扮過的。剩下的人都是一股學生氣息的休閑運動風。
宋子樾向盛仰吐槽戴望星:“我說老戴今天怎麽穿得人模狗樣的。”
“也不提醒我們一下,生怕我們搶了他風頭似的,等下看我不揍死他。”盛仰附和。
夏七七仔細觀察了一下他們的表情,宋子樾和盛仰一副的從容淡定,楊思音就是一臉的好奇,但是陳露她卻有絲拘謹和心慌。
因為宋子樾和盛仰就是從出生就所帶的底氣和自信;楊思音也是,只是被父母保護得很好,頭一次來到外省;而她們就不一樣,她們沒有強大的父母,來到這裏之前,她們對外面的世界可以說一無所知。
戴望星非常熱情地出來迎接他們,并把他們帶向室內一個角落位置,一張長條桌,兩面被屏風隔着,另外兩面是全玻璃窗,視野十分開闊,往下一望就是黃浦江。
夏七七、楊思音和陳露三人坐背靠玻璃窗那一排,宋子樾和曾奕銘厚着臉皮分別坐到了夏七七和陳露的旁邊,三女生的對面分別是蘇婳、季檸和盛仰,戴望星就屬于見縫插針,想坐哪坐哪。
夏七七手肘搭在背靠椅上,支撐着太陽穴,偏着腦袋,望着窗外那星星,靜靜地發着呆,什麽也沒有想,大腦一片空白。
戴望星這人熱情,見她發呆,就把菜單推給她,“哎哎哎,美女你看什麽呢!快點單,今晚我買單,別錯過這個機會!”
夏七七掃了一眼菜單,中英文的,字都認得,就是都沒有嘗試過,那各種酒類更是沒見過,只知道後面價格的數字倒是挺長的。夏七七推回去,“你在行,你來!”
季檸插了一句,“這些你嘗吃過嗎?”
夏七七很淡定地回答:“沒有!”
楊思音、陳露、曾奕銘依次附和,“我也沒有!”
蘇婳也把菜單還給戴望星,“我也沒有,你來!”
夏七七因此仔細看了看蘇婳,正如她的名字一般,她眉眼如畫,氣質比較清冷,這一路話也比較少的那種,像是一個很有故事的人。
蘇婳看了眼宋子樾,“宋子樾,不介紹一下嗎?”
夏七七大方介紹自己:“你好,我叫夏七七。”
楊思音:“我叫楊思音。”
陳露:“陳露”
真是一個比一個簡短。
蘇婳:“我是蘇婳,是戲劇學院的,和宋子樾還有盛仰是高中同學。”
戴望星和曾奕銘不和他們上同一所高中,季檸和宋子樾同校不同班。
原來是戲劇學院的,夏七七毫不猶豫地誇她:“怪不得長得這麽美!”
沒想到她嘴這麽甜,蘇婳笑了笑,“你很漂亮,難得一見的漂亮。”說完蘇婳又看了一眼宋子樾。
夏七七:“我是說真的!”
蘇婳:“我也不是商業吹捧!”
“你是學表演的嗎?”戲劇學院的,長得這麽美,夏七七的第一反應就是學表演的。
宋子樾插了一嘴:“蘇婳學的是木偶戲!”
聽到是木偶戲,夏七七和陳露都感到驚訝,陳露對夏七七說:“小時候那個婆婆不是天天給我們表演傀儡戲嗎?”
“是的,也叫傀儡戲!”蘇婳看了看夏七七和陳露,“所以你們也懂?”
夏七七:“一點點,我覺得特別難,你能堅持,非常了不起。”
蘇婳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又小聲對夏七七說:“等下我們找個地方聊!”
夏七七向她抛了個眉眼,“好!”
夏七七湊到宋子樾耳旁,“你這同學不錯!”
“怎麽你盯上了?”宋子樾用肩膀碰了碰夏七七的肩膀,“想得美!”
夏七七一臉八卦相,低聲問道:“你喜歡人家啊?”
“我懷疑你腦子裏裝的都是水。” 宋子樾都要無語死了,我喜歡誰你竟然還沒發現?
對于夏七七這笨蛋發言,他對她發出靈魂拷問:“你是怎麽和我考上同一所學校的?”
“裝的明明是墨水。”夏七七反駁。
宋子樾:“廢水!”
夏七七:“墨水!”
盛仰:“行了行了,你倆別吵了,反正都是水!”
宋子樾/夏七七幾乎異口同聲:“你才是水!!”
盛仰莫名躺槍,“阿樾,我莫名中槍,這可屬于工傷範疇了啊。”
宋子樾:“……”
“蘇婳認識了,曾奕銘認識了,戴望星認識了,”楊思音特別親切地看着季檸,“還有一位大美女呢!”
“你好,季檸。”季檸笑笑回應了下,笑容僅存了一秒就消失了。
夏七七本來也是想和她打招呼的,但是感覺她一副心高氣傲的樣子,看着和自己好像是永遠都不會有交集的人,所以也就不感興趣了,但是這個人看着特別眼熟。
“你見過,就那天給你看了我們的合照。”宋子樾跟夏七七說。
夏七七笑笑,“嗯嗯”了一聲。
“我們的合照為什麽給別人看?”季檸用上海話問宋子樾,語氣裏帶點嬌,又有點像是在質問。
“我給她看了很多照片,不止這一張。” 宋子樾用普通話回答,語氣較為平和,“你介意的話我可以删掉那張照片。”
季檸氣得都說不出來話。
沒辦法,人是戴望星叫來的,他只有當和事佬,“不就張照片嘛,看了就看了,又不是什麽親密照。”
這時服務員上酒來了,形狀各異透明的玻璃酒杯裏盛着不同顏色的酒,還有幾瓶未開封的酒,以及擺盤擺得很別致的小吃,就連很普通的雞米花都用了一個小竹簍裝着,竹簍裏頭還點綴了幾朵粉色的小花,給人感覺雞米花都要吃不起了的樣子。
宋子樾先是拿了一杯水果冰治,推到蘇婳眼前,“要不你喝這個?沒有酒精。”
蘇婳笑着點了點頭,接受了他的建議。
然後轉頭,眼神特別溫柔地看着夏七七,“我其實不太希望你喝酒的,但是你要嘗試的話也可以。”
夏七七:“那你為什麽給蘇婳喝沒有酒精的,我們你就随便了?”
她說了個“我們”,包括了楊思音和陳露。
宋子樾一時語塞,不知如何解釋。
蘇婳心想這姑娘不會是吃自己醋了吧,蘇婳喝到嘴裏的水果冰治都要吓得咳出來了,連忙解釋:“因為他會送你回學校,但是不會送我回學校,所以我不能醉,等下我還得自己回去呢!”
夏七七看了眼戴望星他們,早就喝起來了,确實指望不上他們。
陳露看着眼前的酒,眼花撩亂的,從前都未接觸過,就挑了一杯橙黃色的長島冰茶,她并不知道這長島冰茶的酒精度高,曾奕銘以前也不來這種場合,也提供不了什麽建議。
這時季檸斜着眼看着陳露,還發出一聲嘲笑意味的“哼”笑,用上海話說了句:“鄉下人,等下喝到都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夏七七雖是外地人,但是她有刻意聽身邊的上海人說上海話,她學習能力強,現在多多少少能聽懂點上海話,比如季檸的這句。
曾奕銘有點生氣,“季檸你怎麽說話的?”
楊思音聽懂了前面的鄉下人,“哎喲,城裏人了不起哦。”
夏七七內心的怒氣早已湧上心頭,但是在衆人面前,她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一絲憤怒,面部表情很平靜,可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被人欺負,她不能就此算了,而且陳露性子軟,如果夏七七不幫她反駁,她就會默默咽下去,暗自難過很久,她就挑了一杯和陳露一樣的長島冰茶,喝了一口,還添了一下嘴唇,“好不容易成年了,喝點酒怎麽了?”
然後夏七七臉上又揚起一種不甘示弱的笑容,說了一句令季檸終生難忘的話,“我覺得哦,像宋子樾這樣謙卑有禮、低調有內涵的人應該看不上某些刁蠻無理、自以為是之人吧?”
陰陽怪氣誰不會呢!
衆人都在默默偷笑,楊思音笑得聲音最大。
季檸氣得不行,再次出擊:“難不成還能看上你這種啊?”
季檸父母和宋子樾父母認識,尤其自己的媽媽還特別喜歡她,為了兩家關系,宋子樾并不想與季檸發生太大沖突,對她也是一直忍耐。
這次宋子樾想要反駁,剛想說話就被夏七七摁住了,夏七七并不想讓宋子樾為難,便對他使了一個眼色,表示自己應付得了,她說:“我活着又不是為了給誰看上。”
季檸氣急敗壞,開始人身攻擊了,“看看你們三都什麽樣子,一副鄉下人的模樣,有資格來這裏嗎?”
宋子樾再也坐不住了,很生氣,但是語氣還是盡量保持平和,“季檸,你夠了,大小姐脾氣能不能收一收?季叔叔應該沒有這樣教過你吧?”
“你怎麽還幫着外人說話?”季檸氣急敗壞。
“她不是外人。”宋子樾語氣堅定地說道。
這一句“她不是外人”,就足夠把季檸氣走。
楊思音早就怒氣沖天了,哪受得了這種委屈,忍到現在已是極限了,在她走之前就怼上一句:“還有,這只是個娛樂場所,你這種貨色都可以來,我們怎麽不可以來。”
季檸便不再說話了,臉黑得跟煤球一樣,穿起大衣,背起她那Logo大大的名牌包包,撒着氣就走了。
衆人都沒有攔她,任她而去。
曾奕銘責怪戴望星,“誰讓你叫她來的?”
戴望星一臉無辜,“我看她平常跟我們相處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啊!”
夏七七低着頭,哼笑了下,這種人她見多了,過去的幾年裏也受夠了這種人的冷眼,因為有些人就是這樣,遇到比自己身份高的人就阿谀奉承,與自己同身份的人就像個正常人,遇到比自己身份低微的人就冷嘲熱諷。
宋子樾也微低着頭,湊到她耳旁:“抱歉!”
“不用道歉,而且我們又沒有吃虧,倒是難為你了。”夏七七又突然擡頭,對宋子樾說,“你說要遇強則強,遇弱則弱,所以我剛剛算是做到了吧?”
“嗯哼,當然啦!”
兩人視線對上,相視一笑,其實互看對方的眼神都充滿着柔情,是那種情不自禁的,無法克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