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吃醋

蘇婳今日第一次見到夏七七，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宋子樾，很明顯這兩人互相都有感覺。

蘇婳向夏七七使了個眼色，又指了指室外，夏七七秒懂，兩人就起身準備往外走，宋子樾見她們外套沒穿，便提醒：“你們先把外套穿上再出去。”

夏七七拿起懸挂在椅子後背上的外套，抖動衣服的時候，一個小小的紫色封面的本子不小心從她外套口袋裏掉了出來，跌落在宋子樾腳邊，宋子樾就彎腰幫她撿，看到封面上寫着“Libro de palabras（單詞本）”，雖然看不懂上面寫着什麽，看着跟法語有點類似，猜想是她在學的西班牙語，看着這本子他笑了笑，這姑娘真是無時無刻都想着學習。

但他什麽都沒有說，就默默地還給她了。

到了外頭，趴在玻璃欄杆上，俯瞰整個外灘黃浦江，正前方是散發着紫粉色光芒的東方明珠，閃耀又奪目，江對面最前面那一排是散發着金色光芒的歐式建築。

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高樓大廈，整個城市也都被籠罩在霓虹燈之下。

而露雨村，四面環山。

蘇婳先開口了：“我認識宋子樾有兩年多了，他很有教養，為人低調，他們一衆朋友中，他學習成績也是最好的。”

“嗯嗯，睿智聰明，也會在處處照顧我的情緒。”

“還有呢？”

夏七七一驚，“還有什麽？”

“他看你的眼神絕對不一樣，從沒有見過他那樣的眼神看一個女生。”

夏七七笑了笑，沒說話。

蘇婳：“你這麽聰明的人，應該早就感覺到了。”

夏七七語氣較為清淡地說道：“不知道，可能只是同情吧。”

畢竟他也沒有說他喜歡她，別人都只是猜測而已。

蘇婳繼續問：“那你呢？”

夏七七轉身，椅靠着欄杆，看着玻璃窗內的宋子樾正與幾個穿着時尚的陌生男女侃侃而談，自信大方，她自嘲道：“我可配不上他。”

剛剛怼季檸的時候她還是一副自信從容的模樣，這會卻自卑怯懦，蘇婳怎麽樣都不會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配不上他的話，蘇婳驚訝道：“你名校，長得又好看，竟然還會不自信？”

“可以做普通朋友，但是更進一步的話，會産生問題。”她轉過身去，趴在欄杆上，望着這繁華的都市，腦海中又浮現出露雨村的樣子，這樣的兩個地方怎麽樣都放不到一起，就好比自己和宋子樾。

蘇婳笑了笑，“宋子樾可不是季檸那樣的人，他又不笨，什麽樣的人适合自己他難道還會不知道啊。”

“還是別想太遠，我的經歷可還沒達到想那麽遠的程度。”夏七七轉移話題，“你呢？聽你口音也不像本地人。”

蘇婳：“是的，也是外地人，高二來這裏借讀，遇上了宋子樾、盛仰他們三人，經常一起玩。”

“三人？還有誰呀？”夏七七開始吃瓜。

“仲野，國外讀書去了。”

夏七七默默點了點頭，沒再繼續問，猜想他們之間肯定有故事。

宋子樾、盛仰和仲野三人是發小，關系極好。

這時蘇婳手機響了，蘇婳看到屏幕上的名字，表情有點凝重，跟夏七七示意了一下就去接電話了。

留下夏七七一個人倚靠在欄杆邊吹着冬日裏黃浦江的冷風，這時一個外國男生，左手舉着一杯香槟，右手舉着手機在自拍，不斷往夏七七這邊挪動，不是故意挪動，只是在找絕佳位置拍照，夏七七也沒注意。

“啊..”他不小心碰到了夏七七，杯裏的香槟倒出來了一點倒在了夏七七手臂處的衣服上。

“Lo Siento!（抱歉）”那人脫口而出的道歉，人在情急之下是會無意識地去說母語的。

夏七七最近都在學習西語，也習慣性地回他：“Nada！（沒關系）”

再擡頭看看這個撞到自己的人，高高的，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有點像歐洲人，但又帶點南美人的長相。

他趕緊從兜裏拿出一包紙巾，幫她把身上的酒漬擦幹淨，用着蹩腳的中文不停地道歉，擦得差不多的時候，夏七七沒再讓他繼續擦了。

一個中文不咋滴，一個西語也才剛學半年，兩人索性就用英文交流了，夏七七高考英文146分，而且也一直在保持着學習，畢竟小地方出來的，練習口語的機會不多，但是他說得她都能聽懂，她也能表達出自己想說的，就是還缺乏自信，太注重自己的語法，而他整個談吐就是非常自信，哪怕語法錯誤很多，但是人家只要能表達出自己意思就行。

一來二去，便了解到他叫Pablo,爸爸是西班牙人，媽媽是阿根廷人，兩邊都有居住，今年夏天剛來的上海，現在在夏七七他們學校讀碩士，一個想學西語一個想學中文，又是同一個學校，一拍即合，加了好友。

兩個不同國家的人，對彼此所經歷的事情都充滿着好奇，便聊得不亦樂乎，和Pablo聊天也很輕松，因為他不會在意她來自哪裏，也不用時刻被提醒她來自中國很貧窮的一個山村。

她在外頭與Pablo談笑風聲的畫面，老早就被在裏面的宋子樾看到了，他渾身不是滋味。

他雙手倚靠在吧臺上，透過玻璃窗靜靜地看她與人交流，盛仰也看到了，走到宋子樾身旁，逮住機會就想調侃自己的兄弟一回，“阿樾吃醋了啊，需要我上去幫你攪活他們不？”

“不用，可能是為了學習。”宋子樾淡定地說。

“學習？”在盛仰眼裏學習能有什麽事。

宋子樾餘光稍有不屑地瞥了盛仰一眼，“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腦子裏除了吃喝玩樂就容不下其他的了。”

盛仰順勢将手搭在宋子樾的肩膀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打算什麽時候跟人姑娘表白呀？你看她的眼神可不是清白的。”

“有把握的時候自然會說。”

盛仰：“……”

下午不是挺有自信的嘛！

其實他也在小心翼翼地下一盤大棋，要顧及到她需要自己賺錢養活自己的現狀，還要不傷及她的自尊心，因為她肯定不會直接接受他的援助，那麽就需要從側面幫助她一起賺錢，有錢了，她壓力就沒有那麽大了。

“怎麽沒看見蘇婳？”宋子樾問。

“接電話，看着表情挺凝重的。”

“仲小野打過來的？”

盛仰攤手，表示不知道。

宋子樾擡手看了看手表，23點40分了，他聳了下肩，把盛仰的手甩開，“我出去一下。”

盛仰：“……”

宋子樾便走向夏七七和Pablo ，他們聊得太投入，根本沒發現宋子樾的到來，還是Pablo見她後邊一直杵着個人，還一直盯着夏七七看，Pablo主動向宋子樾打招呼：“Hi.”

夏七七回頭一看，這家夥還背着光，把她整個人壓在他身影下，她吓一跳，下意識地捶了他一下，“你想吓死我啊，黑壓壓的一個大人影。”

他得意一笑。

Pablo問夏七七：“Boyfriend ？”

夏七七連忙擺手，“No，No ，Just a friend .”

宋子樾盯着Pablo 看了幾秒，Pablo便很識相地打個招呼就離開了。

夏七七：“看吧，你都把人家吓走了。”

“你們聊得可開心了吧，還笑得那麽燦爛。”宋子樾這語氣裏多少帶點醋味。

“當然，比你那個季大小姐不知道好多少倍！”她語氣裏同樣帶點醋味。

“所以你是…吃醋…咯？”

吃醋這兩個字幾乎是無聲音發出來的，但是單看唇行她也知道他說得什麽。

确實是吃醋了，而後她眼神閃躲，假裝望着前方，盡管內心已經慌張的不行，但還是要表現得很平靜，盡力僞裝自己，“不想被毫不相幹的人消耗情緒。”

宋子樾便當着她的面，掏出手機，找出那張與季檸的合照，毫不猶豫地點了删除，又在已删除裏面點了徹底删除，“她是我爸媽朋友的女兒，家中獨女，以前我只覺得有點任□□耍大小姐脾氣，以後我會少和她來往的。”

“那是你自己的朋友，随便你自己哦。”

“今天你誇我了，所以我在你眼裏真的就是那樣的人嗎？”他還記得她說他謙卑有禮，低調有內涵。

她故意逗他，“勉強是吧！”

“怎麽還勉強了？”

“那誰讓你說我腦子裏都是水！”

“你怎麽還記仇！”

“那給你機會，把那句話改過來。”

“那我給你個标準答案，”他盯着她那圓溜溜的腦袋說：“你腦袋裏裝得是大腦、腦幹、小腦以及各種複雜的組織和結構。”

夏七七無語得都要昏過去了，太特麽标準了的答案了。

夏七七：“……”

“逗你玩的，”他改口，“你腦子裏裝的都是智慧，行了吧！”

夏七七哼笑了下，“這個答案我勉為其難地接受吧。”

此時室內一群人開始歡呼，在倒計時：“Ten,Nine…”

宋子樾和夏七七也開始跟着數字緊張，屏住呼吸，都在等待那群人數到“One”。

終于，他們數到“One”了，所有人開始狂歡。

宋子樾便湊到夏七七耳邊，輕聲說道：“新年快樂！”

夏七七看着他的眼睛，羞澀一笑，“你也是，新年快樂！”

希望下年的第一句新年快樂還是來自你。

夏七七手機響了，是曾林，夏七七慢悠悠地接聽着，還在為今天約他，他不出來的事情生着氣呢，【幹什麽？這會才想起我。】

曾林：【還能幹嘛！跟你說句新年快樂呗。】

夏七七：【今天叫你出來你不出來，現在說句新年快樂有啥用？】

曾林：【我是去餐廳做兼職了，今天三倍工資。過兩天我再去找你們，送你們一份新年禮物。】

聽到禮物，夏七七還是有點開心的，【什麽新年禮物？不要賣關子。】

曾林：【iPad，這個方便你學習。】

聽到這麽貴重的禮物，她沉默了會，而後眼眶就濕潤了，哪怕周圍有人，她也控制不住，因為曾林真的總是為她着想，曾林可以自己沒有新手機沒有電腦沒有iPad ，但他希望她能有，就努力賺錢讓她擁有別人都有的東西，而不止一次是很多都是這樣，她自然拒絕，【我才不要，這你得做多少兼職啊，熬多少夜，你不要總是想着我，你自己留着，我需要我可以自己買。】

曾林：【我都付了定金了，你不要拒絕，挂了，我還要工作。】

匆匆挂了之後，她內心久久都不能平複，曾林今晚肯定又要工作到很晚，辛苦賺錢也只是為了想給她買個禮物，而和她打電話的這兩分鐘，估計還是找理由去上廁所才抽出的時間。

抽出的時間，不早也不晚，剛好零點。

她确實一直都想要買一個iPad，方便學習，自己也買得起，就是想再緩緩，過段時間再買，沒想到的是曾林搶先一步了。

而一個iPad 的價格估計還不如這裏的一瓶酒、一頓晚餐，好比一些人唾手可得的東西，而另一些人卻要窮極一生才能獲得。

她與曾林的這通電話，講得家鄉話，別人基本聽不懂的家鄉話，因為這些窘迫只有她自己知道就好。

宋子樾雖沒聽懂他們的對話，但是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情緒——低落。

他看着心疼，但是他不知道以什麽身份去安慰她，對于她的傷心事，他也不好主動去問，能做的就只有默默陪伴。

片刻，她擡起頭望了望那一片烏黑、沒有星星點綴的夜空，咽了下口水，算是把剛剛那種低落情緒消化下去了，而後轉頭，看着身邊的宋子樾，笑着說：“我們回去吧！”

看到她笑了，他內心也放松了些，“好。”

“蘇婳呢？”夏七七問。

“她剛給我發消息了，說已經回去了。”

“有個電話打來，我看她表情有點凝重的樣子，她還好吧？”

“不知道，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