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江晏行母妃之死◎

江晏行手裏握着古籍,他微垂着眼,專心翻閱着。

他好似未聽見麗妃所言那句,易容回江晏行。

或是未聽懂此話其中含義,你将要登上皇位,得權掌勢。

他神情沒半點喜色,眼底未有過多情緒。

素畫眉頭皺着,她被麗妃留于此幫扶江晏行,她心底也清楚,名為幫扶,實為監視。

麗妃同江晏行一別數年,直至前幾月方才有了書信聯絡,多年內只見過廖廖數面。

他不是麗妃親生子,性子又讓人琢磨不透,表面看着如同從前般,很是敬重麗妃。

可心底裝的什麽,誰也猜不透。

不似幼時的江晏行眼底皆是争奪皇位的野心。

他如今更像是只籌謀良久,想贏了猛虎的獅子,只差一爪便能要其性命,獅子要放了猛虎。

也不知是換了副皮囊的緣故,隐藏了情緒。

還是真不想争了。

素畫心猛地一沉,恍惚良久。

皇上龍嗣單薄,活着的唯有江埕,江晏行兩個皇子,其餘的皆病逝。

他不登基,皇位仍是江埕的。

她臉色凝重,不免多觀察了男人神情。

江晏行未擡眸,聲音清冷,“想必你也累了,去挑間廂房歇息吧。”

素畫想是她多慮了,胡亂揣測了六皇子心思。

這普天之下,又有誰不想登上皇位。

她知趣退了下去。

江晏行沉浸于古籍裏的巫族秘術,直至入夜,古籍方才讀完。

他捧着壇子,坐于桃花樹下,安靜搗着裏面的草藥,研制着古籍所說的秘藥。

素畫站的遠遠的,也不敢輕易上前叨擾。

漆黑平頭馬車駛來,她微怔,急忙上前迎着。

所來的太監也是對麗妃衷心耿耿之人。

他喜于言表,素畫也明了事成了。

太監聲音尖細,見院中唯有江晏行,說話時也未壓低聲音。

他笑着道,“娘娘解了禁足。”

素畫問着,“那皇上可有去見陸家公子?”

太監搖頭,“諸臣緊盯着皇上,皇上有心無力,為了喘口氣見陸家公子,迫不得已解了娘娘禁足。”

他喜笑顏開,“皇上今還翻了娘娘牌子。”

素畫笑容滿面,“那便是不會出差錯了。”

太監道着,“陸家公子要那女子名喚葉虞,現下在秦将軍府。”

“這等周旋于兩個男人間的紅顏禍水,娘娘的意思直接……”太監比劃着刀抹脖子的動作。

月光如水,照的人一覽無餘。

江晏行看着毫無避諱的二人,搗藥的動作微頓。

他微垂眼,卻無法專心。

阿虞更像是另一個他。

他與她過往很像,所求的也相差不大。

活得艱難,都是從爛泥裏掙紮,無人肯拉一把的可憐蟲。

不同的是,第一世他與她毫無交集。

然後,有了交集。

他眼睫微顫,他似乎答應過她,不會讓她有事。

俊美男人緩緩起身,走向兩人。

兩人身形一僵,跪于地下,“可是叨擾公子了?”

江晏行淡淡道,“阿虞與我是舊相識。”

“她會催眠,是可用之才。”

兩人相互對視,沉默良久道,“奴婢明白。”

江晏行眸色晦暗,嗓音冷清,“後日,我會帶她入宮。”

兩人面面相觑,也知曉暫且不能殺了阿虞。

……

他又夢魇了。

江晏行如玉的臉蒼白如雪,脆弱不堪。

夢裏他被大手狠狠掐住脖頸,那人看不清容貌,沉聲道着,“弑父之人,必遭天譴。”

江晏行猶如溺至海裏的人,久久喘不上氣。

夢境與現實重合,千變萬化。

江晏行看見了九五之尊不茍言笑的男人。

男人容顏不老,豐神俊美。

男人為鞏固政權,言不由心納了數位妃子。

可男人不喜這些女人,也不喜這些女人生的孩子。

江晏行看到了幼時的自己,也看見了他的母妃。

他生母德妃,恭順端莊,出身高貴。

賢貴妃的貼身侍女出言不遜,母妃杖責十板子,惹了賢貴妃傷心。

賢貴妃是男人白月光,她傷心落淚,足以讓男人心疼不已。

被帝王記恨,下場凄慘。

母妃被打入冷宮,家裏父兄戰死沙場,卻被污蔑叛徒,功臣一朝落敗。

母妃本想三尺白绫了斷性命,可得知自己有孕。

她沒剝奪他活命的權利,十月懷胎,很是辛苦。

男人未來看過她一眼。

幼時的他生在冷宮,母妃難産,撒手人寰。

母妃死時二十二歲,骨瘦嶙峋,白發纏着烏發,被人裹着白布,扔與亂葬崗,被野狼啃噬。

這宮裏無人記着母妃。

男人嫌惡道着,“朕不想見着那孩子。”

他自幼不得男人歡喜,活得艱難。

江埕受盡萬千寵愛,任性妄為,殺人如麻,毫無憐憫之心。

這等德行怎能為太子,更不會是明君。

可江埕的生母是賢貴妃。

彼時,麗妃有孕,尋了數位禦醫來看過是皇子。

麗妃肚裏的孩子才應是太子,麗妃本該是國母,母儀天下的皇後。

麗妃和男人少年夫妻,在東宮就是太子妃。

可惜男人登基後,遇上了賢貴妃。

起初,是要立賢貴妃為後,可她不願。

後來,給了貴妃之位,無上尊榮,群臣進谏反對,應以麗妃為尊。

男人寧要美人,不要江山,群臣作罷,直至麗妃有孕,群臣上奏,立麗妃為後。

男人被觸及逆鱗,年幼無知的他想見一面父皇。

他誤闖了太醫院,躲在桌下,無意聽見了男人同心腹太醫說,“朕只要容兒的孩子。”

容兒是賢貴妃小字,當夜宮裏亂作一團。

麗妃小産,傷了身子,再難生育。

打那後,宮裏皇子病逝喪命到只剩了他。

他外祖家是罪臣,叛國之人,品行有失。

他母妃早逝,無人護着,怎能為太子,又怎能繼承大統。

所以,男人放了他條活路。

江晏行眼皮微動,緩緩睜眼。

他眼裏起了水霧,悶聲呢喃着,“母妃。”

作者有話說:

阿虞和小江其實都很可憐的,兩個身處黑暗的人愛上彼此後,就總想多給對方一點愛,互相救贖的光。

沒人會覺得對方行事極端或者惡毒,因為兩人都知道對方是怎麽被虧欠了。

還有麗妃其實更可憐,我已經在腦海裏寫出了她悲慘的前半生,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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