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晁老師的意思是……”向挽心頭一跳,不确定地看着她。

“不是說,想要親吻我嗎?”

晁新把目光挪開:“你說你想不清楚,那大概也不用想那麽清楚吧,可能。”

“我不知道喜歡是什麽,愛情是什麽,我不需要,”她把小臂交疊,搭在欄杆上,對着生長了近十裏的風,“也許是慰藉?我不知道。”

“我只能如實告訴你,我挺舒服的,你可以對我做一些你想要做的事。”

有時候晁新對欲望的态度很輕視,就像她當時毫不猶豫地就學了抽煙。

先是和在夜場賺快錢的室友厮混,在廁所裏偷偷吸了一根。

頭暈腦脹,嗆到她跟頭一回坐海盜船的向挽一樣産生了對人類的靈魂拷問。

很神奇,那時候她不暈酒,但暈煙。

但暈過之後,第二根下去,她覺得挺舒服的。

每一口出來的時候,好像把壓在腦髓深處的磚石敲掉了一點點,細細碎碎的,零零散散地被抛棄,有時候她的肢體末端會發軟,她就把五指放到眼前,動一動,體驗那種逐漸脫力又逐漸有力的感覺。

像是劫後餘生。

欲望對她來說,跟情感形态關系不大,但人生在世,應該偶爾有一點出格,做一些不過分的、讓自己舒服的事,她覺得。

她将其視為跟世界的小小對抗,畢竟這個世界時常讓她不舒服。

假如向挽是以真誠相待的朋友姿态,在思考和她的友誼和親密關系,晁新或許會笨拙一點。但向挽跟她說,她把她當于舟,而且對她出現了親吻的欲望,那麽晁新覺得,可以剝離出來,僅僅談論這件事情本身。

像滿足她一個人的食欲、滿足煙瘾一樣。

向挽不是很理解她說的話,但“慰藉”兩個字戳中了她。

她看着晁新的側臉,又一次想要親吻她。

晁新和于舟是截然不同的人,當她對于舟訴說自己的情欲時,于舟的第一反應是否認,是推開她,是鄭重其事地告訴她——你這不是愛情。

“你應該要想清楚,我們再談論別的。”

而晁新的回答出乎向挽的意料,她告訴她,你不用想清楚,沒關系,舒服就好,我們可以做一些不常規的事情。

因為彼此都沒有感受到被冒犯。

一路走來,向挽總是在觀察,總是在思考,總是在學習,所有人都致力于讓她“明白”,讓她“懂得”這個社會的生存規則,希望她飛速地成長,只有晁新跟她說,你可以不用那麽快明白。

這句話太有蠱惑力了,太容易讓人耽于其中,太容易讓向挽蠢蠢欲動。

有了這一番談話,小朱回來時,只看見了沉默一些的兩個人。

晁新跟小朱說:“另一個我們就不看了,我今天付定金,你看看怎麽簽約呢?我好像沒有帶身份證。”

小朱皺眉,很抱歉:“姐,剛那個電話就是房東打來的,她說她不租了,通過物業聯系了一個租戶,人訂金都交了。”

“我跟她說了半天,我說沒有中介始終不靠譜,勸了半天,您也看見我打了那麽久電話,但房主覺得租給物業介紹的挺好的,我們也沒辦法。”

她嘆一口氣。

晁新笑了笑,說:“沒事,那,再看看吧。”

“那辦公樓那個還看嗎?”小朱趕緊問。

晁新搖頭:“今天有點累了,改天吧。”

說着她和向挽、還有失落的小朱一起下樓,三人在門店前分別,然後去旁邊商場的地下車庫取車。

晁新有點遺憾,向挽知道。

因為她們倆在露臺上已經幻想過怎麽裝修這個房子了,所有東西一旦承載了幻想,意義就不一樣了。

晁新打開駕駛座的車門,向挽站在副駕駛邊上,問她:“想要抽煙嗎?”

晁新扶着門框,笑笑:“沒有煙了。”

說完就要俯身鑽進去,但向挽忖了忖,又輕聲問她:“想要接吻嗎?”

晁新停住動作,向來冷漠的眼神往右稍稍滑了半寸,然後直起身子,把駕駛座的車門關上,來到後排,打開後座車門。

坐了進去。

向挽也開了另一邊,同樣坐進後排。

車庫的光線很暗,然而倆人都不想在前擋風玻璃下接吻,很容易被人看到。

後排的空間很寬敞,但向挽坐得比往常要近一些。

晁新右手捧着她的臉,眼神先行巡視了一下向挽的嘴唇,軟軟的,看上去很好親。

然後拇指略略摩挲,眼簾一阖,就吻了過去。

的确很軟,吮吸的觸感像果凍,比果凍更細一點,但不甜,只有彼此親密無間的氣息。

不知道是和女孩接吻都這麽舒服,還是和向挽接吻很舒服,總之感覺很幹淨,沒有喝醉的男人湊上前時,令人作嘔的渾濁。

向挽的心髒在打着小鼓,她的舌尖在探索,不大敢用力,只一圈圈繞着晁新的舌畔,末了才稍稍吮吸一下,然後又撤退,淺嘗辄止地舔舐晁新的嘴角。

但晁新突然笑起來,碰着她的嘴唇,跟她說:“眼睛閉上。”

睜眼略微蹙着眉,中央有個小小的突起,這個樣子,和她研究怎麽配音時也沒什麽兩樣。

向挽想說抱歉,但唇舌被占據了,于是她略偏了偏頭,閉眼,加深了這個吻。

其實和那些網上的文章并不一樣,沒有什麽甜意,也不像巧克力的味道,鼻尖只有晁新護膚品的香味,還有她付出清新的氣息,與自己交換的味道。

于是就有一些酥麻、一些敏銳,連晁新伸手替自己把肩上的頭發撥到身後,向挽被觸過的地方都起了一層小栗子。

耳後的絨毛也立起來了,因為,隐隐約約的,她感覺到了喉頭深處,有一些被淺淺品嘗了的欲望,快要被勾出來了。

但晁新結束了這個吻,退開身子,抿抿濕潤的嘴唇。

看向挽一眼:“還不錯。”

“你覺得呢?”

向挽的耳朵紅了,臉也有點粉,但她也說:“還不錯。”

“初吻,是嗎?”晁新問。

“是。”

“我也是。”晁新笑了笑,嗓子很低。

但看起來晁新很會,她搖曳的身姿和不經意的小動作,日常總是充滿誘惑力。

晁新把耳發勾到後面去,向挽看見她耳垂被染色了,行動間微微敞開的鎖骨處也是。

她大概也并沒有引導自己的時候那麽鎮定自若。

晁新低頭順勢在後座換了鞋,然後倆人回到前排,晁新發動車子,從地庫開出去。

街邊又是人間好光景,小販和行人都恪盡職守,像每天固定穿梭的NPC,向挽忽然覺得有一點神奇,那麽多匆匆而過的面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究竟是誰規定的,自己要與其中的這一個、這一些産生關聯呢?

紅燈,晁新停下。

突然舔了舔嘴唇,跟向挽說:“剛剛忘了問你。”

“什麽?”

晁新清了清嗓子,好像有點猶豫:“我比你大很多,可能……”

初吻和她完成,并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一般在二十出頭的年紀,會想要和年歲相當的少年人互相探索吧?

但向挽搖頭:“我不在意年齡。”

因為如果在意的話,向挽比她大一千三百六十多歲。

“噢。”晁新點點頭。

“你介意嗎?”向挽睜着清澈的雙眼,又問她。

“其實,”晁新想了想,“介意。”

她思想有一點老舊,以前時常覺得跟一些小孩兒沒什麽說的。

但向挽不一樣,具體哪裏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但只有向挽不一樣。

“不過,是你就還好。”

晁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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