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吃過飯,于舟她們又提議去唱K。

很久沒去K房了,彭姠之很興奮,向挽之前只去過一次,還是劇組聚會,她坐在昏暗的角落玩手機,對這項玩樂印象不是很好。

彭姠之提前定了位,領着幾個姐妹直奔702包廂,還是一樣的黑漆漆,從樓道裏就能聽見各類鬼哭狼嚎。

向挽很絕望,在李朝,她們的歌謠要以琴相和,擊缶吟哦,總之未曾想過,會在一個勾欄裏,将其變得猛獸出籠沒什麽兩樣。

坐到長長的沙發上,向挽又習慣性地縮在拐角,但這回不是一個人,晁新自然而然落座旁邊。

彭姠之是麥霸,扭着小裙子就霸占了點歌臺的位置,熟練地按下十幾首,在第一首前奏起來時招手要了麥克風,一邊跟着唱,一邊繼續點。

點了兩三頁,她暫時滿意,站起來,在上一句和下一句的間隙中說:“快去點啊,可以把我的插了。”

但沒人動,于舟每次吃完飯就犯困,縮在蘇唱的懷裏,看着巨大屏幕裏的MV,眼皮子打架。

蘇唱的手放在她肩膀,幅度微小地摩挲,時不時擡起來,碰碰她的臉。

提醒她注意,彭姠之要開始嚎了。

“我像是一個你可有可無的影子,和寂寞交換着悲傷的心事!”

“對愛無計可施,這無味的日子,眼淚是唯一的奢侈!“

于舟一哆嗦,瞬間清醒過來。

晁新也吓了一跳,把卷發薅到一旁,側臉看她。

幾人看着彭姠之從《可惜不是你》唱到《倒帶》,又從《後來》唱到《安靜》。

一邊唱一邊拿果盤旁邊的酒當水灌,潤潤喉。

潤着潤着,她唱歌的聲音就哽咽了,然後在“我卻得到你,安慰的淘汰“時泣不成聲。

晁新看看她,又以眼神詢問蘇唱。

蘇唱俯身拎起桌面的小支啤酒,抿着嘴輕啄一口:“常規操作。”

封心鎖愛的女人,背後都是累累傷痕。

——這話是第一次唱K時,彭姠之抱着她的頭一邊哭一邊說的。

晁新呼出一口氣,和向挽對視一眼,向挽掖掖嘴角明眸皓齒地笑,仿佛覺得很有意思。

KTV的光線很有心機,只足夠你看清眼前的人,而眼睛是天然的聚光燈,收納搖曳生輝的光影,令你不由自主地與她對視。

于是晁新和向挽同時發現,彼此很迷人,又有一點想要接吻。

這個想法來得很冒犯,甚至來不及二人喝上一口酒,用它來當借口。

向挽讀懂了她的眼神,抿着嘴笑起來,眼下的肌膚有些泛紅,然後移開目光。

晁新也是,伸手拿了一支酒,緩慢地倒入杯中,又頗有耐心地從冰桶裏夾出冰塊,一顆、兩顆,放置完全,低手端起來,遞給向挽。

然後如法炮制,給自己也來了一杯。

在彭姠之的嚎啕大哭中,在于舟的昏昏欲睡中,在蘇唱的扭臉關切中,晁新将胳膊搭在向挽身後的沙發靠背上,側坐身子翹着二郎腿,和她輕輕碰一杯。

“你敬我?”向挽笑着問她。

晁新搖頭:“你敬我。”

“為何?”

“因為喝完這杯,我要去唱首歌。”晁新擡腕,抿一口。

“你唱歌,我敬你做什麽?”

晁新想了想:“能聽到我唱歌的人不多。”

向挽也忖了忖,彎眼:“那,在座諸位,都要敬你不成?”

“就你。”

“什麽說法?”

晁新未答,撤開身子,擡手點了一首歌,然後将它切到下一首。

彭姠之唱累了,梨花帶雨地望着陌生的前奏晃了晃神,然後問:“這誰的?”

“我。”晁新說着,走到屏幕前方,靠坐在茶幾邊緣,另一手還端着酒。

向挽望着她的側影,白襯衣被捋起的袖口皺了,像是被蹂躏過,前胸的扣子和衣料撫弄出蜿蜒的曲線,下方仍是包裹着身段的一步裙,此刻她一腿支在前方,一腿略微彎曲在後,描畫也勾勒不出如此恰到好處的軀體。

向挽突然覺得自己每回洗澡時描繪的小美人魚有了實體,它美麗的惑人的尾巴,就是這條豐潤又纖細的貼身一步裙,晁新還有海藻一樣的長發,深潭珠寶一樣的眼眸。

美人魚将光裸的胳膊攀上船沿,洗淨了臉上的妝面,在價值連城的頭發的簇擁中,開始唱歌。

向挽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麽只有她需要敬酒。

因為只有自己,曾經和晁新一起,在夜晚的車窗內外,聽過幾十秒。

是那首《more and more》。

“So many things I try to say to you

Then I don’t feel too well

Get so close and then I bail

……

I need you more and more

Baby one-and-done

Simply not enough

I need you more and more”

原本是男生的調,襯她略微低沉的嗓音最好,尤其是她的頭跟着節奏微微點動,偶然喝上一口酒。

風流得要命。

她在唱歌的間隙将頭發撩上去,又有一點浪漫。

向挽驀地發覺了晁新不同于其餘幾位好友的吸引力,她穿着更嚴謹,但她的靈魂更不羁,偶然露出一種“我什麽都可以做”的對抗世界一般的尖角,這類情緒不會出現在家境良好的彭姠之身上,也不會出現在小太陽于舟身上。

和蘇唱的“可以做一切”也不一樣,蘇唱是底氣,晁新是叛逆。

正如她唱這首歌,究竟想了什麽,還是沒想什麽,她不打算同任何人交代。

放下話筒,她在于舟捧場的鼓掌聲中笑了笑,端着酒坐回來。

沒再和向挽說話,甚至沒有耷拉着眼皮問她一句好不好聽。

回到家時已經是月影西沉,牌牌和晁新發過微信後,在沙發上睡着了,茶幾上還有一點外賣盒子和一小袋打開的零食,晁新有點心疼,上前抱起她,要放到卧室去。

牌牌半夢半醒,喃喃問她:“小姨你回來了?”

“嗯,去屋裏睡。”晁新哄她。

“不是說九點回來嗎?”牌牌委屈,到了九點十分還沒聽見晁新進門,她就撐不住了。

“晚了二十分鐘,有點堵車,不好意思。”晁新低低說,然後将她放在床上。

“沒關系,我原諒你。”牌牌的聲音漸漸弱下去。

晁新把她的小豬吉祥放到她懷裏,給牌牌抱着,然後站起身來,甩了甩酸痛的胳膊。

真的快是大姑娘了,抱不動了。

輕手輕腳地退出去,又和向挽說了幾句話,各自将行李箱拖去房間,準備早些洗澡睡覺。

由于牌牌睡了,向挽就用了客衛,洗去一天的疲勞,又帶着酒意,還以為很快就會入睡,但卻越躺越清醒。

于是向挽起來,把白天收到的入學通知文件拆開,就着月光看了會兒,然後再回到床上。

停滞七八分鐘,翻了個身,仍舊不想睡。

她覺得自己驕縱的心理又起來了,這表現為一種類似于“理所當然”的心态,便是她認為世間的好東西都當是不費吹灰的,唾手可得的。譬如奇珍異寶、珠翠華服、美味佳肴,還有昨夜晁新帶來的一場好眠。

暖融融的懷抱,軟綿綿的呼吸,體香像蚊香,後者驅蚊,前者驅夢。

都令人入睡安寧。

于是她起身,穿着拖鞋推開晁新半掩的房門,去洗手間洗了個手,出來後“半夢半醒”地,“迷迷糊糊”地,“誤打誤撞”卻又“精準萬分”地,睡到了晁新的床上。

晁新也沒睡,側卧着,不施粉黛的臉對着她。

“走錯了。”她白皙的臉在茂密的卷發內,望着向挽低聲說。

“是嗎?”

“沒有嗎?”

“從前在府邸,我若睡不着,也去尋來姊妹一起睡。”

晁新輕扇睫毛:“和姊妹一起睡,也會把手放在她的腰上嗎?”

向挽動動窩在曲線裏的手,說:“會。”

手往上游走,晁新又問:“也會把手放在她的胸上嗎?”

向挽沒答,靠過去,輕輕一吻晁新的嘴角,退開,睜着清純的眼眸說:“不會。這個也不會。”

晁新幅度微小地提提嘴角,擡起脖子,翻身吻住她。

不長不短的一個深吻,她感到向挽置于自己胸前的手有了不安分的心思,于是結束它。

向挽問:“可以嗎?”

晁新搖頭:“牌牌在。”

“你忍住不叫。”向挽咬唇。

晁新笑了,卧回一邊,仍舊側着對她:“有點難。”

向挽沉默,眼神遲疑。

“怎麽了?很想嗎?”晁新摸摸她的臉,輕聲問她。

她發現向挽是個需要剝許多層的水果,最外一層叫做得體大方,溫婉矜持,再熟一點,她俏皮可愛,腹黑機靈,但她的最裏層,或者說晁新目前能接觸到的最裏層,是嬌縱。

她只在跟她發生關系之後,才會隐隐約約透露出自己的脾氣來,會提要求、鬧情緒、會不高興。

雖然這些情緒很淺很淺,雖然她也沒有鬧過兩三次。

但她知道,向挽向自己又剝開了一面。

這點發現讓晁新心神蕩漾,她太喜歡、太喜歡占有獨一無二的東西了,雖然她時常裝作不在意。

向挽說:“至少這幾日,我認為有些必要。”

“為什麽?”

“我方才看了入學通知,第一學期要軍訓,不得在外租住,我要住校了。”

向挽擡眼看她。

原來是這樣,晁新臉有點紅,但這麽一說,她也不舍得了。

“本地生源,也不行嗎?”

“不行。”向挽搖頭。

“軍訓後,也不行?”

“不行。”

向挽答得很耐心,但晁新每多問一句,她的心裏就舒服一分,最後眼角也漫上了一點柔情。

晁新聽到這麽說,也沒什麽心情了,只沉吟着嘆一口氣,緩聲說:“今天累了,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明兒我要在牌牌起床前,偷跑回去麽?”

“如果你不想,就去把門關了。”

向挽起身,把門反鎖。

七小皇叔:

大學的事因為是架空,我就瞎編了,不用管成人自考有沒有軍訓能不能離校什麽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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