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還沒走到校門口,向挽的微信就過來了。
發了個表情,一只小狗緩慢經過。
晁新笑笑,回複:“好好聽講。”
收起手機,突然覺得風停雲淨,整個世界很清晰,像動漫裏勾出的線條一樣。
晁新站在路邊買杯果汁,然後看了會兒人來人往,頭一次覺得人多了也不是很吵,他們好像也各有各的開心。
回去給牌牌做好早餐和午餐,晁新去工作室看了一下,合約簽了三年,季付,押一付三,其實裏面還什麽都沒有,也沒有必要過來一趟,但她就是想。
在房間裏呆了一會兒,把各個水龍頭都打開看看冷熱水是否正常,然後又開燈、關燈、再開燈。
她盯着一樓屋頂垂吊下來的燈盞,在白天并不是很亮,但她看了好一會兒。
又走了走樓梯,仔細看看臺面是不是需要翻新,最好是不要,聽說樓梯還挺不容易弄的。
走了一圈,大致心裏有數,她帶上門,下樓開車回家。
原本想要約裝修隊,但裝錄音棚有點特殊,她想想,要不要托向挽問問蘇唱。
其實也可以問別人,但她有一點想要通過向挽。
四點半,看時間差不多,晁新開車往江大去,工作日有點堵,到了江大正好快六點,晁新一邊發微信一邊走到向挽的宿舍樓下,等她。
向挽很快回複,晁新把手機收起來,站在小花園的側面,看宿舍樓裏走下來的小姑娘們,有的穿着睡衣下樓拿外賣,有的三三兩兩挽着手去食堂,還有的打扮得挺精神,拖拖延延地走出來,然後看到樓下花園裏等着的男朋友,又快步趕兩下。
等習慣了的男孩一般不會像晁新一樣目不轉睛,通常在低頭玩手機。
然後女孩兒便會走過去,有的“嘿”一下叫他,有的直接攀上他的手。
偶爾也有心領神會的時候,那個人一出現,等待的人便擡起頭,倆人相視一笑。
這樣的氛圍很容易影響晁新,令她不由自主地在想,向挽下來時會是什麽表情,又會不會換衣服。
她果然換了衣服,穿着綠色系的印花連衣裙,墨發雪膚,春情脈脈。
俏生生地站到她面前,打招呼:“晁老師。”
“你這樣叫,很容易讓我覺得我在這個學校教書。”晁新抱着胳膊看着她。
向挽笑吟吟的。
晁新偏頭:“走吧,去哪吃?”
向挽跟上去:“去一食堂,我帶卡了,想試試打飯。”
“中午沒吃食堂嗎?”
“中午室友們說想吃麻辣香鍋,所以去川味食堂了。她們說江大的麻辣香鍋很是出名,非吃不可。”
“事實呢?”
“啊,”向挽嘆一口氣,“遠不及你做的。”
晁新笑着擠了擠眉心:“我有做過麻辣香鍋嗎?”
“我是拿它同西紅柿丸子湯比。”
好吧,還帶跨品類的。
“今天怎麽樣?”晁新又問她。
“上午新生大會後,有人在報告廳門口等我,問我是不是那個向挽,我說是的,她問能不能給她簽個名,我簽了,她高興極了,且主動同我說,她不會聲張的。”
“下午開了四十分鐘班會,老師說明兒選班委,你說,我報名嗎?”
“想報就報啊。”
“你從前在班裏,是否謀求一官半職?”
她的形容讓晁新覺得好笑,搖頭:“沒有。”
“那我也不了,做個平民,便罷了。”
向挽有一點屈居人下的不甘心,但就一點點,晁新一笑就散了。
“下課順道去辦了網卡,不會設置,隔壁1623的學姐來幫我調的。”
“學姐?”晁新看她一眼。
向挽莞爾:“幫我們宿舍都調了。”
“哦。”
只是好奇,向挽怎麽突然就認識學姐了,倒沒有別的意思。
“上網後便加了班級群,但無人說話,我便去學校論壇看了看,加了幾個新生群,我也不曉得為什麽要加,加了便想退了。”向挽樂了,笑得明眸皓齒的。
“但未來得及退,因為譚小柏和婁萍萍吵架了。”她神秘兮兮地說。
“啊?”晁新拎起眉頭。
“譚小柏說,婁萍萍晾一排幹了的衣服在陽臺,擋着她的光,若不是濕的,本不必要晾。婁萍萍卻說,她這幾件連衣裙壓箱子裏都皺了,要抻一抻,宿舍卻沒有衣架。”
“你這麽八卦啊?”晁新輕聲笑她,以前向挽好像對別人的事也不感興趣,很少聽她提。
向挽搖頭:“她們吵着吵着,叫我評理。”
“那你怎麽評的?”
“我說我女朋友來了,我得下樓了。”她們人傻了,顧不上吵架了。
“女朋友?”晁新蹙眉。
向挽理所當然:“做個借口,她們愣了。”
向挽有點壞,但這次的壞不知道是對着室友的,還是對着晁新的。
又是進可攻退可守,讓晁新沒話講。
但晁新聽着她清甜的嗓音,事無巨細地交待着,好像把自己從前缺失或者說遺漏的校園生活,又重新過了一遍。
她察覺到了一種類似于補償感的心理,好像很多年前趴在樓道熬夜補課的小晁新,此刻也一起漫步在校園,從容不迫地、閑散舒适地再活一遍。
有些東西我們總以為錯過就不會再有,也以為帶着時間印記的失去,永遠都補不回來,但有一天,它也許會以你從未想過的方式,沒有什麽儀式感地、也并不驚天動地地,悄悄還給你。
走到一食門口,人很多,向挽看一眼攢動的人頭,就有點恐懼,晁新看出來了,仰頭往上邊看看,說:“六樓有三食,人少一點,去嗎?”
大概很多同學都懶得爬樓,往上走的人少。
向挽點頭,晁新把手遞給她,向挽自然自然地牽上,倆人一前一後爬樓梯。
三食果然不擠了,窗口的人也沒幾個,打飯的阿姨還在櫃臺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晁新走近看了看價牌,原來三食要貴一些,難怪。
和其他的食堂一樣,窗口處放着幾個不鏽鋼的鋼盆,裏面裝滿各式各樣的家常菜,宮保雞丁、魚香肉絲、地三鮮、西紅柿炒雞蛋什麽的,熱氣騰騰,一旁的大勺蠢蠢欲動。
櫃臺後的阿姨還有空招呼她們,拿起餐盤,執勺問:“同學,來點什麽?”
“都能要嗎?”向挽問。
她沒見過這樣的,從前在三聲工作室念培訓班,也都是點菜或者自助餐。
“那可不,你想吃啥都能給你打。”阿姨笑了,可能看她有點可愛。
向挽看了看,擡眸:“那,每樣來點?”
阿姨愣了,晁新也愣了。
但到底是食堂阿姨久經沙場,跟她确認:“每樣半份兒哈?”
“嗯。”向挽點頭。
“不是,”晁新連忙阻止,“吃不了那麽多。”
突然慶幸,是自己第一次陪她來打飯。
“挽挽,你挑三個想吃的菜,就夠了。”晁新跟她說。
“哦,”向挽從善如流地颔首,“宮保雞丁、豆角燒排骨、還有這個,有勞。”
阿姨熟練地颠勺,晁新又給自己點了一葷一素,一兩米飯,倆人刷了卡,走到塑料桌椅前坐下。
“你看,是不是夠吃了?”晁新問她。
“原來是定份例的,我若要八樣菜,每樣也是這麽多,是不是?”向挽勤學善問。
“對。”
“曉得了。”
晁新起身,又給她打了一碗湯:“這個是免費的,各個食堂應該都有,自己去盛就行。”
向挽點頭,認真地吃飯。
晁新跟她說了去工作室的事,然後說:“下次你見到蘇唱,幫我問問她找的哪個裝修公司,好不好?”
向挽偏頭想想:“她近來去工作室不多,明兒我沒課,你若也沒什麽安排,咱們把她約出來聊。”
“行。”
向挽說着,便在微信群發消息。
聊了兩三句,她擡頭:“粥粥說,要不明天去她們家聚會,她做飯給咱們吃。”
“可以。”
向挽吞一小口米飯,怎麽突然又有一點愉悅呢,難道是因為這種,知道明天又會再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