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深夜11點50分，佟芮提前結束夜班工作，破天荒的趕在A大學生宿舍宵禁之前，順利回到自己宿舍。
女生宿舍樓層比較低，修建時沒有安裝電梯。
佟芮的宿舍在六樓，她拖着辛辛苦苦忙碌一整天的身體，累死累活往上爬。
吭哧吭哧爬到六樓，佟芮狼狽的單手叉腰，大口大口喘息。想要把自己的狀态調整得盡量體面，再回宿舍休息。
第一口氣還沒有喘完呢，佟芮聽見從自己宿舍飄出來的議論。
“啧啧啧，校花又沒回來啊？”
說話的舍友叫馬姍，是徐夢妍‘名媛姐妹圈’的成員之一。
睡在佟芮對面床位的林晚晚，掀開棉被小聲回答，“佟芮之前說，這個月的夜半工作比較滿。如果錯過宵禁時間，就不回來了。”
“工作？”馬姍嗤笑，“咱們宿舍四個人，只有你相信佟芮晚上出去工作，是吧盈盈？”
“對呀，你問問佟芮相信自己說得話嗎？”被她倆吵醒的方盈也加入戰場，刻薄的冷言冷語，“也有可能她真的去工作了，有錢人專屬的服務行業呗。”
“你們別亂說。”林晚晚是從小縣城考進A大的農村女孩，上大學前連智能手機都沒有，哪能接受這麽開放的話題？
“誰亂說了？我們倆說的，可都是事實。”馬姍打量小家子氣的林晚晚，慫恿道，“哎，你不是也想打工嗎？讓校花給你介紹幾個大方的客戶呗~”
“我、我……”林晚晚嘴笨，說不過她倆，臉色漲得通紅。
馬姍和方盈越說越起勁兒，好像她倆親眼見過佟芮從事‘那種工作’。
正說到興頭上，耳邊傳來‘咚’的一聲。
佟芮從外面用力推開宿舍門，冷着漂亮的臉走進來。
Advertisement
夜晚的溫度低至零下好幾度，佟芮身穿款式普通的大號羽絨服，整個人像一朵沐風披霜的紅玫瑰，豔麗而冰冷。
嘴碎的兩位舍友，吓得齊齊噤聲，不敢對上她的眼睛。
只有林晚晚從宿舍裏鑽出來，小心翼翼問，“佟芮，你怎麽才回來啊？需要熱水嗎？我多打了一壺。”
“不用，謝謝。”佟芮冷淡一如既往。
“哦，好吧。”林晚晚又蔫蔫的鑽回被窩，惹來其餘兩位舍友的無聲嘲笑。
林晚晚就喜歡熱臉貼冷屁股，心裏沒點逼數。
宿舍裏只有她替佟芮說話，但是佟芮很少搭理她，明擺着嫌棄鄉下丫頭又笨又窮。
“佟芮。”馬姍叫住佟芮，用無事發生的語氣問，“你的市場調研報告寫了嗎？借我看看。”
“沒寫。”佟芮背對他們，緩緩脫下羽絨服外套。
方盈發出難以置信的奚落，“不是吧不是吧，你可是好學生耶，為什麽沒有寫報告？”
佟芮轉過來面對她們，唇角勾起三分沒有笑意的笑，輕聲慢語回答，“忙着服務有錢人啊。”
她身上還穿着來不及換下的員工制服，上面印着麟城最有名的私人會所的店名。
那家店只允許女性會員入內，每年會費高達數十萬，被譽為富婆的快樂天堂。
馬姍好友圈內，家境最好的徐夢妍，也只是接觸過去會所的富婆，自己沒有機會去。
之前聽富婆小姐姐們說，會所裏新來了一位調酒師，長得又美又飒，嘴還特別甜，調酒的技術更是一流。
當時，聽到徐夢妍轉述的女大學生，心裏羨慕壞了，也想去會所裏見見那位富婆都喜歡的美女調酒師。
——竟然是佟芮嗎？
方盈和馬姍意識到這件事，同時感覺到心情複雜。
空氣重歸于安靜。
考慮到時間已經很晚了，其它宿舍的同學早已入睡。佟芮換好睡衣，輕手輕腳用冷水洗臉刷牙，然後回到床邊準備睡覺。
她掀開被子，借助手機屏幕幽微的光，發現自己枕頭上躺着一張四四方方的小紙條。
“？”
佟芮緩緩打出問號，拿起那張紙條，輕而易舉認出對鋪舍友的字跡。
紙條上有兩行字，塗塗改改，下筆慎重。
‘對不起，我太笨了，說不過他們。’
‘但是我相信你，你肯定不是那種人。’
廢話。
假如佟芮可以舍棄尊嚴與道德感，願意以色侍人。憑她的美貌，想要什麽得不到？
何必住在宿舍裏，受嘴碎舍友的氣。
佟芮收起紙條，認真想了想，走到林晚晚床邊小聲叫她。
“林晚晚同學。”
“怎麽？”林晚晚連忙從被窩裏露出腦袋，緊張的像安陵容第一次侍寝。
“市場調研報告寫了嗎？”佟芮問。
“寫了，但是……”林晚晚清楚自己的水平，比佟芮差太多了。
佟芮卻無比自然的開口，“借我參考一下，明天請你喝奶茶。”
**
臨近期末考試周，大三年級許多課程進入複習階段，但是還有幾節必修課需要上。
寒冬季節的早晨越來越冷，凍成傻狗的金融系學生們，哆哆嗦嗦起來上早課。
他們鼓起勇氣跨過宿舍大門，赫然看見——
課餘時間很少出現在學校裏的校花，居然在早餐高峰期來到食堂，排隊買了兩杯奶茶。
校花買奶茶！
還是兩杯！
短短一個上午的時間，學校內謠言四起。
從‘離開周玄以後，佟芮只能親自買奶茶’，到‘佟芮買了兩杯奶茶，另外一杯是給誰的？’，再到‘佟芮準備用奶茶挽回周玄’。
當消息飄到學校圖書館時，已經升級為4.0版本：
‘佟芮打算用一杯奶茶潑徐夢妍，另一杯奶茶向周玄表白。’
正在給徐夢妍占座的周玄，內心期待又忐忑，提前擺出101個接受奶茶的帥氣造型。
而那位僅僅只是買了兩杯奶茶，卻被全校熱議的當事人，早已經手捧奶茶送給林晚晚，然後轉身離開學校。
“店長，早安。”佟芮來到上午班的打工地點，首先向店長打招呼。
店長看到得力員工，笑着說，“小佟，今天店裏面搞團購促銷活動，要辛苦你們幾個了。”
“好的。”
佟芮趁着課餘時間，抽空考了很多資格證，比如咖啡師、調酒師、西點師等等…
她平常做兼職的店，都是麟城市內有格調有檔次的店，門檻相當高。
有些高級店為了擴展顧客群體，會在消費淡季，隔三差五推出團購試吃活動。
每逢這種時候，店裏必定忙得不可開交。
佟芮性子比較傲，挑選兼職時，會盡量避開直面客戶的服務業，避免與無理取鬧的客人起沖突。
奈何今天客人實在太多，她在後廚忙到一半，就被焦頭爛額的店長盯上，推出去接待外面的客人。
店長原本以為，佟芮做事麻利，肯定能減輕店裏的負擔。
結果，細腰長腿長相明豔的大美女往那兒一戳，連路過的螞蟻都要爬進店裏湊湊熱鬧。又聽說店裏又試吃活動，新來的客人絡繹不絕，甚至在店外排起長龍。
顧客一旦多起來，負責招待他們的服務員難免手忙腳亂。
佟芮剛剛幫新來的客人點完菜，一轉身，聽見新來實習生姐姐的啜泣。
“怎麽了？”佟芮立刻走過去問。
實習小姐姐邊哭邊說，“這一桌客人想用三張優惠券買單，我告訴他們只能用一張，他們威脅說要投訴我。”
“他們不占理，投訴也沒用。”佟芮接過她手裏的手持收銀機，使了個眼色，“這邊交給我，你去幫客人點單吧。”
“好。”實習小姐姐擦幹眼淚，努力擠出笑容。
佟芮走向鬧事的那桌客人，看到側影，依稀覺得眼熟。
真正走近之後，看見幾個男生中間的舍友方盈，才意識到他們都是A大學生。
——就挺替母校丢人的。
“客人你好，本店有規定，每桌只能使用一張優惠券。”
背對她的男生人高馬大，語氣十分煩躁，“我跟你說過幾遍了？我們三個男生AA，你把賬單分成三份，我們每個人用一張券。”
男生說完，才回頭看見佟芮，姿态立刻軟化下來，“……這樣不行嗎？”
“不行。”佟芮一臉高冷。
“那……”三個男生互相對視一眼。
他們只是想組團薅資本主義的羊毛，誰能想到會遇到佟芮啊？
這個年紀的男生，都害怕在女神心裏留下糟糕印象。
“不行就不行，我來買單吧。”
“還是我來買，你們等會兒回學校轉給我。”
“麻煩你算算，我們應該付多少錢？”
“等等！”跟過來蹭飯的方盈，看見他們在佟芮面前秒慫的樣子，頓時來了脾氣，“你們餐廳收費這麽貴，要不是能用優惠券，誰會來？”
“方盈，少說兩句。”同行男生呵斥。
“為什麽？就因為她的一句話，讓我們多付兩千塊錢，我才不幹！”方盈故意大吵大鬧，企圖讓周圍客人都聽見，“佟芮，大家都是同學。你不給我們優惠也就算了，居然還想宰我們收提成，小心我投訴你。”
“工號6027，歡迎投訴。”佟芮依舊維持毫無瑕疵的禮貌語氣，“投訴我之前，請按照本店規則買單。”
“就是呀。”旁邊客人嘀咕，“讓你們用三張優惠券，對我們普通客人多不公平。”
“姑娘，你還是先買單吧。我剛才全程錄像了，你要投訴我把視頻發給你。”
幾個男生早就不願意糾纏，灰溜溜低着腦袋，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
只有方盈不依不饒，罵罵咧咧說他們店大欺客。
店長聽說有人錄像，害怕事情鬧大，火急火燎趕過來和稀泥。
“小佟，既然他們是你的同學，他們要用三張券，就讓他們用三張券吧。”
“……”佟芮面無表情的抿了下唇。
“看吧，果然可以用。”方盈露出洋洋得意的勝利表情，對店長說，“你請的服務員真沒素質，只會胡攪蠻纏，影響我們的用餐體驗，應該讓她給我們道歉。”
“哎，別了吧。”同行男生面露難色。
“行行行，道歉。”店長滿腦子息事寧人，把這座客人請出餐廳。
佟芮聽見他替自己道歉，表情立刻冷下來，“道歉？憑什麽。”
“夠了！我是店長，聽我的！”店長最怕客戶投訴，頭大的說，“你行不行？不行就別幹了。”
“哦。”佟芮低頭，摘下胸前的工號牌，“我不行，你開除我吧。”
“啊？別，你別沖動，我開玩笑的。”店長立刻慌了。
佟芮沒有給他挽留的機會，一把脫下制服外套，“按照勞動合同的規定，請你及時支付賠償金，否則我會申請勞動仲裁要求雙倍補償。”
說完，扭頭問剛才說全程錄像的人，“請問，證據可以發我一份嗎？”
負責拍攝的鋼鐵猛漢，顫巍巍比了個‘ok’的手勢。
佟芮轉身回到後廚前，向自己的‘好舍友’致謝，“謝謝你，送我一筆天降橫財。優惠券你們愛用幾張用幾張，等我把錄像發送到工作圈，麟城大部分餐廳會把你們拉黑。”
“尊貴的客人。”佟芮撩起頭發，笑得很漂亮，“希望你們滿意我最後一次的服務。”
作者有話說：
柏熠：我在哪？
……天知道你在哪，反正我們芮芮的心裏沒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