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面對徐老爺子虛僞的熱情,佟芮冷着臉,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她由衷認為,當初在老爺子手裏,徐家能夠在商界占有一席之地,絕對是有道理的。
就憑現在,他面對過去二十多年從來沒有正眼看過的孫女,竟然能裝出一臉慈愛。
佩服。
從前,佟芮并不贊同‘婚姻改變命運’這句話。即使沒有遇見柏熠,她依舊會拼盡全力,靠自己主宰命運。
此時此刻,她深切感受到,老話誠不欺我。
佟芮內心很清楚,老爺子并非對她改觀。表面的親切熱絡,只因為佟芮找了個好丈夫。
佟芮今年才21歲,即使懂得人情世故,也沒辦法像老爺子那麽圓滑,比地球還圓滑。
由于被反常的糟老頭子吓到,佟芮下意識退後半步,又退後半步,就差躲到柏熠身後。
周圍賓客都在密切注意他們,場面一度非常尴尬。
始作俑者佟芮,絲毫沒有圓場的意思,依舊保持疏遠冷漠的狀态。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
果然,老爺子面子上挂不住,扶着龍頭拐杖,顫巍巍站起來,堆着笑向柏熠打招呼。
“傳說中的柏總,幸會幸會。這幾年一直聽說你的英名,可惜我這把老胳膊老腿,退出江湖太久,沒有機會跟你見面。”老爺子作風古派,說話也古派,竟然朝柏熠拱拱手,“或許你還記得,我們兩家是世交。”
柏熠只是陪老婆過來,全然沒有給徐老爺子過壽的心思,硬邦邦回應,“不記得。”
老爺子臉面更挂不住了,朝旁邊使了個眼色。
其它親戚接受到訊號,紛紛圍過來,将大駕光臨的柏熠請到屋裏,好好招待。
只有人到中年,卻依舊散漫放浪的佟芮小叔,慢悠悠落在最後,痞痞笑着對佟芮說,“呦,你竟然肯回來。”
“嗯?”佟芮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心裏卻犯嘀咕。
打從她進入徐家開始,小叔便游離于家族之外,憑借自己的意願散漫生活,似乎對家産沒什麽興趣。逢年過節,也很少來老爺子面前獻殷勤,或者吹耳旁風。
他對佟芮的态度也很奇怪。
其他人受到老爺子影響,紛紛選擇冷落佟芮。只有小叔,每次出現在徐家,總會跟佟芮說幾句吊兒郎當的渾話,比如‘真可憐’或者‘我要是你,等他老了肯定拔氧氣管’這種。
佟芮原以為,以小叔的性格,肯定不會在意她的行動。
小叔雙手插口袋,一副沒啥正行的樣子,兩只眼睛卻密切觀察佟芮,上上下下打量她。
“怎麽?”
“沒什麽。”小叔聳聳肩,嘴裏意味不明的嘀咕,“等了二十年,這一天終于到了。”
佟芮:???
怪人。
徐老爺子自诩為大隐之士,祖宅的大堂也是一副古色古香的擺設。全套木質家具,半人高的花瓶,茶杯都是景德鎮官窯出産的。
祖宅很少接待這麽多客人,因此位置有限,只有少數幾個位高權重的,才能坐在椅子上說話。
現任家主徐廣耀原本坐在正東方的主位,跟其它世交談天說地。正聊得盡興,餘光掃了眼,看見大家夥簇擁着柏熠走進屋,連忙起身與他搭話。
面對柏熠,徐廣耀心情複雜。
早些年,柏家規模與徐家大差不離時,兩家确确實實有一段‘蜜月期’,甚至口頭定下子女的聯姻。
後來,由于柏家資金鏈斷裂,欠下高額負債。徐廣耀認為應該明哲保身,便将此事高高挂起。
誰能想到,柏家淪落到那種田地,柏熠竟然能置之死地而後生。不僅還清債務,還爬到徐家只能仰望的高度。
柏家……準确來說柏熠一個人東山再起之後,徐廣耀再見到他,起初有些心虛。
畢竟,當時人家落魄時,自己是最先落井下石的那一批。如果有可能,徐廣耀肯定不會再跟柏熠交集。
無奈柏氏集團規模太大,莫說麟城,全國各地的公司都想跟它合作。生意人最在意投機風口,徐廣耀哪能放過這個機會?
接觸幾個月後,徐廣耀逐漸安心。萬幸,柏熠不是記仇的人。
或者說,當年對他落井下石的人太多太多,根本記不過來。
前些年,所有跟柏熠打過交道的人都會發現,他做生意幾乎沒有偏向,凡事以利益為主,不講任何情面。
衆所周知,先前柏家的公司之所以破産,主要因為柏熠父母胡亂投資,搞得資金鏈斷裂。事發之後,夫妻倆火速逃亡,把未成年的兒子丢在多內,面對諸多兇神惡煞的催債人。
鑒于種種原因,柏熠與父母斷絕關系,甚至特意登報申明過。
據說,柏熠的父母曾經在國外,卷入一場金融詐騙事件,需要支付高額保釋費。
國際機構聯系到柏熠,他輕飄飄回複‘與我無關’四個字,導致父母必須承受牢獄之災。
商界人士聽到這個消息,紛紛感慨柏熠不愧是幹大事的人,足夠滅絕人性。
誰能想到,柏熠竟然會甘願成為徐廣耀的女婿。而且結婚半年,沒有任何夫妻不和睦的流言。
——所有人只看到徐廣耀成功攀上柏熠這株高枝,卻不知道,佟芮嫁出去以後,徐家什麽好處都沒撈到。
只怪過去二十年,徐家從來沒有公開承認過佟芮的身份,甚至連‘徐’這個姓都不願給她。
偶爾被撞見,徐廣耀嫌丢人,便聲稱佟芮是養女。
直到現在,也只有徐家人,才知道佟芮和徐廣耀的真正關系。
“柏總,您來了。”徐廣耀尴尬的照顧女婿。
“嗯。”柏熠淡淡應聲。
再沒有其它可說的。
佟芮慢吞吞走進來,徑直坐到徐廣耀剛空出來的主座位。眼尾一挑,瞥向花枝招展的徐夢妍。
“給我倒杯茶。”佟芮吩咐。
徐夢妍氣得鼻子都歪了,“你跟誰說話呢?”
佟芮重複,“給我倒杯茶,妹妹。”
“你……!”徐夢妍瞪大眼睛,臉上寫着:你居然敢教我做事?!
正準備辱罵呢,侯悅掐了下她的腰,“你去。”
“媽!”徐夢妍詫異。
為什麽侯悅會偏向佟芮?
地球開始逆轉了嗎?
“忘記我怎麽跟你說的?快去。”侯悅低聲提醒。
徐夢妍氣得磨了下後槽牙,不情不願答應,“好。”
這次壽宴,對侯悅母女很重要。
前幾個月徐廣耀生病,起初并不嚴重,卻找不到具體病因。侯悅從醫生那裏打聽到,只要多拖延幾個月,徐廣耀身體就會慢慢垮掉。
所以她瘋狂給老公吹耳旁風,想趁着他生病,把徐家財産轉給自己的女兒,以免夜長夢多。
可惜天不從人願,陰謀即将得逞之際,佟芮從中作梗。沒多久,徐廣耀的病情徹底恢複,對她們母女開始戒備起來。
侯悅擔心徐廣耀一氣之下提出離婚,害她落得人財兩空的下場,最近努力做小伏低,想方設法挽回老公。
要知道,夫妻之間産生嫌隙,很難徹底複原。侯悅一邊挽回徐廣耀,一邊又另做打算。
就算離婚,她也要想想辦法分走更多的財産。
現在徐家由徐廣耀掌權,大部分資産卻掌握在老爺子手裏。只要老爺子把資産分給徐廣耀,侯悅和徐夢妍身為他的妻女,自然有份。
侯悅知道,徐夢妍能力太差,之前把公司搞的亂七八糟,已經讓老爺子失去信心。眼下當務之急,必須要把佟芮推出去。
佟芮能力強,還有豐富的實習經驗。而且她嫁得好,有柏熠這層關系。考慮到長遠發展,老爺子必定會酌情考慮分配問題。
參加壽宴之前,侯悅再三對徐夢妍強調,讓她放機靈點。
先穩住佟芮,讓老爺子把更多財産分給徐廣耀。再想辦法把佟芮趕出去,到時候,偌大的徐家,都會落到徐夢妍手上。
“佟芮攀上柏熠之後,再也沒有回過徐家,連過年都不肯賞臉。”侯悅一副看透真相的表情,“她今天回來,絕對是為了争奪家産。”
“對!”徐夢妍深表贊同。
柏熠耳尖,聽到她們的竊竊私語,低頭看看正在喝茶的老婆。
她很需要徐家的財産嗎?
柏熠沉默的想:如果老婆真的需要,他可以把自己那份財産也轉給佟芮,不比徐家的資産多多了?
“茶葉沒泡開。”佟芮冷着臉,将茶杯放回桌上,嫌棄的看向徐夢妍,“這麽點小事都做不好?”
徐夢妍大怒,“你說什麽?”
“哎呀,可能是剛才水沒燒開。”侯悅擋在她們中間,拿起佟芮喝過的茶杯,“芮芮別生氣,媽媽幫你重新泡一杯。”
“不用,怎麽敢勞煩後媽呢。”佟芮假笑着說,“您泡的茶我可不敢喝。”
侯悅的笑容僵在臉上。
“各位叔叔伯伯,姨姨嬸嬸,還有兄弟姐妹,好久不見。”佟芮端端坐在主位,微笑着向大家打招呼,“哎呀,我仔細看看,發現家裏好多人不認識,麻煩誰替我引薦一下。”
她故意把‘家裏’兩個字咬得很重,陰陽怪氣的。
徐老爺子的兄弟多,兄弟的孩子也多,有許多表親趕來為徐老爺子過壽。
有些表親很少去徐廣耀家裏走動,徐廣耀又不帶佟芮來祖宅,确實沒有見過面。
時至今日,他們才知道徐廣耀家裏有個這麽漂亮的女兒。
徐廣耀尴尬地咳嗽一聲,來到佟芮身邊,小聲告訴她每個人應該怎麽稱呼。
佟芮一一叫過長輩,故作嬌弱地說,“原來家裏還有這麽多長輩,之前不能逢年過節問候你們,真是對不起。”
“沒事沒事。”長輩們連忙圓場。
“還有可愛的弟弟妹妹。”佟芮繼續說,“姐姐也很想陪你玩,可惜家裏說我身體不好,又是養女,不配跟你們玩呢。”
“佟芮。”徐廣耀連忙朝她使眼色,“亂說什麽呢?”
面對世交探究的眼神,徐廣耀連忙賠笑,“我女兒開玩笑的,別當真。”
“呵。”佟芮配合的冷笑一聲。
場面更加尴尬了。
前來為老爺子過壽的世交,此刻有些後悔。
誰能想到,好好的壽宴,居然鬧得這麽尴尬。
“對了,壽宴什麽時候開始。”佟芮拉了下柏熠的手,“我老公很忙的,要是太晚的話……”
“別急!馬上就開始!”徐廣耀連忙請人吩咐廚師,準備上菜擺宴。
旁邊人猶猶豫豫提醒,“老爺子說,要等到吉時……”
“什麽吉時?迷信!大家都等着吃飯呢,快擺上吧。”
“好。”
此次壽宴花了大功夫籌辦,廚師和工作人員都是專業的,手腳非常利落。前後十分鐘功夫,院子裏撐起十幾張圓桌,桌上還有紅色桌布和鮮花。滿桌菜色十分豐盛,還有上好美酒,比別人的喜宴更加氣派。
衆所周知,宴席的座位非常講究。徐家世世代代都是生意人,宴席排位也要按生意場來。除了主桌按照習俗,坐徐老爺子和徐廣耀一家之外,其它重要的商界夥伴,還有地位高的大佬安排在前面,家人反而要往後靠靠。
安排座位時,徐廣耀率先招呼佟芮,讓她跟柏熠坐在自己旁邊,比侯悅位置都靠前。
佟芮卻婉言謝絕,振振有詞說,“那怎麽行?我不可以搶後媽的位置。”
侯悅面色鐵青,努力克制自己的火氣。
“還有,徐家唯一的千金是徐夢妍,大家都知道的,徐叔怎麽能把她忘了?”
徐夢妍捏緊拳頭,死死瞪着佟芮。
“老公。”佟芮挽起柏熠的手,“這裏人好多呀,我們去後面坐吧。”
“好。”
兩個人邁開腿,徑直走到最後面,坐到只有親戚小孩的一座。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是過來蹭飯的。
徐家人和滿桌賓客目送佟芮,眼睜睜看着他們坐定,也不願意挪開目光,心裏瘋狂猜測。
徐廣耀和徐老爺子一把年紀,尴尬的差點原地去世。
只有佟芮爽了。
她被膈應了那麽多年,如今,也要讓他們嘗嘗被膈應的滋味。
反正,她沒有嫁給柏熠之前,在徐家的地位,也差不多是這樣。
佟芮心安理得的拿起筷子,叮囑同桌的小朋友,“未成年人不可以喝酒,乖乖喝果汁。”
拿起酒瓶的男孩,睜大兩顆葡萄似的眼睛,喏喏解釋,“我不喝,我想讓他喝。”
說話時,他手指指指向柏熠。
他更不能喝好嗎?
佟芮想:這位成年的酒量,還不勝小孩子呢。
“他也不喝,喝酒會帶壞小孩子的,大家一起喝果汁。”佟芮把酒瓶收起來,對大家說,“想吃什麽,姐姐給你們夾。”
“魚。”柏熠回答。
佟芮聽見聲音,詫異的轉過去。
工具人柏熠進門之後,第一次發表意見,“我想吃魚。”
佟芮覺得荒謬,重複剛才的話,“我說的是,姐姐給你夾?”
“謝謝。”柏熠平靜地凝視她。
行吧。
看來老公很想吃自己夾的菜。
佟芮将筷子伸向蒸魚,撥開表面的蔥姜絲,夾下魚腹最好的一塊肉,還仔細挑幹淨小刺,用勺子淋了一勺蒸魚汁。
柏熠安安靜靜看在那兒,一眼不眨看着魚,仿佛等待頂級大廚制作的超級美味。
佟芮把魚送過去之前,小氣吧啦說,“你要吃姐姐夾的魚嗎?那你為什麽不叫姐姐?”
“……”柏熠面對比自己小七歲的老婆,實在叫不出口。
“你沒有禮貌哦,不乖。”佟芮只想鬧鬧他,也沒有真的讓柏熠大庭廣衆下,把自己叫姐姐。
雖然旁邊只有幾個小朋友,被聽到話,佟芮肯定會臉紅羞恥。
“暫時放過你了,下次肯定會找你讨回來的。”佟芮把自己的餐盤跟柏熠換過來,催促,“快吃。”
“好。”柏熠夾起魚,仿佛品嘗什麽美味似的,吃的很認真。
佟芮只看了一眼,便挪開眼神,欲蓋彌彰般對其他小朋友說,“他說想吃魚,我才給他夾的。你們想吃什麽?姐姐也給你們夾。”
“魚!”有個調皮的男孩回答。
“好的好的。”佟芮夾給他一塊魚肉。
“吼,不公平。”男孩癟癟嘴,大聲說,“姐姐沒有給我挑刺。”
“姐姐偏心!”
“姐姐只喜歡哥哥。”
“你已經是個大朋友了,應該學會自己挑刺。”佟芮理直氣壯的回應,“哥哥是我的老公,我偏心他有什麽不對?你們想想,在家裏的時候,爸爸不會偏向媽媽嗎?”
“……”孩子們順着佟芮的思路想了想,集體陷入安靜。
他們這座吃得正開心,前面的人才剛剛說完祝壽詞。徐老爺子一手拄拐,另一手端起酒杯,挨個感謝世交前來參加自己的壽宴。
世交們只是走個過程,紛紛表現的禮貌且虛僞。說幾句祝壽詞,再把禮物送過去,就算完成本次的KPI。
徐老爺子給前面幾桌敬完酒,腳下沒停,穿過一衆不太重要的親戚,徑直來到最後一桌,向柏熠舉起酒杯。
“柏總,芮芮以後就拜托你照顧了。”
柏熠還沒有接話,佟芮優雅的擦擦嘴,“放心,他會的。”
吃飽喝足,是時候做正事了。
佟芮端起果汁杯,與老爺子碰了一下,笑盈盈說,“謝謝爺爺。雖然你對我連一分鐘的照顧都沒有,卻還是這麽鄭重其事的托付我的餘生。”
徐老爺子身體虛晃了一下。
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佟芮之前都是收着的。
她遠比看起來更加會氣人。
“今天是爺爺七十大壽,我們自然不能空手來。”
徐廣耀幹咳一聲,提醒,“八十。”
“啊?哦。”佟芮裝作低情商,而且腦袋不太聰明的樣子,“抱歉,您以前過生日也不讓我來,我哪知道您今年八十還是九十呢。”
在一片靜寂中,佟芮持續單方面輸出,“既然我今天來了,當然不能白來,我還給爺爺準備了禮物。”
徐老爺子找回狀态,虛僞的說人來了就好,準備什麽禮物。
佟芮沒有搭話,向柏熠伸出手,“老公,禮物呢。”
柏熠十分配合,立刻拿出一個盒子。
“哎呀。”佟芮看見盒子,假意數落老公,“我明明提醒過你,怎麽又拿這麽貴的盒子裝東西?徐家生意不景氣,你讓徐叔怎麽回得起禮?”
“是我的錯。”柏熠說,“我收起來。”
說着,他打開盒子,讓佟芮從裏面拿出幾張薄薄的紙頁,遞到徐老爺子面前。
徐老爺子當場愣住。
“爺爺,我們沒見過幾面,我也不知道你的喜好。所以我想來想去,決定送您一個健康的兒子。”佟芮笑眼彎彎,“您應該很高興吧?您不是最喜歡兒子了嗎?”
徐老爺子面色鐵青,幾乎要發作。
佟芮抖抖紙頁,愉快地說,“上次我拜托院長,順便給徐叔做了個全身檢查。以他目前的年紀來說,身體狀态還算可以。只是……”
佟芮将檢查報告翻到某頁,遺憾地說,“徐叔已經錯過治療的黃金期,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心心念念的香火了,真遺憾呢。”
徐廣耀低頭一看,才發現報告顯示,自己生殖細胞畸形概率是100%。
換句話說,他早已經不能生育。
“怎、怎麽會這樣。”徐廣耀震驚。
“徐叔別難過,至少你已經有徐夢妍這個寶貝大女兒了。”
密切關注這邊動向的侯悅,猛地繃緊背脊。
徐夢妍不明所以,迷茫的看着侯悅。
侯悅如坐針氈,忐忑的好一會。終究坐不住,急忙奔向佟芮這桌。
侯悅的父母也在場,意識到情況不太對,連忙起身準備打圓場。
可惜,已經晚了。
正在播放徐老爺子祝壽視頻的投影儀,畫面突然改變,被狼藉和不堪的場景占據。
徐廣耀回過頭,看到妻子年輕時的臉。
詳情裏顯示的拍攝日期,正是他們開始商量婚期的前幾天。
“之前徐夢妍住院,我特意去看她,留了一點小東西。”佟芮拿出一份新的資料,遞到面如土色的徐廣耀手裏,“徐叔,你唯一的女兒,是上蒼賜送你的寶物哦。雖然跟你沒關系,也要好好珍惜。”
“你……”徐廣耀僵硬的看着她,眼底閃過一絲懷疑。
莫非,佟芮也……
“徐叔,你親口說過的,我只是你的養女。”佟芮笑意收斂幾分,壓低聲音說,“畢竟,一個以身殉愛的死人,沒有辦法自證忠貞。”
徐廣耀瞬間就清醒了,目光瞬間變得複雜起來,伸出手想要挽留佟芮。
“希望你們喜歡我的禮物,再見吧。”佟芮扶着柏熠的手,緩緩起身。
她望着被自己破壞的壽宴,惋惜的搖搖頭。
“我早說過,老爺子不會期待我給他祝壽。”佟芮轉過身,淡漠地說,“以後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