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祭典

很久很久以前,凡人們還不能依靠自身的力量進入太平洋的深處,那時候,妖精們把這片遼闊的海域稱為大晴川洋。

長珏島位于大晴川洋的深處,是個環形島嶼,島嶼中心部位還有一小片島中內海,從環形島嶼的一處缺口處與外海相連。

海族的宮殿碧諾海庭便坐落在這個環島一側的蓬山上,巍峨雄壯,氣勢宏偉。

一如萬年前,龍神離開時的樣子,歷經歲月中無數風暴的打擊依然巍然不動。

海王畢碩在空虹殿裏喝茶,眼裏布滿血絲。

說起凜霂這個兒子來,他自始至終都覺得虧欠,但是他從來找不到彌補的機會。

因為凜霂永遠離他很遙遠。

即便是在凜霂放出逆海獸那一次,海王竭力想借此表現自己的寬容和對他的父愛,但是他卻将自己發配,流放到凡間。

王妃缤琳給茶杯續了熱水,對海王道:“你已經在這裏坐了五天,就不能去睡一會兒?”

“我沒事,你去休息吧,不必陪着我。”

“我也沒事。”缤琳重新落座到羅漢床上,回頭看了自己的侍女連昭一眼。

凜霂那個沒有娘的孩子始終是她心頭上的一根刺。

他在那裏什麽都不做,就占去海王大半的父愛,仿佛她生的兒子是她從娘家帶來的拖油瓶。

身為王妃陪嫁侍女的連昭與王妃對了一下眼神,上前走了一步,剛要說什麽,忽聽外面有急匆匆的腳步聲,轉頭一看,是大管事十方。

十方健步如飛地來到畢碩面前,躬身行禮道:“大王,大殿下從虛空之障裏出來了。”

畢碩頓了一下,面露喜色,“說詳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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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昭又和缤琳對視一眼,沒有說話,後退了一步。

“是。”十方并沒有看海王妃,只是恭謹地對海王回道:“龍王用大殿下和一位姑娘與加入魔族的蛇女代溪交換人質,二殿下帶人趕到,一場惡戰後我方取勝,代溪逃走了。”

“溫瀾可有受傷?”缤琳急問。

十方這時才轉頭向海王妃微微施禮:“并未受傷。”

缤琳松了一口氣,拿起幾上的茶,慢悠悠喝了一口。

“凜霂和溫瀾他們現在都回家了?”畢碩追問。

“二殿下與他的朋友們現在都回家了,大殿下……跟着龍王與……與那位公主回了龍域。”

“瀾兒又回了中州?”缤琳問。

十方回道:“是。”

缤琳有些不悅:“出了這麽大事,也不回家來,不知道父母多麽擔心嗎?”

畢碩皺了皺眉,随後嘆了口氣,起身對缤琳道:“既然沒事了,就都回去休息吧。”

……

花園裏,缤琳站在一棵扶疏樹下,問連昭:“你說,他好不容易從虛空出來了,為什麽又要跟着龍族的人回去?”

“姐姐,你總是問這些你自己知道答案的問題,然後讓我來說破。”

缤琳看着連昭不語。

連昭笑道:“他一定是去找月帛了,哦,還有幾百年前跑到咱們家門口來鬧騰的那個女孩,不是口口聲聲說是他妹妹嗎?”

缤琳的嘴角牽動了一下,不自覺地冷笑:“他這是回去認親去了。”

連昭随意地看了看四周,所有的仆人都被支到了遠處,“我早就說過,他是一只喂不熟的狼。”

缤琳的臉色瞬間陰沉:“從瀾兒差點被逆海獸吃掉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和月帛的恩怨,已經不是我們兩個人的事。”

連昭有些局促不安:“幾百年前那個女孩來家裏鬧的時候,咱們一口咬定那女孩是月帛和別的野男人生的孩子,那時候海王就半信半疑,如今,他若是見了大殿下,肯定會問……”

缤琳眼神淩厲地看着連昭:“她難道不是月帛和別的男人生的嗎?”

連昭被她逼得移開了眼睛:“她就是個野種,和咱家大王一點關系都沒有。”

缤琳長出一口氣,“我就是沒想到,當初凜霂居然可以把那個女孩傷得那麽重,如今,卻又回了龍域,真是搞不懂……他這個人,心機太深。”

“大王的愛子之心深重,居然為他不眠不休這麽多天,看這情形,以後的王位繼承還是個未知數。”

“王位繼承?”缤琳冷笑:“凜霂稀罕的東西,并不是人人都稀罕的,我只怕他到了那一日,會對瀾兒不利……”

缤琳望着遠處,咬牙道:“我不害別人,不是不可以,就怕別人先來害我。”

……

暮春時節,青草茵茵,藍天白雲,有幾只鴿子從空中飛過,鴿哨的聲音越來越遠。

涼時和白清兩人都穿着黑色的裙子,站在一座墓碑前。

墓碑上挂着一個少女的照片,笑容燦爛。

照片下刻着一行字:“方璇之墓。”

涼時無聲地站着,用手摩挲着照片上如花的笑顏。

這個叫做方璇的女孩,是她這輩子最好的朋友,可以放心地,不含心機地去交往的人。

但是友誼卻如此的短暫。

陸婧婉坐在一旁的長椅上,默不作聲。

寒棠從遠處走過來,手裏拿着四只冰激淩,走近了,遞給陸婧婉一只,又遞給白清和涼時。

白清不敢拒絕,拿在手中卻也不吃。

涼時不說話,也不接,只是搖搖頭。

“這大熱的天,”寒棠三口兩口就将自己的那一份吃到了肚子裏:“你也別太傷心了,差不多得了,不就是一條狗嘛……”

“什麽?”涼時瞪大了眼睛,吃驚地看着寒棠。

白清看着涼時,不敢說話。

陸婧婉狠狠地瞪了寒棠一眼。

“我,”寒棠一時不知道怎麽解釋了,支支吾吾地指着墓碑道:“這個……這個這個……

“棠哥哥!”涼時用眼神直逼寒棠,她心裏似乎隐約猜到了答案,卻還是想證實一下。

“她就是……她就是溫瀾找來給你做伴兒的,就是只小狗,一只蘇格蘭牧羊犬。”

涼時捂着嘴,噔噔地退了兩步,轉身看着墓碑上的女孩,胸口悶痛地喘不過氣,終于堅持不住跪倒在地上,無聲地痛哭,淚如雨注。

……

雲甸山莊私人會所裏,紅色的燈籠連成了串,小橋流水,古風質樸的院落裏演奏着晉北鼓樂“大得勝”。

“這是誰點的曲子?”陸婧婉和涼時走進門。

“我啊!”寒棠正在與洛裳聊天,回頭說道:“多好聽啊,慶祝我們旗開得勝。”

陸婧婉回頭對服務生說道:“去關了。”

“怎麽了?這麽掃興?”寒棠還一臉的不高興了。

“吵死了!”陸婧婉走到一邊,從冷藏櫃裏取了一瓶果酒出來。

涼時走到白清身邊,坐下來與她竊竊私語。

寒棠湊過去:“你倆嘀咕什麽呢?”

白清趕緊站起來:“涼時說婉婉姐姐拿出來的那種果酒容易喝醉,讓我不要喝那麽多。”

“不許喝酒!”寒棠一聽,指着兩個小女孩:“只許喝果汁!”

洛裳及其優雅地走過來,微笑道:“小孩子喝點果酒沒什麽的,你不要太苛刻了。”

“不管不行,”寒棠貌似很有育兒經驗似的:“不管就出事!”

兩個人又走回去繼續聊天。

涼時拉着白清:“你別這麽怕他?棠哥哥其實人很好的,就是太粗魯了些。”

白清抿着嘴笑笑。

人們陸續到齊,陸雲澈、溫瀾、翡翠、連秦笙也來了。

林霂留在龍族處理澄莫想的事情,所以沒有回S市。

翡翠讪讪地舉着一杯酒走到洛裳身邊,“大姐,這次多有得罪了,銀心還好吧?”

洛裳的臉色沉了一下:“她受了很大的刺激,整日哭哭啼啼,你這個罪魁禍首也不去探望探望。”

“我是怕被大姐毆打……”翡翠低頭解釋,态度謙卑。

“打你也是應該的,”陸婧婉解圍道:“明天趕緊買些東西去看看人家小姑娘。”

“是是是……”翡翠連連點頭:“就算大姐把我打出來,我也是要去的,現在我先連幹三杯,陪個不是。”

說完真的連幹了三杯白酒。

洛裳臉色稍微緩和下來:“說起來,家裏出了個入魔之人,也是我家的責任,我父王已經知道這件事,特意讓我來知會大家一聲,代溪以後再不是我巨蛇堡以及星碎的人,我只當……從來沒有過這個妹妹。”

話說到最後,聲音減低。

寒棠舉起酒杯說道:“不說這些糟心的事了,來來,洛裳妹子,來幹了這杯!”

洛裳重展歡顏,與寒棠碰杯,見寒棠那豪爽的樣子,眼中晶晶閃亮。

……

酒過三巡,大家也都放開了。

涼時與白清久別重逢,雖然在學校裏的時候沒有太多交集,可是經歷過這麽多生死之事後,還真有許多話,怎麽說也說不完。

陸婧婉端了一杯酒,對翡翠說道:“沒想到你竟然有九天的神器,那把滅魂的來頭不小,我小的時候就聽過它的故事。”

翡翠與陸婧婉幹了一杯,嘿嘿一笑:“哪兒來的什麽滅魂啊,我見都沒見過。”

陸婧婉愣了一下,噗嗤笑了出來。

寒棠罵道:“你這小子裝得可真像,我他娘的還以為是真的呢!”

溫瀾忽然拿出一只精致的手袋,從裏面掏出幾只做工精美的絲絨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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