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鎏玊崖底·心意
東華山巅,月引宮。
靜靜打座的少年渾身泛起瑩白流光。他猛然睜開眼睛,喃喃道:“主人?”
他看向宮外的守衛,猶豫了一瞬,閃身消失。
急劇下墜的周禮桓和溫蘇夌忽然被一股柔和的光托住,輕輕落到崖底。
少年随即現身,蹲下身沖溫蘇夌叫道:“主人?”
溫蘇夌昏厥未醒,少年眼前一黑,支持不住便要倒地之際,被一個白衣男子摟到懷中輕輕浮在半空。
白衣男子迅速握住少年掌心,二人相觸的地方泛起華光。少年清醒過來。
白衣男子冷哼道:“方幻化成人形便如此胡來,想重新變回石頭是麽?”
少年撇了撇嘴,道:“不用你管!我要救主人!”
白衣男子眼神一冷,看向躺在地上的溫蘇夌,道:“他不是你的主人,我才是。”
少年看着渾身是血的溫蘇夌,神色一軟,哀求道:“引月,引月,你救救他。求求你。”
引月定定看着少年,道:“你便是拿準了我的所有死穴,是麽?”
——*——
周禮桓首先醒了過來。他驚惶地坐起,看到身邊的溫蘇夌時,迅速過去将溫蘇夌抱坐起來。
溫蘇夌的面具早已不知遺失在何處。周禮桓看到那張臉時心底還是顫了一下。他輕輕地拍着溫蘇夌的臉,叫道:“菱兒?菱兒?”
他雙手發顫地扯開了溫蘇夌胸前的衣襟,卻未見到那穿胸而過的一劍。
周禮桓怔愣着,許久才崩潰似的抱緊了溫蘇夌。
為溫蘇夌檢查了身體,見并無大礙,周禮桓才放下心來。此時此刻,周禮桓已經不會為發生在溫蘇夌身上的任何事而感到驚訝了。他擡頭看了看,雲霧缭繞,根本見不到崖頂。他們二人卻都沒有受內傷或斷胳膊斷腿,這一些,他也無暇去思考了。他抱着溫蘇夌尋了個清涼幹淨的地方,将他輕輕放到地上。
這崖底環境甚是清幽,還縱橫交錯着幾條溪流。周禮桓将自己洗幹淨,又尋東西盛了水為溫蘇夌擦幹淨身體,便靠坐在樹幹上将溫蘇夌的頭枕在自己腿上等他醒過來。
周禮桓低下頭,專注地看着溫蘇夌。他伸手撫過溫蘇夌臉頰脖子上那道細細的傷痕。腦中又閃過那些落崖之後突然充斥了腦海的血腥畫面。如此真實。
他的手忽然有些發顫。
第一次見到溫蘇夌時,他曾經向溫蘇夌承諾過,此生唯寵溫蘇夌一人。
雖然是情蠱所致,那個時候的所有愛愛恨恨,如今回想起來,卻依舊連每個細節都無比清晰。當知道他是周卞的人,那一瞬間恨不能毀滅一切的痛,歷歷在目。
這個如此奇怪,願意為他受灼夭之噬、斬首之刑、錐心之痛,被天下唾棄,卻又可以用一具軀殼一層面具掩埋過去在他面前泰然處之,眼睜睜看着他口口聲聲挂念着別人的人,這個在被聞人恭書一劍穿心時仍然惦記着救他的人,他真的放不開了。
溫蘇夌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眼中映入一個朦胧的影子。他撐坐起來,周禮桓小心地扶着他,柔聲問他:“夌兒,可有哪裏不舒服?”
溫蘇夌待那陣暈眩過去,看向那個說話的人,腦海中湧入自己墜崖的情形。他的眼神逐漸複雜起來,聲音有些發顫,道:“你跟着我跳下來了?”
周禮桓只柔柔地看着他的眼睛。溫蘇夌忽然有些哽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會死的你知不知道?”
周禮桓輕聲道:“只要你還好好地活着,我便不會死。”
溫蘇夌垂下眼簾,擡手去擦臉。周禮桓抓住他的手,看着他濕潤的眼睛,輕柔地替他擦幹臉,将他拉到懷中抱着,輕嘆一聲閉上了眼睛。
溫蘇夌擡眼望去,遙遠的山外,夕陽微醺,欲隐未隐。
原來周禮桓早便知曉了他的真實身份,然而,這一切,又算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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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為重,血親疏離。這是周禮桓從小到大一直耳濡目染的東西。
在住着他所有血親的皇宮裏,唯有爾虞我詐,步步為營。反而是聚集了五湖四海的陌生人的難迦,讓他知道何為情誼。
難迦賜給了他一個衛修。衛修會纏着他指點劍法,會對他撒嬌耍脾氣,會擔心他累不累餓不餓,最後還因為他被滅了師門,廢了武功。衛修在當時于他而言是不同于任何人的存在。
師父臨終前曾對他說過,一切自有定數因果,無關任何人。沒有任何人需要他負責任。然而他做不到。
他習慣了血親的無情,所以當知道了衛修的背叛,他竟然也能在狂風暴雨之後平靜接受,為衛修所做的所有事找理由。
他認為,是他的錯。
也許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麽,不可摧毀。
直到偏偏出現了那麽一個讓他無法理解的人。
他不相信,然而事實擺在眼前。
他無法遏制想知道所有真相的沖動,甘願抛開所謂的真龍天子之尊,一步一忏悔,百步一跪拜,上東華山找堇離。
堇離告訴他的卻是,那個人一心求死。斯人已逝,無能為力。這個溫蘇夌來自于未來,曾被他當着溫亦華的面斬首示衆。他在懷疑的,不敢相信的,極力逃避的,便是真相。
周禮桓問,為何一個陌生人,可以為他做到如此地步?
堇離道:“為何不親自問他呢?你去問他,為何願意為你這個初見的人,忍受灼夭之苦,斬首之刑,錐心之痛,世人唾罵。為何願意在經受了這一切之後,在你又一次親手置他于死地之後,仍為救你,甘願被一劍穿心。為何,他寧願死一萬次,也不願意你死一次。”
為何?
他卻并沒有去問溫蘇夌。
他只知道,往後餘生,風雪是此人,平淡是此人,此人活着,他陪他,此人覆滅,他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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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徐大人和華兒逃亡是假,禦痕太醫心寒出走也是假,丞相提議高涼祭祖亦是受你之意,迷惑視線方是真?”溫蘇夌擡起頭。
周禮桓道:“一開始徐席硯是真的以為我要殺了溫亦華,所以一直到劫獄逃亡被弓箭手包圍,弓箭手萬箭齊發的時候,他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溫蘇夌道:“你真的下令放箭,徐大人與華兒若有意外……”
周禮桓笑了笑:“箭是假的。這連弓箭手也不知道。徐席硯身上中的三箭也都是假的。正因如此他才明白過來自己需要配合我們演一場戲。”說到此處,周禮桓眼神變了變。他沒有告訴溫蘇夌,當時出了個意外,便是衛修。衛修射的那一箭是貨真價實的。當時連徐席硯也沒有料到,所以硬生生挨下了那一箭。因為距離太近,衛修又曾是難迦弟子,那一箭非常致命。若不是徐席硯為溫亦華擋了下來,溫亦華恐怕早已魂散歸西。那個時候,周禮桓已經知道了衛修在桑穰的所有事情。自然也便知道衛修想殺溫亦華的原因。
他只是,從來沒有想過他的小師弟有一日,竟會狠毒至厮。
溫蘇夌的聲音打斷了周禮桓的沉思。周禮桓回過神,道:“至于禦痕,也是我故意給機會讓他被陷害的。原本可以安排他假死……最終選擇昭告天下将他斬首,是為了……讓你回來。”
隔了很久,溫蘇夌問:“為何……要我回來?”
周禮桓将溫蘇夌摟得緊了些。
當初上仙善白樓忽然借衛修之軀出現在他身邊,他其實并不知道善白樓就是溫蘇夌。
然而,善白樓卻總給他一種熟悉感。
直到聞人恭書出現那一次,善白樓使出難迦劍法最後一式以身死的代價救了他。
溫蘇夌也許不知道,但溫蘇夌的劍法乃是周禮桓所授,所以周禮桓知道,以溫蘇夌當時的功力,是決計救不了他的。除非,周禮桓在他心目中有有着無可比拟的重要地位。
無可比拟……的重要地位。
會是誰呢?周禮桓始終不敢猜測,不敢求證。
後來善白樓戴着面具再次出現,周禮桓近距離看到他的那一刻,便認出了他。
溫蘇夌。
但是善白樓和溫蘇夌同時存在過,那個時候,周禮桓錯亂了。直到真相漸漸被撥開,他才在不可置信之下毅然決然去了東華山找堇離求證。
當時,堇離對他說,普天之下,除了溫蘇夌一人,你以為還有誰會愛你重愈生命?
溫蘇夌在周禮桓懷中動了動。
周禮桓微不可聞地吸了吸氣。
為何?
他低聲道:“孤召回孤的王後,有何不可?”
溫蘇夌沉默了一瞬,道:“我們墜崖之時,聞人恭書的詭計已破。如今岚邑武林應已恢複正常秩序,宸州的盟主試應能繼續正常進行了。”
周禮桓卻道:“非也,聞人恭書的計劃是在他被識破落敗那一刻才開始的。”
溫蘇夌聞言細思,即刻想起那個自稱神醫亓布之徒、難迦弟子的扶風。他将自己的疑惑告訴了周禮桓。
周禮桓為他拉緊外衣,道:“這個扶若風的确是假的。如今神醫亓布已死,難迦覆滅,自然不會有人還能辨別真假。”
溫蘇夌道:“偏偏,他們不知道,你也是難迦弟子。”
周禮桓繼續道:“雖然形勢非常利于聞人恭書派人假冒神醫亓布之徒。只是光憑這點,又遠遠不夠。所以聞人恭書便精心策劃了地牢那場鬧劇,将一衆俠士攪得分崩離析,人心惶惶,再讓扶風出來做救世主。”
溫蘇夌道:“那麽扶風傳授給大家恢複武功的神醫亓布的獨門心法呢?”
周禮桓嗤笑道:“所謂心法,只是普通心法。真正起作用的,是扶風給大家的那些所謂神藥。那便是解藥。聞人恭書之所以不搜大家的身,正是為了将扶風身上的解藥留下,若是都搜了身卻留下扶風不搜,豈非引人懷疑,便索性大家都不搜。聞人恭書此人精于算計。此計若成,他便能坐享其成,即便被人識破,他也最多也只折扶風一人,且扶風一旦被識破,想必會服毒自盡,絕不會将聞人恭書供認出來。”
溫蘇夌道:“要糟,如今扶風只怕已經獲得了大家的信任,左擁右抱,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了。”
周禮桓卻并不如何擔心,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何況百曉生與殊門韓羨精明着,不必過于擔心。待出去再說吧。”
溫蘇夌點了點頭。這才開始重視起自己的處境來,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左連那一劍刺穿他的時候,那種疼痛,絕非錯覺。那一劍拔出去時,他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奇怪的是,意識卻清晰起來。他看見周禮桓雙目通紅的瘋狂模樣,很想哭,意識卻猛然被抽離。
他踉跄着,像一片落葉似的摔落懸崖。
溫蘇夌猛然抽搐了一下,劇烈喘息着睜開眼睛。
周禮桓緊張地捧着他的臉,一聲一聲地叫着他。溫蘇夌回神,道:“怎麽了?”
周禮桓抱緊他,溫蘇夌拍了拍周禮桓的背,道:“不知是不是師父他們救了我們,只是若是師父,卻又為何不直接将我們送上崖去呢?也不現身。師父這段日子一直沒有音訊,也不知怎麽樣了。”
周禮桓輕輕拍着他的背安撫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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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周禮桓尋了些幹柴升起火堆,将溪流中抓來的魚放上去烤,又在一旁做了個支架将二人剛洗過的衣服放在一旁烤幹。
崖底清幽,夜晚冷意有些重。周禮桓忙完,見溫蘇夌将自己蜷在火堆旁,披散下來的頭發還在滴着水,裏衣也仍舊濕着。便過去握了他的手。
溫蘇夌看向他,他道:“閉上眼睛。”
真氣在二人體內流轉,周身開始不斷泛起蒸汽。
一刻鐘後,二人身上都完全幹了,溫蘇夌覺得暖和起來,眼中的神采回來,映着火光異常明亮。
周禮桓坐到他身旁,為他将頭發束起來,這才将烤熟了的魚解下來遞給他。
溫蘇夌接過去,咬了一口,看向周禮桓,眼中摻雜着極其複雜的情感。他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看,卻只見這崖底的星空異常澄澈明亮,那些尚未攤開來探讨的疑惑,一下子便又蹦了出來。
少傾,他收回目光,道:“不知這崖底離啨卌有多遠,也不知外面是何處,出去要多久時間。外面的局勢,可能瞬息萬變,我們需得盡快出去。”
周禮桓道:“外面有人可掌控局勢,夌兒不必過于擔憂。”
溫蘇夌微微擡眸看着周禮桓,想着他看見自己中劍墜崖時悲痛欲絕的模樣,忽然便對很多事都釋然了。他輕聲說道:“陛下,我……我不恨你了。”
周禮桓手下的動作一滞。
溫蘇夌道:“你曾經說過,我身負十倍功績也還不清的罪孽,所以絕不允許我活着。然而,你一早便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還能容我,便必定是因為從何處……知道了什麽。所以,心懷愧疚是麽?”
周禮桓喉結微動。
溫蘇夌輕聲笑了笑:“我有時會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我們之間,是我欠你良多。有時,卻又覺得,我本無辜,是你們将我卷入這場腥風血雨……然而說你負我,你又并沒有愛過我啊,神志不清之時所許的山盟海誓,怎能作數?說來也是我癡心妄想,是我庸人自擾了。你跟着我跳崖……其實,是沒有必要的。”
他說:“陛下,你不必因為愧疚,因為覺得對我有所虧欠,因為我那些一廂情願的犧牲,就有負擔。待此間事了,便去尋回你愛的那個人,和他在一起。”
他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幾乎笑不下去。
他沒有告訴周禮桓,人間的禍根,是要靠他灰飛煙滅來鏟除的,卻說:“我……我想到時候,了結了一切,就和魏堂胥離開。我和他一起,你和衛修一起。我們都會很幸福的。”
他擡眼看向周禮桓,卻怔住了。
周禮桓竟然嘴唇發顫,滿臉淚痕。
因為這樣,溫蘇夌又被攪得胸口疼痛不已,他眨了眨眼睛,眼眶裏的濕潤險些也要棄他而去。
周禮桓靠向他,将他拉進了懷裏。
溫蘇夌顫聲道:“你哭什麽?我太偉大,被我感動了麽?”
周禮桓将他摟得太緊,将他勒得生疼。他啞聲說道:“是,我是愧疚,我虧欠了你太多。但是,我哭不是因為你偉大,而是因為你傻。”
他說:“我愛你。”
溫蘇夌緩緩睜大了眼睛。
周禮桓說:“我愛你啊。”
溫蘇夌吸了吸鼻子,譴責道:“因為衛修背叛了你,你就移情別戀,喜歡我了麽。”
周禮桓道:“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當初,禦痕為我解除情蠱後,很長一段時間,我竟然都對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念念不忘。而你卻是周卞的人,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喜歡過我,只是為了騙我殺我,那讓我暴怒不已。所以,我強迫自己去厭惡你。我急切地把衛修救了回去,我以為,只要衛修回到我身邊,我就會專注地去愛他,去恨你。”
“然而,我還是對你的欺騙耿耿于懷。那時,我覺得自己簡直可笑至極,你為我的敵人在陪我演戲,我卻泥足深陷,無法自拔。甚至背叛了衛修。”
“所以,當你在洛遐殿,那樣刺激我,告訴我若非為了權勢,絕不願意被男人壓在身下,尤其是像我這般無能又無趣的男人。你說……要裝出那副愛我至深的模樣,想想都真是令人作嘔……我……”
才會将溫蘇夌殺死。
一十三劍,刺在溫蘇夌身上,也刺在他自己心上。
溫蘇夌愣愣地聽着,周禮桓的衣襟也早被他的淚水浸濕。
周禮桓哽咽着,終于說不下去了。
溫蘇夌拽緊他的衣襟,将他拉低下來,閉上眼睛,輕輕地吻住他。
鹹澀在彼此口中擴散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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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蟹-----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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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瑬玊崖底不時傳來幾聲蟲鳴。溫蘇夌縮在周禮桓懷中,沉沉地睡着。
崖底忽然泛起一陣幽光,周禮桓警覺地睜開眼睛。
身前倏然多了一個白衣男子和一個少年。周禮桓輕輕地将溫蘇夌移到地上,又拉着自己的外衣在他身上蓋好,起身低聲道:“二位是何方神聖?”
引月掃過這凡界人皇,又掃過地上那沉睡的善族傳人,不甚熱切地移開了視線,戲谑地對堇離道:“小東西,只怕人家倒喜歡在這崖底過這神仙眷侶的日子,你偏生尋死覓活要來多事。”
神玉道:“你閉嘴。”他冷眼看着周禮桓,道,“我送你們上去。你身為凡界人皇,當以凡界衆生的福祉為先,離開此地後,你二人勿再糾纏。”
周禮桓卻道:“你究竟是誰?”
神玉又道:“魔界詛咒未破,主人為阻止禍患而生,将為衆生福祉湮滅。而你,當統天下,利黎民。你二人皆任重道遠,癡纏無益,應當斷則斷。”
周禮桓的氣息冷了幾分:“憑什麽?”
神玉皺眉。周禮桓語氣壓迫:“善族不負天下人,天下人卻負善族。夌兒不欠天下人,天下人卻欠夌兒。憑什麽夌兒要為他們灰飛煙滅?”
神玉怒道:“主人身負使命,當有此劫。既生在善族,便要負起責任。”
周禮桓道:“我願替他。”
崖底忽而又寂靜下去。良久,神玉無力道:“你能替他做什麽?勿執無謂之念,時間不多了,各歸其位吧。主人灰飛煙滅,你澤被衆生。這便是你們的歸宿。”
周禮桓悄然握緊拳頭。
引月忽而唏噓道:“真是好無情的小東西。”
神玉怒目相視。
引月悠悠地道:“真是兇巴巴的小東西。”他看向周禮桓,“你可以替他。”
周禮桓松手,眼神明亮起來。
神玉咬牙道:“魔尊引月!你究竟意欲何為?”
引月聳了聳肩,朝周禮桓解釋道:“下詛咒那老頭早死成不知哪屢灰了,并非本君。本君乃新晉魔尊,對凡界并不感興趣。你若執意要替他,本君可以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