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啊,對不起對不起。”
好不容易站穩了,祝棠才瞧見自己手中的茶水全潑在了林霍身上。
“無事。”林霍看了一眼身前的污漬,“這船上有備用的衣物,我去換一件便好。”
祝棠皺着眉頭,羞愧道:“好,那你快去。”
她說完,看着林霍一臉輕松地走出去,像是并無介懷,她心中才舒坦許多。說話的人沒了,她只能偏着頭朝窗外看去。
不得不說,此處的風景真好,兩岸火紅的楓葉,天上飄動的大塊雲朵,還有各色行船,都倒映在澄淨的湖面上,倒是有秋水共長天一色那味兒了。
游船前行,兩旁的微風輕撫着面頰,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她正要阖上眼眸,聽見了隔壁游船的談笑聲,被說話聲吸引,她探出窗外去瞧,不遠處的游船上,坐在一個穿着竹青色衣裳的男子,不是她三哥又能是誰?
果然是出門了,怪不得在家裏看不到他呢!
她伸出手,朝那邊招呼:“三哥三哥!”
船上的人并沒有反應,還在與身旁的人說着什麽,她又複喊兩句,那船上的人終于注意到她了:
“祝兄還真是有走到哪兒都能吸引女子啊。”
祝柳聽着同行之人的調侃,有些不明所以。
“那隔壁的游船上有個女子在喊你三哥呢。”
祝柳轉過頭去,便見祝棠站在游船之中,半個身子都探出了窗外,他皺了皺眉頭:“這是家妹。”
“令妹真是活潑。”有人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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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柳的眉頭鎖得更緊了,他都逃到此處了,她怎麽還能跟來?還這般站在船上,不怕掉下來嗎?
他剛要開口提醒她小心些,卻見那游船搖晃了幾下,眼見祝棠馬上要落水,他連忙脫了外衫要往水裏跳,此時那船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男子,男子一把拉過祝棠,兩人前胸貼後背地撞在了一起。
原來不是跟随他而來的,他有些悵然若失,轉而又是怒火直冒。他穿好外衫,招呼船家搖着船靠那邊靠近,躍上了她的船,而船上的男女像是還沒反應過來,他先前看到的是什麽姿勢,現在便還是什麽姿勢。
“祝棠!”他大喝一聲,将人拽了過來,“知不知道方才有多危險?”
祝棠被他罵的有點懵,她水汪汪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三哥,你怎麽過來了。”
“你...”
他正要繼續罵她,卻見她突然哭哭啼啼起來:“三哥,我這幾天去你那兒尋你,你都不在,他們說你出去了,可我總感覺你是在躲着我。”
祝柳別開眼神,臉上有些不自然:“我沒躲你,是真的有事。”
“真的嗎?”祝棠透過指縫偷偷看了他一眼,嘴角忍不住上揚,小樣兒,還想罵她,她這就叫他張不了嘴。
“那三哥,你能不要老是出去嗎?我真的很想你。”祝棠作出小心翼翼地模樣,去輕輕扯他的袖子。
果真祝柳妥協了,語氣也柔和下來:“我知曉了。”
他岔開話題:“林公子還在此處呢,怎麽今日與林公子單獨出來了,身旁也不帶個侍女?”
這話一出,味兒就變了,林霍反應過來,這是在質問自己呢,雖然眼前之人比他還小上兩歲,可畢竟是祝棠的親兄,他以後的小舅子,總是要尊敬些。
“三公子,方才出了些意外,叫祝姑娘險些落水,是在下的過失,以後必不會了。”他态度誠懇,禮數周全,可擡頭看去,祝柳還是黑着個臉。
“雖說祖母知道此事,可你們如此這般相處一室也是不妥,不若我與同學告知一聲,今日便與你們同游。”
“啊?這樣不好吧?”祝棠覺得有點奇怪,這三哥平時對她避之不及的,今日怎麽要和她同游了?莫不是真擔心她的名聲?
她默默在心裏流下面條一般的眼淚,三哥人真的太好了。
“沒什麽不好的,你們在此處等着,我去去就來。”
祝棠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仍然很感動:“三哥對我真好啊。”
“祝姑娘和三公子真是兄妹情深。”林霍感慨道。
“其實我們從前關系也挺不好的,後來才慢慢好起來,不過三哥人挺好的。”祝棠朝外看去,目光從着那抹綠影從近到遠再到近。
綠影從船頭挑簾而入,祝棠立即起身去接他:“三哥。”
祝柳微微點頭示意,掃了一眼船內的位置,找了個合适的地方坐下,臨接祝棠,面對林霍,正方便他察看。上下打量林霍一眼後,他偏過頭去看向窗外。
“這裏風景真好啊。”祝棠雙肘撐着桌子,捧着臉也看着外頭,“還是林公子選的好。”
林霍一邊斟茶一邊道:“在下也只有這點樂趣了,平日裏除了當職,便是出來逛逛,我還識得許多有趣的地方,祝姑娘若是有興趣,以後在下可以邀你一起去看看。”
“聽聞林兄在翰林院當職?”祝柳叉過話題,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神色十分坦蕩。
林霍頓了下,笑答:“正是,三公子也要科考了,若有什麽需要,在下定鼎力相助。”
祝柳垂了垂眸子:“那便先謝過林兄了。”
“三哥,你要參加科考了?”祝棠驚訝道,她怎麽沒聽說?他如果真要參加科考了,那不是說明她的劇情快要走完了?到時候他憑科舉一舉成名,而自己青燈古佛重獲新生,想想都開心。
“你笑什麽?”祝柳挑了挑眉。
祝棠擺擺手,喝口茶平複平複心情後道:“沒沒沒,我是覺得三哥天資過人,定能一舉奪得好名次。”
祝柳嘴角彎了彎,還是輕斥道:“這等吹捧之詞,你我回家後私下裏說便行,哪有兒在外人面前如此說的?若你三哥沒考好,豈不是平白丢人?”
“三公子說笑了,按姻親來看,我也算是祝家的兄弟,祝姑娘在我面前大可暢意直言。”林霍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祝柳剛剛有言外之意。
“小妹頑皮,還望林公子勿怪。”
兩人客套來客套去,一番不太和諧的談話下來,桌上的食物已見了底,游船也走到了湖景的最深處,祝柳看了一眼天色,是該回去了。
“天色也不早了,在下與小妹不便再多叨擾。”他起身,微微彎腰告辭。
林霍自然是沒說話,只是臨下船之時,他面色猶豫地從袖中摸出一個小盒,頗有些緊張地遞到祝棠面前:“上次害祝姑娘險些墜馬,權當是給祝姑娘的賠罪禮。”
祝棠看着那精致的木盒,便要開口拒絕,卻見祝柳一直看着自己,她有點懵,這是什麽意思?讓她收下?可幹嘛平白無故地收旁人東西。
她耷拉着眼皮,最後還是憋出一個笑,接下林霍的禮物:“多謝林公子,我便卻之不恭了。”
話說完,游船恰好靠岸,祝柳率先下了船,伸手要去接她,卻見她早就自己輕輕一躍跳上了岸,頭上的流蘇簪子,耳上的墜子,都搖晃起來,哪兒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模樣?
他有些無奈,上前趕着人上馬車。
“我方才讓你不要收,你怎麽還收了?”他本不想多問,畢竟這是祝棠與林霍的私事,但...他有些心煩,自己也想不出個理由來。
祝棠卻是驚了:“你讓我別收?我還以為你那是讓我收下呢,我一開始沒想收的啊,看了你的眼神才收的...”
祝柳忍不住扶額,倒還成了他的錯了,可見她越說越小聲,也不再好說她什麽:“你且瞧瞧裏頭裝的是何物?找個機會,回一份價值相當的便行。”
“噢。”祝棠聽話地将小木盒打開,只見木盒中擺放着一對耳墜子。墜子通體粉色,雕刻成了精細的海棠花瓣,閉上好像還能聞見味兒,材質看着也珍貴,像是異域來的寶石。
“哇,這也太漂亮了吧?沒想到林霍這個大男人還能挑到這麽好看的東西。”
她剛興奮着,便聽嘭得一聲,祝柳随手将那木盒給蓋上了,她擡眼看去,正見祝柳面色不虞地靠在車壁上。
“三哥...”她小心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兒做錯了,“我是不是不該收他的東西。”
祝柳瞟了她一眼,她到底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那姓林的小子能送出這麽貴重的禮,恐怕是勢在必得了,而自己眼前的人,前兩天還在吵鬧着不要成親,今日怎就轉變了性子?
“三哥,要不我把這個退回去吧。”
“收都收了,如何退回去?”他說完,被自己的火氣給驚了一下,“沒有兇你,收了便收了,不要太過慌亂,林公子為人端正,也是個不錯的人選。”
他捏了捏眉心,頭有些發脹,祝棠遲早是要嫁人的,林家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而他自己...
祝柳擡頭看了一眼祝棠,再回想起那日的畫面時,心中已沒有太多波瀾,他想,而他自己那夜的夢不過是個意外,今後,祝棠只要不作妖,她還是他的親妹妹。